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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若微怔,莞尔一笑,“嗯,我这就和你回去。走吧。”
云若言罢,踏入了岚的伞中,那眼中不具迷茫的神情,确是令岚眉眼微动。
他这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眼中如此坚定,但同时,望着她绽开的笑颜,仿佛也看出了,那灿烂之下,一丝不经意的落寞。
银眸轻垂,仅是在一旁举着伞陪云若往回走,然后淡淡而道:“或许你记不得了,三爷从小便是少年天才,却因异族血脉被众人看做妖邪。女子中,只有少不经事的慕云若才敢靠近。从很久之前,无论受了怎样的待遇冷眼,三爷都会将所有情绪埋在心底,只有慕云若能看出来,让三爷开心。男女之事,我不懂,但我知道,三爷之后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会笑。”
云若眸子微动,依旧安静的走着。
许久许久之后,她才淡淡扯了一抹笑,答:“嗯,我知道。”
第一次说这么多话的岚,眉眼间终于稍稍放了松,然后继续撑伞前行,只是一路上,都没再和云若说上什么,似乎,都有着各自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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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来酒家。
外面的雷声依旧,轰隆声响,一片躁动。
岚与云若走了好一会儿,终于迈入了酒家,岚先是走到一旁甩了甩手上的伞,折起,然后回身欲交代小二给云若准备一套干净的衣衫。
但云若却来不及先换衣裳,反倒是先一步询问了王爷是否在房,是否换衣,然后径自接过言手上拖着的给王爷换的干净衣服,向着天字号房走去。
言一愣,回握了下空荡荡的手,看向岚,实在不知是怎么回事。
岚则也是淡漠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转身回房了,独独留下言一人,莫名其妙的站在原地。
这一面,房间内。
云若轻轻推开。房间大门,如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先是透出一只眼眸看向里面。
窗外雨声不止,除去雨声,房间内倒是一片寂静,偶尔会有水珠自夏侯伊的发梢落下,染在地上,发出些轻微的声响。
夏侯伊依旧是一身湿润的站在窗畔,负手冷漠的看向外面,阵阵透来的冰冷气息,几乎将周围的一切都冻透。
听到门声响动,夏侯伊有些不悦的拧了下眉,以为是方才自己交代的言,然后闭上眼睛摊开双手,冷冷缓语:“宽衣。”两个字,不带任何犹豫,而且也冷漠的没有一丝情感。
云若不经意捏了捏指尖,知道王爷不知道进来的是她,但同时也不经意轻勾了下唇角,仿佛是无意间看到了另一面的王爷。
王爷,终究也是王爷,无论是在南雪山,还是在皇城,都毫无疑问是万人敬仰的主子。
那份高贵是与生俱来,而那浓郁的皇子气质,也是与生俱来的。
云若轻吸口气,微笑中带了些淡淡的暖,然后轻步走过去,将衣裳放在一边,径自为夏侯伊接着湿透的外袍。
然而才刚刚解开第一条衣带,才将外袍褪去一半时,夏侯伊猛的动了下眸子,回过身抓住了云若的手,在看到进来之人竟是她时,夏侯伊双瞳蓦地一缩,确实怔了一下,“怎么是——”
夏侯伊低语,却迎来云若淡淡一笑。
“是王爷叫云若为王爷宽衣的。”
“本王——”夏侯伊眼中第一次有些慌乱。
许是因着方才情绪不稳,导致自己竟有了这样的疏忽,然而就在话语未曾说完之际,那被接了一半的衣袍就这样顺着夏侯伊的身子滑落……
☆、【130】又是个死要面子的主!
“本王——”夏侯伊眼中第一次有些慌乱。
许是因着方才情绪不稳,导致自己竟有了这样的疏忽,然而就在话语未曾说完之际,那被接了一半的衣袍就这样顺着夏侯伊的身子滑落。
一向衣着谨慎,便是连出宫那日也不曾弄脏些许的夏侯伊,此刻却是一副如此样子。
夏侯伊金眸微动,拧了眉,松开云若的手,而后拿过云若手里的衣衫道:“本王自己来,你走吧。”
言罢,夏侯伊便转了身,用那阵阵的骤雨,掩盖住此刻俊脸上那微秒的神情铌。
云若站其身后,沉默不语,或是在斟酌着要如何与面前的他来搭话。
虽说是想让夏侯伊消气,可是或许有些可笑的是,她慕云若两世为人,竟是从未去想法子讨人欢心过,所以向来也是树敌不少,这一次,当真是难倒了她。
云若用力咬着唇,冥思苦想,然后吸了吸气,走到夏侯伊身边,道:“云若……知错。王爷,还在气吗?梵”
言罢,她有些棘手的笑笑,然后一步来到夏侯伊的身旁,抬头看向夏侯伊冰冰冷冷的俊脸,接道:“这样,王爷还是斥责云若一通。”
说着,她便郑重的站在夏侯伊身边,紧闭着双眸,一副如上战场的神情。
夏侯伊侧过头,冷傲的看着云若这幅同孩子般神情,金眸轻轻动了下,或是在想着慕云若的心思,但随后却仅是转过身,轻道了一句“换衣服,别染了风寒”,遂自己提着衣服,冷冷离开了房间,染过一丝冷香荡在房间中,也留下了云若一人。
不多时,怜香莫名的来了房间,看着渐渐睁开眼睛,神情中透着落寞的云若,喃语:“方才……王爷让奴婢和主子您一间……房?还让我给您换衣裳,这是……主子,这,啊!主子您怎么全身都被淋透了!”
怜香一惊,匆匆赶来看向云若。
云若苦笑一声,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自作了主张,惹了王爷生气了。”
言罢,云若便垂了头向外走去,明白一时半会儿王爷似乎并不会原谅她。
然而才走了两步,云若倏而有些踉跄,怜香见状有些着急了,紧忙用指尖贴了贴云若的额,惊叫一声:“主子,好烫,您这淋了雨,好像有些染了风寒了,赶紧取取暖!”
怜香说罢,一路将云若搀扶上了榻,不由分说三两下就将云若的衣衫接下,同时嘟囔着:“这怎么一身白变成黑的了?”
怜香琢磨不明白,也懒得去琢磨,一股脑的就是侍候云若沐浴更衣,然后疾步冲出去拎了小二要了热汤,若是不知道的人,兴许还以为这个风风火火的女人是练家子。
云若倒在榻上,长舒口气,手背贴了贴自己的额,不由低咒一声。
其实她也发现了,这慕云若的身子自是死过一次,貌似情况就越来越差了,远比她过去的那个身子要虚弱的多,而且好像没受伤一次,都会变得更差。
若是她没想错,这个身体犹如一只烛火,每日都在燃着生命,也就是说,是在用她的魂魄来支撑着这个身体的一切的行动。
云若抬手看了看自己的五指,透过指缝看向外面的电闪雷鸣,稍稍有些落寞,忽然摇摇头,将那心中的暗念收回,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碎片,亦是放在那窗畔看着。
一阵闪打过,照亮了上面的字迹,云若眼眸眯动一下,清澈中染上了一层雾霾。
虽然今夜并非完全顺利,但至少正如王爷所言,她该拿到的,已经拿到了……
“什么事也瞒不过王爷……”云若轻喃,嘴角撩出一丝苦笑,脑袋确实有些发疼,于是她收了东西,侧过头渐渐睡去。
在熟睡的边缘,她轻声梦呓:“王爷,对不起……不要……生气了。”
外面又是一阵轰隆巨响,而屋内却陷入了一片宁谧。
怜香端着热汤快步的向着房里走着,然才刚到门口,却猛的刹住脚,低喊:“王,王爷?!”
轻靠在门外的夏侯伊沉默的侧过头,脸上毫无多余的表情,修长食指轻轻在唇上点过,然后径自离开了房间,同时也带走了一片惑人的冷香。
怜香愣愣端着热汤站在那里,随着夏侯伊离开的身影追随视线而去。
其人一身高贵,刚刚沐浴过的长发正在身后微微染着湿润,慵懒的衣衫安静挂在身上,看起来如同一雪鹰,俊美而又让人不敢接近。
看着看着,连怜香都不由的入了迷,叹惋的摇摇头。
这皇族的人都长至如此,也难怪她这样的只能沦为宫女了。
“哎。”又是一声长叹,怜香猛的一机灵,似乎这才想到云若,忽然不解的拧了眉。
方才……王爷站在门口时,他好像脸上的神情和前些天看的不太一样,怎么说呢?
好像是在担心主子的身子?
“不会吧……王爷不一直都是冰冰冷冷不易接近的吗?竟然会有人情一面。”怜香自己嘟囔,然后恍然哼笑了一声。
她也不是笨蛋,大事不懂,小事还是看得明白!
王爷再位高权重,他也是个男人,而且……和皇上一样,都是个死要面子的男人!
换房换房,换到最后,拧巴的还是自己。
怜香撇撇嘴,因着想起男人,忽然想到今夜无意中看见的祁峰的……
“咳咳——!”怜香一阵乱咳,紧忙用单手捂了脸,闭眼狂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作为贤良淑德且将来要家人的黄花女子,不能记住那种——!咳咳咳咳!”
怜香打了个激灵,紧忙端着热汤进门了。
而这一面,当夏侯伊回了与祁峰一起的房,冰冷的脸上却稍稍透出些与以往不同的神情,或是在迷惘,或是在深思。
祁峰紧忙上来服侍,恭谨说道:“三爷,可是有心事?”
夏侯伊缓而静的转眸看向祁峰,压低了金眸,凝声而问:“峰,你……懂爱吗?”
第一次,夏侯伊问的如此直接,双眸紧紧凝视着祁峰,炙热,动摇,还夹杂着痛楚。
祁峰一愣,眨了眨眼,心念着王爷这问题,果然是戳中他的死穴了。然而下一刻,祁峰又觉得不对,王爷何时对其他人露出过如此迷惘的神情?
说起来,今日换房间三爷也是自己提出来的……
难道……?
瞬时间,祁峰好像也迷惘了,有些怔然的望着夏侯伊的双眸,俊容僵硬,双唇一张一合,愣是挤不出半个字,似是过了很久,才试探性的、很认真的沉声问:“三爷,难道对……”
祁峰颤了下指尖,一点一点的指向自己。
夏侯伊双眸却一动没动,连神情都没换就从祁峰身边走过,撩起了一阵冷风,仅是道了一声:“过道睡。”
三个字,没有任何情感,而且莫名还带了些杀意。
祁峰僵着指尖立在原处,眉头拧成了川字,然后恍然挠挠头,应了三爷,一溜烟的走了出去,结果看到了围在门口特意过来偷听的莫语与染离。
两个人整张脸都憋得发了紫,然后对着祁峰同一时间用指尖指向自己,模仿着方才的祁峰,而后就是一番捶地大笑。
再然后,便是一阵追杀的声音,响彻了整个酒家。
唯是房内的夏侯伊,安静的躺在榻上,半垂这金色的眼眸看向自己的手掌,轻轻握了握,许是想到了方才在房内与云若的一番对话,唇角不经意的勾勒了一丝弧度,那冰冷无温的眼中,也第一次划出了一丝淡淡的暖意。
“云儿……”夏侯伊微怔,顿了顿唇,“云若,云若……云若。”
他念着,念着,然后渐渐闭了双眸。
忽然好想想明白了一件事,十年,他所依赖的,或许只是一个叫“云儿”的影子,一个十年里每一刻都活在他记忆中,却无法触摸的影子。
而这个人,却是让他觉得原来世界不再寒冷的,活生生的人……
这种温暖,不曾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