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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即二话不说,转身就去默默收拾东西。
而萧铎,对这个从小伴着自己一起长大的丫头,亦要稍微客气几分,缓和神色解释了一句,“最近事多心里烦,火气大。”以他皇子龙孙的身份,以及平素清高孤傲的性子来说,肯对一个丫头解释,那绝对是破天荒的纡尊降贵了。
除了蒹葭,任何一个丫头都不会有这个待遇。
蒹葭转身过来微笑,“我知道。”轻声曼语安抚他,“王爷每天操心的事不知多少,费心思、生闲气,上火自然是难免的,我去给王爷泡一盏清热败火的茶。”
萧铎并不急着走,坐下颔首,“不要杭白菊。”
之前因为王妃不顾十年夫妻情分,搞得王府乌烟瘴气,他就打翻过杭白菊,最近对王妃上火的很,更不想看着杭白菊生气,免得连喝茶的兴致都给败坏了。
蒹葭笑笑,“好。”另外换了别的端上来,然后继续去收拾书案上的东西,书房里虽然还有别的小丫头,但她不愿意假以人手。
萧铎喝完了茶,没有急着走,而是一个人独自坐着出神。
想思考,却又静不下心来。
他抬头道:“你弹一支舒缓幽静点的曲子,再点一炷宁神香。”
“好。”蒹葭先去点了香,然后抱了古琴出来,在不远处的低低小长几上放下,自己坐在蒲团上面,弹了一支《梅花三弄》。她的手指纤细修长,指尖技法娴熟,曲调幽雅宁静,在她脸上,有了和平时不一样的孤高气韵。
悠扬婉转的琴音,仿佛潺潺流动的林间小溪水,又好似清风吹过树林,让人不由自主的沉浸其中,心神随之安宁下来。
在旁边的紫金错纹的瑞兽小铜炉里,香烟袅袅飘散。
萧铎缓缓闭上了眼睛。
将来何去何从?如何抉择?他在心里不停的问着自己,一遍又一遍,时间就这样伴着琴音缓缓逝去,不知道过了几许。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蒹葭抬头,不顾手指阵阵发麻,柔声问道:“王爷还要听吗?”
“不了。”萧铎眼里透出一丝拨开迷雾的清醒,目光坚定无比,像是已经在心里做了决定,起身道:“你把东西交给丫头,我去暖香坞了。”
蒹葭起身,将包裹交给了跟过去的丫头。
她亲自送萧铎送到梧竹幽居院门口,方才停住脚步。
望着那个看了足有二十年的男人,眸光微微浮动,直至他的身影消失不见,方才转身回了屋。然后走到佛龛前面上了一炷香,跪在蒲团上,闭上眼睛轻轻祈颂,“佛主在上……”她低声喃喃,口中念念有词许久,最后道:“信女愿意折寿一半,换得王爷避开凶险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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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来了。”宝珠欣喜的声音,在外响起。
凤鸾先是有点意外,继而想想,今天是给儿女们做满月酒的好日子,他过来给自己做做脸面,也就不觉得意外了。再说了,郦邑长公主今天才来过,萧铎总要给长公主和凤家几分面子的。
想明白了,不由勾起嘴角轻轻一笑。
萧铎一进门,便看见一张笑靥如花的清丽脸庞,“阿鸾。”他走近,在美人榻的另一头坐下,问道:“今儿累不累?”
凤鸾明眸里光线一闪,呵呵,往后自己不是娇娇了么?面上并不流露半分异色,只是甜甜笑道:“有点累的,还好。”关切的看了看他的胳膊,“王爷身上有伤,要不要到床上躺着歇会儿?”
萧铎摇头道:“不用,只是有点疼罢了。”
凤鸾知道他性子挺大男人的,并不勉强,转而说起闲篇,“今儿可真是热闹,昊哥儿和婥姐儿得了许多好东西,看得我眼花缭乱的……”她语音一顿,心底深处,忽地生出一丝难抑的淡淡难过。
欢情薄,前世今生他都是一样。
为了掩饰自己的些许失态,起身道:“看我,忘了给王爷上茶了。”
萧铎一把抓住她,“怎么了?”
凤鸾眼睛里有点酸涩,不好掩饰,索性仍由泪珠儿滚了出来,她转身,蹲在他的身边轻声呜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傻乎乎的冲上去,怎么会害得六郎受伤?都是我太笨了,太蠢了,净会给六郎添乱惹事。”
萧铎本来就是理亏,再听她哭得这么可怜,把过错都往她身上揽,心底不免更加愧疚了几分。他的心里也不好受,忍了忍,浮起笑容托她起来,“傻娇娇,看你在说什么胡话呢?那种情况下,换做别的妇人早就吓哭了,早就躲远了。你是担心我才会冲上来的,我怎么会怪你?好了,别哭,这不是你的错。”
是吗?凤鸾心下轻笑,不是我的错,可我却乱了你的心智啊。
所以,你这两天借着养伤对我避而不见。
萧铎又道:“快起来。”他的语气里,带出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怜爱,“你才出月子没几天,仔细跪坏了腿,有什么话起来好好说便是。”
凤鸾方才借势站了起来,擦了擦泪。
虽然两人言好,但空气里,气氛微微有些不一样了。
就好似一锅正在熬制的糖浆,突然断了火,哪怕现在又重新起火继续熬,也终究端了火候,差了那么一丝丝味道。
凤鸾在一瞬的难受过后,反倒庆幸,庆幸前世今生的萧铎都是一样的人,转身去端了他爱的茶,“六郎。”她很快再次入戏,一脸担惊受怕的样子,娇怯怯问道:“那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了?真的,真的吗?”
萧铎心里是有一点愧疚的。
本来嘛,自己动心怎么能怨得上她呢?不能因为她太好,就是错吧。
见她这么怯怯的,反倒更添几分怜香惜玉的心情,温和道:“没有,你想多了。”他面带微笑撒谎,“我从来都没有埋怨过你,就是这两天身上疼,又想着你在照顾哥儿姐儿他们,就没找你。”
伸手摸了摸那乌黑的发丝,白嫩的脸颊,“娇娇,我没生你的气。”
除了因为夺嫡而做出的决定以外,本身亦是喜欢她的,如此娇俏可人、温柔体贴的如花美眷,如何能够不喜欢?只要自己往后保持理智,就可以了。
凤鸾娇嗔,伸出纤细的小手指,“拉钩,一百年不许变。”
萧铎摇头笑了笑,虽然幼稚,但还是像孩子一样和她拉了勾勾,一大一小,两根手指紧紧缠在一起,仿似……,永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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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几天,在一个和平常没两样的日子里,凤鸾过去葳蕤堂请安,忽地发现王妃身边多了一个妇人。约摸半百左右的年纪,身量瘦小,目光却是炯炯有神,仿佛一盏明亮的探路灯,能将所有人心照透。
“宫嬷嬷?”凤鸾诧异道。
第94章 人间明珠
端王妃不免露出惊讶之色;问道:“宫嬷嬷今儿第一天过来,阿鸾……;你怎么会认得她?”看了看宫嬷嬷,“你们从前见过?”
宫嬷嬷笑道:“并没有。”
凤鸾知道自己说漏嘴了,也回笑道:“没有见过;刚才听外面小丫头说了几句;想来就是她了。”
自己是前世见过宫嬷嬷的。
那时候;自己在宫里做了八年宫女;虽然是不入流的小角色;但是宫里有名头的人物,还是清楚一二的。
宫嬷嬷最开始服侍冯贤妃,她颇有些本事。冯贤妃娘家一般,相貌不算顶尖,膝下只有两位公主,没有皇子。但却能够屹立宫中几十年不到,还能混到贤妃的位置,实在算是一个异数,其中就有这位宫嬷嬷的功劳。
冯贤妃死后,宫嬷嬷因为对手太多压制着,又失了主子,沉寂了一段时间。
按照前世轨迹来推算,她不久就会调到一位梁贵人身边,这位梁贵人,就是皇帝晚年时期最得宠的丽嫔!在后宫里,但凡能够宠冠一时的嫔妃,除了家世,除了自身容貌以外,各种谋划肯定少不了的。
丽嫔能够独占皇帝最后几年的时光,宫嬷嬷功不可没。
可她现在却来了端王府!这里面的水可就深了。
凤鸾面含微笑,心思飞快转动不停。
“小丫头说的?”端王妃觉得小丫头嘴碎,不免眉头一皱,但是很快散开了。
她介绍道:“宫嬷嬷原是服侍先贤妃娘娘的,资历深厚、德高望重,连我见了都要敬着几分。”她这不仅仅是在客套,亦是在替宫嬷嬷竖立体面,“往后你们见了,也要对宫嬷嬷客客气气的。”
宫嬷嬷赶忙自谦,朝着凤鸾和蒋侧妃福了福,“给二位侧妃请安。”又朝苗夫人打了招呼,“见过苗夫人。”魏氏有孕后一直头疼脑热的,没有过来请安。
凤鸾笑道:“宫嬷嬷好。”
苗夫人身份低,行了个半礼,才道:“妾身低微,嬷嬷真是折杀妾身了。”
蒋侧妃在心里撇了撇嘴,不过一个奴才,值得她们客气成这样?可是眼见王妃要给这老奴做脸面,勉强应了一句,“宫嬷嬷。”
端王妃笑道:“好了,大伙儿便算是认识了。”
今儿宫嬷嬷刚来,有许多见面话要说,因而惯例的问了几句,诸如问凤鸾,“昊哥儿吃奶可香?一夜起几次?”,又与苗夫人闲话,“你最近好像憔悴了些,多补补。”,一番客套寒暄之后,便道:“你们先回去吧。”
凤鸾和苗夫人都是伶俐的,福了福,便告辞了。
蒋侧妃则是一肚子的气,大早上过来请安,还不如一个新来的奴才体面?!她面含微笑,心中忿忿不满离去。一路回了碧晴含烟馆,撇了丫头,自己在屋子里面嘀咕,“一个宫里出来的狗奴才,也当个宝。”
葳蕤堂内,端王妃的确是把宫嬷嬷给当个宝的。
自己最近实在是被乱子给逼急了。
上次满月酒过后,母亲说郦邑长公主太过厉害,给表妹撑腰,怕自己这样下去主母之位不稳,说要帮忙想想法子。自己真是怕了她想的法子,母亲以奉国公府嫡长女身份,嫁到理国公府,她是未来的理国夫人,又有娘家撑腰,自然没有人敢逆着她,所以一生肆无忌惮。
可是自己的情形不同啊。
表妹那边,除了名分比自己差以外,样样都比自己强。
母亲的法子断不能用,上次自己就被她的法子给害惨了,因而好说歹说,总算把母亲劝住了。然后赶紧修书一封给了父亲,让他找祖父想想办法,希望他老人家能帮帮自己。祖父回信,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归娘家管,是福是祸全凭个人造化,没有为了外嫁女,反而连累娘家添麻烦的道理。
端王妃心里明白,萧铎不过是一个寻常皇子,穆家不肯花大力气,也是常理。自己若是好呢,让穆家沾光,那是穆家抚育自己应得的;自己若不好了,穆家是不会为了自己牺牲什么的,以免被牵连挂累。
还是父亲再三恳求,祖父才答应,念在骨肉亲情的份上只帮一次,最终从宫里弄了宫嬷嬷送过来。但祖父的意思很清楚,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因而自己对宫嬷嬷寄予很大期望,希望她能像辅助贤妃娘娘那样,辅助自己,将来自己给她一辈子荣华富贵,以及养老送终。
这些话,端王妃早就斟酌好了说词,委婉说了。
宫嬷嬷听了,却笑道:“这些先不用急着说。”继而神色一肃,“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