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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也去练几缸水,过不几年,不愁不是个李小令了(后人称王献之为王大令)!”李世民随口应付着,想得却是那天的怅晚亭。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她贵为公主,又是杨广掌珠,身边多少人伺候,想要什么没有,用的着他巴巴的去送那张方子吗?!难道我也是庸人自扰吗?呵呵。他自嘲的一笑,也不等元吉,披衣径出。
翌日,李世民二人正在门前打扫,忽见一红衣男子渐行渐近,正是魏征,赶忙上前道:“玄成兄。”魏征看他一眼,笑道:“我说怎的贵府家人都这般出众,害贫道自惭形秽,都不敢过来招呼了,原来却是二位公子。”元吉面上一红,世民却神色如常,将魏征让进府中。
世民想留其在府,因问起魏征来意。魏征笑道:“贫道却不得情面,被武阳郡丞元兄任为书记,却要再入红尘,不日即去府衙效力。经过晋阳,特来拜望公子。”李世民虽觉得可惜,但听他说却不得情面,也不好强人所难,遂与魏征叙些寒温、道路所见风土人情。
魏征忽然话锋一转道:“二公子,那日的风筝可送出去了?不知二位姑娘可还满意?”李世民一顿,随口道:“甚好,只是世民还有一枚尚未送出。”魏征看他一眼,笑道:“葛巾可是送给了灵感之前的那位姑娘?”李世民脸上也有些不自在起来,只是点了点头。魏征一顿,郑重道:“恕贫道唐突了,请问公子,那位姑娘,可是我大隋当朝公主?”
李世民愣了愣,那日李靖分明告诉魏征,她叫张出尘。他不由奇道:“先生如何得知?”魏征淡笑道:“贫道是不清楚公子有几位表妹,但却知道公子最显赫的表妹为何人。贫道恰巧认得那位张姑娘,想来公子需要掩饰身份的表妹,却也不多吧。”李世民松了一口气,点头道:“先生果然心思缜密。”魏征低头沉吟道:“为公子计,今日贫道还要多言几句,那位姑娘地位虽尊,还请公子远避为宜。”李世民一怔:“这是为何?”
魏征轻抿了口茶,淡然道:“此女为亡隋之物。”李世民闻言,立时皱眉道:“先生此言差矣,就算当今圣上沉迷酒色,也是后妃之事,与她何干?”魏征笑道:“公子岂不闻‘我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岂不知息国之亡,所为何事?自古红颜多祸水,那位姑娘难道算不上倾城之貌?如今国势衰落,四夷咸盛,远的不说,若无尊公父子一力承担,突厥铁骑怕不早已踏遍中原!若引来他人觊觎,皇上真能护她吗?公子岂知息国之亡,不在眼前?”
李世民一跃而起道:“先生此言,世民实不敢苟同!历朝历代,岂少美妇人,哪一时不是多如恒河沙数,为何独夏桀、商纣、周幽亡国矣?娶妻求淑女,岂能仅以美色论之!妻室尚不能得其人,何况臣下呼!足见其无用人之明,此种庸碌昏聩之人,岂能不亡?无力庇一女子者,何以庇天下?自己无能也就算了,还要把罪责推给女子,算得什么男儿!”
魏征一愣,怔怔看了李世民半晌,点头道:“贫道果然未看错人。”
☆、第53节、万事俱备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节、万事俱备
在后院花厅练剑的李世民听到更鼓,也就收了剑回去休息。他经过元吉的房间,忽听里面吟道:“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李世民一怔,这是那天……她念的诗。随即寂然,他隔窗一望,元吉轻轻地抓着件暗红的袍子,时而用手指细细摩挲一下。李世民认得元吉那件衣服,他很喜欢,时常穿着。可是自他从宫里拿回来,这一路上就再没穿过。李世民只觉得心里发闷,不知不觉就走了进去。“人家穿过就镀了金,成宝贝了?”
元吉听到他的戏虐,吃了一惊,回头看见是他,讪笑道:“二哥,你又取笑我!”李世民轻笑道:“四弟长大了,也有心事了,刚才想着什么来,连我进来都不知道?”元吉嗫嚅道:“没,没想什么。”李世民看他一眼道:“那刚才这诗,可是三公主吟咏的?”元吉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听着好,就念来玩玩。”李世民笑道:“看来四弟与公主颇为投缘哪!”
元吉眼睛一亮道:“我觉得她很好玩,她跟我说她是太阳,哈哈,太阳!她还说我是吴刚呢!”李世民心中一涩,脱口而出道:“如此说来,你们倒是十分相配,不如叫父亲去跟皇上求亲吧……”元吉跳起来叫道:“真的?太好了,那就有人陪我一起闯祸了!”李世民刚一张口,嘴里的话还没说出来,李渊的一个亲随忽然进来行礼道:“原来在这里,二少爷,老爷叫你叙事呢,快请随小人过去吧。”李世民冲元吉点头示意一下,就跟着家人出来了。
李渊还在处理政务,见李世民进来就恭敬站立一旁,随口道:“一边坐吧,别站着了。”李世民答应一声,斜坐在椅子上。李渊问道:“临行前交代你的事,都办妥了?可有什么麻烦?”李世民答道:“谢父亲关怀,倒还都顺利。”李渊淡淡应道:“哦,据你看,京中可有异状?”
李世民答道:“京中还算安逸,路途之上,便不太平了。”李渊点点头:“为父也略有所闻,我们为人臣子的,自当尽心竭力,粉身以报。”他忽然话锋一转道:“想不到这次皇上还留你等在宫中,可有什么事,不曾触怒皇上吧?”李世民肃然道:“儿子这点分寸还是有的,皇上还曾单独召见世民,想来印象应该不恶。”李渊一怔:“召你?为了何事?”
李世民微现迷惘之色道:“也不曾说什么大事,只是温言叙话,问起我家中情况,年齿几何,可曾娶妻……”“呵呵。”李渊笑道:“世民啊,听闻京中所传,皇上今年起便想为两位公主择婿。说不定皇上是想亲上做亲,这可是件好事啊。”李世民面上一窘道:“世民早有婚约,绝无此意。”
李渊看看他,心甚怜惜,微有些黯然道:“世民啊,有些事你也知道。世人只知我们李家与皇上乃中表之亲,还以为我家贵宠无比。其实当年,自我为张丽华之事触怒今上,步步行来,皆是如履薄冰。若非在京中钻营谋划,莫说报效国家,只怕连口安乐茶饭也没得吃。如今若能与皇上结为儿女亲家,对我李家自然大有好处。”
李世民沉吟道:“世民明白,只是,世民与长孙定约多年。只为保身显贵便即毁诺,未免令人齿冷。”李渊点头道:“我亦知长孙家虽是衰落,但长孙姑娘知书识礼,亦不辱没你。何况这门亲事,又是你娘亲在世时定下的。我儿不忘故剑,颇有仁厚之风。罢了,你也累了,早点下去歇着吧。”李世民答应一声,便即躬身退出。
隔天,李世民自往晋阳狱中探望刘文静。刘文静只是扫他一眼,便道:“二公子一路辛苦,可是与我送好消息来了?”李世民淡笑道:“先生所料不差,刑部的文书这一、二日便到。先生从今便可天高任飞,海阔尽游了。”刘文静笑道:“我亦祝二公子早日龙飞九霄。”他见李世民微有犹豫不决之色,问道:“以公子所知,现下时局如何?”
李世民道:“以世民路途所见,自是更加混乱,渐至不可收拾。”刘文静皱眉道:“莫非到了今时今日,二公子尚有迟疑么?须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李世民摇头道:“非也,只是昨日听家父一言,恐难相从。”刘文静略一沉吟道:“令尊一向老成持重、忠君爱国,况且世受皇恩,此事确不易办。想来令尊与晋阳宫副监裴寂相交莫逆,唯有从此中打开关节。”
李世民点头道:“此言亦合我心,只是这事却不好出口央及他。”刘文静笑道:“二公子放心,我与裴公亦相厚,算得忘年之交。极知裴相公,不脱文人的疏狂性子,做这一个闲官,平日无事,最好的就是吃酒赌钱。二公子舍着银钱功夫,去结好他也就是了。”李世民闻言道:“文静果然思虑周详。”
李世民才从狱中出来,就见一五十来岁、宽袍大袖的中年文士,手中拎一硕大食盒,向这边走来,恰恰正是裴寂。他不由心中暗笑,这倒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了,忙上前招呼道:“裴大人也来探望文静兄么?果是有心,世民代文静兄谢过大人。”裴寂见是他,笑道:“区区几样小菜,都是自家人,这是说哪里话来!二公子多日不见,益发出众了。”
李世民想起刘文静的话,便道:“小侄听说,市郊一家新开馆子,极做得好菜,且都是新样佳肴,哪日大人有空,小侄请大人吃两杯如何?”裴寂喜道:“正是求之不得!”
话说李世民回去便即开始准备,部署宾客、训练士卒,伺机举事。一边拿出私房钱数百万,暗地里与门客中精擅此道的龙山令高斌廉一起,常与裴寂赌博。李世民怕自己技艺不精,让裴寂看破,每次都叫高斌廉故意输些给裴寂。裴寂总是赢钱,自然心情愉快,觉得这二公子真是豪爽,并以李世民为同道中人,渐渐也就有了交情。
可是,裴寂毕竟为官多年。仕途上打滚过来的,又怎会有愚笨之人?他自思平日也常与高斌廉赌赛,都是不相上下,怎得二公子一参与,自己便每次皆赢?这日又赌时,他觑得李世民出去更衣,小声对高斌廉道:“老高啊,咱们兄弟一场,你可别坑害我啊!”
☆、第54节、便向美人借东风
作者有话要说:
第54节、便向美人借东风
高斌廉讪笑道:“裴老哥真会说笑话,你这半月有余,怕不赢了我百万钱去,白花花的银子装到手软,有这么坑害人的吗?!若是有时,我倒希望天天有人来坑我!”裴寂道:“着啊!你一个七品芝麻官,那一点饿不死的薪俸,哪里来的百万钱,难不成是天高三尺?”
高斌廉道:“去去去,说得我好像那些贪官污吏,哪天我老高给人治个贪酷地方之罪,你就得意了!”裴寂拉住他的手,恳切道:“你就实说了吧,莫不是二公子有些用我处?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我拿了二公子的黄白之物,若是做不到他所托之事,别说这个官儿还能不能做,只怕连脑袋还在不在,都难说的紧。你趁早告诉我声,若不行时,我那些银子还没花用,还是赶着还了给他吧。”
高斌廉正想着要不要说与他,忽听身后一声朗笑:“大人所料不差,小侄正是有事相求。”屋内两人同时一惊,回身见是李世民,才放下心来。李世民对裴寂笑道:“大人无须如此紧张,小侄求得事,于大人不过是举手之劳。这些少微物,只是小侄一点孝敬之意。”
裴寂看看他,拱手道:“二公子请讲。”李世民遂将实情告知。裴寂闻言大惊道:“不可不可,裴某一向胸无大志,只想苟全性命,岂可作此等株连九族之事!”“一口不传四耳,既然裴兄无意,今日却要学一学杀人灭口的勾当了!”窗外传来一声断喝,只把裴寂惊得魂飞天外,定睛看时,走进来的却是刚刚脱困的刘文静。
裴寂见是他,登时指着刘文静鼻子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小子害我!定是你撺掇二公子来找我的吧?这一个月来,我那些肥鸡大鸭子,都填到狗肚里去了!还说要杀我,想不到裴某居然识的了个白眼狼!”李世民与高斌廉相视而笑,刘文静也不着恼,不慌不忙道:“裴兄此言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