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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是主母,身为燕家的丫鬟,不巴结还这般行事,简直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谢姝宁亦站起身来。忽而脸色大变,拔脚就要往外走。
温雪萝一脸疑惑,吃惊地问她:“谢八小姐,这是做什么?”
谢姝宁没心思搭理她,飞快走至门边。然而手方触到门板,她便知道,这门是打不开了。
不过薄薄的一层木板,但用来困住她们,却是怎么都够了。
她方才实不该分心答应让图兰出去迎什么衣裳!
“门被锁上了?”温雪萝站在距离她仅仅一步之遥的地方,见状诧异不已,急忙也上前来推门。
门扉依旧纹丝不动。
温雪萝骇然。重重叩门:“芹儿,开门芹儿!”
可名唤芹儿的丫鬟,方才是同图兰一前一后,几乎是一道走的。
这时图兰未归,芹儿当然也未能归来。
谢姝宁往后退了几步,远离了门扇。
若图兰回来了。不必她们喊,图兰就会进来寻她。可温雪萝厉声喊了几句,除了“怦怦”的敲门声回响着之外,外头寂静得像是坟冢,没有丝毫人声。
——她们是真的被困住了。
她因为温雪萝的出现。分了心,大意了。
谢姝宁很悔青了肠子。
成国公府本是龙潭虎穴,她竟然还能大意至此,实是不成气候!
可万素素为何要将她们二人困在洗翠阁里?
“怎么会这样……”温雪萝脚步蹒跚,退到了窗边,伸手想要开窗,“窗户……窗户竟然也被锁上了!”
温雪萝急得要掉泪。
谢姝宁瞅见了,很不习惯。
这时的温雪萝还未经历温家家破人亡的事,倒并不如后来那般叫人厌憎,若不然,谢姝宁前世早时同她也就不会成为挚交。
时间,能叫物是人非事事休……
鼻间充盈着清甜的香气,混着衣裳上沾着的红豆枣泥馅香,这样紧张的时刻,谢姝宁却忽然有些昏昏欲睡起来。
***
另一边,负责去取衣裳的几个丫鬟,跟着燕家的婆子,正往洗翠阁赶去。
然而她们走的路,却同先前谢姝宁跟温雪萝走的路,截然不同。
谢姝宁一行人,沿着羊肠小道,穿过了一个广阔的庭院,方才见到了洗翠阁的门匾。
但捧着衣裳的几个人,此刻正在走的路,却是宽阔的。不多时,一群人穿堂而过,又沿着抄手游廊走了一会,过了一扇月洞门,眼前便豁然开朗起来。
洗翠阁几个字,悠悠映入了众人眼帘。
几人鱼贯进了洗翠阁,也往耳房去。
然而里头却是空荡荡的,并没有人,冷清得没有丝毫烟火气息。
成国公府领路的婆子笑着:“怕是亭子那边误了事,还得稍过一会。”
何况按路程,从亭子那边过来,的确比她们要路远些……
正文、第227章 癫狂
局中的人,没有一个人知道,两间洗翠阁,相距甚远,根本就不在一个地方。
万素素则知道得一清二楚,她的姑母小万氏特地在赏梅之宴开始之前,便私下里央了她,让她想法子把温雪萝跟谢姝宁这二人聚在一块,离了众人的视线。她先时不明,问姑母,为何要见这二人?
她近些日子陡然间像老了十岁的小姑母,露出古怪的笑意,语速奇怪地说道:“经年未见,只是想私下里说说话罢了。”
万素素是万家大舅万几道的嫡女,因万几道疼爱燕霖,待小万氏也亲热,她平日里也同小万氏母子亲近,与表弟燕淮,却是平平。因而小万氏拜托她的事,她寻常是想也不想便该答应的,但这回却觉得里头有些不对劲。
燕家的两门亲事,她是听说过的。
谢姝宁照说身为燕霖未来的正妻,爱子心切的小万氏想私下里同谢姝宁说上几句话,她也能理解。可同温雪萝,又有何话可言?温雪萝来日可是要嫁给燕淮的,是要同小万氏在内宅里争权夺势的!
她在小万氏跟前自在惯了,便直截了当地将心中所想问了出来。
小万氏便用双布满血丝,似多日未曾睡好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嘴角的笑意倒渐渐变得正常和缓起来:“淮儿素日与我不合,他将来的正妻,若也如此,岂不是麻烦?我这是想同温家交好呢。”
万素素听了自家姑母的这番话,点了点头将事情给答应了下来,暗地里却是不相信的。她也到了快出阁的年纪,心里头明镜似的,小万氏同燕淮水火不容,又怎么会真的想跟温家交好,想必是为了抢得先机,先敲打温雪萝一番,好叫温雪萝先怕了她。
若是因为这些事。让温雪萝不敢再嫁入燕家来,更是妙哉。
即便燕淮成了国公爷,但小万氏仍是他的母亲,他一日未成家。这婚事便仍旧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逃也逃不掉。
一旦没了温家的事,燕淮的婚事,就能成为小万氏拿捏他的一根针。
万素素打从心眼里觉得自己这回该帮小姑母一把。
于是,她便高高兴兴使了不入流却百试百灵的计策,将温雪萝跟谢姝宁硬生生给凑到了一块,送去了所谓的洗翠阁。
然而她以为自己全权掌控着大局,却不知道,自己至始至终都只是小万氏手里的一枚棋子,一个小卒。
真正的大局。从来都掌握在小万氏的手里。
得知了鱼儿已经咬了钩时,小万氏正抱着烧得热热的紫铜手炉,蜷在榻上。
自从燕霖摔断了腿之后,她便一直没能好好睡上一觉。一晃眼,过了许久。名医遍请,燕霖的伤势非但没有好转的迹象,反倒是恶化了,情况愈加危急。
直至如今,病入膏肓,药石无灵,只怕不久于人世。
小万氏不信这话。死也不愿意相信!
她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儿子,只不过摔伤了腿,便活不下去了?这怎么可能!
但每一个匆匆而来,又面带惶恐,黯然离去的大夫都只会哆哆嗦嗦地告诉她,便是华佗扁鹊在世。恐也是无力回天。
她恨不能使人撕烂了这些人的嘴巴,但满心装着儿子,她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只拼命想要再寻好大夫来。
谁知就在这个时候,燕淮要赶燕霖离开成国公府的消息。便这样不胫而走了。
小万氏气得说不出话来,立即差人将消息送去给自家兄长。
不能,决不能叫燕淮得逞!
她的儿子,才该是燕家的主人,他燕淮,算是个什么东西!
然而这一回,消息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送到了万几道的手上,万几道却无暇分身,无力襄助。一个汪仁,在这个节骨眼上,便能要去他半条命。燕淮竟勾结上了大太监汪仁,实在出乎万几道的预料,一时间根本无法分心来劝解自家小妹。
小万氏只从他那收到了一句话,若燕淮真的打算将燕霖赶出成国公府,倒也不失为是件好事。
至少,他还能活着,即便活在成国公府外。
小万氏看到这句话时,眼眶中泪珠涌动,再无法忍耐,扑簌簌滚了出来。
她痛哭不止,只觉自己是被兄长所背弃,又恨又痛,心碎不已。
这样的敷衍之词,她不看也罢!
燕霖根正苗红,何处比不得燕淮?
凭什么他能坐着成国公的位子,将燕霖赶出燕家?
小万氏泣不成声,断了念头,只专心守在了燕霖身侧,只要她还活着一日,燕淮就休想将她的儿子赶走。
直至那一日,燕霖连药也喝不下去了,灌进去的药汁,一点不留又尽数被他给吐了出来。
小万氏抱着儿子细声劝他,劝他便是再难受,也要将药给喝了。
就在这个时候,披着灰鼠皮大氅的少年,迎着凛冽的风声,掀帘而入,带进来一阵寒气。
她大惊,起身斥骂:“是哪个开的门!可是已全然不将我放在眼中?”
这燕家内院,在她手下汲汲营营十数年,连守门的婆子,都是她精挑细选过的,而今,却像是被风干了的薄纸,轻轻一碰就碎成了齑粉。管妈妈也惊,下意识挡在了燕淮身前。
屋子里一片寂静无声,丫鬟婆子们,皆低着头,沿墙而站,连大气也不敢出。
小万氏犹记得,自己喘着粗气,红着眼睛守在儿子病榻之前,对长姐所出的继子虎视眈眈的模样。
管妈妈怕她继续失态,惹出祸事,站在燕淮跟前连声道:“国公爷,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二爷的病……”
然而成了新任成国公的少年,却只是浅浅笑了起来,笑意犹如春风拂面,全无冷意。可他口中说的话,听得小万氏跟管妈妈直打寒颤。
他说。他要送燕霖离京。
消息竟是真的!
小万氏想也不想便厉声反对,她绝不答应!
可燕淮只是笑,声音冷漠地道,既都是燕家的儿子。那他走过的路,也合该叫燕霖走上一遭才是。
小万氏是知道他那几年到底被燕景送去了哪里的,闻言冷汗直冒,双手握拳,一个字也说不出。
漠北风沙之地,环境苦寒恶劣,活着便已是艰难,从小娇生惯养的燕霖,如何能去?
她尖叫:“你是想要杀了他!杀了他——”
对面的少年面不改色,“母亲休要胡说。”
她胡说?
她焉有一个字是胡说的?
小万氏终于彻底失了仪态。拥上前去推搡燕淮,“你也配!你也配站在这?你便该老老实实死在外头,不要回来祸害我们母子!”
管妈妈骇然,急忙去拽她。
燕淮却只是倏忽敛了笑,擒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手极冷。带着寒冬里的森森凉意,直达心扉。
小万氏情不自禁地颤了下。
“母亲,晚了……”
最后一个了字,音拖得长长的,虚无缥缈,叫人想抓也抓不住。
小万氏胸腔里跳动着的那颗心,也就如这个字音一般。荡啊荡……飘远了……
他说晚了。
的确是晚了。
她未能在他回府之前便要了他的命,可不就是晚了吗?
她未在他幼年时对自己唯命是从,视若亲母时,便要了他的命,可不就是晚了?
从燕景瞒着她,费尽心机将燕淮送走的那一日。她便该大彻大悟的才是。
许多年前,她晚了一步,从此便再没有能赶超的机会。
晚了,便是晚了。
小万氏伏在枕上,听着窗下风吹草叶的声响。将掌中温暖的手炉,重重掷了出去。里头的银霜炭冒着热气滚落一地,嘶嘶作响。
她盯着看,咬牙切齿地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来:“小贱种!”
起身披衣,厚厚的长毛披风,深沉的颜色,映衬得她一张脸白如霜雪。
妇人的眉眼间,有着浓重的戾气。
她笔直站在那,临窗眺望。
远远的一线白,像昭示着即将到来的晦暗,讽刺得叫人目疼。
她移步出门,厚重的棉帘子一掀,管妈妈“扑通”一声跪在了她脚下:“夫人,您要做什么去?”
“你都跪下了,难道不是已经知道了我要做什么?”
管妈妈声音哽咽:“夫人,不可,万万不可!”
小万氏俯身,亲自伸手去搀她,看着她放柔了声音道:“怕什么,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柔声说着话,似望着管妈妈,但眼神里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
“二爷不会死的,夫人,真的!”管妈妈语塞,急巴巴地说到燕霖身上去。
小万氏嗤笑了声:“你忘了吗,他们都说他已经没几日可活了。”
何况前头还挡着个燕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