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倒是大实话。
谢姝宁就笑着道:“那些个铺子店面,眼下一时半会想要脱手并不容易,不如就先这般留着,各家指了人过去专门照料着,每年咱们再打发个人上京专门来查账收钱便是。”
真正叫她紧张的,应该是平郊的那处金脉。
她拿下了那座金矿,但近几年,却并没有什么大动作。
而今她已决意回南下延陵,远离京都,这金矿便势必要想个万全之策处置妥当了才可。
平郊的那处庄子,她也已经同宋氏商量过,照着原样留下,仍旧供云詹先生师徒居住。今年伊始,谢姝宁去云詹先生的次数便少了许多。云詹先生授课方式古怪,日渐随意,只丢了几本书于她,让她自己带回去背熟了下回再见面时,他便专拣了更深一层的东西来问。
谢姝宁头一回被问的哑口无言,直到来回反复了三四回,她才渐渐掌握了其中的关窍,能应对他几句。
到上回见面时,她已能对答如流,叫师兄归鹤都忍不住用微微惊讶的眼神朝她看了几眼。
云詹先生懂的极多,天文地理风土人情,各种各样的事物,他都能信口而来,侃侃而谈。
谢姝宁跟着他学习,其实收获的是眼界。
她身为女子,能够在外头抛头露面的机会鲜少。许多姑娘,终此一生,从妙龄少女变成垂垂老矣的耄耋老者,也始终窝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连二门都不大出,更不用说外头。
她已经比大多数人都要来得幸运很多。
稚龄之年,她便协同兄长跟着母亲一道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地从延陵赶来京都。再长大些,她又途经漫漫黄沙,骑在驼背上听着清脆悠长的驼铃声,一路到了敦煌。
但这两处地方。兴许便是她这辈子能去的最远的地方了。
行千里路,方知天地究竟有多广阔。她无法背上行囊远赴天涯海角,便只能一点一滴从云詹先生话中拼凑画面。
虽然她从未踏足那些遥远的地方,却知道关于那些地方的风景、民风、传说……
所有的一切。都牢牢地印在她的脑海里,轻易不会忘记。
云詹先生便道,他已没多少东西能再继续教她。
她去的次数便渐渐少了,到了后来,府上接二连三出的事,叫她分身乏术,更是极少再往平郊的庄子上去。
这次,她同母亲回延陵后,今后恐怕也不会再来京都。她问过云詹先生,可有意迁居延陵。但云詹先生婉拒了。故而今次一别,日后便不一定还能有再见的机会。
谢姝宁便想着索性将云詹师徒请到府里一道过年。
她兴冲冲地同宋氏一提,宋氏听了就立即道好,忙让她着手准备起来。
虽说不是正经西席,但云詹先生的确是谢姝宁的老师。教授了她许多东西。他平素轻易不肯离开田庄,但这次也算是为宋氏一行人践行,既请了他,就没有不来的道理。
谢姝宁遂同宋氏商量起了该添些什么菜色,并一些杂七杂八的事项。
气氛和乐安详,母女俩人相偎着,亲昵地商量着琐事。
处在石井胡同里的谢宅。却连过年的气氛也不见丝毫。
三夫人蒋氏费了大力气,终究还是不能风风光光地过好这个年,叫她堵着气心口疼了好几日。
宋氏母女离开的那日,她便领着人将三房里里外外都搜刮了一遍,可莫说值钱的玩意,就连床像样的帐子也不见。间间屋子里都是空荡荡的。没有摆设没有任何物件,干净的几乎能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蒋氏正缺银子,满心想着到三房搜罗点值钱玩意来应急,却连半枚铜板也没瞧见,直叫她气得揉碎了帕子也不解恨。
大老太太却还让她拨了人手去三房。用来照料谢元茂。
蒋氏对自己这位行六的小叔子充满了厌憎,却又不敢违逆老太太的意思。
府上的风向,日日都在变,唯独不变的便是,谢元茂是真傻了,不是装的。
蒋氏暗自猜测着,认定谢元茂会变成这样,是受不住宋氏同他和离之事。但大老太太却道,“老六是被人给害糊涂的!”
在她的话里,隐含着的凶手,不外乎是宋氏或者谢翊兄妹二人。
可事已至此,老太太当然也没有任何法子来证明一切,于是她将希望都寄托在了谢元茂能恢复神识的渺茫机会上。
蒋氏无奈,日复一日忙着将一分银子掰成两半花,借此维系住谢家的日子。
大太太王氏的身子早就好了很多,可眼下这个节骨眼上,大太太是不论怎么装病都装不过瘾的。
蒋氏觉得自己生生要被累倒了。
夜里,她禁不住同谢三爷轻声抱怨了几句,谢三爷就道:“你去求求大嫂,大嫂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蒋氏原本只想从他嘴里听到几句体贴的话,聊以安慰,谁知他却让她去求大太太。
她气得一夜不曾睡好,翌日醒来,精神不济,眼下一片黛色。
正梳着头,大丫鬟之一轻手轻脚地走近,将信递了过来。蒋氏掩嘴打了个哈欠,接过拆开来看,一瞧之下不由得花容失色。
正文、第340章 恳求
这封信,是从谢六姑娘谢芷若寄身的那间庵堂里送出来的。
信是住持静言师太亲笔所书,上头说,谢六姑娘谢芷若身染怪病,庵中医妇束手无策,若长此以往,只怕命不久矣,因而只得提笔写信知会谢家。这是去,还是留,皆悉听尊便。
蒋氏面色惊变,身子蓦地颤抖了下。
正在为她梳头的丫鬟一时不察,象牙小梳正卡在她乌黑的头发上,被这么一扯,立时疼得蒋氏痛叫一声,反手就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丫鬟攥着梳子慌忙跪倒,连声告罪。
蒋氏却理也不曾理会她,只重新将视线落在那封信上,仔仔细细地将每个字都反复看了几遍。信封一晃,里头忽然又掉出一张纸来,薄薄的一张飘飘忽忽地落在了她裙上。
蒋氏眉头紧锁,小心翼翼地去将那纸拾起打开来看。
只一眼,便叫她心神不宁地又丢开了。
这纸上的字,原是谢芷若亲笔所书。
她久未见过女儿,却到底还记得女儿的笔迹,一看便慌了。然而慌张过后,她重归镇定还是照旧将那纸给捡了起来,置于眼前仔细地看了起来。
透过满页的墨字,蒋氏似是看到了女儿平素娇俏的模样。信上个别地方,墨字模糊,像是被水珠给晕开了一般,叫人难以看清上头写的究竟是什么话。蒋氏伸指摩挲着那几行字,忽然明白过来,这哪里是被什么水给泅开的字,这分明是被写信之人的泪珠一粒粒打湿之后,才成的模样。
蒋氏那颗孤苦无依的心,猛地剧烈跳动起来。
她年岁不小了,这几年谢三爷更是几乎连她的房也不入,偶尔歇下,也推说困倦疲乏,吹灯盖被,只大睡过去,连话也鲜少说上几句。
这般一算,她竟也是旷了许久。
她也知道,自己想要再次怀孕生下另一个孩子的心愿极其渺茫,近乎不存在。
长女已故,她白发人送了一回黑发人,难道如今还要送第二回?
她长叹了一声,将谢芷若亲手所书的这封短信贴在了心口处,微微红了眼角。
饶是那般不争气的女儿,到了这等时候,也还是心心念念不忘母亲,盼望母亲今后能够长命安康,幸福美满。
她先看了静言师太的信,再看谢芷若的,只当小女儿这信是写来同她求助哭诉的,可谁知打开来一瞧,却根本不是她预料的那样。谢芷若信中只字不曾提起要蒋氏来解救她的话,满满当当的一张纸,写的是她的遗言。
这封信,是她留给母亲的遗书。
她只怕,是真的病的就要死了。
蒋氏看完那封信,再在心中一揣测,面上便情不自禁地露出伤心之色来,哪里还有心思讲究今儿个梳什么发式,穿什么衣裳。她意兴阑珊地将屋子里伺候着的人都打发了出去,自己瘫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那两封信,难过不已。
当初谢三爷便扬言要让谢芷若去死,好一了百了。
但她舍不得,大老太太也觉得不忍心,到底也在老太太膝下养了多年,结果就这样将其送去庵里。
这一去就到了今时,蒋氏再未见过女儿。
那庵中的日子不好过,她多少也曾耳闻过,又知女儿这辈子想必都无法再出来,便也只能安慰自己,不论如何,女儿那条小命总还是在的。
可今天,她却收到了女儿的遗书。
任何一个做母亲的,都无法承受如此打击。
她望着镜中的自己,日渐老去的容颜,跟鬓角隐隐的几丝银光,不由得黯然神伤,愈发思念起了女儿。
谢家的女儿,即便是死,也该落叶归根死在谢宅里才是。长女已经落得了那样的下场,同李家一道死在了路上,小女儿难道也要死在旁地,永身永世进不了谢家的坟?
她还没出嫁呢!
她始终都还是谢家的闺女!
蒋氏一边伤心着一边想着,咬咬牙站直了身子,抓起那信就要往梅花坞去。走了两步,她忽然注意到自己衣衫未换,头发未梳,又暗暗沉了眼,扬声将人唤了进来,再为自己梳头上妆。
大老太太这些个日子,心情也不大好。
同样的,她也是为了儿子。
谢元茂成了那副模样,她这个做母亲的,心里如何能痛快。
连带着她也不愿意见到谢七爷谢元庭的身影,双生子,一个为人不够谨慎,听媳妇的话,没有大出息,却身强体健吃好喝好。另一个致力于仕途,也的确有几分本身,只是缺了机遇而已,如今却毁在了个妇人手中,叫人心痛不已。
大老太太至始至终仍旧觉得这一切都是宋氏之错,她的儿子品性高洁,为人敦厚,绝不会做下错事。
他做过最错的事,就是娶了宋氏。
她忘了,宋家于谢元茂有救命之恩。
又或者,她根本没忘,只是不愿意承认这份恩情究竟有多重。泰山之恩,同举手之劳,在她眼中已没有区别。
她恨毒了宋氏,可宋氏光明正大拿了和离书,带走自己的嫁妆,走出了谢家,谁又能拿她作伐。
那和离书上,可有谢元茂的亲笔签字。
大老太太当然不甘愿,在发现谢元茂变成了这样后,她便立即要谢大爷几个集结了人手去将宋氏追回来,可一则人不知去了何处,无迹可寻,二来大老太爷明令禁止此事继续闹腾下去。
他道,“既是祸害,离了也就罢了,何苦又要将祸害往家中撵?”
大老太太有心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说。
谢三爷瘸了一条腿,早就将缘由都怪在了谢元茂身上,如今见他成了这痴傻模样,心中舒坦的很,哪里还愿意搀和下去,就也耐着性子苦心劝了大老太太几句。
老太太满心苦闷,无人支持,愈发垂头丧气。
她现如今一天去见谢元茂一回,遥遥看着儿子大冬天站在雪地里闹着要扑蝶,一会又高喊有鬼,她这心里就跟有刀在绞一般。
但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看的多了,她渐渐也就麻木了。
蒋氏原本也以为自己麻木了,可接到女儿的遗书后,她心里就立刻掀起了惊涛骇浪,叫她坐立难安。
待到简单梳妆完毕,她就马上来梅花坞求见了老太太。
府上没半点过年的气氛,老太太屋子里也显得冷清许多。
家中缺少银钱,这多余的人也就渐渐养不起了,蒋氏放了一批人出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