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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办?你们说,为什么清朝会突然朝我们下这个命令?”一见面,李焞就急不可待的问道。
“大王,臣想,极有可能是清虏发觉了什么!”宋时烈想了想答道。他和尹镛、朴泰辅都是倡导朱子理学的人,把朱熹在朝鲜上升到了偶象的地位,在朝鲜士人中的影响力不小。
“发觉了?那我们怎么办?”李焞惊恐叫道。
“清虏实力强大,连吴三桂大元帅那样厉害的人都被他们打败了,我们……唉!”金春泽叹气道。李焞继位的当年,就是清朝“三藩之乱”暴发的那一年,看到吴三桂连战连捷,朝鲜上下都认为北伐的时机已到,可是,由于李焞之父显宗也是在那一年去世,所以,李焞君臣决定等一等,等到丧期过了再出兵,结果,这一等就再没了下文。李焞一直就是那句话:“清国虽疲,制我则有余”。对此,朝鲜的史官评价道:“……三桂一呼于云南(朝鲜似乎忘了谁在云南绞死的永历帝),群雄并应于海内。乘此之几,我若提兵渡辽,直捣巢穴,王室攻其南,我兵击其东,则可殪蛇斩豕,扫清腥秽。……使天下万国知三韩之忠节,犹有不泯。而不幸喜报(指吴三桂反讯)才至,先王奄弃群臣。主上冲年莅祚,老奸当国,群邪汇进,咀嚼贤儒,斥逐士类,何暇念及国家大计乎?!……可胜痛哉!”
“那我们要不要派人到北京上书请罪?”李焞又问道。
“此计甚佳!只要我们表示不愿与清虏为敌之态,自然无事,顶多只是受些斥责……只是臣等无能,累大王委屈求全!有罪,有罪啊!”尹镛丧气道。
“唉,若是当初吴三桂大元帅起兵之时我们便过海进攻清虏王室,又岂会落到如今任人欺侮之境地?”宋时烈叹道。
“哼!任人欺侮?明明是你们无能!”一声冷哼,一个年轻的女人拉开门从外面走了出来。
“……是禧嫔(大嫔张氏)啊!”李焞看着这个悍妻,垂头不再讲话。而他的几位大臣则纷纷向这位没有王后之名却有王后之实的张氏行礼问安。
“请问王妃,我们该如何应对此事?”见过礼之后,宋时烈很自然地又朝张氏问道。
“哼。清国只是派人来让我们削减水师,所以,他们目前肯定还只是怀疑,你们这么早就急着上书请罪,岂不是自投罗网?”张纸看着几个大臣,厉声斥道。
“臣下无能!”
“禧嫔,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做?”李焞又抬头问道。
“大王。臣妾以为,我们一是要派使臣去北京,以进贡之名探听虚实,若清帝对我们仍如以前,则表明不会有什么大事;若是不如,则我们应当立即上表请罪;二,就是马上裁减水师舰船。两百艘战船,必须立即裁掉一百五十艘!”
“一百五十艘?可清国只要我们裁一半儿啊!”李焞说道。
“哼!留一百艘不是说明我国原有两百艘战船?清国既然派人来让我们裁减,自然会派人检查!而且,我们的水师以后还要听从清国满洲水师的调遣,又岂能不早做防备?所以,另外一百艘,应当马上毁掉,不能让清国人知道!”张氏说道。
“毁掉?这……不是太可惜了吗?”李焞为难的说道。
“大王,船毁了还可以再造,可如果让清国发觉我们心有不轨,则将是灭顶之灾啊!难道,大王你忘了‘丙子虏乱’之祸了吗?……那个理藩院的使者可是带着奉天提督的人一起来的,说不定就是存了什么动兵的心思啊!”张氏说道。
“这……既然如此,就这么办吧!”李焞叹了口气,应道。
第三卷 物华天宝
第二百零三章 亢百万
“四十三艘?……还真是想不到!这些船你都买过来了?”
奉天府,费老头对那个被他派去朝鲜的理藩院的员外郎问道。
“尚书大人,卑职把那四十三艘都买下了,只花了三十万两银子!”尹泰恭恭敬敬的对费老头说道。他是镶黄旗人,章佳氏,本来在内务府任笔帖式,后来升了主事,兼内阁侍读,直至而今,年已四旬,却一直没有再被升迁。后来被调到费老头身边做事,因为能力还行,被费老头又调到了理藩院典属清吏司任员外郎。
“四十多艘船总共只花了三十万两?”
“正是。尚书大人,”尹泰躬身答道。
“这么多?里面有小船?”费老头斜眼看了尹泰一眼,有些疑惑地问道。
“大人,朝鲜国经营水师日久,其水师战船极少小船,且大多坚固耐用,铳丸难伤。此次卑职所买战船,并没有一艘小船!”尹泰答道。
“嗯!看来朝鲜还是挺怕朝廷的。……我本以为你还会在朝鲜多呆上一些日子,顶多能买来十艘二十艘就算不错了,却没有想到,居然一下子买来了四十多艘!这朝鲜国也太大方了一些吧?”费老头疑惑道。
“大人,朝鲜为我大清藩属,听闻我们要买船,自然要逢迎一些的……”尹泰说道。其实,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蹊跷,朝鲜君臣表现的实在有过于爽快了,哪怕是藩属国,被强令裁减一半水师也不应该这么轻轻松松地就答应啊。而且,听说他要买船,也是干脆利落,四十几艘大船说开就开了过来。
“算了,先不管这些。那些船都已经派人送到大连了吗?”费老头又问道。
“请大人放心,只等食盐装满,船队便可启航,直奔长江口。船上都打上了内务府的标记,盐引也不缺,只需准备一些税银,就可顺江而上由江苏直入安徽。只是……”
“只是什么?”
“大人,水手不够。咱们的水手只勉强够二十支船用的。”尹泰答道。
“那就二十只吧。另外二十先招水手,招到了再说!”费老头说道。
“是,卑职已经让下面人去做了!”尹泰说道。
“嗯!做得好!……”费老头笑道。
“尚书大人!”尹泰突然又叫了一声。
“什么事啊?”费老头问道。
“大人,您此次以理藩院名义强令朝鲜裁撤一半水师,到底是为何啊?”尹泰问道。这个疑问一直就萦绕在他的心头,从接到命令到出使朝鲜,再到回来见到费老头,一直没有想通。
“缺船用呗!邻近就朝鲜有船,不找他们又找谁?”费老头头也不抬地说道。
“大人,您不要给卑职开玩笑了,怎么会……”尹泰强笑道。
“没有,我就是这个意思!”费老头爽快地说道。
“大人,您……您怎么能这样?这样会出事的!”尹泰急道。
“出事?能出什么事?”费老头微笑着问道。
“大人,这可是大事!朝鲜国君臣都以为是哪里得罪了朝廷,已经派使臣进京进贡请罪去了。若是此事让皇上知道,肯定会降罪下来的!”尹泰急道。
“向清廷请罪?嘿嘿,有意思!这强国外交就是爽!”费老头暗暗喜道,面上却是一本正经:“我朝与朝鲜国边境一直未曾完全勘定,虽朝鲜为我国之藩属,然此事却不可马虎。其实,老夫所谓令其裁撤一半水师,并非真意,只是想看看他们如何对待此事,由此为据,确定我国是应越过鸭绿江、土们江(图们江,又称豆满江)定界,还是以两江河心为界!如此而已。”
“果真如此?”你这老头就瞎掰吧!尹泰当然不会相信费老头这份强拉硬扯的理由,可是,他还真不好说什么。
“那当然了,难不成我还会说谎不成?”费老头懒洋洋地反问道。
“大人您当然不会!”尹泰陪笑道,两个理由,他反倒更愿相信费老头是因为缺船用才到朝鲜去要的。
“大人,卑职此去朝鲜,却是发觉有些奇怪!”笑完,尹泰又突然对费老头说道。
“奇怪?怎么奇怪了?”费老头问道。
“大人,您的那个命令,朝鲜国王只让卑职等了两天就答复了!而这里面更奇怪的就是……他们君臣居然没有对卑职说过什么不愿的言辞!”尹泰缓缓地说道。
“你是觉得朝鲜君臣心里有鬼?”费老头一副“原来你小子也不是什么善茬儿”的样子看着尹泰,看得尹泰极不自在起来。
“正是!”尹泰咬咬牙,对费老头躬身道:“不知道您可曾听说过‘六使诘责’之事?”
“六使诘责?”
“顺治七年,现任朝鲜国王李焞之祖李淏向朝廷奏报‘日本近以密书示通事,情形可畏,请筑城训练为守御计’。朝廷不信,派遣密使前往朝鲜核实情况。结果查明朝鲜与日本素和好,奏折不实,却似有与南明、郑氏、日本联兵之意。我世祖章皇帝得报,立即下诏斥责朝鲜国王,罢其用事大臣。此事,便是‘六使诘责’。”尹泰答道。
“好一个‘六使诘责’!看来,这帮朝鲜人确实有些诡谋!……可他们真的与日本素来交好?”费老头有些不信地又问道。
“回大人,确实如此。此事完全有据可查!”尹泰答道。
“日本不是侵略过朝鲜吗?那一次还是前明帮忙才打败了日本人!我只知道朝鲜人一向比较记仇,他们又怎么跟日本交好起来了?”半大老小子你可别想蒙我!费老头觉得尹泰有可能是想升官想得过头了,这才故意想把事情闹大的,不过话又说回来,朝鲜这么听话的把战船毁了,倒是真有些出乎意料。
“大人,卑职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丝毫妄论!”尹泰答道。
“既然这样,你马上派人,去查一查有没有朝鲜的文案!”费老头说道。
“……大人,朝廷在朝鲜有驻军,又从来没有派过探子,顺治之后,一向连使臣也少有加派,何来文案?”尹泰反问道。
“没文案?连北京也没有?”费老头问道。
“卑职可以保证。绝对没有!”尹泰斩钉截铁。
“那就派人去查!……顺便通知一下萨提督,告诉他,让他下令公州的奇佩多多留意!”费老头看着尹泰笑了笑,又走过去拍了拍这家伙的肩膀,“嘿嘿”了两声说道:“尹泰啊,你很细心。这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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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睛的车驾出了河南之后,就进了山西。不过,她去的一不是太原,二不是五台山,却是临汾。
她要去那里见一个人!一个在商界之中,威名远胜徽商总会会长王维和的人。
此人姓亢!人称“亢百万”!
清初,有一年山西大旱,万民祈祷老天降雨,有人曾言:“上有老苍天,下有亢百万。三年不下雨,陈粮有万担。”
“亢百万”,乃山西临汾亢家堡的巨富,人言“亢氏为山西巨富”,“号称数千万两,实为最富”。为什么这么富?曾有人说山西临汾亢家是得李自成遗金而富。并煞有介事的编了一个传说,说李闯王经山西将金银“运藏亢处”,后来“乃归亢氏”,并说亢家“拾得……财货约计千万”。
不管这些是不是真的,莫睛却是知道一件事。前些年,葛礼任山西巡抚,刚上任不久,就下令全省,要“每两钱粮加索火耗银二钱”,以增加省库收入,花用方便,他也好从中有所聚敛。但是命令一出,即刻引起全省百姓的群起反对,地主、商人亦无不拍案叫骂,尤其是临汾、汾阳、长治等各府州县反对更烈,于是联名上书,恳请巡抚大人收回成令。因为加索火耗是按纳税比例分摊,富室负担最重,遂推富商牵头。亢嗣鼎作为临汾首富,自然包括在内。巡抚葛礼一见部下送来的“呈状”,火冒三丈,下令拘捕带头闹事的富室大户,“亢百万”名列在首。临汾县县令根据山西省巡抚的命令,一次又一次下达传票(不敢亲自上门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