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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股票的公开发行。她不断轻抚恰克的手背,并询问由谁来作会议记录。
最后,两名杂工不得不将蕾奥诺拉的手从恰克手上拉开时,她用法语大声叫嚷:“再会,亲爱的,再会了。”
走出餐厅的半途中,她挣脱了那两名杂工,掉头冲回来,又抓住恰克的手。她说道:“别忘了给猫喂食。”
恰克看着她的双眼说:“我记住了。”
之后,他们见了亚瑟·图米,他坚持要他们叫他乔。那天晚上的小组治疗,乔一直都在睡觉。原来乔是嗜睡症患者,在他们面前也睡着两回。
这时,泰迪正摸着后脑勺的一块地方。那儿让他感到头发发痒,他为布林之外的所有病人心生怜悯,与此同时,他又不禁好奇怎会有人能够忍受在此地工作。
特雷领着一个身材矮小的女人慢慢走进屋,她有金色的头发和一张瓜子脸,眼中闪动着清澈的光芒。不是精神失常者的清澈,而是一名充满智慧的女性在不那么智慧的世界里显示出的那种清澈。她微笑着坐下来,分别朝他们俩羞涩地轻轻摆了摆手。
泰迪看了看考利的记录——布丽姬·基恩斯。
“我永远都不会从这儿出去。”他们沉默不语地坐了几分钟后,她开口说道。烟只抽到一半就掐灭了,声音柔和、自信,而在十一二年前,她用斧头砍死了丈夫。
第25节:隔离岛(25)
“我不确定我是否应该出去。”她说。
“为什么?”恰克问,“我的意思是说,请原谅我这样讲,基恩斯小姐——”
“太太。”
“基恩斯太太,不好意思,但在我看来,呃,你好像很正常。”
她靠在椅子上,像他们在此地见过的任何人那样悠闲自在,随后轻轻笑了一声。“我想是吧。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并不正常。我的天哪,幸好他们没拍下照片。我被诊断出患有躁狂抑郁症,我也没有理由怀疑这一诊断。我确实经历过黑暗的日子。我想每个人都会有吧。区别在于大多数人都不会用斧头砍死自己的丈夫。他们对我说,我和我父亲之间有着很深的、尚未解决的冲突,我也同意这一点。我不相信我出去以后还会杀人,但这也说不准。”她用烟头朝他们指了指,“我认为,如果一个男人打你,还跟他看到的半数女人上床,而没有人帮你,那么你用斧头砍死他并不是最最令人难以理解的事。”
她迎上泰迪的目光,瞳孔里的某种东西——或许是女学生那种羞涩的轻率——让他笑出声来。
“怎么啦?”她问道,随他一起笑起来。
“也许你不该出去。”他说。
“你这样说,因为你是男人。”
“你说得太对了。”
“好吧,那么我不怪你。”
在见过彼得·布林之后能够大声地笑是一种解脱。泰迪怀疑自己实际上跟她有点调情的意味。跟一个精神病患者。一个用斧头杀人的凶手。事情就是会变成这样,多洛蕾丝。但他并没有觉得太糟糕,仿佛经历了两年漫长而黑暗的哀悼后,也许他有资格做些无伤大雅的打情骂俏。
“如果出去,我能做什么呢?”布丽姬说,“我已经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了。听说有炸弹。炸弹能把整个城市炸成废墟。还有电视机,是这样称呼,对吧?谣传说每个病区都会有一台电视机,我们能从这个盒子里看节目。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喜欢。从盒子里面传来的声音,盒子里面看到的面孔。我每天听够了各种声音,看够了各种面孔。我不需要更多的噪音。”
“你能跟我们讲讲雷切尔·索兰多的事情吗?”恰克问道。
她顿住。事实上,应该说是突然语塞。泰迪注意到她的眼睛稍稍上翻,仿佛正在脑海中搜索正确的文件,于是泰迪在记事本上草草写下“撒谎”,写完立刻弯起手腕挡在那两个字上面。
她的措辞变得更加谨慎,给人死记硬背的感觉。“雷切尔人很好。她不跟别人来往。她经常说起下雨,但大多数时间她都不说话。她相信自己的孩子都活着。她以为她还住在伯克郡,而我们是她的邻居、邮递员、送货员,以及送牛奶的。很难让人去了解她。”
她垂着头说话,说完后不敢直视泰迪的眼睛。她的目光在泰迪脸上匆匆扫过,随后她看着桌面,又点上一根香烟。
泰迪想了想她刚才的话,意识到她对雷切尔幻想症的描述和昨天考利对他们说的简直一字不差。
“她在这里待了多久?”
“嗯?”
“雷切尔。她跟你在B区待了多久?”
“三年吧?我想差不多。我没有时间概念了。在这个地方很容易这样。”
“那她之前在哪里?”泰迪问。
“我听说是在C区。我想,她是被转过来的。”
“但你不能确定?”
“不能。我……同样,没什么概念了。”
“确实。你上次见到她时,有没有发生不寻常的事?”
“没有。”
“是在小组治疗的时候吧。” 。 。。 想下载全本TXT电子书来
“什么?”
“你上次见到她,”泰迪问,“是前天晚上小组治疗的时候。”
“对,是的。”她连连点头,在烟灰缸边缘掸下一些烟灰,“在小组里。”
“然后你们所有人一起上楼回房间。”
“和甘顿先生一起,没错。”
“那天晚上希恩大夫情况如何?”
她抬起头,泰迪从她眼中看到困惑,或许还有几分恐惧。“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希恩大夫在场吗?”
第26节:隔离岛(26)
她看了看恰克,又望了望泰迪,牙齿紧紧咬住上唇。“是的,他在场。”
“他怎么样呢?”
“希恩大夫吗?”
泰迪点点头。
“他还好。他人很好,很帅。”
“很帅?”
“是啊。他……长相还不赖,我妈以前常这么说。”
“他有没有挑逗过你?”
“没有。”
“有没有侵犯过你?”
“没有,没有。希恩大夫是个好大夫。你说那天晚上?”她思忖片刻,“那晚没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我们讨论了,呃,愤怒的处理方法吧?当时雷切尔抱怨说下雨。希恩医生在小组解散前一刻离开。然后甘顿先生带我们上楼各自回房,于是我们上床睡觉,就这样。”
泰迪在“撒谎”二字下方写下“有人教过”,然后合上封皮。
“就这样?”
“是的。第二天早上雷切尔就不见了。”
“第二天早上?”
“没错。我一睡醒就听说她逃走了。”
“但那天晚上呢?大约在半夜十二点左右——你听到了,对吗?”
“听到什么?”她掐灭烟蒂,挥散飘荡在空气中的余烟。
“骚乱啊。就是有人发现她失踪的时候。”
“没有。我——”
“人们大喊大叫,警卫从四面八方跑进来,还有警报也响起来。”
“我以为是在做梦。”
“做梦?”
她迅速点点头。“是啊,以为是场噩梦。”她望着恰克,“能给我倒杯水吗?”
“没问题。”恰克站起身四下张望,看到餐厅后面的钢制饮料机旁堆着玻璃杯。
一名杂工从椅子上起身,“执法官?”
“我就去倒点水。没事。”
恰克走到机器前,挑了个玻璃杯,用了几秒钟时间判断哪个喷嘴出牛奶,哪个出白开水。他抬起一个像金属的厚实把手,就在那一刻,布丽姬·基恩斯抓起泰迪的笔记本和笔。她用眼神示意他别动,翻到一面空白页,在上面匆匆写下什么,然后合上封面,把笔记本和笔推还给他。
泰迪疑惑不解地望着她,但她垂下目光,漫不经心地轻抚着烟盒。
恰克端着水回来坐下。他们看着布丽姬喝下半杯水,然后她说:“谢谢。你们还有其他问题吗?我有点累了。”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名叫安德鲁·利蒂斯的病人?”泰迪问。
她脸上毫无表情。什么表情都没有。好像这张脸已变成雪花石膏像。她的双手平放在桌面上,仿佛一拿开,桌子就会飘到天花板上。
泰迪不明白为何会这样,但他敢发誓她的眼泪就快掉下来了。
“没有,”她说,“从来没听说过他。”
“你认为有人教过她怎么说话吗?”恰克问。
“你不认为吗?”
“好吧,听上去有点像是被迫的。”
他们正走在阿舍克里夫医院通往B区的过道上,由于屋顶的遮盖,只有零零星星的几点雨滴落在身上。
“只是有点?好几个地方她的用词都和考利一模一样。我们问她小组治疗的话题时,她停顿了,然后回答‘愤怒的处理方法吧’,好像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就好像她在参加测验,昨天晚上临时抱了佛脚。”
“那么这意味着什么?”
“我知道就怪了,”泰迪说,“我只有各种问题,每半小时就产生一个,感觉还会有三十个。”
“同意。”恰克说,“嘿,我有个问题问你——谁是安德鲁·利蒂斯?”
“被你注意到了,嗯?”泰迪点燃一根打扑克时赢来的香烟。
“你问了我们谈过话的每一个病人。”
“我没问肯和蕾奥诺拉·格兰特。”
“泰迪,他们连自己生活在哪个星球上都不知道。”
“确实是这样。”
“头儿,我可是你的搭档。”
泰迪背靠着石墙,恰克和他一样。他转过头,看着恰克。
“我们才刚认识。”他说。
“噢,你不信任我。”
“我信任你,恰克。是真的。可在这件事上我违反规定了。是我主动要求接手这一案子的。早在它以电报的形式到达外勤分局的时候。”
第27节:隔离岛(27)
“所以……”
“所以我的动机并不是完全公正无私。”
恰克点点头,点燃一根烟,思索了一阵。“我的女朋友,朱莉——她叫朱莉·竹富——和我一样是地地道道的美国人。连一句日本话都不会讲。真是见鬼,她父母往上数两代,早在那时就来到美国了。可是他们把她关到集中营里,然后……”他摇摇头,把烟蒂扔到雨中,拉出他的衬衫,露出右臀上方的皮肤。“你看看,泰迪。看我另外一道疤。”
这是道长长的疤痕,像凝胶一样颜色很深,有拇指那么厚。
“这也不是打仗时留下的,是在当联邦执法官的时候留下的。当时我在塔科马冲进一扇门,我们要抓的那人用刀子捅了我。你敢相信吗?一把该死的刀!我在医院里待了三个星期,好让他们把我的肠子缝回去。这是为了联邦法警局,泰迪。为了我的国家。后来他们就把我从老家撵出去,仅仅是因为我爱上了一个有着东方肤色和眼睛的美国女人?”他把衬衫塞回到裤子里。“去他妈的!”
“根据我对你的了解,”泰迪过了一会儿说,“我敢肯定你是真心爱那个女人。”
“就算为她去死,”恰克说,“我也没有什么遗憾。”
泰迪点点头。他知道的世界上最纯洁的感情莫过于此。
“别就此放弃,小子。”
“我决不会放弃,泰迪。不会的。但你得告诉我,我们为什么来这里。安德鲁·利蒂斯到底是什么人?”
泰迪把烟蒂扔在石头过道上,用脚后跟踩灭。
多洛蕾丝,他心里想,我得告诉她。我一个人完成不了。
在我犯下这么多过错之后——总是酗酒,总是让你独守空房,让你失望,让你心碎——如果我能够弥补其中任何一件……也许现在正是时候,这是最后的机会。我要做一件正确的事,亲爱的。我要补偿。别人也许不会理解,但是你会。
“安德鲁·利蒂斯。”他对恰克说,话语却堵在干涩的喉咙中。他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嘴里有了些唾沫,再次开口……
“安德鲁·利蒂斯,”他说,“是我和我老婆以前住的那幢公寓里的维修工。”
“嗯。”
“也是个纵火犯。”
听到这句话,恰克注视着泰迪的表情。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