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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就好了,真丢人啊,”她话音一转,“不,不用来陪我!我能平
平安安地回房间的,谢谢!我要把门锁上,喝点威士忌。除非……”
“除非什么?”
“假如HM也失踪了,一定要告诉我。”奥黛丽说。
她款款走向楼梯时,吉特听见高跟鞋踏在石地上的清脆
响声,看见那银狐披肩与一头黑发轻快地甩动。奥黛丽不慌
不忙地走上楼去,但当她到了上一层的时候,吉特知道,她哭
了。一片静寂,只有炉火僻啪作响,大厅的弯顶下,一切复又
归于沉睡。
五一节前夜。恶灵出游之时。
吉特·法莱尔手扶壁炉边缘的石头,凝视炉火,伫立良
久。然后他缓步上楼,回到自己的卧室
他的卧室在二楼北侧,恰好位于书房正上方。吉特关上
门,没有开灯,背靠着门又站了好一会儿。
房间的窗户面北,窗格不大,中央饰以塞文大宅随处可
见的那种花纹。今晚夜色宜人,窗子像小门一样敞着,月光如
水倾泻进来,在地面洒下一片银白,勾勒着吊顶床罩那暗淡
的轮廓,抚摩粉那几张高脚椅。左边窗户底下那张安乐椅孑
然一身,壁炉内的柴火还未点燃。
失去时才追悔莫及
他不该想这些。该死的,别胡思乱想了!
吉特伸手去开灯,却意识到自己并不需要光。光线会让
这整间屋子和真实世界一览无余。而在黑暗的保护伞下,可
以径自蜷成一团,任由思绪半梦半醒无牵无挂。
他摸索着来到窗边,笔直地坐在安乐椅上,塔上的钟敲
响了十一点。
为了你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为了你没告诉海伦你对她
的心意,虽然你原本还有机会。
放松!放松下来!
有什么用呢?你还是睡不着
吉特站起身来。睡衣就在床上。他脱下外衣,以平素罕有
的慢动作将其小心挂起,换上睡衣,披上沉重的羊毛睡袍,把
脚伸进拖鞋,又坐回安乐椅中。
椅子旁边有张橡木小桌,桌上放着烟灰缸、雪茄、火柴,
还有几本催眠用的闲书,昨晚他曾试过用它们来扼杀自己的
想象力。吉特在黑暗中摸到一根雪茄点燃。
你真是个死硬死硬的白痴。你就是不承认你爱她。现在
她消失了
这真是最难熬的一夜。
雪茄顶端那一星橘色火焰,是那么虚无渺茫凑到他嘴
边,旋又离开烟雾腾起,也如鬼魅一般。难怪人们都说盲人
体会不到吸烟的乐趣。现在要做的就是战胜对失眠的惧意,
然后……
吉特深深陷入椅中,试着放松肌肉,半闭双眼,把烟头伸
进烟灰缸。虽然手指还握着它。
不如背背散文得了。至少找视散文的节奏,或许睡意也
会随之而来。问题是,出于本能,你免不了会挑上自己喜欢的
快节奏散文,吉卜林或者切斯特顿的,只会给想象加温。
那些可不行,想点别的……别的……
此地,世界如斯静谧
此地一切烦恼远离
风已沉睡浪也难起。
梦复一梦惝恍犹疑。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朦朦胧胧间他听见自已的呓语,
在暗夜里低回浅吟,随晚风逡巡而去,单调沉缓,如钟面上滴
答流走的时间一般平静无波。
阻断了生命之恋曲
樱脱了希望与恐俱
海伦!梅伦!海伦!
我们以简洁的祈请,
感谢上苍一切神祇,
幸喜生命终有尽时;
死者长眠永不复醒
“ 安然归入海洋,”这几个字眼几乎低不可闻。吉特的手掌
心朝上,轻轻从橡木桌面滑落,但他没有听到那细细的磨擦声。
一阵黑色的醉意攫住了他,携他远去。他自在遨游,那个
世界里再无伤痛留存,再无大错可以铸成,再无张口结舌的
登脚对白,也再没有人提醒他会追悔莫及。但这初始的景象
渐渐有了变化,越来越黑,越来越冷他知道自己降临到了妖
物之国,与从前一般无二的梦魇。他无法脱身折返。他试过,
但不知是什么力量推着他继续往前。他正站在一座方形的高
塔之巅,只待纵身一跃。此时……
大宅里敲响了一点的钟声,劈裂薄雾,破空而来。
即使穿着羊毛睡袍,吉特·法莱尔仍不免双肩一紧,打了
个冷战,陡然从安乐椅中惊起,他摸了摸椅子,发现这是真实的。
又做梦了
他伸手去拿两小时前就熄灭了的雪茄,但手在半空中停
住了。
正落山的月亮仍在散发微光,煞白得如同死寂一般,透
过小小的窗格,在地上投下浅浅的暗影。影子一直延展到床
边,仰望着上方垂下的顶罩与厚厚的帘幔。
站在床脚边,直勾勾盯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海伦。
这肯定也是梦的一部分吧
因为海伦的穿着——鉴于她只是出现在你的想象中而
已,说成是表面看去的穿着也许较妥——与她失踪之前的穿
着一模一样。
那件灰色雨衣,扣子在喉部扣住;其余的颜色在月光下
很难辨认,但肯定不是红色;但他还是能一眼认出那茶色的
长袜,还有那双红黑相间的皮鞋。
她没戴帽子,束起来的头发略显凌乱。她一手捂住胸口,
棕色的眼眸中满溢疲倦、悲伤、焦虑、紧张,仿佛想要挤出一
个微笑,却被双唇无情地拒绝。她看上去就和当时在雨中跑
进大宅的样子一般无二。
然后,在月光中一动不动的这个影像,竟开口说话了
“吉特,”她温柔地说。
吉特·法莱尔只觉膝部的肌肉一阵抽搐,站了起来。他本
该说句话来击破梦境以图自救,舌头却不听使唤。
他的手指又按了按橡木桌面,定了定神向她走去,脚下
地面传来坚实的触感。他踉跄了一下,但继续前行,她向他微
笑,眼中似有泪光闪闪。他伸手搭住她的肩头,触到雨衣那祖
糙的质地,还有雨衣下真实的血肉。
吉特依旧一言不发,心底升腾起无言的呐喊。他展开双
臂环住海伦—一个真真切切的海伦—紧紧地拥抱了她。
他抬起她的头,深深望进她的眼底,一只手指抚摩着她
脸颊那柔和的曲线,轻触她的眼皮,海伦的双眼已然泪水盈
眶。他吻上她的双唇,缓慢却坚定,她回吻时,双臂欣然绕上
他的脖颈。
“吉特,我是个傻瓜”海伦说,“我真是个——”
“别说话。现在什么也别说。”
他再度端详粉她的脸庞,将每个细节烙进心底,指尖在
她一头秀发中穿行。而海伦或许是在爱意与恐惧交织之下,
或许是由于别的什么,已然有几分眩晕,徒劳地要挤出微笑。
“你还活着,”吉特说,“真的是你。我爱你胜过天地间一
切一切。你还活着!”
“我也爱你,”海伦简练地答道,将他抱得更紧了,“所以
我再也忍不住了。”
“忍什么?”
“看见你这个样子。还有当我父亲”
“过来。”
他轻柔地牵着她,仿佛害怕她会在自己手心里破碎,或
者又一次烟消云散。他带着她来到窗边的安乐椅边,让她坐
下,自己靠在扶手上,手臂仍紧紧环抱着她。还是像月光一样
虚幻!还在迷宫般的梦境里漂流!但海伦还活着。
”我找到你了,海伦。我不会再让你离开。”。
“不,吉特,明天之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永远!”
“明天之后?一丝隐隐的、可怖的疑虑从脑后爬上来。他
又轻抚着她的发梢,而她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脸上。
”听着,亲爱的,”海伦说,“我怕有些骇人的事情真的发
生了。我本来想让一切都完满收场的!真的,但我害怕……
你能帮帮我么?”
“这还用问吗; 海伦?”
“但你还不知道—我都做了些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海伦,”他竭力驱除着话音里的绝望,
“你出什么事了?这几天你究竟在哪儿?”
那褐色的双眸中再次泛起一层犹疑。
“在大宅里,”她答道,“也在大宅外。”
“星期四你失踪的时候,”吉特小心地说,“就已经从房子
里出去了?”
“没错。吉特。”
“尽管大宅四周都有可靠的证人在监视?”
“正是如此,每个方向都有证人盯着,他们没说谎。”
“昨天你父亲也同样脱身?”
海伦抬起头“不,吉特,这就是我说的骇人的事情。最起
码,我完全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我真害怕……听!”
即便有人在门口窃听,也本不可能捕捉到他们梦呓般的
耳语声,但海伦举起了手。是不是从房子的某处,传来了一阵
轻轻的脚步声?乍一听光明正大,又一听却心怀鬼胎的脚步声?
一惊之下海伦慌忙起身,吉特那种隐隐的、可怖的疑虑
又回来了。他把她按回椅子里。
“你要去哪儿,海伦?”
“没事。条爱的!我保证没事的!”
“好吧,但你到底要去哪儿?”
“跟我来。”
海伦轻轻地推开他的手,站起身来。
“只是三天而已,”她边说边摸摸自己雨衣的袖子,似乎
也在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真实的存在,“我只在那儿呆了三
天,却感觉像是永恒。”
“海伦,”他突然问道,“你的雨衣是哪里来的?你失踪的
时候把它留下了啊,你是怎么把它拿回来的?而且为什么现
在还穿在身上?”
“因为有些事;我不想让你注意到,”她迟疑着,“明天早
上你就明白了。再吻吻我吧,然后……”
她领着他向门口走去,两人都蹑手蹑脚。她轻轻旋转门
把,往门外望了望。
二楼的客厅漆黑一片,只有朦胧的月光若隐若现。很久
以前班森就把这大宅锁上了,很久以来它一直酣然安睡。海
伦从衣袋里掏出一枝铅笔大小的手电,凭着这点微光找到了
侧面的墙。
她并没领他走出多远,他的卧室旁边有扇门通向那座墙
内旋梯—亨利·梅利维尔爵士下午的时候还问过这一情
况—这楼梯是掏空内墙而修出来的,一座锈迹斑斑、狭窄
险峻的铁制旋梯,底端有扇门通往塞文伯爵的书房,头顶上
则是二楼的客厅。
海伦领他慢步下楼,手电纤细的光束在前引路。墙内这
片空间有气流涌动,哪怕是低声耳语,或者他们极其轻微的
脚步,都能在其中回响不绝。这真是最最濒临梦境的时分。
海伦小心地推开楼梯底部这扇门,吉特记得下午这门是
闩上的,但显然在那之后门闩被调整过。他们进入塞文伯爵
的书房。
“别出声,”他听到海伦悄悄说道,“如果我们被人听见,
就全完了。”
吉特上一次对书房的印象是,壁炉中炉火正旺。而此时
炉火已经快要熄灭,轻烟之下仅剩一堆略红色的煤块,但这
点红光还是给整个房间添了几分梦幻般的生气。他们对面是
四扇窗子,还有那扇通往屋外的门,此时都隐蔽在厚厚的棕
色窗帘后面。
海伦微微战栗了一下。
“我们可以在这儿谈谈,”她说,“这是不是……我父亲最
后一次出现的地方?”
“其实,我们在这儿找到了他的帽子和外套,但没人看见
他。”
“我不明白!一点也不明白!H。M说”
吉特盯着她:“你见过HM。?”
“是啊吉特。”
”什么时候?”
“今晚,也许该说是昨晚吧,现在差不多是凌晨了。我本
不想让他到塞文大宅来”她脱口而出,“我本来要和他保持
距离的!我怕他,早在两星期之前的火车上看到他时,我就怕
他会猜到……”
“他是不是也失踪了?”
在红色的火光中,在那木乃伊画像的凝视下,在这间满
溢埃及风情的书房里,海伦骤然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吉特?”
“从昨晚早些时候起,就没人见过H。M,只知道他好像
去过房子另一边的地牢。对马斯特司探长而言,他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