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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建峰本来已经揣了走的心思,此时见姑父姑姑两个人不高兴,只好将这心思暂时藏起来。有道是不打勤不打懒,专打不长眼,他可不想成为姑姑眼里没眼色的那种人。
王子君依旧和刘岩富谈笑风生,而刘岩富也很快恢复淡然。不过,他们两个人虽然不再计较,但是陈灵梅却是恨恨不已。
“王市长,我家老刘为人处世有点一根筋,他在东埔市的工作环境之所以舒心,完全是因为有王市长担待着,就冲您对他的这层知遇之恩,感激的话嫂子放在心里了,啥也不说了,敬兄弟一杯!”
陈灵梅是个很会说话的女人,她这么一举酒杯,王子君实在是不好推脱,冲陈灵梅笑了笑,端起酒杯道:“嫂子您随意,我干了!”
房间里的氛围随着陈灵梅的说笑,慢慢的恢复了过来。虽然有点不情愿,陈建峰还是再次被陈灵梅这个姑姑给逼着倒酒,不过这一次陈灵梅却直言不讳的笑着道:“王市长,我这个侄子过了年也二十七了,在部队上干得还不错,就是有点时运不济,以后可全指望着兄弟你跟弟妹多多提携了!”
王子君看着面红耳赤的陈建峰,笑着道:“嫂子您放心,以后如果有机会,我肯定会尽心尽力帮忙的。”
“那就多谢王市长了!建峰,快给你王叔叔敬个酒,以后你小子的路走得平坦不平坦,都看你王叔叔了!”陈灵梅很会顺水推舟,只是她这边推得痛快,陈建峰却尴尬极了。
“咚咚咚”
清脆的敲门声,这个时候又救了他的架,随着这敲门声,包间的房门,再次被推开了。首先进来的,依旧是刚才那送菜的男人,一进门就笑着道:“刘司长,杨司长听说您有熟人,特意来倒杯酒。”
说话之间,他将门朝后一推,几个酒气冲天的人簇拥着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走了进来。这男子一进门目光就看向了刘岩富,嘴中笑道:“老刘,你真不够意思,有客人也不招呼兄弟们一下,怕我们给你陪客啊?”
刘岩富看到那男子,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微眯着的眼睛猛的瞪圆了,依着王子君对刘岩富的了解,知道他情绪快要爆发了。
而王子君等的雷霆之怒,并没有发出来,刘岩富朝着那男子看了一眼,冷声的道:“我只是和老朋友聚聚,就不用麻烦杨司长。”
刘岩富的隐忍,让站在他旁边的陈建峰大松了一口气,对于姑父嘴中的杨司长虽然不认识,但是对于站在杨司长边上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是熟悉的很。
方萧阳,师长的独生儿子,这个人一向霸道惯了,据陈建峰所知,被他收拾过的人,简直可以编成一个排了,出了名的难惹。一旦姑父跟这杨司长争执起来,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幸好姑父还是颇有些眼力劲的,知道什么人不能惹,心中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的陈建峰,现在想的就是怎么把这个杨司长给送走。
“哦,刘司长你这话可就见外了,大家同事一场就是缘份,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不来倒个酒,岂不是显得你在单位太孤家寡人了?捧个场的工作还是要做到位嘛!各位说是不是啊?”那杨司长一边说,一边冲身后的方萧阳等人问道。
“杨哥到底是个仗义之人,这个酒该倒,倒得好!”
“就是,那个老刘是吧,别给你面子你不要,你这么哭丧着一张脸,是不是有点对不住杨哥啊?”
刘岩富的脸涨得通红,此时的他,恨不得拍桌子跟自己的这个副司长干上一场。以前在单位他寻衅滋事也就忍了,但是现在当着王子君的面,如果自己不吱声、不回应,该怎么下台啊。
“杨书记,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您既然来倒酒,那也别在那儿像个电线杆子似的戳着了!过来倒吧,赶紧的!”王子君从这些人一进门,就已经认出来这位杨司长了。
看着杨军才和以往相比越发阴沉的脸,王子君真是心生感叹,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不过随着这感觉而来的,还有另外一种念头,那就是怎么这苍蝇老是阴魂不散呢?
杨军才自从回到京里,已经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听到有人给他这么说话了,“杨书记”这三个字,几乎成了他最忌讳的三个字,很少有人当面跟他提。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他明显吃了一惊,睁开醉意朦胧的双眼,定睛一看,那张让他刻骨铭心的脸就坐在刘岩富旁边!
不会是作梦吧?那个让自己作梦都恨得咬牙切齿的脸怎么不在山省,偏偏跑到这里出现了呢?
“王……王子君。”这三个字从杨军才的嘴里吐出来,像是经历了漫长的整个世纪一般。
“嘿嘿,杨书记果然够意思,没把我这个老伙计给忘了!来来来,杨书记不是来倒酒么?哎呀,虽然我酒量一般,但是能在这儿遇见杨书记,我心里真是激动万分哪,舍命陪君子,说什么也得好好喝几杯。”王子君把自己的杯子往外一伸,接着道:“按咱们山省的规矩,站着喝酒那是不算的,所以杨书记,我就坐着喝了!”
杨军才尽管喝多了,头脑有些发昏,但是王子君的话仍然像一把利剑刺到了他的胃里一般,一时间血往上涌,心里百味俱全。他真想酝酿几句振聋发聩的话向王子君反击一番哪!
看着从容淡定的王子君,杨军才虽然已经离开山省多年,但是心里对王子君的怨恨,却是从来不曾消失过半分。表面上看,他是呆在京城不假,但是这个副司长的位置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成就感,相反,从下面挂职锻炼的那段经历就像一件破衣滥衫一般,紧紧的箍在他的身上,让他惭愧,让他汗颜!
而且,最可恨的是自己在山省的那帮叔叔们,嘴上说得同仇敌忾,豪气冲天,实际上却根本就奈何不了人家,还眼睁睁的看着这家伙春风得意马蹄疾,一路狂飙猛进,现在都坐上一市之长的位置了!
虽然市长也是厅级干部,他这副司长也是副厅级,但是其中可不是只差一级这么简单。王子君如此年轻就成为了一市之长,日后前途定会不可限量。而这一切,在杨军才看来,本来应该是属于自己的。
“王市长,真是没想到,咱们竟会在这里遇上!”杨军才心里想着狠话,脸上却堆着笑招呼道。
“嗯,真是太高兴了,人生何处不相逢嘛。对了,杨书记,前一段时间我回了一趟芦北县,芦北的老百姓还惦记着您呢,尤其是那几座山里的老百姓,准备请记者报道一下他们的生活环境呢。”王子君朝着杨军才一笑,接着幽幽的说道。
杨军才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心中很清楚王子君说的是什么,这几乎是他心里永远的痛。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但是如果王子君再翻老账的话,这件事仍然像一根橡皮筋,拽得紧了再一撒手就会绷得他头晕。回来这几年,他过得很滋润,他不想再陷入这种麻烦事里了!
“哟喝,真有意思,杨哥倒酒来了,你连站都不站,你算是哪个架子上的鸡?信不信哥们儿敢拿耳光搧你?”方萧阳眼见杨军才被王子君挤兑得说不出话来,不由得勃然大怒,他和杨军才关系不错,当下就跳了出来,义愤填膺地替杨军才打抱不平道。
陈建峰虽然很反感杨军才等人,但是此时看到他们给王子君弄事,心里却是升起一丝隐隐的期待。对他来说,最好让这个飞扬跋扈的方萧阳给王子君狠狠的来两下,把自己颜面尽失的难堪给补回来。
“方亚龙!你想干嘛?!”就在方萧阳蹦出来的瞬间,一直冷眼旁观的莫小北,冷声的向方萧阳说道。
这一声方亚龙把方萧阳给叫愣了,好长时间没人敢在公开场合这么肆无忌惮地叫过他方大少的小名了。方萧阳不喜欢这个小名,虽然叫起来也蛮响亮的,但是谐音却是又哑又聋,这么一个破名儿,怎么能跟他这么一个活蹦乱跳的人相般配呢?被人这么一叫,好像把自己身上所有的机灵劲都给叫跑了似的,实在是不好。
曾经有一个兄弟喝醉了酒,亲亲热热的叫了他一句,喝得晕晕乎乎的方萧阳登时火冒三丈,掂起啤酒瓶就敲人家头上去了,这么一场血流如注的结果也让他所有的朋友都深刻的记住了一个教训:这个方亚龙的小名是万万不能随便叫的。
整个房间静了下来,方萧阳涨红了脸,循着声音找到了被陈灵梅挡住的说话之人,看见是莫小北,脸上立马笑成一朵花儿了:“哎哟,小北姑姑也在啊,对不住,我今天喝多了!说话没个把门儿的,惹您生气了!”
杨军才,此时也看到了莫小北,他眼中的光芒闪烁之间,还是轻声的招呼道:“小北也在这儿啊。”
莫小北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就好似没听到杨军才的招呼一般,莫小北的这种表现落在杨军才的眼中,那简直是打他的脸。
尴尬的笑了笑的杨军才,最终还是一咬牙掂起酒瓶来到王子君的近前,笑着道:“王市长,多日不见,我敬你一杯,欢迎你来京里玩!”
王子君等杨军才把酒倒满,这才笑着道:“杨书记太客气了。”说完,仰脖把杯子里的酒灌进肚子里了。
深感大丢面子的杨军才,此时也没有心思再逗留下去了,朝刘岩富看了一眼,说了句:“刘司长,我那边还有点事情,下次再给你倒酒吧。”
说话之间,杨军才迈步就要朝着门外走去,而那些跟着他的人,也自觉没趣,先前来时的气势,也颇有点灰溜溜的味道。
“杨书记,有始有终才是好兄弟,你这才倒了一杯酒,就想走,是不是看不起我啊!”见杨军才转身想走,王子君喊了一嗓子。
对于杨军才等人的走,不论是刘岩富还是陈建峰,都暗暗松了一口气。原来以为总算把这瘟神送走了,哪曾想王子君反倒跟他较上劲儿了!
杨军才的脸上,此时已经彻底挂了寒霜。只觉得此刻热血上涌,恨不得将酒瓶子狠狠的砸在这个让自己丢尽面子的人头上!
可是他不能,更不敢。王子君手里仍然存着他的把柄,尽管在以前的交易之中,王子君同意了不再提这件事情,但是谁又能够保证,这个卑鄙的家伙会时不时的拿出来,拽一拽,让他疼一疼呢?
紧紧地摇了摇嘴唇,杨军才最终还是迈步走了回来,他拍了拍脑袋,自嘲的笑道:“看我这脑袋,真是喝高了,对,山省的规矩是好事成双的!”
杨军才说话之间,又给王子君倒了杯酒,又咬着牙陪了王子君一杯酒,这才离开了。
随着杨军才等人的离开,房间之中又恢复了安静,刘岩富看着王子君,自嘲的笑了笑道:“王市长,险些让你看笑话了。”
王子君没有顺着刘岩富说下去,而是用目光淡淡的看着刘岩富,在王子君的目光下,刘岩富尴尬的搓了搓手道:“王市长,我错了,自罚一杯。”
“这才对嘛,岩富,当官是一会儿,做人是一辈儿。尽管现在咱俩不打伙计了,但是有什么事,该说的就别瞒着我。要不是有今天这一出,我还真不知道我这老领导给你当下级了!”王子君说到老领导这几个字的时候,语气有点揶揄。
“哈哈哈,能成为王市长老领导的上司,我还真是荣幸啊!”刘岩富畅快的大笑了几声,又端着和王子君喝了一杯酒,这才说起了他怎么会跟杨军才混在了一起。
从东埔市挂职回来之后,刘岩富就被任命成了司长。等他上任之后才发现,司里有个叫杨军才的副司长。现在的杨军才,比在芦北县的时候成熟多了。刘岩富的走马上任让他有些猝不及防,但是表面上,对刘岩富却是恭敬有加,背地里却没少干拆台的事情,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