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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三皇子府中,完颜宗璧正满脸不悦,道:“你竟失手了?!”
他的对面太师椅上慵懒地坐着一个绿衣女子,正是换了打扮的那舞蛇少女,她身软无骨般依坐在大大的太师椅中,手臂上竟还缠绕着一条细蛇,蛇身绕着她纤细的五指指缝钻来钻去,恍若一根流动的翠色细线,她不时抚摸过那小蛇的三角头,动作温柔异常。听到完颜宗璧的吼叫声她也不怕,只抬了抬眼皮,道:“他非常警觉,根本就不允我靠近,我没寻到机会。回去时他竟还令人跟着我,只怕是盯上我了,你还是再想它法吧。”
却原来今日这少女正是为完颜宗璧寻来那情蛊之人,因那子母蛊需得拿到完颜宗泽的血来喂蛊,可此事又不能令完颜宗泽察觉到,这便有些难办了。完颜宗璧思来想去没有妙招,这便请了这少女想法子。
少女今日舞动的那小青蛇毒性甚强,即便被拔去了毒牙可只要近了人身,它的唾液也能使人的肌肤有片刻的局部麻痹而不自知,她好容易令那小蛇靠近了完颜宗泽,就是在等它麻痹完颜宗泽的手臂她好趁机上前放出一只吸血蛭摄取他的血液,可谁知他还是察觉了端倪,根本就不准她靠近一步。想到今日钉在地上的那块银子,还有完颜宗泽凛冽如刀的眼神,少女便心有余悸。
她言罢,完颜宗璧却是一惊,忙道:“他怀疑你了?我早告诉你要小心些,我那六弟不是一般人物,极为敏觉,你定是露了破绽。好在我准备周密,为你安排了一个没有破绽的身份。为了安全其间你这两日还到街上卖艺,若是叫他察觉端倪,我便更难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他血液!”
少女被完颜宗璧训斥两句,面色已不好看,听闻他竟还要她继续上街卖艺,登时便冷了神情,起身便走。完颜宗璧还要靠这少女来行那子母蛊之计,此刻哪里敢得罪她,见此忙站起身来几步追上抱了她,小意地哄了起来。
二百五八章
宫阙深深,朱墙黄瓦,巍峨肃穆。
许是因龙体欠安,缠绵病榻之故,皇宫气氛显得有些沉寂,使得原本就肃穆的宫廷变得有些死气沉沉。
锦瑟和完颜宗泽进了宫便被安置在了清安宫,此处位于前庭和后宫之间,是专门为开府建制的皇子们偶然在宫中留宿而建的居所。而雍王和雍王妃便住在相距不远的承安殿中。
锦瑟刚安置好,外头便响起了宫女的禀报声,“王妃,正盛宫的左嬷嬷求见王妃。”
锦瑟听闻自己这才刚到,太后竟就派人来了,她挑了下眉,缓步而出。敞亮的外殿中,一个穿戴讲究的瘦高老嬷嬷正不卑不亢地站着,见她出来福了福身,道:“老奴是正盛宫的掌事嬷嬷,听闻王妃已进宫安置太后心念王妃还有孕在身,特意派老奴来给王妃请安,王妃有哪里住的不惯,或是这宫里欠缺了什么,但请告知老奴,老奴一定禀明太后为王妃都置办妥当,务必叫王妃住的舒适安逸。”
虽说长辈病了,晚辈侍奉汤药,伺候榻前是天经地义,但她如今正大着肚子,太后将她接近宫来伺疾弄不好却要落个苛待之名。想必太后也是因此,才在她刚进宫便派这老嬷嬷来说这些话,可若她真嫌这宫中不好,刚入宫便令人添置这个那个的,只怕不足一日这宫人们都知道武英王妃是个娇气不孝的,根本就不愿进宫侍奉老人了。
锦瑟优雅地抚着白蕊的手坐下,这才笑着道:“这皇宫之中哪里会有什么欠缺的,本妃瞧着哪里都极好。再说,本妃是进宫来侍疾的,也不是来安胎享受的,却不知太后如今凤体可还安好?”
左嬷嬷也没指望锦瑟会蠢的上当,闻言又福了福身,叹声道:“太后见皇上病体缠绵,迟迟不好,便日夜担忧,常常夜不能寐,起身为皇上抄经念佛。加之翼王不幸离世,太后身心俱伤,凤体大不如前。今日午后太后晕倒,醒来后念着皇后从太子妃过世便也多病,唯今偌大的宫廷倒没个济事的,这上万的宫女太监便似少了主心骨,便是太后也总觉不安,太后刚强,本是不愿惊动王爷王妃,此刻却顾不得了,这才令人请了王爷王妃进宫侍疾。”
锦瑟面露担忧,忙道:“太后今日竟晕倒了?!嬷嬷是太后身边的得力人,只怕太后离不开嬷嬷,劳嬷嬷先一步回去侍奉着太后,容本妃换件干净的衣服这便去亲自侍奉。”
左嬷嬷此刻奉命过来本就是为了将锦瑟给弄到正盛宫去,本以为要费些口舌的,倒不想锦瑟竟答应的如此痛快,她心里诧异,面上不动声色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锦瑟换了件繁复的碧色宫装,白蕊一面给她整着长发,一面担忧地道:“那正盛宫是龙潭,王妃急什么,好歹先见了皇后娘娘再去给太后请安也能安心些……”
翼王死了,太后势必恨死了她,此次进宫自然不会放过她,锦瑟明白这点,左右侍疾是躲不过的,早去总比晚去好,起码也能叫这宫人们瞧瞧,她对太后可是真孝敬的。这宫中上万双眼睛盯着,她倒不信太后敢公然虐待怀了孕的孙媳。倘使雍王妃不进宫侍疾,那她大着肚子便更不该进宫了,太后为了接她进宫,将雍王妃也接近了宫,一会子请安雍王妃必定也是要到的,太后总不能区别对待,左右雍王妃做什么,她也做什么便是。
太后的正盛宫锦瑟还是第一次来,修建的庄重大气,摆设等也极为雅致古朴。
太后瞧着面色果真不大好,她躺在罗汉床上,靠着大引枕,身上穿着件暗紫色翔凤宫装,腿上盖着条棉绒薄毯。见锦瑟请安,便抬了抬眼皮,道:“哀家身子不争气,皇帝的几个妃子年纪也都大了,养尊处优,自己都是一身的病,甭说伺候哀家了,那些美人什么的,上不得台面,瞧着就叫人生气。便只能辛苦你们这些孙媳了,哀家也知你有孕在身,叫你进宫侍疾是难为你了些,你不会不愿意吧?”
锦瑟忙笑,道:“孙媳伺候祖母乃是应当的,太后如此说,岂不是置孙媳于不孝了。”
太后说前头那些话不过是为了更好的使唤锦瑟罢了,听她答了,也厌弃和她多言便道:“愿意就好,哀家想用口粥,你来伺候着吧。”
“是。”锦瑟应后上前从宫女手中接过汤碗坐在床沿一勺勺的喂太后,她刚吃两口便道口中味寡,又使唤着锦瑟给她换着样的夹菜,偏她又道闻了菜味就难受,不肯将那些菜品支了炕桌放在炕上,更不肯宫女将菜品捧近,而是尽数远远的放在五步开外窗前的条桌上,使得锦瑟每夹一回菜都得起身来回奔走。
锦瑟心道这老东西闻不得菜味儿倒吃的香,自然明白太后这是在故意折腾自己,可却面颊含笑,半点恼色都未露出,还不时地主动开口问太后想吃哪个。她这厢粥味到一半那雍王妃才进来请安,不待雍王妃说话,太后便道:“哀家头疼的很,你是个妥帖的,上榻来给哀家揉揉头吧。”
雍王妃应了一声,脱履上榻跪坐在软软的锦垫上给太后揉头。太后如此厚此薄彼,可锦瑟却说不出个不是来,毕竟雍王妃也在伺候太后。又两盏茶,太后除了将锦瑟支使的团团转倒也没什么别的举动,她依着太后的意思点上安神香,转身回到榻前又为太后捶起腿来。
锦瑟今日在街市上逛了那许久,这会子还真感觉疲累的很,见太后靠着大引枕闭着眼睛,唇角愉悦地勾起。锦瑟心里有些不明所以,也不耐烦再继续演戏了。
她方才听话非常不过都是为了探探太后到底意欲如何,此刻见她只如此不停折腾自己,锦瑟也懒得奉陪了,见太后抬起眼皮要喝茶,她忙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取出袖中绢帕试了下额头上的浮汗,这才自宫女的手中接过泡好的温茶。
二百五九章
太后一脚踩在向前滚动的珠子然后毫无预兆地直挺挺仰头倒下,这摔的有多重可想而知,她年纪不小了,又养尊处优,这一下摔下去整个人都懵了,半响都弄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就隐约听到耳边尖叫声呼喊声一片,直到也被惊吓住,哭声呜咽的锦瑟忙也跪下来,扑到她的近前来,她恍恍惚惚地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可恶面容,这才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来。
“太后,太后都怨孙媳不好,孙媳身子重,笨手笨脚,这可怎么办,太后您处罚孙媳吧……呜呜……呕……”锦瑟扑过来见太后的目光有了焦距和惊恐,痛苦,愤恨之色,知道她已回过了神来,当即便哭泣谢罪起来,那脸上神情就别提有多真挚惶恐了,只是没喊着两句她便又做出了欲吐之状来。
太后此刻瞧见锦瑟便觉像是瞧见了一条对着自己吐信子的蛇,这种惊惧和恶心,都是被她那一吐给吓出来的,此刻瞧她跪在身边紧紧挨着自己,她若非浑身痛的都没了知觉一般,不敢轻易乱动,根本恨不得一掌将锦瑟给拍飞,离她远远的。本就最不愿她靠近,如今见她竟突然张嘴又做出呕吐的模样来,且这一吐势必要喷她一脸,太后登时便尖声叫了起来,“走开!把她给哀家弄走,快弄走!”
太后这一嗓子着实声音不小,面色狰狞,失态非常,简直都似精神崩溃了。宫女哪里敢怠慢,忙上前请锦瑟离开,锦瑟原就是要脱身的,此刻遂愿却也不想太后好受,一面好不委屈的哭着,一面惴惴不安又担忧非常地不停回头去看,一面还不停做干呕状。
她那边每弄出点动静,太后便觉胃里翻搅一回,身上沾染的怪味便也气味更浓郁一下,锦瑟一脚踏出殿门,如愿听到里头又响起了太后的呕吐声来,久久不绝,想必是连胆汁都要吐个干净了。
锦瑟出了殿却也不走,只拉着那奉命送她出来的宫女哭,眼睛巴巴地还望着里头,道:“太后这样本妃怎么能离开,都怨本妃太笨重,本妃要留在这里,起码也要等太医来看过太后……呕……才能放心……”
她说着便又垂下泪来,真是不胜内疚和担忧,宫女瞧她这般心里一阵发寒,竟是瞧不出眼前人到底真无意间弄了那屋中一团乱,还是蓄谋的。不管怎样,她是不敢再叫锦瑟呆在这里了。正欲劝锦瑟离开,皇后刚巧到了,见锦瑟站在廊下哭泣,她心一紧忙快步过来,待听了宫女的禀报,嘴角忍不住抽了下,这才冲锦瑟道:“你想留下伺候太后是好的,可也要量力而行,你如今自己都顾不上,留在这里更加添乱,行了,秋霜,你送武英王妃先去宁仁宫歇息,唤了太医给瞧瞧,本宫进去伺候太后。”
锦瑟这才顺从地依命,却是一路垂泪去了皇后的宁仁宫令地路遇的宫女太监都在猜测,这武英王妃刚进宫怎就被太后给训斥了,这还怀着身孕呢,真是可怜。
正盛宫中,太后因摔的重,嬷嬷宫女们根本不敢随意移动她,只将太后身上的脏污就地处理了,太后忍受着身上的怪味,直到太医瞧过说是并未伤及骨头,她才被抚着进了净房。
可虽是未伤骨,待她躺回床上时,却已脱了两层皮般有气无力。胃中空空,一阵阵绞痛,可她偏一口粥都喝不下去,看着饭菜就泛恶心,浑身僵硬疼痛,料想起码得躺上七八日才能恢复,她恨得咬牙,偏又不能发落锦瑟。毕竟锦瑟是真吐了出来,众目睽睽锦瑟对她可是极恭顺的,而且虽太后不相信锦瑟都六个月了还会孕吐,可孕妇的身体原就古怪的很,只怕就算是太医给锦瑟把了脉,也是说不清这事儿的,怨只怨她就不该叫个孕妇来伺候人,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想到外头人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