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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要说女儿,大凤才是我半个女儿,整日在我们赵家忙里忙外,家里的事物,田里的活计,哪样不是干的漂漂亮亮?!谁人见了不夸,都说我们赵家娶了个好媳妇!而她呢?”赵铁树狠狠地指着站在一边的赵青禾,“她都为我们家做了些什么?就只知道向娘家要钱!这是想把我们家的家底儿都一、点、一、点掏空了搬到夫家去呢!”赵铁树一边说着一边用烟斗敲着桌子敲得哐哐响。
“还有你那个相公,也是个没出息的孬货,扶不起的阿斗!给了她银子,没准一转眼就被那个赌鬼输到赌坊里!”
既然这样那当初又为什么又要让她嫁过去呢?为什么不给“赵青禾”找一个好一点儿的人家呢?赵青禾心里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来,只不过看样子银子是借不到了!
“娘,你不用送我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身体,我走了。”赵青禾最终空着手跨出了赵家的大门。
赵吴氏怕她再干傻事,一脸不放心的拉着赵青禾叮嘱这个叮嘱那个,“闺女,过来!”赵吴氏最后拉着赵青禾走到墙角边,偷偷塞给她一包用绣花的细棉布包着的东西,“这是娘平日里偷偷攒下来的银子。”
“娘?”赵青禾一愣。
“唉,你也别怪你爹!拿去吧……以后可再也没有了!”赵吴氏说着就转身进了屋里关上了大门。
赵青禾捏着手里的银子,望着远处在田地里耕作的人们,不知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4还钱
赵青禾回到家中时,何孙氏正拿了锄头准备下田,她瞥了眼赵青禾,状似不经意的问道:“怎么样了?”
赵青禾蹙着眉头,不吭声。
何孙氏见此冷笑了一声,骂道:“便知道你们家没那个好心,还说什么亲家,只管自己酒足饭饱,哪还顾得上别人死活?!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倒让我们家结结实实的被人打了个脸!我当初也是猪油蒙了心才让你去……”
“我、我借到了。”赵青禾轻声说道。
何孙氏瞪她一眼,“既如此,你做什么还摆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来?”
赵青禾道:“伤筋动骨的是大事,一样是治,我不想找村里蹩脚的郎中,想去城里请个正经的大夫来……可听说那城里的大夫光是出诊的花费就得一两银子,另外还要加上抓药的钱,只怕还是不够……”说着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何孙氏听了沉吟片刻,说了句“你跟我过来。”就转身往自己屋里走去。
何孙氏从床底下摸出个陶罐来,仔细的擦了擦上面的灰尘,有些不舍的递给赵青禾,“这里面一共有五百个钱,是我辛苦攒下的棺材本儿,你拿去吧。”
赵青禾一愣,“娘?”
何孙氏一叹,说道:“这钱我原本没打算拿出来的,不是我舍不得,家里快揭不开锅了这我也知道,只是我也知道成儿那个不成器的败家子儿,这钱一拿出来只怕就没得剩了!说起来这孩子的本性原不是这样好赌的,只是他爹走了以后也不知怎的就染上了这赌瘾……唉!如今我看你也算是为你相公打算,这才拿了出来。”
“娘,谢谢你。”赵青禾笑道。
何孙氏想了想又板着脸警告道:“你可不要弄错了,这钱可不是给你的,是给我成儿请大夫用的!你可别打错了算盘,想着自己拿了花掉!这五百个钱花在什么地方,花了多少,回来可要一一说与我听!”
“知道了,娘。”赵青禾苦笑着应了,想了想,又说道:“我想先拿二十个钱把欠着周木匠家的还了。”
“那二两银子是你从娘家借的,只要你能保证将成儿的腿看好了,从里面拿二十个钱出来还了你欠的债,也、也没什么!”何孙氏咬咬牙,表现得很大方的样子。
周木匠年纪也不大,三十多岁,因着有一手做木工活的好手艺,算是村里其中过得挺滋润的一户。
五间坐北向南的正房,东西各两间青砖小瓦的平房,檐下挂着几十圈码的整整齐齐的玉米棒子,窗台上的竹篾箩筐里有两双平头草履鞋,一双已经编好了,另一双只编了一半。
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东南的角落里种了两棵桃树,枝上冒出了嫩嫩的芽儿。一个身穿靛青色对襟角领窄袖衣的妇人从屋后转了出来,臂弯里还挎着一个菜篮子,篮子里是满满的菘菜、青椒和葱韭等蔬菜,手上沾了些泥土,想来是刚从屋后的菜地里摘了菜回来。
“咦,这不是孙大娘家的媳妇青禾吗?快进来坐!”周木匠的老伴儿周秦氏瞥见了站在门口的赵青禾,微微一愣而后连忙招呼道。
“婶儿,周大叔在家不?”赵青禾微笑着问道。
“哎哟,真不凑巧啊!他去别人家做活计还没回呢,你找他有事儿?”周秦氏将她拉到院子里来坐下。
“之前央了周大叔给我们家做了张桌子,我今儿个是来送工钱的。既然周大叔不在,那么给了婶子您也是一样的。”赵青禾说着从怀里掏出事先就准备好的二十个铜钱塞到周秦氏的手里。
周秦氏也是知道原委的,于是说道:“你这丫头,何必特意跑这一趟?拖个几天有什么要紧的,邻里乡间的也不急着这三五个钱花!”
“总是要还的,再拖怕就要忘了!”
“忘了便忘了,你周大叔还能为这追上你家讨债不成?!”
“大叔、婶子不计较是你们大方,若我家连周大叔这二十个辛苦钱都赖着,还不被村里人骂臭了头去!”
周秦氏听了赵青禾的话忍不住笑起来,“你这丫头,还真真说不过你!”
她说着擦了擦手转身走进灶房里,不一会儿手里捧了三个又白又软冒着热气儿的艾窝窝放到赵青禾手里,“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刚蒸好的,你尝尝!”
“这怎么好意思呢?”赵青禾说道。
“有啥好客气的?!我跟你说,我们家艾窝窝里的馅儿可做得与别家的不一样,除了芝麻、核桃碎仁外还加了糖桂花,好吃的紧,我家那丫头可喜欢吃呢!”周秦氏笑道,而后转头朝着里间喊道:“桃枝,窝窝蒸好了,还不出来吃!”
“来啦、来啦!”一个清脆的声音应道,撩开的青布帘子里走出一个窈窕的身影。
赵青禾连日来面对的都是些灰头土脸的老农、农妇,见到周桃枝就顿时眼前一亮,不禁微微睁大了眼,心中赞道:好一个水灵的女孩儿!
周桃枝年约十五六的样子,桃红色蝴蝶纹绣边对襟袄儿更衬得肌肤白嫩无瑕,眉儿又细又弯,乌鸦鸦的头发用两根红色丝带挽成一个简单好看的双平髻,嘟嘟的粉唇,嘴角还残余着天真的笑意。
“这是你青禾姐姐。”周秦氏指着赵青禾介绍道。
周桃枝眼角的余光从赵青禾的脸上一晃而过,“青禾姐。”不难听出她语气中的敷衍,但这不是故意为之,而是对待一个不熟悉的人下意识的态度。
赵青禾面带浅笑,微微点了点头。周木匠夫妇两个人想必很疼爱这唯一的女儿,久而久之,周桃枝习惯了以自我为中心也不足为奇。
“桃枝妹妹生的真是好!”
周秦氏听了面上欢喜,嘴里却道:“嗨,你快别夸她了,都让我和她爹惯坏了!”
“这样一个可人的闺女,别人家盼还盼不来呢!是该多疼疼的。”赵青禾道。
周秦氏笑眯眯的盯着赵青禾,说道:“别说她了,倒是你,都做了媳妇的人,皮肤还这样细嫩,相貌也清秀,我看着竟和未出室的黄花大闺女没什么两样!”
赵青禾被周秦氏看得脸上一热:“什么呀,婶子快别拿我说笑了!叫人笑话!”
周桃枝与周秦氏撒了两回娇,在周秦氏怜爱的目光中,端着一个装了几个艾窝窝的青花碗,转身又往里间去了。
“我看见窗台子上的箩筐里放着两双草履鞋,是婶子你亲手编的吗?怪好看的!”赵青禾随口问道。
周秦氏摆了摆手,“什么好不好看的,还不是闲时候随手瞎编的!好过掏钱去外头买,那街市上买的看上去花俏却还没有自己编的结实耐穿!”
“我倒觉得编的挺精巧的,婶子真是好手艺!”
周秦氏笑道:“你若是想学,我教你?”
赵青禾来了兴致,若是她学会了这手艺,闲时编上两三双,不但自己家里不愁没鞋穿,说不定还能拿到街市上去买几个钱,“真的?会不会太麻烦?若真是能学会编草履鞋就再好不过,只是我人笨,学东西慢……”
“不过是编个鞋子,能有多难?再说,我看你怎么也不像是个笨的!你要是真想学,空闲的时候带了编草鞋的东西过来就行,我保准把你教会了!”周秦氏满脸信心的说道。
“谢谢婶子了!”赵青禾高兴的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哎,怎的不多待一会儿?好陪我说说话,你这孩子婶子看着喜欢!我炒两个菜,就留在这里吃中饭,怎么样?一会儿桃枝她爹也该回来了!”周秦氏挽留道。
“不了,我要回去做饭,婆婆和相公都在家呢!”赵青禾说道。
周秦氏见赵青禾主动提及,连忙顺着问道:“你相公怎么样了?家里还好吧?”
赵青禾以为她问的是何成的腿,摇摇头说道:“还是老样子,一瘸一拐的,不见好。这样拖着怕是大麻烦,我正准备吃过中饭以后到城里去给他请个大夫瞧瞧呢!”
“难为你还为他想着!以后可千万不要再做傻事了,你还这样年轻,有什么看不开的?!何成他是个人就该知道好赖!不是有句话说的么,‘浪子回头金不换’!后面的日子长着呢!”周秦氏感叹,随即又一脸好奇的追问道:“他这几日没有再出去赌吧?我听说之前还向赌庄借过银子,可有这事?”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看来任谁都有止不住的八卦欲望啊,赵青禾心中无奈地想,“我也不知。再说,他那个样子如何出去赌去?家里的状况他是知道的,除非不要命了才会再去赌呢!”
“唉,是啊!这个烂赌鬼这一回也该受了教训了!”周秦氏说道:“对了,吴家夫妻两个明日要驮了麻布去城里卖,你不是说要去城里找大夫吗?正好可以搭他家的骡车,也省得你花雇车的银子钱了!”
“哪个吴家?”
“就是你家屋后种麻的吴守家呀!”
“那敢情好。我原本还打算自己走去的。”
“你这丫头开什么玩笑,从我们村到城里,三四十里的路,那得走到天黑了!”
作者有话要说:
☆、5医腿
第二天青禾就把大夫请到家里来了,去城里的时候搭的是吴守家的骡车,回来的时候因为有大夫跟着,她狠狠地咬了咬牙花了五十文钱雇了辆简便的马车。
老大夫摸着胡须看了看何成的伤处,“哎哟,这腿断得怕是有些时日了吧?怎么拖到现在才找大夫?”
青禾与何孙氏相互看了看,没吱声。
老大夫也没再继续问下去,伸手捏了捏何成的腿断处,说道:“因为已经有些时日,断口处已经有些新骨长粘合起来了。”
“真的吗?太好了!那是不是成儿的腿过几日就能全好啦?”何孙氏满脸希冀的问道。
“无知妇人,瞎说什么?!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大夫胡子一抖一抖的斥道:“之前没有把断腿绑好,勉强拄着拐走路让断裂的骨头移了位,致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