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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质疑洞庭距离吴地数百里,虽然同属江南,但究竟不是巴陵蛟的势力范围,为什么一定要奔越这么长的距离,去驿馆杀死朱其礼呢?即使图谋财物,似乎也冒了太大的风险,很不划算。平地雷的报告却说这是因为巴陵蛟恰好那一年庆祝一位江湖人物的生日,路过当地,故而犯案,朱其礼之死,当是偶然。至于第五的人家,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这大约就是为什么在案发当地苦苦查找都找不到凶手的原因了。
这件曾被宣扬得轰动一时的事情过去了很久,在人们几乎淡忘的时候,忽然传来了平地雷被捕的消息。这件事情非常诡秘,外人根本不知道来龙去脉,只有当时刑部的一位官员,隐约透露说是因为有人举证当年朱门血案的真正凶手,竟然正是这位名满天下的京城捕快平地雷幕后所操纵。京城官员之间派系争斗非常复杂而微妙,没有人知道朱其礼与平地雷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矛盾。只是平地雷在被收押后的当年夏天,忽然有人持大铁锥击碎天牢大门,悍然闯入,复以大力震断粗逾海碗的牢栅,将平地雷脑袋击得粉碎,血溅当场,然后飘然身退,不知所终。
据说平地雷在击杀了朱其礼之后,原本是想收手的,但因为朱家女儿的失踪,竟然寝食难安,终于才有了第五世家的惨祸,试图将朱浣纱引出来。大约也是因为这样,才在某些地方露出了破绽,最后终于暴露了自己吧。
京城牢狱不是等闲之地,派有重兵把守,防卫森严,根本不是人力所能破除,但这豪客竟然凭借着一己之力,如入无人之境,神通广大的能力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当即有官员报告称一定是有内部人员泄露了有关机密,只是查来查去,事情最终却不了了之。也有眼利的,竟然认出了这个人就是刺客馆的一名组织成员崦嵫客,后来去查证拘捕,这个人却已经消失在人世间,再也没有见过了。
刺客馆在前任主人意外身亡后,本来就声势大不如前,现在发生了这种事情,更加难为见容,也因此烟消云散,各奔一方,世间就再也没有这个神秘的组织了。
崦嵫客花费了将近十年的时间,终于为父亲复了血海深仇,将盲母接回家后,却觅地隐居在一座小山村里,恢复了女儿的身份,从此再也没有见她在江湖上出现过。附近的人看她身形娇瘦佝偻,形容丑陋不堪,都不愿意与她过于接近。
在崦嵫客居住的附近有一座坟,据说就是昔年刺客馆主人的衣冠墓,后人这才知道刺客馆主人竟然是故意用性命来让她彻底保留身份的秘密不被察觉,这份厚义,也算是骇人听闻了。
又过了两年,朱其礼的妻子因为身体孱弱,终于过世了。崦嵫客埋葬了母亲以后,依旧隐居在原先的村庄里,一直活到八十六岁才寂寞死去,没有再听说过有其他的传闻。
江湖异闻录之枣核记
程平湖,是汀州人。幼年的时候遇上异人,传授给他仙家道术,据说依照这种修炼方法可以长生不老。他娶的妻子名叫梨姑,是离空洞一脉的剑术传人,善于抚琴。程平湖曾经在太湖的船上听到她弹琴的声音,惊讶地说:“杀气很浓重。”果然没过多久,就看到有水匪相继来犯。梨姑端坐船头,以琴弦为剑,杀十五人。梨姑的容貌非常俏美,程平湖呆呆地凝望了她许久,梨姑也这样望着他。船到了埠头,程平湖对梨姑说:“我知道星尽峰有一道涧泉可以洗掉血污之气。”梨姑于是跟随他走了。
星尽峰位于西南方,劲峭凛寒,气色葱蔚,山顶有天湖,呈蔚蓝色,映着天空的白云落霞,风景非常清秀。四周古木参天,浓荫蔽日,是个适合隐居的好地方。梨姑非常喜欢这里,希望两人能够结庐而居。程平湖却告诉她说:“不可以。我与你成婚是因为情投意合,这是情欲到达了一定的程度必须依照的礼法,但眼下还不是觅地隐居的时候。”
梨姑问他缘故,程平湖说:“很多人不知道我的出身,现在既然结为了夫妻,不妨告诉你,我就是魔教沉雷谷的嫡系传人。”梨姑的神情又吃惊又困惑,过了好一阵子,才对程平湖说:“正邪两道本来是水火不容的,如果我师门知道了你的来历,一定不会放过我们。既然形势如此艰险,为什么还要出去抛头露面引起别人的注意呢?就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山峰上居住下来,抚琴舞剑,吟风弄月,岂不是很好的办法吗?”
程平湖说:“我必须先了结了一桩仇怨才可以做到,你愿意与我同行帮助我达成心愿吗?”梨姑答应下来。
程平湖的师父叫做蒲桥道人,大约是因为常年隐居在蒲桥山修炼土系术法,同道才这样称呼他,以前的名字已经被人忘记不提起了。沉雷谷本是魔教一脉,凭借着土术和机关布置有独到之处,在江湖上占有一席之地。与蒲桥道人交往的朋友中有一个叫紫衣侯的,是后山的穿山甲成精得道,修成人形,据说土遁之法非常巧妙神奇,善于酿酒,经常带着美酒来与蒲桥道人共谋一醉。某次醉后,对蒲桥道人说:“我听说沉雷谷嫡传的一宗法宝叫做瀚海黄烟梭,乘坐它可以瞬息千里,又有避禁天雷的护身功效,内心非常渴望见识一下。”
蒲桥道人惊讶地说:“这种上乘法宝的下落,在魔教中也是非常隐密的事情,你从哪里打听到的呢?”
紫衣侯支支吾吾地说是听某位朋友无意中谈起的,又一味央求着蒲桥道人让自己开开眼界。因为喝醉了,蒲桥道人也就忘记了“怀璧其罪”的警戒,大意地从一只石匣里把宝梭拿出来。紫衣侯接在手里,忽然变成另一个模样,眉目酷似当年魔教分裂后也以土性术法闻名的卷血神君,匆匆地驾着宝梭消失了踪迹。原来紫衣侯早就被卷血神君所杀死,只是借助魔教中一宗罕见的法术,利用他的躯壳来蒙骗蒲桥道人罢了。
事情的始末既然已经恍悟,蒲桥道人也悔之莫及。四处寻找卷血神君的下落却没有收获,加上宝梭失窃,受到沉雷谷主越大先生的责罚,历受了很多苦楚,终于在荒山里郁郁而终。
梨姑听说了卷血神君的事情,叹息着说:“恐怕不容易。但是既然嫁给了你,即使知道了结这段仇怨非常困难,对于自己的向道求仙也没有帮助,还是要尽力一试。”
破除“瀚海黄烟梭”的法宝叫“千钧魔鼎”,沉雷谷主越大先生因为程平湖的再三哀求,借给了他。寻找卷血神君的下落需要借用东山日照寺竹大师的“搜影古镜”,于是夫妻俩就跋山涉水到东山日照寺找到了竹大师。竹大师听说了这桩事情,皱着眉头说:“像我们清清白白的正道中人,怎么能与魔教混在一起纠缠不清?我不能答允你。”并且通知离空洞的金大佛来处罚梨姑的荒唐行事。梨姑流着眼泪说:“我并不指望自己能够修成大道。魔教虽然修行的方法怪异而残忍,但是程平湖的事情很值得同情,如今我已经是他的妻子,没有办法痛下决心舍弃他。”竹大师非常生气,拂袖离开了。
程平湖本来认为事情没有希望了,又担心梨姑会受到离空洞的严厉处罚,非常不安。梨姑却笑着说:“可以了。”半夜里果然拿到了搜影古镜。竹大师临走时背着双手原来是表示这件事情不能明示于人,离去时的方向和脚步的数字,依照法理推测是当天夜里的子时。果然一切都应验了。
搜影古镜大约有半尺大小,黑黝黝的四周刻着很多花纹和字迹,无法一一识别。用清明时节的无根水倾倒在镜面,佐以咒语,能够照见对方的下落。
已经知道卷血神君隐藏在极北大容山封冰谷,夫妻俩便开始启程动身。大约经过了半年时间才到达附近地区。当地的气温非常寒冷,即使是盛夏也呵气成霜。
某天投宿在一家客栈里,半夜里朦朦胧胧的,程平湖忽然听见有婉转动听的音乐从天上传过来,紧接着围墙外的树林里落下一条船,船上有曼妙轻盈的美丽少女载歌载舞,两个青衫的僮仆走过来邀请他说:“我家主人等待您很久了。”
随着僮仆走上船去,看见一个长髯高冠的白衣人端坐在主位上,举起琥珀色的酒杯笑着说:“人间的生活既清苦又复杂,为什么不继续做神仙呢?”他旁边的一个盛装女子和一个黄衣少年都发出很大的笑声。这两个人一个叫珍珠娘子,一个叫珊瑚公子。程平湖很疑惑地说:“一定是认错人了。”鞠躬着请求允许自己回去,长髯老者不以为然地说:“难道你果真忘却了过去的朋友吗?”召唤持桨的侍者划动船桨,于是这艘船就升腾到了空中,沿着漫天星光四处飞驶。
程平湖起初非常害怕,到了后来心想,也不过就是一死罢了。横下心来,坐到主人的对面,和他们一起喝酒赏乐,猜拳吟诗,脸上没有一丝慌乱和恐惧,显得怡然自得。长髯老者笑着对另外两个同伴说:“看,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可惜堕入到尘世间,恐怕要过很多年,故人才会有这样的聚会了。”
说话的时候船降落在了一座岛上。程平湖询问岛的名字,珍珠娘子回答说:“这就是你从前所寄居修炼的枣仙岛啊,故地重游,也许会有什么机缘呢。”
岛上天气晴明,就像春天一样舒适,四周开满了奇异而鲜美的花朵,清泉山石,错落有致,雾岚遍布,景色时隐时现,就和程平湖从前所想象中的仙境一模一样。临近岛的左侧有一片树林,全部种植着枣树,枝叶间坠着累累的果实,颜色青翠,发出淡淡的清香,qǐζǔü有婴儿的拳头那么大。伸手摘下一粒枣子,放到唇齿间,枣肉清脆甘甜,入喉就化成清凉的甘液,吃下去以后神清气爽。没过多久腹中鼓胀,程平湖很尴尬。长髯客笑着说:“这是帮助你排泄身体里的浊气。”程平湖于是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痛痛快快把体内的秽物排泄出来,重新找到三人的时候,忍不住又想摘食一个青枣,珍珠娘子笑着制止他说:“这种仙枣性寒,吃多了对凡夫俗子的身体没有好处。”程平湖只得怏怏地停手,暗地里把先前所吃仙枣的枣核藏在了袖子里。
四个人在枣林里命令侍者备下了酒菜,又有美丽的歌姬奏琴献乐,海风徐缓地吹过,天空湛蓝,气温舒适,让人产生了老死仙乡的想法。渐渐地,黄昏来临了,远处的海面上落霞如同一张织锦般绚丽多姿,长髯老者举着酒杯流泪说:“仙乡没有办法永远停留,日后我难免也要经过命运的轮回,托生到尘世经受无数的苦楚折磨了。今天我带着蒙昧无知的你重游故地,日后又有谁能引领我脱离苦难重归这种无羁无绊的散仙生涯呢?”言语间非常地怅惘。
珊瑚公子安慰他说:“请不要太过于伤感。像我们这些人,已经选择了做一名逍遥尘世的散仙,无法参悟大乘之道,受到命运轮回的安排经受劫难也是无法避免的,只有抱持着一颗坚定的向道之心,以后一定会有重见的机会。”
长髯客用眼光斜望着程平湖说:“这次别离后,是敌是友,恐怕说不清楚呢。”
程平湖微笑着说:“今天逍遥海外的游历,是我所不能忘却的,以后如果有机会重见,我一定会念记故人的感情。”
说话间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忽然远处的海面上轰雷阵阵,电光闪耀,天空变得阴翳沉闷。长髯老者脸上变色说:“我要经历的天劫终于来临了!”拂袖就飞到了半空,临走的时候叮嘱程平湖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