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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用了虎狼之药,随后元精初泄,而后又冷水过身,加上惊怒骇怕等情绪激荡,曹颙即便不是大夫,也觉得恒生的情形不好。
果不其然,白院判将右手搭在恒生脉上后,眉心就一点点的蹙起。
等将白院判引到外间,白院判沉思片刻,才斟酌着说道:〃世子面色赤红,红中隐现暗黄,除了外感风邪,高热不退之外,似乎还有怒火伤肝之嫌;另手足发寒,肾脏亦忧……不管怎样,曹大人还需好生宽解才是……〃
曹颙听了,只觉得心如刀绞。
怒伤肝,恐伤肾。
恒生性格纯良质朴,被人算计,又亲手杀人,不怒不恐才怪。
白院判的医术,确实有两下子。
等他开了方子,与先前太医开的方子,更是高低立显。
这方子里添固本培元的药材,虽说药效不如前边的快,可用起来更妥当,对身体更好。
白院判没有提恒生身上似有用过虎狼之药之事,曹颙却不能不多问一句,既是赤那说了那是草原上最烈的春药,谁晓得有没有后遗症。
〃世子昨晚饮食有些不妥当,不知以后有没有妨碍?〃曹颙问道。
白院判的眼睛眯了眯,摸着胡子道:〃世子的饮食是有些不洁净,不过调理几日也就无事了……〃
剩下的话,他却是不能同曹颙说的。
他也是上个月升了院判,才稍稍知道些太医院的秘辛。
那蒙古王公府邸必备的〃遇仙散〃,本就是太医院的方子……
奉命去请十六阿哥的是东海,内涉二爷的阴私,哪里是他一个下人好说出口的,便只能说一半,留一半,道:〃王爷,世子重病,我们老爷打发小人请王爷去郡王府。〃
十六阿哥正在内务府衙署里,手中捧了个紫砂壶,在那里逗弄一对下人才孝敬的翠鸟。
听了东海的话,他真是吓了一跳。
今天可是曹家嫡长子过礼的日子,曹府大宴亲朋,曹颙这个当主人的,不在家里待客,而是跑到郡王府,恒生的病能轻了?
可怎么说病就病了,之前半点动静也没听过。
〃到底是怎么回事?〃十六阿哥瞪着东海,恶狠狠地道。
和硕亲王的威严,使得东海的额头渗出冷汗。
只是到底知道哪些是自己能说的,哪些是不能说的,他带了几分小心道:〃奴才也不晓得,只是世子今儿一直没过来,只让赤那总管来告病,大爷放心不下,打发小的过去探看……老爷也使人过来,见世子病重,小人等不敢隐瞒,便去禀了我家老爷,我家老爷又打发奴才过来请王爷……〃
十六阿哥在宫廷长大,经历过的各种〃突变〃何曾少了。
只是关心则乱,恒生毕竟他饱含期盼的未来姑爷,不比寻常人。
要是恒生真有个万一,那三公主怎么办?
他的心里有些慌,顾不得再说其他,立时出了内务府衙门……
虽说白院判已经说恒生的状况,看着虽厉害些,可也没有性命之忧,可曹颙到底还是先请白院判留下:〃我使人去请十六爷了,等他来后,少不得也有问询之处,还请白大人稍候一二。〃
白院判自是无话说,随着赤那去南厅吃茶。
他这时才想起来,床上躺着的那位,不单单是汗王世子、曹府养子,还是未来的三额驸。
那〃遇仙散〃出自太医院之事,瞒得住旁人,瞒不住十六阿哥。
十六阿哥总理内务府,太医院名义上虽不归内务府管辖,可御药房、寿药房都是在内务府名下,哪里又撕巴干净。
若是恒生所中的〃遇仙散〃是太医院传出去,那太医院怕是要有大动静……
少一时,十六阿哥匆匆而至。
待听说恒生并无生命之忧,他的心就跟着放了下去。
除了在阎王面前,无能为力,其他的还真不算什么难事。
不过,在听到〃遇仙散〃的时间,十六阿哥的面色有些古怪。
曹颙见了,以为十六阿哥是怪罪恒生。
虽说男人不像女子一般有贞洁之说,可被两个奴婢算计到床上,到底有些没用。
因此,他忙道:〃都是天佑不对,明知恒生在孝期,还灌他吃酒……吃多了,也没有好生安置妥当,才使人钻了篓子……〃
十六阿哥摆摆手,道:〃他们小哥俩感情好,又不是故意的,哪里能怪罪到他身上?孝期规矩多,应酬宴饮是忌讳,没听说私下里小酌两杯也是忌讳的?〃
曹颙见他并无迁怒,就说了自己的猜测,请十六阿哥出面整顿这边府务。
两人心里都想到一人,可没有拷问前,多少还有些犹疑。
恒生性格爽朗,平素是没怎么结仇,可背后还站着十六阿哥与曹颙。
要是别人想隔山打牛,拿恒生开刀也不稀奇。
不过待使人拷问一番后,两人发现,他们想多了。
还真就是远在万里之遥的那个侧福晋的小把戏。
〃遇仙散〃早在去年就随着十个蒙古女奴到京,只是因曹满防范的厉害,这十人一直找不到机会。
她们得到的命令,是承宠,并无其他。
直到今年嫡汗妃丧信传过来,才有人给她们通了消息,让她们尽快找机会〃承宠〃。
这期间,为这些女鞥奴传递消息、帮她们买通厨房关系的,的不是旁人,正是赤那的堂弟乌恩其。
赤那听了,脸色骇得苍白,跪在地上,不再言语。
曹颙冷冷地看着他,心里很是失望。
之所以示意恒生看重赤那与巴拉两个,一是这两人能力确实不错,二是因恒生总要回喀尔喀。
一个身边都是蒙古奴仆的汗王世子,自然比身边围绕着汉人、满人的世子,更容易被蒙古人接纳。
没想到,内有丘壑的赤那,被亲情蒙住眼,有了这么大的疏漏。
〃你不知道乌恩其与女奴们走的近?〃曹颙问道。
赤那是孤儿,由寡婶养大,乌恩其与之说是他的堂弟,实际上与亲兄弟无二。
赤那涨红了脸:〃奴才……奴才……〃
十六阿哥见了,冷哼一声道:〃他定是告诉你,他心里属意其中一个女奴……你就想着,左右是你主子不纳了,凭你的脸上,怎么也能给你堂弟求了来,是不是?〃
赤那身子一抖,辩无可辩,只能不断叩首:〃奴才该死……〃
十六阿哥一肚子的火,正无处发泄,见状狠狠一脚踢过去,将赤那踢了个仰倒。
曹颙冷眼旁观,丝毫没有为赤那说情的意思。
虽说恒生没有纳那些蒙古女鞥奴,可那些人名义上都属于恒生。
赤那身为管家,允许内外院相接,本就是大错,又自作主张地分配起这些名义上属于恒生的女鞥奴,已经是大不敬。
曹颙的目光,扫向曹满身边站着的巴拉。
〃狼〃是不能用了,不知道〃虎〃还可留不可留。
巴拉的脸上没有什么〃物伤其类〃,而是狠狠狠地盯着赤那,里面的埋怨与愤恨一览无余。
曹颙心中松了一口气,吩咐曹满与巴拉去带乌恩其过来。
乌恩其不是被带上来的,而是被拖上来的。
这不过是个与恒生年纪相仿的少年,现下的模样,却比病床上的恒生还要凄惨几分。
他脸上没有半点血色,嘴唇青白的吓人,下半身的袍子上鲜血淋漓。
随着他被拖进来,后边的路上也滴滴答答地落了不少血……(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流毒
这鲜血淋漓的模样,固然看的东海在旁呲牙,可曹颙与十六阿哥都是见过血的,并没有太大感触。
十六阿哥冷哼一声,道:〃这就是那个乌恩其?倒是瞎了好名字,一个背主的东西也用得起这样的好名字?〃
乌恩其蒙语是〃忠诚〃之意,现下听起来倒是充满讽刺。
乌恩其耷拉着脑袋,神情木木的,没有半点生气,看着叫人不忍。
曹颙的视线从曹满身上滑过,落到巴拉身上道:〃他这是要跑,你们方才打折了他的腿?〃
巴拉躬身道:〃曹老爷,腿,不是奴才断……是胡勒根阿妈断……〃
〃胡勒根阿妈?〃曹颙听了,有些疑惑。
他虽鲜少到郡王府这边来,可对这边各层管事的名字确实晓得的。
胡勒根是蒙语〃老鼠〃的意思,不是什么好话,怎么起这样的名字。
巴拉指了指地上堆萎的乌恩其,道:〃胡勒根阿妈,说,他不忠,背主,不配叫乌恩其,以后,叫胡勒根……不配……〃
乌恩其连着听了几次〃胡勒根〃,面上终于有所动容。
他嘴巴一咧,无声地哭了起来,脸上稚气未脱,看着委实可怜。
赤那在旁见了,狠咬着嘴唇,想要给堂弟说情,又怕火上浇油,到底没敢动。
巴拉见他这个样子,语气也就迟缓下来。
巴拉虽进京多年,可汉话还是说的有些笨,加上被乌恩其哭的分身,越发磕磕巴巴。
曹颙便指了指曹满,让曹满来说。
原来昨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乌恩其也察觉出不对。若是单单是奴婢想要承宠,即便被发现,也不会闹得关人封府的地步。
旁人消息或许不灵通,他到底是管家的堂弟,就出来打探一二。
等听说恒生告病,不仅曹家那个尚书大人来了,太医都接二连三过来,他就开始怕了。
他不敢往东跨院这边凑合,就去寻他老娘,想要带他老娘逃出去。
他老娘将前后问询一遍,不仅没同儿子走,还不许儿子走……
等曹满与巴拉过去时,那个蒙古阿妈已经用拐杖打折了儿子的腿……
听完,曹颙与十六阿哥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些意外。
他们倒是不会说,那蒙古阿妈情操高尚,懂得忠义道理,而是觉得那老太太够果敢决断,看得清形式。
即便乌恩其真能打着赤那的旗号出府,那出府后呢?做逃奴?
往哪里逃?
一个老妇,一个文弱少年,即便想要回喀尔喀,万里之遥,是想要回去就回去的?
曹颙看了看跪俯在地赤那,原以为他狼性天生,现下看来,其中也有这寡婶的功劳。
可是那样的母亲,将侄子养成狼,反而将亲生儿子养成狗?
曹颙皱眉看着乌恩其,猛地想起一件事,问赤那道:〃你堂弟今年多大?〃
这没头没恼的问题,问得赤那一愣,随即老实应道:〃二十三……〃
曹颙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住,咬牙切齿道:〃巴拉,上前去看,到底是怎么断的骨头?〃
乌恩其身子一哆嗦,脸上终于露出几分惊恐。
巴拉应声上前,巴掌大的手掌利索地撩开乌恩其的长衫,而后一把撕开他前膝的裤腿。
乌恩其退缩着,想要避开,哪里能避得开?
等半截裤腿被撕开,膝盖上的伤口赫然在目。
只是伤处吓人是吓人,鲜血淋漓,可并没有看到断骨。
巴拉的双手在乌恩其膝盖上查看一二,回头道:〃曹老爷,这腿是断了……可没骨裂,是关节断……〃
乌恩其脸色青白,侧身扑到赤那身边,拉着他的胳膊,痛哭流涕道:〃阿哥,救救我,我不想死,才骗人……〃
十六阿哥这回也才明白方才差点被蒙骗,佩服地看着曹颙道:〃还是孚若厉害,这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