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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乱说,”要是平时哥哥说一她不敢说二,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她可顾不得许多,“哥哥心里明明这样想着,却不敢去说,我听说不少人都上门提亲呢,家世虽然比哥哥好,但是谁能入赘?谁又有一身的医术能帮衬杨大小姐,若是能成亲不是很好的事?”
沈微言沉下眼睛,杨大小姐那样的人…他不是没想过,但是他…不敢仔细去想,更不可能说出口,他是一个连家都养不活的人。
“哥哥现在不敢去说,将来一定会后悔,现在谁也没有提起这档子事,等到有人真的这样做了,哥哥再想想我今天的话,就知道什么叫终身为憾。”
听着妹妹的话,沈微言心中油然生出一股的勇气,“若是你,你会怎么做?”
沈梦芸抬起细瘦的脖子,“我会直说,如果有希望就坚持下去,没有希望我也就死了心。”
道理说起来简单,旁观者总是觉得很容易,沈微言低下头看着脉案发呆。
沈梦芸瞧着哥哥一筹莫展的模样,不禁心疼,可是有些话她不说不行呀,别人都有父母做主,他们是没有人管的孤儿,什么都要依靠自己。
“哥哥你好好想想吧!”沈梦芸端走了一盏灯,沈微言立即觉得身边暗下来。
…
第二天一大早杨茉先去醇郡王府又去了葛家,然后回到保合堂看陆贽的情形,陆贽醒过来之后就好的很快,胡灵盘腿坐在陆贽旁边的病床上,挠着有些乱的头发,他就不明白为何盐水也能输进人身体里,看到杨茉来了胡灵立即跳起来,“杨大小姐,也将那些盐水给我输些吧!”
杨茉听得胡灵的话不禁笑了。
旁边的小郎中也跟着抿嘴。
在杨大小姐救人的时候胡灵晕倒,保合堂的郎中见到胡灵都会拿这件事打趣胡灵。
济子篆先生看到弟子也说了句,“没出息。”
胡灵欲哭无泪,他不是害怕,他是弄不清楚为什么所以害怕。
大家正笑着,江掌柜从外面进来捧着一个画卷递给杨茉,“成老仵作让人送来的图,说仔细看了,杨大小姐画的没问题。”
听得这话,大家都看向杨茉手里的东西,不知道杨大小姐画了什么要请成老仵作帮忙看。
杨茉还没有将画卷打开,江掌柜又道:“成老仵作让弟子来了,说要跟着大小姐学这幅图,请大小姐定要答应。”
成老仵作帮着她一起校正这幅图,现在只是让弟子来学一学,她没有道理不答应。
杨茉点点头。
江掌柜走出去让成老仵作的弟子进门。
杨茉正想着要选个时间将手里的图和大家说说,抬起头却看到一个穿着灰袍的年轻人毕恭毕敬端着一杯茶进门。
见到杨茉二话不说地跪下来,将手里的茶高高举过头顶,“弟子魏卯,求拜杨大小姐为师。”
杨茉不禁一怔,周围也跟着安静下来,谁也没想到会有人来拜师,成老仵作吩咐弟子来跟杨大小姐学,也可以不必大费周章。
拜一位先生为师,中途再和别的先生学些单方,只要得到师父的应允即可,如今魏卯行拜师礼,是对杨大小姐最大的尊敬。
魏卯跪着,杨茉看向旁边的白老先生,她不是很懂古代这些拜师礼,也不知道这杯茶她该不该接。
白老先生点点头,杨茉这才将魏卯的茶接过来喝了一口递给梅香。
魏卯又将投师帖恭敬地递给杨茉。
白老先生微抬起眼睛,“魏卯,这是成老答应的?”
魏卯点头,“是,是家师吩咐,跟着杨大小姐学习一定要行拜师礼,遵守杨大小姐的训诫,听杨大小姐管教,决不可辱没杨大小姐的名声。”
杨大小姐哪里见过这样的拜师礼,白老先生向魏卯道:“帖子杨大小姐收下,至于要不要答应你,你回去听消息吧!”
魏卯恭敬地抬起眼睛看杨茉。
杨茉颌首,魏卯这才站起身退了下去。
沈微言扶着白老先生去了侧室,杨茉也跟了过去,白老先生坐下来,捋着胡子思量,半晌道:“大小姐也该想想收徒这件事了,大小姐行医从来没有将那些方法遮掩,是不是想要将杨氏的医术传授下去?”
杨茉从来没想过将现代学到的医术私藏,杨茉点点头。
白老先生道:“既然如此,可以寻几个条件好的弟子传授,这样一来弟子也能帮衬大小姐更好的行医,毕竟大小姐的诊治方法和我们不一样,寻常郎中帮不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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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没落的常亦宁
这个杨茉已经想到,所以才会教身边的丫头,不过真正系统地教古代人现代的医术,她还要仔细想想才行。
“大小姐不用担心,”白老先生道,“在我看来,杨大小姐已经足以教授弟子杨氏医术。”杨大小姐行医时间虽然不长,却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杨茉道:“诊脉开方我还在跟老先生学。”对于中医来说,她还是一个弟子。
白老先生点点头,“哪位先生都是传授自己所长,我的老师也有两三位,这一点大小姐不用担忧。”
白老先生的话说进了杨茉心里,她的医术也不能随便传授,起码要传给品德端正有着行医决心的人。
杨茉和白老先生从屋子里出来。
保合堂里的郎中陶冲忍不住迎上来躬身询问,“大小姐准备收徒吗?”这是他最关心的,如果杨大小姐肯收徒,他一定要试着拜师。
杨茉道:“我会考虑”
话还没说话,陶冲已经跪下来,“大小姐收我为徒吧。”
还没有确定要收徒,她已经被跪了两次。
杨茉让陶冲起来,陶冲坚持行礼叩拜,“我的授业恩师已经不在世,若是杨大小姐能收我为徒,陶冲此生必定跟随大小姐左右,再不会拜旁人为师。”
古代拜师是很重要的一件事,现代普及教育之后,不会这样大动干戈的求师,就算是她在大学时也曾会在课堂上胡思乱想,没有仔细听教授到底讲了些什么。
让陶冲起身,杨茉跟着白老先生去药铺里坐诊,白老先生诊脉她就在旁边听方抄方,这样学习真实病例。进步的也会快些。
将最后一个病患看完,杨茉正准备回去整理脉案,才站起身就看到药铺里的两个郎中走过来手里捧着拜师书。
这是…杨茉看向白老先生。
几个郎中已经跪下来,将拜师书举过头顶。
白老先生点头,“大小姐就让他们跪吧,向老师求学本来就该如此。”
杨茉走过去将拜师书一个个收起来,然后让郎中们起身,没想到她还能收到徒弟,特别是在这个男尊女卑的古代。
白老先生脸上也露出笑容来,虽然向他求师的人不胜其数。杨大小姐小小年纪又身为女子,能有今日已是不易,况且杨大小姐收徒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等到日后,说不得会有更多的人慕名而来。
…
秋闱考一结束,贡院大门被缓缓地打开,里面的考生立即如同潮水般涌出来,一个个脸上已经没有了进考场时的期盼、忧虑、惴惴不安。仿佛精神已经被蚕食空了,九天七夜就像经过了一场酷刑,内容就是将十几年脑子里的东西都掏出来。
京内的考生已经有家人来接应,京外的考生结伴回去客栈等消息。
常亦宁将脸色苍白手指颤抖的同考生送进客栈,考生坐在床上,抬起手来向常亦宁致谢。
常亦宁道:“我家离这不远。兄台可去我家中休养等待发榜。”
那考生摇摇头,“不好打扰常兄,我让家人给我抓副药来。喝两剂也就好了。”
常亦宁点点头,还没有说话,外面就传来叫嚷的声音,“不是让你请郎中?郎中呢?”
“不是小的慢,是各家都在请郎中来看症。京里好一点的郎中没有,坐堂医那里也是挤满了人。”
这也难怪。三年秋闱考,年年都有从贡院出来就病倒的考生,最后榜上有名,人却已经进了黄土,这才是最悲哀的事。看那考生病得重,常亦宁从怀里拿出五两银子递给考生的小厮,“多花些银钱去请,肯定能请来。”
话音刚落,外面的声音道:“不是给了你银钱?多花点银子也不会?”
“小的花了,您不是要请好的堂医,堂医都被京中大户早早请走了,倒是还有几个名声好一点的郎中,都在看人收徒呢。”
“这是什么话?说的不清不楚,什么看人收徒?收什么徒?”
小厮被骂的苦着脸,“是京城里的女医要收徒,小的给多少银钱,人家也不来。”
“女医?京里还有女医?”
“就是保合堂的东家,杨氏。”
常亦宁听得这话心里莫名的波动,然后是震撼。
杨茉兰要收徒了。
才十几岁的女子竟然能收徒,而且收的徒弟还是京中比较有名的郎中。
有几个女子能做到这一点。
这是他做梦也不可能想到的事,杨茉兰…为何一下子变了这么多,这些日子他眼前总是浮起两张面孔,一个看到他脸上满是羞怯,一个目光清亮,嘴角含笑,义无反顾地从他身边走过。
之前那软软的笑容虽然一直在他心底,却并不会让他心生牵挂,倒是那清亮的眼睛,他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回想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奇怪。
不经意的时候她还在他身边,他真正欢喜了,她却如同一缕他难以握住的光亮,除了留下照入他心底的感觉,便什么都不属于他。
此生遗憾。
他以为只要实现心中抱负就能圆满的人生,却无论如何都会留下遗憾。
“五爷该回去了,老夫人、老爷、夫人都等着听您的消息。”桃符低声提醒。
常亦宁点了点头和那考生说了几句话,转身从客栈里走出来,却没有径直回到常家,而是慢慢地走到开满药铺那条街上。
“五爷,您来这里做什么,家里已经请了太医,等着给您开单方呢。”
常亦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走过来。
京里都关切经过这次秋闱,哪家子弟能科举出仕。药铺这边却是在议论保合堂的事。
常亦宁在旁边的酒肆里坐下,旁边一桌的客人正议论的欢畅。
“说起来都没有人相信,一个女娃娃竟然也能收徒,我听说她还在跟着白老先生学诊脉。”
“可不是,白日我还看着杨大小姐坐在白老先生身边抄方。”
旁边的人听着惊讶,“按理说一个抄方的弟子连郎中也算不得。”
“人家不是郎中是女医,你见过哪个郎中被人奉上千金做诊金,宗室营来请两次杨大小姐都没去,这叫什么?没有几分本事怎么敢这样霸气,那陆家少爷那么重的伤不是也让杨大小姐治好了?说实话若杨大小姐不是女子,上门求师的人会比白老先生当年还多。”
“现在常家还没有将杨家财物还过来,等杨家手里有了银钱,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动静,你们等着瞧吧。”
桃符在旁边听得脸红,忙左右看看生怕被人认出来。万一知道他们是常家人,不知道会有多少口水喷过来,桃符不安地低声道:“是非之地,五爷,我们还是回去吧!”
闹出这样的事来,就算他在杨茉兰身边出现,都会被人投以鄙夷的目光。常亦宁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