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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喜将身子靠在背后的垫子上,分明是松了口气。
“二老爷听了很高兴,二太太说以后每日送一盅燕窝过来给四姨娘补身子,二老爷听了便更高兴了。”
“然后呢?”鸾喜蹙了眉尖,若有所思。
“然后,他们就打发我回来了。”月儿笑嘻嘻的。
童贞娘仔细听着,凑趣道:“妹妹刚才还说自己是没福气的,我看这福气是大了去了!”
鸾喜淡淡一笑,随意拈了一块糖含到嘴里,然后将匣子递给月儿,嘱咐道:“仔细收了,可别偷吃了。”
月儿吐了吐舌头,自是转到后房收拾去了。
两个在一旁侍立的丫鬟低眉顺眼地过来帮着鸾喜调整了下姿势,问道:“四姨娘,可要歇一歇了?”
鸾喜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摆摆手。
童贞娘与庄善若见状赶紧起身,准备告辞。
“妹妹你好生歇着!”童贞娘笑意盈盈,有些谄媚,“吃的穿的都比不上府里的精细,我也拿不出手。若是妹妹闲了,想找人陪着说说话,差人喊一声就是了。”
鸾喜点头:“有心了。”
庄善若看着鸾喜,千言万语却又说不出口,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两人正要掀了帘子出门,突听得鸾喜喊道:“大嫂,留步,我找你说几句话。”
童贞娘便有些讪讪的,又不好厚着脸皮留下来,只得强笑道:“大嫂,你再陪妹妹说一阵话,我去看看二太太。”
庄善若心中诧异,却不好表露出来,只得应了,回转过身。
鸾喜撑着从床上下来,由丫鬟搀扶了,披了件大衣裳,趿拉了一双绣花鞋,恹恹地靠在一张贵妃榻上。
“你怎么起来了?”庄善若急道,“还是躺着吧!”
“不碍事!”鸾喜摆摆手,又转头吩咐那两个丫鬟道,“你两个也别杵在这儿了。香儿,你去小厨房看看,莲子粥好了没有,让厨娘少放些糖;秋儿,你去花园里寻寻,有没有开得早的桂花,若是有,折两支回来插。”分明是要将丫鬟支开。
香儿唯唯地应了,秋儿却踌躇道:“四姨太,你一个人,怕是……”
“我就在这里歪着,不出去,有月儿服侍就成了。”鸾喜不耐烦地一挥手。
两个丫鬟才低了头退了出去,房间里就剩下鸾喜与庄善若两个。窗下的铜香炉依旧袅袅地冒了烟,气氛突然变得有些不寻常起来。
“善若姐,你坐。”鸾喜打破沉默。
庄善若依言在贵妃榻旁边的绣凳上坐了,心里暗暗打鼓,不知道鸾喜支使开旁人留下她要说些什么。
“我也没想到能这么快就怀上身子。”鸾喜双手轻轻地放在小腹上,脸上浮起淡淡的一层笑来,“说到底还得谢谢善若姐给我的那张方子。”
庄善若心中一震,那张张山家的给的包生儿子的秘方她也看过,几味药倒是寻常,也吃不坏人,便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将这秘方给了鸾喜,还特意嘱咐她现在年纪太小,等过两年再试。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这秘方灵验,要不然初来葵水不到一年的鸾喜也不会这么快怀上身子。
庄善若苦笑道:“你还太小,自个儿身子都没长大,这孩子……”她说不下去了。看鸾喜骨盆细窄,即便平安地怀胎到临盆,这生的时候怕也会是艰难;再者,即便生下了孩子,可是对自己的身体又会有所损伤。
鸾喜不在乎地笑了笑,道:“我实在是等不及了!在这府里拘着恍如活死人一般,倒不如拼了这条性命去搏一搏。”
庄善若不语,易地而处,或者她没有鸾喜的绝决。
“若是我运气好,能一举得男,那以后除了二老爷二太太,我便不用看旁人眼色过活;若是我运气不济,也是早早解脱,总比日夜苦苦煎熬,挨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日子好。”鸾喜的双手下意识地以一种保护的姿势环住肚子。
庄善若悯然,鸾喜看似风光无限,可是却是饮鸩止渴。
鸾喜似乎知道庄善若在想些什么,不在乎地笑了笑,道:“过了这十个月的好日子,我这一辈子也就不算亏了。”
庄善若只得道:“你别胡思乱想,现在顶要紧的就是保重身子,平日不可吃得过多,免得胎儿太大生不下来,也要稍微多走动走动……”
鸾喜打断了她的话:“这些我都知道。你怎么不问我?”
“问什么?”庄善若有些发怔,鸾喜分明有些古古怪怪的。
鸾喜突然嘴角噙了一丝笑,她抬起眼帘,黑亮的眸子中是一汪秋水,清澈得能映出人的影子来。她微微眯了眯眼睛,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不守约定不避嫌疑,又偷偷去了私塾呢?”
庄善若心中一撼,这话她本不想再问,可是偏生又被鸾喜提及。
鸾喜又闲闲一笑,不无讥诮:“否则,你怎么又会过来看我?”
☆、第274章 脱胎换骨(二)
庄善若哑然。
鸾喜了然地笑笑,道:“我恨毒了许德孝,本不想替他生孩子;可是上回你拿了那两句诗过来羞辱了我一番,我倒是想明白了。”
羞辱?庄善若心头一紧,她又何曾羞辱过鸾喜?
“我若是想在府上活下去,就一定要生个孩子;若是想活得更好些,就一定要生个儿子。”鸾喜眼中带了一丝凛冽,和她清秀的脸庞极不相称,“所以,这个孩子我是替我自己生的。”
庄善若动了动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鸾喜脸上带了几丝得意:“我厌恶许德孝,可又不得不依仗他。幸亏,他比我想象中更期待这个孩子。”她用手缓缓地摸着小腹,声音泠泠地道:“为了能够更好地在府里活下去,我可算是费尽了心机。这个孩子很乖,从来没让我受过一星半点的苦。”
“不是……”害喜之事又是怎么说?
“每日吃了早饭,我便背了人伸了手指到喉咙里扣,将刚刚吃进去的呕了出来。若是二老爷在,我便要呕得更厉害些,鼻涕眼泪楚楚可怜——我要让他明白,为了这个孩子,我吃了多少苦头。”鸾喜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语气平静地让人害怕,“我还故意夜里撑着不睡,将眼睛熬得红肿,只为换得二老爷半点怜悯。”
“你这又是何苦呢?别将身子弄坏了,害了孩子。”庄善若很不是滋味。
“怎么会,我的孩子一定是最乖的孩子,为了娘受这点小小的苦又算什么?”鸾喜突然又眯了眼睛,道,“我知道你们都猜前日我着了嫣红的道儿,才摔了一跤。你应该看看二老爷匆匆赶过来的时候脸色有多差,都恨不得当场吃人了。听说,他后来去了嫣红那里抓了错处将她狠狠地训斥了一顿,又罚她直到我临盆才准出院门。”
“难道不是吗?”
“哼。个个都想我摔,我便演场好戏给她们看看。”鸾喜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我特意事先从花瓶里倒了一些水到院子里,趁着中午丫鬟婆子都在偷懒的时候。让月儿扶了我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待踩到了那水渍,我不过是倚了月儿,将身子慢慢地矮下去,就势扑倒在地。看似凶险,实则并无大碍。”
庄善若大骇,鸾喜清秀的面庞扭曲着竟带了几分的狰狞。原先那个清纯如水的女孩子哪里去了?
“你这又是何苦呢?”
“何苦?”鸾喜咧嘴一笑,眼泪便簌簌地从眼眶中滚落了下来,“善若姐,你若是向我一样白日被三姨太像条狗似的呼来喝去;夜里有被二老爷不当人似的蹂躏,你便不知道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还有二太太。看似待人亲厚,可最是佛口蛇心。若不是因为她为了寻个听话本分的丫头来压制三姨太,我又何曾落到现在这般境地?”
“鸾喜……”庄善若红了眼圈,想伸了手去拍拍鸾喜的肩,却迟疑了。
鸾喜抹了眼泪。脸上又浮了笑容,道:“善若姐,你又何必假惺惺呢?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世上谁都帮不了你,只有自己替自己打算了。我爹,他是百无一用的老实人,我就不说他了;我娘。也是十月怀胎将我生下,含辛茹苦将我养大,可是到头来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贪念二老爷家的财势,明知道是火坑还将我往里推。”
“鸾喜,你千万别这么想!”庄善若只觉得自己话绵软无力,她不是鸾喜。没有往日的痛,就不会有今日的悟。可是她又觉得鸾喜说得不对,究竟哪里不对,她也说不上来。
鸾喜不为所动,冷声道:“亲娘尚且指望不上。就别说旁人了。我只恨我当初怎么竟那么天真,将唯一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可我偏生忘了你也是女人,但凡是女人,便没有将自己的男人拱手让出来的道理——即便那个男人是她不想要的!”
庄善若有苦难言,那件事她的确做得不妥当,既然没能力,就不要将事情揽到自己的身上。
鸾喜见庄善若只低了头苦笑不语,只当是自己说中了她的心思,更是冷哼数声,道:“所以,若是你这遭来是向我质问为什么又去私塾,我倒是要问问你又有什么立场?”
庄善若嘴里发苦。
鸾喜眉目舒展了开了:“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一见大郎,整个人便不像是自己了,甘心在他身边为奴为婢。倒是你,善若姐,却是守着珍宝想要弃之如敝履。”
“鸾喜,你本知道,我是被骗嫁到许家。”
“即便是骗嫁那又如何?且不说许陈氏,我单单问你,大郎待你可好?”鸾喜干脆将身子坐直了,咄咄逼人。
“好。”
“他可对你有过二心?”
“不曾。”
“那你又为何执意要离开他?”
“说来话长……”
“到底是说来话长还是说不出口。”鸾喜出言讥诮道,“若是大郎没得这一场病,他们家也没落败,嫁到这样的人家,你怕是欢喜也欢喜不过来吧?”
“这……”庄善若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点,她回想起自己原先和许家安订下婚约的时候,她心里有忐忑彷徨不安,单单没有欢喜。
“可是你也不想想,若是那样的大郎,他又何曾看得上你!”鸾喜不说不快,眼中带上浓浓的嘲讽,“秀儿姐不单长得比你美,更是比你有情有义!”
连双秀?庄善若想起那个悒郁的美人。
鸾喜这样比较不公平,一个是青梅竹马,一个是媒妁之言。可是庄善若又不得不承认鸾喜说得没错,即便是许家安傻了瘫了,怕是连双秀也是会不离不弃相伴一生吧!
庄善若老实地点头道:“你说得不错。”那黄铜香炉里散发出的幽香也变了味道,几乎让人窒息。
鸾喜舒心地一笑,重新靠回到美人榻上看庄善若眉宇间涌动着的痛苦。这辈子不论学识容貌她每一样比得上庄善若,不过还有一个人更在庄善若之上。
往日许家安对连双秀的痴情种种许家人有目共睹,甚至为了连双秀一再忤逆许陈氏,更是为许家招来了这一场滔天大祸。
而她庄善若又算是什么?若是许家安清醒如昔,怕是连看也不屑看她一眼。对许家来说,她不过是花钱买来的用来生孩子的工具——从这一点来看,和自己又有什么分别?
鸾喜又下意识地转动着手上的那枚宝石戒指,嘴角噙了一丝冷笑。在宗长府上苦挨的日子里,她学会了打落牙齿和血吞,学会了隐忍,学会了手腕,才换来眼前的这一点小小的成功。
月儿打了帘子从外面进来,手里小心翼翼地捧了一个细瓷的茶盅。
鸾喜神色恢复如常,问道:“拿了什么?”
“四姨娘竟忘了?”月儿轻快地道,“二太太差人给您送的冰糖燕窝。”
庄善若默默的站起了身子,和鸾喜已经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鸾喜却飞快地瞟了她一眼,依旧亲切地道:“善若姐,再陪我会儿,这阖府上下除了月儿和我这肚里的孩子,我也没人可说心里话。”
月儿嘻嘻地笑着,道:“许大嫂,许二嫂正在二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