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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地今非昔比。
我身体的姿势別别扭扭的,手和脚都被绑得结结实实。我正跪在地上,后身扭曲着发力:我的头颅并没有撞在他的鼻子或脸上的其他柔软部位,而是攛在了他的前额上。发出咚的一声,空洞洞的,就像出自《三个傀儡》里的电影配乐一样。维恩·戴顿向后滚去,嘴里骂骂咧咧的。而我则完全失去了平衡,呈自由落体运动状态,面部径直向地面栽去。右颊撞在了地面上,撞得牙齿格格作响。我顾不得疼痛,朝他的方向看过去。他坐在地上摇着头,力图清醒一下头脑。他的额头上被划开了一个小口子。
机不可失,时不我待。
虽然被绑住了,我向他扑了过去。不过速度太慢了。
维恩·戴顿向后一靠,抬起一只穿工作靴的脚。当我接近他时,他一脚踹在我脸上,好像在扑灭一丛起火的灌木一样。我向后倒去。他后撤到一个安全的距离,一把抓起来福枪。
“不许动!”他用手指检查着头上的伤口,怀疑地看着手上的血迹。“你疯了不成?”
我仰面朝天躺在地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虽然我认为身上没有受伤,不过转念一想,我也不敢肯定会不会有事。他走到我身边,重重地踢在我的肋骨上,我疼得就像刀割一样。我打个滚翻过身,他一把拧住我的胳膊,死拖硬拽起来。我试图用脚别在身下挡着,但是这家伙强壮如牛,我一点也减慢不了他迈向汽车活动房的步伐。他把我拖到耶个地方,用肩膀顶开门,一甩手把我扔了进去,就像扔了块苔泥炭一样。
我砰的一声落到地上。维恩·戴顿走了进来,关上门。我把这个房间巡视了一周。这地方一半在我的意料之中,另一半在我的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墙上挂满了枪支:古老的滑膛枪和猎枪;还有—个鹿头骨架;一个美国步枪射击运动协会颁发给维恩·戴顿的会员镜框;一面缝制的美国国旗。意料之外的是,这地方一尘不染,也许会有人认为布置得很有情调。我看到墙角还有一个供婴儿玩耍的游戏围栏。不过它并非凌乱不堪。各种玩具放在五斗橱的五颜六色的抽屉里。而且抽屉被分门别类地贴上了标签。
维恩·戴顿坐下去,看着我。我还是俯卧在地上。他玩弄着头发,一缕缕地拢到脑后,把长的发梢塞到耳后。他是个瘦长脸,浑身上下都土里土气的。
“是你打她的吗?”他说。
一时间我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接着我想起了他曾经看见雷切尔受过伤。“不是。”
“算是便宜你了,嘿?打女人吗?”
“你把她怎样了?”
他掏出一把左轮手枪,打开弹匣,嵌进一颗子弹。他把子弹推上膛,对准我的膝盖。“谁派你来的?”
“没人派我。”
“你想在腿上长个肿块不成?”
我已经受够了,我翻过身。等着听到他扳动扳机的声音,但他没有开枪。他要我走开,枪还是对着我。我坐起来,逼视着他。这似乎把他搞得六神无主。他向后退了一步。
“我的女儿在哪儿?”我说。
“喚?”他歪着脑袋。“你想开玩笑?”
我盯着他的眼睛,我看得出来,他不是做作。他确实是不懂我的话。
“你们拿着枪来到这里,”他说,面孔胀得通红。“你们想杀死我?我妻子?还是我的孩子们?”维恩举起枪对着我的脸。“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要不我就打烂你俩的脑袋,把你埋到树林里去。”
孩子。他说到了孩子。此情此景似乎有悖常理,我决心抓住这个机会。“你听我说,”我说。“我叫马克·塞德曼318个月前,我的妻子被人谋杀,女儿被人绑架。”
“你这都唠叨些什么东西?”
“请你听我解释。”
“等会儿。”维恩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揉着下巴。“我想起你来了。从电视上看到的,你也挨了枪子,是吧?”
“是的。”
“那你为什么要来偷我的枪呢?”
我闭上眼。“我来这儿不是要偷你的枪,”我说。“我来这儿,”——我不知道这事该怎么说——“我来这儿是为了找回我的女儿。”
他愣了一会儿,接着张大了嘴巴。“你认为我跟那事有关?”
“不知道。”
“你最好还是从头解释一遍。”
所以我就按他说的做了,一五一十地把这事讲给他听。这事在我自己听起来有些荒唐,维恩却聚精会神地听着。临近结束时,我说我不知道这事是不是那个男人干的,或者说他有没有参与这事。我们得到这个手机。他只有一个呼入电话,就来自这儿。“维恩想了想。”那个男人,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我给好多人打过电话,马克。”
“我们知道这个电话是昨晚上打的。”
维恩摇摇头。“不,绝对没有。”
“你这是什么意思?”
“昨晚上我不在家里。我在送货的路上。我只是你们来之前的半个小时才回家的。芒奇——我的狗的名字——刚一开始狂叫,我就发现了你们。如果是汪汪地叫几声,表示啥事没有。狂叫就是告诉我有人来了。”
“等等,昨晚上这地方没人吗?”
他耸了耸肩。“噢,我的妻子和小子们。不过这俩小子一个6岁,一个3岁。我想他们不会给任何人打电话的。我是了解凯特的。那么晚了,她是不会打电话的。”
“凯特?”我说。
“我妻子。凯特是凯塔丽娜的简称。她来自塞尔维亚。”
“给你来点啤酒吗,马克?”
我的回答出乎自己的意料,“好极了,维恩。”
维恩·戴顿已经把塑料手铐割断了,我揉搓着手腕。雷切尔就在我旁边。他没有动她一根毫毛。他说他只是想把我俩分开,因为他认为是我把她暴打了一顿,并胁迫她来帮助我。维恩收藏了不少有价值的枪支——其中很多还能用——人们对它们颇为感兴趣。他以为我们来这儿就是冲它们来的。
“来杯百威怎么样?”
“当然可以。”
“你呢,雷切尔?”
“不用了,谢谢。”
“软饮料呢?要不来杯冰水?”
“水就行,谢谢。”
维恩笑了,他那副笑容看上去可没有那么赏心悦目。“没问题。”我又揉起了手腕。他看到后咧嘴笑了。“我们在海湾战争时用的这些玩意。我可告诉你,是管制他们伊拉克人的。”
他消失在厨房里。我看着雷切尔,她耸了耸肩。维恩拿着两瓶百威啤酒和一玻璃杯水回来了。他把水杯递给雷切尔,举起酒瓶要和我碰杯,我碰了。他坐了下来。
“我自己有两个孩子。是小子,一个是小维恩,一个是佩里。如果他们万一有什么闪失……”维恩低声吹了个口哨,摇了摇头。“我无法想像你早晨怎么起得了床。”
“我想找到她,”我说。
维恩对我的话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我猜呢,如果不是自欺欺人的话,我知道这事的利害关系,你知道我想说什么吗?”他朝雷切尔看过去。“你确实有把握那个电话号码是我的吗?”
雷切尔掏出手机。她按了一些数字,接着把那个小屏幕演示给他看。维恩用嘴巴从烟盒中抽出一支温斯顿香烟,他摇摇头。“这事我不明白。”
“我们盼着你妻子能助一臂之力。”
他缓缓地点点头。“她留了张纸条,说她出去买食品了。凯特喜欢清晨出去干这事。到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去。”他停住了。我想此时的维恩心如乱麻。他希望能帮助我们,但又不想听到妻子半夜曾给一个陌生男人打过电话。他抬起头。“雷切尔,给你来点新绷带怎么样?”
“我没事。”
“真没事?”
“真的,谢谢你。”她的两只手握着那杯水。“维恩,如果我要问你和凯塔丽娜是怎么认识的,你不会介意吧?”
“网上,”他说。“你知道,有一个专门提供外国新娘的网址,叫‘樱桃园’。人们都叫它是网上订购。我想他们现在不干这事了。不过你可以到那个网址上,浏览来自世界各地的女人照片——东欧的,俄罗斯的,菲律宾的,哪个地方的都有。她们列出自己的三围、简历和兴趣爱好等等的情况。如果对哪个人动心,你可以买下她的地址。如果你不想只给一个人写信,他们还提供一揽子服务呢。”
雷切尔和我迅速地对视了一眼。“这事有多长时间了?”
“七年前的事。我们相互发起电子邮件和材料:凯特的家在塞尔维亚的一个农场。她父母都是穷光蛋。她那时要走四英里的路才能上网。我想给她打电话,就是想在电话上谈谈。但是他们连个电话也没有。得由她给我打电话。后来有一天,她说她准备到这边来,跟我见个面。”
维恩举起双手,似乎是提醒我们不要打断他的话。“你们也知道,那些地方的女孩和你成亲往往先要向你讨点钱,讨点美元买张飞机票和吃喝的东西。所以我都准备好了。但是凯特没有这样做,她一个人来了。我开车去纽约把她接了回来。三个星期后我们就成亲了。一年后小维恩出生了,再过三年又有了佩里。”
他呷了一大口啤酒,我也如此。一股凉意顺着喉咙下滑,感觉爽极了。
“哎,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维恩说。“不过不像你们想的那样。凯特和我,我们确实挺快活的。我以前的那个婆娘简直能把我烦死。她成天怨声连天、牢骚满腹。说什么我没挣很多钱给她花,她只想待在家里,啥事也不干。我要是叫她洗洗衣服,她会婆婆妈妈地向我啰嗦一堆废话,没完没了地数落我,说我是个蹩脚货。凯特可不是那样。她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难道我会不喜欢吗?当然喜欢,这对我非常重要。如果我在外面干活、天气很热的话,凯特就会到外面给我买点啤酒,而不会像女性杂志节目那样滔滔不绝地唠叨个没完。难道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我俩谁也没接他的话。
“哎,我希望你们想想这事,好不好?两个人为什么会互相吸引?可能是容貌吗?金钱吗?因为你的工作重要吗?我们之所以走到一块儿,是因为我们想从中得到什么。有得有失,我说得对吗?我要的是一个爱我的妻子,她能帮我生儿育女,做做家务。我也想要个伴儿,什么样的人我不知道,只要对我好就行了。我得到了。凯特渴望摆脱她那可怕的生活二我是说他们真是穷得要命,连垃圾都是奢侈品。她和我,我们在这儿过得很好。一月份我们带着孩子下山,去了趟迪斯尼乐园。我们都喜欢徒步旅行和划船。小维恩和佩里呢,他们都是好孩子。嘿,也许我这人头脑简单。他妈的,我确实头脑简单。我喜欢枪、打猎和钓鱼——最喜欢的还是我的家庭。”
维恩低下头,胭脂鱼一样的头发垂下来,像一副窗帘一样遮住了脸。他动起手把商标从啤酒瓶上撕下来。“有些地方——也许大多数,我不知道——婚姻是安排好的。从古到今都是这样。由父母说了算。强迫他们成亲。噢,没人强迫凯特和我。她可以随时拔腿就走,我也是这样。不过已经有七个年头了,我快活得很,她也是。”
这时他耸了耸肩。“至少,我想她是这样的。”
我们喝着酒,一言不发。
“维恩?”我说。
“嗯?”
“你这人很逗。”
他哈哈大笑,但是我看出了他内心的惶恐。他喝了一大口啤酒掩饰过去了。他创造了自己的生活,幸福美满的生活。真是滑稽得很,我不擅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