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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话。
阿苏的神态越发柔和:“奴从一开始,心里就只有主子一人,奴和主子,从小到大,同吃同行,奴有幸跟着您读书识字习武,深得您的信任,在您的院子里,也算得上说一不二……您实在是个让女人不能不倾慕的男人,奴自然也一样,小时候还好,长大了,奴不只是把您当主子,还当自个儿喜欢的男人。”
庞元英愣住,瞠目结舌——他的红颜知己满天下,院子里的女人成群结队,阮红堂里从外面抢回来的女子更多,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身边,在他心中,唯一一把不把他当成男人看待的女使,居然早就有这种心思。
“你为何不讲?若是你说了……”
“若是我说了,小侯爷肯定会给我个名分,说不定,看在奴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儿上,还能当您正经的侧室,可那又如何?奴跟了您这么久,您院子里的女人,您有多少叫不出名字?恐怕,您对她们,还不如我对她们更熟悉!”
阿苏攥紧手指:“所以,我宁愿当您身边不可或缺的女使,也不愿意做你的女人,我本来想,这样就极好,一辈子跟在您身边,终身不嫁……可是,您怎么会爱上一个弃妇,还为了她,害死了阿生!”
“阿生?”
庞元英蹙眉,对这个阿生,他当然有印象,那是杜管事的儿子,挺机灵的小伙子,相貌俊秀,身手灵活,记得有一回,他在河边纳凉,一阵风吹过来,吹落了他随手搁在石凳上的折扇。阿生正好在,想也不想,就跳下河去,把那折扇高高举起,捧到他眼前。
他犹记得,那会儿阿生的笑容灿烂的让他的心情都跟着好起来。
“是有些日子没见到阿生,阿生……死了?”庞元英目光闪烁,前些日子,他忙着追求秦亚茹,接下来又忙着毁灭证据,布置暗棋,在襄阳王和官家二者的角逐中保全庞家,忙的不可开交,哪里还会注意区区一个下人!
庞元英扭头去看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地杜管事,若是没记错,阿生是杜九的独生子,年过四十才生的儿子,平日里对其甚为疼爱。
阿苏低下头,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他当然死了,他怎能不死?小侯爷,您忘了,您的美人看都不看您一眼,您就不甘心,在街头四处调戏小娘子不算,短短半个月,就抢了六个小娘子去阮红堂。”
庞元英不语,阿苏冷笑起来:“当然,您当然不会在意,这些年,阮红堂的美人就没少过,即使最少的时候,四五十人也是有的,六个算什么!您当然更不会在意,您从城外抢去的美人是不是有婚约在身,是不是有丈夫,有儿子,有家庭,在您的心里,有您青睐,她们就该感恩戴德,又不是名门贵族的淑媛,又什么好矫情的!”
“您大概都忘了,阮红堂最后一个被抢回去的小娘子长什么模样,更不会知道,她是来京城投亲的,她已经有了婚约,马上就要和我阿生哥成亲了,却没想到,就因为您觉得她一个背影像秦亚茹,她就被带回了阮红堂。”
阿苏的眼睛赤红,一瞬不瞬地看着庞元英:“阮红堂的那些小娘子,您只管抢,抢回去看两眼,觉得不是自己心里想象中的美人,便置之不理,再不去管,放纵的您那一群手下,无法无天,您不要的小娘子,被他们侮辱,走入绝路的,不知有多少个……阿生得到消息,赶去阮红堂救人,就一夜的工夫,只是一夜罢了,他的未婚妻便受不了羞辱,一头撞死在院子里,阿生去时,尸首还未收走,院子里的血还没有洗干净。”
庞元英悚然而惊,猛地站起身,额头上的冷汗滚滚而落:“他们竟然敢……敢……”
阿苏似乎没了力气,跪坐于地,闭上眼,浑身发抖:“奴也有罪,奴早知道那些混蛋不像话,可他们都是府里的老人,势力盘根错节的,奴左思右想,真不愿意为了几个外面抢来的小娘子得罪他们,反正,小侯爷做了抢人的事儿,名声早就坏了,府里多几个混蛋,少几个混蛋,也没大差别!”
“没想到,却害了阿生。当时,阿生一怒之下,抱着他未婚妻的尸体,告到老侯爷那儿,可老侯爷正为那些事儿焦头烂额,哪里还有精力去管这个,便交给大郎处理,大郎虽说处置了阮红堂的下人们,却见阿生一脸愤怒,满眼都是仇恨,值此紧要关头,生怕他投敌,做出祸害庞家之事,面上虽然好生安抚,可随后就把阿生派出去执行任务,阿生一去不回,旁人也就罢了,义父却知道大郎的手段,暗中查探,终于查到阿生一离开侯府,就让人给刺死,连尸体都化成了飞灰。”
“可怜我义父白发人送黑发人,还不敢和别人说,只能装出一副不知道的模样,照常为庞家卖命,大郎做下此事,更不可能留着我义父和我,他一向是个谨慎人,做事从不肯留下后患,若非我们早有防备,还命大,早就死了。”
庞元英一时无语,但他却明白,自家大哥并不算恶毒之人,但为了庞家,的的确确做得出这些事。
阿苏的目光跳动,闭上眼,任凭热泪滚落:“阿苏已经入了魔,对不起小侯爷!”
庞元英苦笑,长叹了口气:“罢了,你说的对,都是报应,现在结束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第一卷均州生活 第一百零四章 回乡
阿苏是庞元英的亲信,可阿苏也是杜九的养女,是阿生最疼爱的妹妹,她因为庞家家破人亡,于是背叛,也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或许阿苏心里早就绝望,早在看着她心爱的男人往家里领回一个又一个的女人的时候,背叛的种子就已经种下。
均州
武当县还是如往常一般热闹,依山傍水,风景秀丽。
秦易之好多年没回来,看到的风景,却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之处,不觉有些感叹,相隔多年,果然还是故乡的山水最是迷人。
他们一家子返回的时候,很是低调,并没有通知以前的好友们,不过,到也没有刻意隐瞒,再者说,秦家的案子若说以前并算不引人注目,秦家平反,也只有亲近的好友会关注,会开心,别人哪会管这些闲事。
可如今牵涉到了襄阳王,且秦易之还和皇家结亲,他的女儿嫁给的可是八王爷的儿子,不是寻常宗室,连带着也让秦易之出了名。
他刚回到家乡,消息便传了出去,一群和秦易之早年交好的友人都来迎人。接风宴一开就是好几天,秦易之憋屈了这么多年,一朝翻身,也是该好好痛快痛快,秦亚茹难得没有多说什么,也没不许他喝酒,由着这位喝得醉醺醺神志不清。
秦家的老宅早就发卖了,卖给当地一姓孙的富商。这孙姓富商到也识趣,高枫才派人去商量,要帮秦亚茹把宅子买回来,他二话不说便卖了,价钱和当初发卖的时候的官价差不多,甚至还便宜些。
孙富商也没觉得吃亏,相反。他还觉得自己是赚了大便宜,对那来说项的中人感激不尽,能和高枫这样高官拉上一点儿关系,别说区区一栋算不上什么昂贵的老宅,就是十栋八栋全送出去也划算。
这位不愧是能做大生意的,很会做人,在秦家回乡之前,他就把秦家的老宅整修了一遍,全是按照一开始接手的时候的原样儿整修的,只是当时的家具之类。实在找不回来,只好托左邻右舍想办法回忆,重新打造。总体来说,和以前总有七八分的相似,而且家具什么的更新,用的木料也更名贵。
以至于秦易之一回到家,看到院子里两棵老槐树。槐树下面他给他新妇搭建的木头秋千,还有旁边的石桌石凳,院子里木头栅栏围着的苗圃,后院看家护院的狼犬‘大飞’,一切的一切,居然和以前一样。也不由落下两行老泪。
“还是高将军想得周到!”秦易之看了看和以前相比,沉静如故,却坚强很多的大女儿。心里一酸,又忍不住有些宽慰。
秦亚茹嘴角抽了抽,高枫那家伙要真有自家爹爹想象中那么细心周到,自己当年也不会和他爱情长跑十几年,死活修不成正果了。
秦家返回均州。在均州当地也是个大事儿。寻常老百姓到无所谓,官面上的人物也不能不知道本地又多了个大户人家。还是皇亲国戚,能够直接上达天听的大户人家,当然要了解他的脾性喜好,以后该有交际应酬一样不可少,万一轻忽,一不注意得罪了人,岂不是很不值得。
一个地方忽然冒出一个大户来,还是手眼通天的,人们首先关注的便是他家里有没有为未婚男女,好结成亲家。
若是和秦家联姻,等于和八王爷牵扯上,实在是一门好亲。
秦家最抢手的当然是秦文渊——虽然宋朝重文轻武,可秦文渊这样出身不错,本事不错的男人,还是很得淑女青睐。
一家人还没安顿好,在秦易之参加各种宴会的时候,就有人从他口中探听消息,秦易之觉得秦文渊也到了娶亲的时候,但也要好好挑一挑,长子长媳,轻忽不得,反正不着急,也就装糊涂一概不答应,准备回去慢慢调查一下,看看女方的品性再说。
除了秦文渊之外,还有一个目前已经和丈夫和离的秦亚茹,也在人们的关注范围之内,宋朝和离的女人再嫁是常事儿,秦亚茹也算是个值得关注的目标,只是,人们对她的感觉,却颇为复杂。
陈文岳和秦亚茹的事儿,在均州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这里的人,到比京城的人更了解两个人的底细。
当年的一对儿神仙眷侣,走到如今的地步,不知多少人生出世事难料的感叹来,女人们对秦亚茹同情怜悯,或许还有那么点儿幸灾乐祸——一个书香门第的闺秀,嫁给个为了荣华富贵轻易抛弃糟糠妻的男人,这种故事,总能让寻常女人觉得异样的满足。
男人们到能稍稍理解陈文岳的选择,一个郡主和家里的糟糠比,傻子也知道该选哪一个!但是,他们还是忍不住要说陈文岳是个没本事的,拿捏不住女人,富贵了另外娶妻的男人有不少,可哪一个会随便让自己的原配给拿捏住,怎么也要安排好妻子,让别人挑不出理来才行,哪怕只是面上好看。
在这些男人心里,陈文岳是倒霉,攀上的高枝并不是真高,抛弃的发妻也太有本事,太有能耐。
但是,秦亚茹的名声虽然不算坏,可人们心里,到底还是对她有了芥蒂。
哪个男人愿意要一个把自己的丈夫害得那么惨的女人做妻子?即使人们都知道,不是秦亚茹对不起陈文岳,而是陈文岳对不起秦亚茹,但知道归知道,男人有时候却是根本不讲什么道理的。
对秦亚茹,男人们既憧憬她的美貌和家世,但真正下定决心愿意求亲的,却不多见,到是有些家世不大好的,丧偶老男人,还有些只有名头好听的破落户,有那么点儿念想,秦家宗族里的人也拐着弯从秦易之口中探听过消息。
秦易之又怎么可能答应?就是他想答应,也要考虑一下高枫发狂之后的后果,不过,他到也不生气,颇为心平气和,到让别人说秦易之的修养真好,遇上这种事儿都不发火。
不过,照秦文渊的揣测,自家爹爹之所以不发火,是因为有高枫这位怎么看都算金龟婿的男人一心一意地倾慕女儿,那些井底之蛙们的闲言碎语,他当然用不着太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