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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秒钟后,这想法又冒出来了。它让米隆的胸膛充满了恐惧。
是一个声音触动了这个想法,一个压倒众多声音的酒鬼的声音,一个与球迷的尖叫完全脱离的、截然不同的、低沉的声音:“嘿,沃尔什,你为什么不让波利塔上?”
米隆感到自已的胃在往下沉。他知道下面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以前也曾看到过,虽然并没有在他身上发生过。他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是啊!”另一个声音也来凑热闹。“让我们看看新人的表现!”
更多的声音附和起来。
开始了,观众站到了失败者的身后,但不是以一种善良的方式,不是以一种积极的方式,而是竭尽其公然地施恩和嘲弄之所能。到了“善待替补队员”的时间了,我们已经贏了,现在我们需要找点乐子了。
又多了几声叫米隆的,然后……是齐声欢呼。开始时声音很低,但渐渐高涨起来。更加高涨。“我们要米隆!我们要米隆!”米隆努力不表现得蚕头丧气。他假装没听见,好像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球场上,他希望自己的脸没变红。欢呼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快,最后融为一个词,不断地電复,还夹杂着大笑声:“米隆!米隆!米隆!”
他得平息这浪潮,只有一个办法,他看了一下时间,还有三分钟。他得上场。他知道那样做并不能最终了事,但至少能暂时平息一下观众的情绪。他向下看了看凳子处。雄鲑鱼也回看了他一眼。米隆点点头。雄鲑鱼向沃尔什靠过去,低语了儿句。沃尔什没有站起身,他只是叫了声:“波利塔上,换卡麦隆。”
米隆咽了一下口水,站起身来。观众突然开始大声起哄。他边向记分员的桌子走去,边擦若汗。他的腿发僵,好像被什么东柙夹住了。他向记分员示意,记分员点点头,吹响了哨子。米隆走上场去,他指指卡麦隆,卡麦隆走下来。“克莱文。”他说。这是米隆要钉防的人的名字。
“现在换鲍伯·卡麦隆的是,”大喇叭开始说道,“34号。米隆·波利塔!”
观众席整个地发狂了。喇叭声,口哨声,叫喊声,大笑声。也许有人会认为他们是在为他叫好,但事实并非如此。他们为他叫好,就像你为一个马戏团的小丑叫好一样。他们在等着种种他的丑样和咒骂。波利塔是他们的小人儿!
米隆走上场去,他突然意识到,这是他首次在NBA中亮相。
比赛结束前,他碰过五次球,每次他都受到人们的喝(倒)彩。他只投了一次篮,是在三分线里面一点点的地方投的。他几乎都不想投的,他知道无论什么结果,观众都会反应强烈的,但有些事情是太自然,没有清醒的思考,球唰地一声就入篮了。现在只剩下三十秒钟了,谢天谢地,大多数人都看够了,开始找他们的车子去了。嘲弄的掌声已经不多了。但在米隆触摸到球的几秒钟里,当他的手指摸到球面的沟槽,当他曲肘将球托到离掌心和额头均有半英寸远,当他的手臂由弯曲变为直线,当他的手腕转动演变为正对前方的曲线,当他的手指顺着球的表面跳跃,创造出一个理想的下旋球时,米隆的心里只有他自己。他的眼睛盯着篮框,只有篮框,他从不看球是如何画出弧线向篮圈飞去的。在那几秒钟里,只有米隆和篮框还有篮球,所有的感觉都很对路子。
赛后的休息室里,气氛一点都不活跃。米隆见到了所有的球员,除了TC和格里格的宰友利昂·怀特——他最想接近的一个人。名人嘛,他还不能太性急,否则弄巧成拙。也许明天吧,他再试试看。
他脱下球服。膝盖开始发硬,好像所有的肌腱都被人拉紧了。他放上一个冰袋,并用一条可伸缩的胶带把它裹紧他一瘸拐地走去淋浴,擦干后出来,他刚刚穿好衣服,就发现TC正站在他面前。
米隆抬起头看着。TC已经把他各式各样穿孔的首饰佩戴就位。当然,耳朵上,一边戴了三个,另一边戴了四个。鼻子上有一个。他下身穿一条黑色皮裤,上面套了一条半截长的网眼短背心,让人可以好好欣赏一下他左乳头上的一个环和肚脐眼里的一个环。米隆想不出来那些文身都是什么意思,它们看上去龙飞凤舞的。TC现在戴上了墨镜,是四周有粗框的那种。
“你的珠宝商一定会送给你一张顶顶漂亮的圣诞卡。”米隆说。TC伸出舌头,露出舌尖附近的另一只环,以此作为回答。米隆儿乎要格格笑出声。他的这种反应使TC看上去很得意。
“你新来的(TC为黑人,原作者在描述他说话时,采用了不规范的用词和语法。——译注),对吗?”TC问。
“是的。”米隆伸出手。“米隆·波利塔。”
TC并没有在乎他伸出的手。“你先得挨一顿揍。”
“什么?”
其他几个球员开始嘻嘻笑起来。
“挨揍?”米隆重复了一遍。
“是啊。你是新来的人,对吧?”
“对。”
“那你就得挨揍。”
更多的嬉笑声。
“好,”米隆说。“挨揍。”
“这就对了。”TC点点头,打着响指,指指米隆,然后走了。
米隆换好衣服。挨揍?
杰西卡正在休息室外面等他。当他走近她时,她冲他笑着,他也回以微笑,感觉自己样子很蠢。,她拥抱了他,然后轻轻一吻。他闻到她头发的味道。“安波罗西亚”牌。
“啊,”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这是不是太过甜蜜了点?”
是奥德丽·威尔森。
“别理她,”米隆说,“她是个反基督徒。”
“太晚了,”奥德丽说。她把她的手插人杰西卡的胳膊,“杰丝(杰西卡的昵称——译注)和我现在要去喝上几杯,谈谈过去的好时光,诸如此类的事情。”
“天哪,你真是恬不知耻。”他转向杰西卡。“什么也别对她说。”
“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很好,”米隆说,“那么我们马上去哪儿?”
“我们哪儿也不去。”杰西卡说。她用大拇指向身后不意厂一下。温正靠着墙站着,完全一副安静闲适的样子。“他说会很忙的。”
“喔。”米隆看着不远处的温。温点点头。米隆道了歉,然后从人群中挤身过去。
温开门见山地说道格里格最后一次的现金交易是他失踪那天夜里十一点零三分在一个自动取款机上进行的。”
“在哪儿?”
“在曼哈顿。西区第18大街附近的一个化工银行。”
“有道理,”米隆说,“格里格9点18分接到卡拉的电话,卡拉跟他说在后窝棚和她见面,所以他开车进了城,在和她见面之前先取了钱。”
温白了他一眼:“谢谢你做出了明确无误的分析。”
“真的,这是天分。”
“是的,我知道,”温说,“再接着摸下去,那个自动取款机周围四个街区内一共有八个餐馆。我把搜索的范围限定在这个区域内。八个餐馆中只有两个有那种叫做‘后窝棚’的。其他几个有餐桌或是其他用餐设施,但是后面没有窝棚。这是那些餐厅的名字。”
米隆花了好久才憋住没有问温是怎么做成这些事的。“你要我开车去吗?”
“我不能去。”温说。
“为什么不能去?”
“我要外出儿天。”
“什么时候?”
“一小吋后我从纽阿克机场出发。”温说。
“这有些突然。”
温没有回答,两个男人向运动员进出口走去。五个孩子跑向米隆,向他索要签名。米隆乐意帮他们的忙。一个看上去十岁左右的孩子拿回纸后,眯起眼睛看了看米隆的潦草字迹,然后问道:“他到底是谁?”
另一个孩子答道:“那个替补队员吧。”
“嘿!”温怒斥道,“这是你们的替补先生。”
米隆看着他谢谢温做了一个不用客气的手势。
第一个孩子看看温:“你是什么人?”
“我是德怀特·D·艾森豪威尔。”温说。
“谁?”
温摊开双手。“我们可爱的年轻一代哟。”他走开了,再没说一句话。温不擅长和人道别。米隆走向他的车。当他把钥匙插进车门时,他感到背上被人拍了一下。是TC。他用一个戴着比一套“嘉宝家族团聚”更多首饰的手指指向米隆。“记住了。”他说。米隆点点头。“挨揍。”
“完全正确。”
然后,他也走了。
第七章
米隆来到麦克杜加尔酒吧——温所列名单中的第一个酒吧。后窝棚是空的,他就进去了。他在里面坐了一会儿,希望有某种来自内心的力量能告诉他这里是否就是格里格和卡拉约见的地方。可他什么也感觉不到——无论是肯定还是否定的答案。也许他该组织一场降神会。
女招待慢慢腾腾地走了过来,好像走过地板要花的力气就和走过厚厚的雪地所花的力气一样多,而且还得给她一点报酬似的。米隆用专属于他的微笑向她招呼了一下。像基督教里的石板雕像——友好却充满鬼怪味。难怪杰克·尼科尔森的模特儿就是友好又充满鬼怪味的。
“嗨。”他说。
她放下一只罗林罗克纸板托盘。“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她问道,同时试图扬起一种友好的调子,可却没维持住多久就掉了下来。在曼哈顿,你难得能找到一个态度友好的酒吧招待,除非是像“TC1星期五”或“本尼干”之类的连锁店中那些“重获新生”的女招待们,她们会告诉你她们的名字,还会告诉你她们是你的“服务生”,好像你会错把她们当成别的什么,比如“法律顾问”或者“医疗保健员”之类的。
“有‘哟嗬’吗?”米隆问。
“有什么?”
“没关系。啤酒有吗?”
她白了他一眼。“什么牌儿的?”
讲究细腻品味在这里并不凑效。“你喜欢篮球吗?”他问她。
耸肩。
“你知道格里格·唐宁在哪里吗?”
点头。
“是他告诉我这个地方的,”米隆说,“格里格说他那天晚上来过这里的。”
眨眼。
“你上星期六来上班了吗?”
点头。
“同样的台子?我是说,这个窝棚?”
更快的点头。开始不耐烦了。
“你看到他了吗?”
“不。我有客人。麦克洛卜牌怎么样?”
米隆看看手表,假装吓了一跳:“哇,看看几点了。我得走了。”他付给她两美元。“谢谢你的招待。”
名单上的下一个酒吧叫“瑞士莎丽”,还没关门,一个低级酒吧。贴的墙纸会引你上当,以为酒吧是用木料装饰的;如果墙纸不是在很多地方都剝落的话,这种效果会更好一点。壁炉里有一根冒着火星、发出圣诞光芒的木头,很难给整个屋子一种人们希望的滑雪屋似的温暖。出于某种原因,酒吧正中间放了一个迪斯科闪光球。没有舞池,没有灯光,只有迪斯科闪光球——可信可靠的“瑞士莎丽”的又一佐证,米隆总结道。屋子里有一种变质的味道,是泼撒出的啤酒和一丝可能是呕吐的混合气味,是只有某些酒吧或大学生联谊会大楼里才有的味道,是那种慢慢渗进墙里,像蟑螂—样最终死亡腐烂的味道。
自动唱机里放着“王子”的《小小红色海军妹》。要不就是那个以前叫做“王子”、现在叫“艺术家”的人?他现在是不是这么叫他自己来着?但是当《小小红色海军妹》发行的时候,他当然是叫做“王子”。那么,到底是哪个?米隆试图把这个关键性的两难问题给解决好,但这个问题开始像《回到未来》电影中的某个时间悖论那样困扰起他来,于是他就放弃了。
酒吧里非常空。一个戴休斯顿阿斯特罗斯棒球帽、留着密扎扎胡子的男人是惟一坐在吧台边的主顾。屋子正中间的一张桌子——事实上是酒吧里最惹眼的一张桌子——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