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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本越传越邪乎,出了十几个不同的说法,有说张贤是个道士的,会抓小鬼来唱戏;有说张贤会口吐十多个鸡蛋,蛋里面咔嚓生出来一个能说会跳的小人;有说张贤一表演,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的;有说张贤啪的一跳,能变成济公活佛的。五花八门,可越是邪门的传得越快!
别看最后邪门的都没有人愿意相信,但张贤这个人还是引起了大家足够的兴趣,十个人里面有一成都动了第二天去看看热闹的心思。上百家茶楼、落子馆、杂耍馆等需要请人表演的老板,晚上的时候都琢磨着这事是真还是假,没准是哗众取宠之辈妖言惑众也说不定。自然有精明的,知道这事不简单,连夜去找源头,真给问到一两个看过张贤表演的,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早就明白的,少不了旺风楼的陈国,他派自己店里的伙计二毛盯着张贤,二毛可是张贤两场戏法都看了的人。这个二毛第一场看完就飞奔回来禀报了陈国。陈国又惊又喜,却担心张贤第二天还是老花样,让二毛第二天再去看,二毛看了以后回来再报张贤表演了一个木偶计,可把陈国惊得坐立不安,这个张贤要是被别人请了去,段士章没准都不来自己店里了,那可不得了,脑袋都不见得保得住。陈国打定了主意,只要张贤愿意挪窝,无论如何都把张贤请来,哪怕是玩阴的,绑也要给绑过来,到时再威逼利诱一番,不怕张贤不演。
张贤在天桥现身后的第三天中午,平日里都没有几个行人的大刘茬子胡同口,用人山人海来形容都不为过。不大的一条小街上,黑压压的人头,闹哄哄的各自站定,三五成群,二人一对,议论纷纷,全都盯着胡同口里。
这些人里面,除了看热闹的,就是各大茶楼馆子的当班、管事、掌柜。店头小一些的,就是掌柜老板亲自带着人来。大家看到这种阵仗,心里都明白怎么回事,都是来看张贤的表演,打心思想把张贤请过去的。
三、天罩训地(2)
说来奇怪,天桥一带,数十年变戏法都是不痛不痒的折子(演出细目的一项),变戏法的地位不高,甚至卖座程度还赶不上玩头裂大石、大刀砍背这些硬把式的,偶尔能出几个有新花样的戏法,大多是昙花一现,翻来覆去地表演,最多支撑半个月的光景,不是被同行破解了门子,就是腻味了,没有人愿意看了。
所以这次这么多掌柜老板亲自到此,彼此都是吃了一惊,无不心想:“他妈的和我琢磨到一路上了,越是冷门的戏法,越要抢啊?这也来得太快了吧!”
其实这不是碰巧,中国戏法在唐宋时期极盛,本就是中国人最喜爱的一项表演,连皇帝都曾经乐此不疲。中国老百姓对戏法,其实心里都有深厚的感情,就是哀其不争,千百年间,居然很多古代极负盛名的戏法都失传了,不仅没有人能够重现,甚至也没有人能琢磨出一个新花样来,正反来回折腾,都是换汤不换药,熬的连味道都没了。
天桥的人倒是听说“洋利子”精彩得很,也就是西洋魔术,但没多少人真的看过,只听说过一些,也都没觉得有什么稀奇之处。这些西洋魔术师面子也大,在国外都是受人尊敬的,地位很高,当时中国还是被洋人欺负的时代,剪掉脑袋后的大辫还没多久,西洋魔术师根本不屑于表演魔术给中国人看,所以连旺风楼这样数一数二的杂耍馆,都从来请不动一个洋人过来。
笔者颇多感慨,2009年春晚刘谦一个鸡蛋中变出戒指的新鲜魔术,就在中国大地上猛地刮起了一股子魔术超级台风,势头之猛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如果说春节联欢晚会上从来没有表演过魔术,刘谦是春晚史上魔术表演第一人,那肯定是骗人的,大家都看过以前春晚里什么把万剑穿箱、头身分离、纸牌乱飞的魔术,简直是看了都犯困的老把式,所以刘谦玩出一个新鲜的,又足够离奇的魔术,就把几亿中国电视观众迷的云里雾里。
所以在八十多年前的1926年,张贤出现后,短短两天,便在天桥造成了爆炸效应,众多人争先恐后来看张贤,便和2009年春晚刘谦的出现,有异曲同工之处。
豁牙金、李易和一干流氓,悦客茶楼的李奉仁,旺风楼的二毛,都在人群中,也都在翘首期待张贤的出现。
豁牙金早就问过李易跟踪的结果,想知道张贤住在何处,李易坚决不说,推说怕打草惊蛇,反正事成之后,定会拿来给豁牙金。豁牙金心里十分不高兴,但事已至此,没必要现在和李易翻脸,嘻哈了几句,就算先这么着了。
人群喧哗了起来:“来了!来了!就是他!张贤!张贤!”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胡同口,已经有人围了过去。
张贤还是昨天的打扮,就是空手而来,并没有提自己随身的大皮箱。这让豁牙金看在眼里,一捅李易,低声说道:“看到没?没带皮箱来,这是你的机会,别等着了,去啊。”
李易皱了皱眉,还是听了豁牙金的差遣,从人群一边溜出去,离开了此地。
张贤并未注意,见这么多人等着他,满脸笑意,团团抱拳,不住称谢。
众人把张贤迎到场地中,张贤高声道:“今天这么多人啊,热闹热闹!大家实在太抬举我了!大家别挤,大家别挤,往后退退,站在白线以外。”
张贤说着,从衣袋中摸出一包白面,在地上画出一道白线。有热心肠自愿帮着张贤办事的,嚷嚷着请大家后退,张贤一路画下一个大半圆,将众人隔到白线之外。
三、天罩训地(3)
张贤高声说道:“今天给大家表演预测之术,大家千万不要进到圈内,要不我可没法表演啦!”
众人应道:“是啦!是啦!”
经常逛天桥的人都知道这么个规矩,街头卖艺的,画地为锅,算作自己的场子,一般人都不会贸然入内,否则会被其他人责骂,说这人不长眼力界,没家教欠收拾。所以张贤画了个大半圆,大家都守规矩,站在白线之外,相安无事。
各店掌柜老板,在伙计的帮持下,都挤到了前面,全都目不转睛,看着张贤。二毛早见到这种场面,早就派人去请陈国过来,生怕落了下风。
张贤画好白线之时,陈国也已经匆匆忙忙地赶来,挤到了最前面。
尽管围观众人都略有微言,但见都是些大招牌的、有头有脸的掌柜老板,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好在张贤画的圈足够大,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倒让店老板们人人都有个便于观看之处。
张贤见围观众人都已站好,团团一抱拳,朗声道:“张贤本事低微,能得到这么多兄弟朋友大哥大爷捧场,实在惭愧得很!”
有人高喊:“张先生,你好本事!我们都知道!”
张贤笑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今天的场景,许多贵人来给我捧场,我已经将梦见的内容记在了一张纸上,不知道准是不准?敢问今天,有哪些天桥开场子的老板来了啊?”
顿时有人高声道:“德宝楼赵光姚赵老板在此!”德宝楼乃是天桥颇有名气的茶楼,当属前十位。大家转头看去,呼喊的是德宝楼的伙计,赵老板高抬双手,向众人抱拳,显然对自己伙计第一个报出自己的名号,十分的高兴。
当然有人不愿落在下风,立即又有人高叫:“庆云轩常宝梁常老板,来给张先生旺场子!”庆云轩又是一家天桥有名的坤书馆。
“常兴斋刘培仁刘老板!”
“安乐居孙承德孙老板!”
眨眼工夫,便有人亮出了五六个天桥响当当的馆子招牌,摆明了是互相较劲,都是旗鼓相当的实力。有些小店的老板,知道这些人到场,估计想请张贤,已经难上加难了,都不敢出声报号。
“旺风楼陈国陈老板,听闻张先生大名,专程前来给张先生捧场!”二毛子高叫道。
陈国算是天桥的名人,未开旺风楼之前,就有个绰号叫“百鸟陈”,可是当年天桥有名的大腕儿。
陈国左右环视,笑眯眯与四周数个老板点头示意了。其他人都是心知肚明,彼此暗哼一声。
张贤笑道:“好好!真是巧了,和我昨晚做梦,梦见的贵人一模一样!我那张纸呢?奇怪!”
张贤前胸后背地拍了拍,面露难色,又道:“怎么没有了?奇怪!我明明带出来的。”
众人不解张贤要做什么,都不说话。
张贤眉头一展,突然笑道:“想起来了!想起来了!金爷拿去看了!”
豁牙金正站在一边,歪着头打量着张贤,忽听张贤这么一叫,顿时一愣,说道:“什么?我拿去了?我拿你的纸干啥玩意儿?”
张贤迎上一步,说道:“金爷,你好大的忘性,你摸一摸你怀中,是不是有一张折成几折的纸呢?”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认识豁牙金这个流氓,见张贤找他要纸,哄的一声都笑了。
豁牙金骂道:“妈了的巴子!我什么时候拿了你的纸。”骂归骂,豁牙金还是一探手向自己怀中摸去,手上一顿,有些愣住,真的从怀中拽出一条折得正正方方的白纸。
豁牙金倒吸一口凉气,哼道:“什么时候弄的?真邪门了!”
三、天罩训地(4)
张贤走到豁牙金身前,笑道:“金爷,还请把纸还我吧。”
豁牙金哭笑不得,把纸递了上去,哼道:“拿去拿去。怎么回事,弄得老子像你量活的了。”量活的,就是指魔术师安排在场下的助手和托。
众人哈哈大笑,连连鼓掌,叫道好!好!
张贤把纸收回,退回场中,将纸打开一半,露出毛笔书写的字迹。
张贤指着纸上的字说道:“德宝楼赵光姚。”并出示给四周的人看。
众人都看得清楚,那纸上工工整整的写着德宝楼赵光姚六个大字,正是刚才第一个报出名号的。
“咦!”人群一片惊叹。
张贤又向下指,看着纸上的文字念道:“庆云轩常宝梁。”
“咦!”人群惊叹,又是对了。
随后的常兴斋刘培仁,安乐居孙承德也都对了,连顺序都没有错。
众人惊叹连连,这也太巧了吧,这个张贤怎么知道这些人会说话,甚至连顺序都不错?
张贤指向最下一行字,说道:“旺风楼陈在国。”
有巴不得看到张贤“抛托” 的人,立即大声叫道:“错了错了!陈国陈老板,你可是写的陈在国!错了错了!”
张贤看了看,愁道:“嘿!真的错了?看来我的梦有些不准?”
众人看着张贤,都看他怎么对付。
张贤把纸翻过来,亮出另一面,指着上面的一行字,念道:“有人说陈国写成了陈在国。”
“哄”的一声,凡是看到纸上所写的内容的人,都大叫起来,这一番变的,实在出人意料,不禁都露出惊喜的神色,交头接耳。
张贤把纸上的字,亮出来走了一圈,给众人看毕,用手在这行字下面一抹,顿时现出新的一行字来。
张贤大声念道:“有人从屋顶掉下。”
众人可奇怪了,都左右看了看,哪有人从屋顶掉下?
原来张贤所处的地方,街道狭窄,本容不下这么多人,有看热闹的人挤不进去,便爬到对面的屋顶,坐在上面向下观望。
众人刚刚看了两眼,只听哎呀一声,一个刚刚爬上屋顶的人,没有扒稳,一下子从屋顶掉了下来,摔在地上,哎呦哎呦直叫。
鸦雀无声,这次谁都说不出话,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掉下来的那人“哎呦:几声,气呼呼地站起来,却看到所有人都扭头看着他,上下打量。这个从墙上摔下的人不知何意,叫道:“干嘛干嘛,我从墙上掉下来了,你们这样看我干什么,我又没偷没抢的。”
张贤微笑不语,手在纸上一划,又现出一条文字。
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