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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之微放下剪刀,“什么人?”
丫头回道:“说是左谷蠡王特意让人回了一趟霍连,快马加急,带了两份治疗时疫的特效药回来,等下煎给王爷和王妃喝,就可望痊愈了。”
“还有这样的……”穆之微语气有点急促,说不清是高兴,还是失望,继而缓了缓语速,“……好事。”她恢复了平静,“这是好事啊。”
这个消息对于王爷和凤氏来说,的确是好消息,对自己却是一个沉闷的消息。
若是王爷和凤氏都好转了,自己既扶正不了成为继妃,也没有可能抚养凤氏的孩子,还是无子无宠,一切如前没有任何改变。
电光火石之间,福至心灵,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堪称完美的计策。
穆之微没有犹豫,当即朝乳母低声吩咐了几句,出门往荷风四面赶去。
院子里,传来托娅清脆的声音,“我们草原上隔几年就会有瘟疫,见多了,死得人也多了,慢慢就找出一些有用的药来。”她的声音很有信心,“表姐,等下你和表姐夫喝了药,一定会好转的。”
凤鸾的声音很小,像是从屋子里面隔着窗传出来的,“多谢你们费心。”
姜妈妈在忙着招呼丫头们,“分两碗倒好,一碗端进去给王妃,一碗送去梧竹幽居给王爷,赶紧的,都别磨蹭!”
很快,两碗乌黑的药汁给熬好了。
“别急。”托娅从哥哥手里,小心翼翼取过一个密封竹筒,打开道:“别的药材还好说,月精石却是十分难得,好不容易才找来这点子够两人份呢。”她将那莹白色的药粉,左右分分,很小心,生怕分得不均匀了。
众人都在忙着看小茶几上面的药碗,谁都没有注意,穆之微什么走过来的。
“好了。”托娅捧着药碗,想要递给提着盒子的小丫头,“给你。”结果一起身,手肘就碰到了人,“啪嗒”一声,失手将药碗打碎在地!
“天哪!”姜妈妈一声惊呼。
托娅也愣住了,转头一看,“你是谁?”继而恼怒起来,“好好的,你干嘛站在我的身后?你、你……”她气急了,“这可怎么办才好?药没有了。”
穆之微一脸惊慌之色,“我只是想看看,看看要……,不妨你突然站起来。”咬了咬嘴唇,当即跪了下去,做些无用功去拣那些碎片,“怎么办?这药要怎么办?”除了抹了一手药汁,什么用都没有。
在场众人都被这个意外给惊呆了,半晌了,才纷纷回过神。
阿日斯兰皱眉道:“少了月精石,便是把剩下的药材再熬一遍,再弄一碗,药效也不太好了。”
姜妈妈急急问道:“那多吃一些呢?”
“不是太好。”阿日斯兰一脸愠怒之色。看了看穆之微,不知道这个女子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也不知道她是谁,只是眼下顾不上训斥她,朝姜妈妈解释道:“这些药草全靠月精石发挥药效,本身很难散开,便是吃了也是见效甚微。只能先吃着,我再让人回霍连去找,尽量多找一点来。”
姜妈妈急得跺脚,“现在不是多少的问题,是时间的问题,这一来一回得多长时间啊。”晦气的话她不敢说,等那么长时间,谁知道得了时疫的人熬不熬?下一瞬,她很快想到另外一个问题,“现在就剩下一碗药了。”
是给王爷喝?还是给王妃喝?
凤鸾一直在里面窗台边,看着外面。毕竟得知有特效药,怎么可能不激动?当时看着穆之微走过来,本能的就觉得不舒服,刚去门外吩咐了红缨,结果红缨刚刚走到台阶上,那边药碗就打碎了。
听托娅的话,穆之微应该没有推她,但是却靠得很近,所以穆之微只是“不小心靠近了一些”,让托娅失手打了药碗。
呵呵,果然难缠啊。
她要自己做一个艰难的选择题。
选择自己喝了药,就是背弃萧铎于不顾,不论情感还是道义上都站不住脚;选择让萧铎喝药,自己又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一个月时间,就有可能面临死亡。
穆之微让死亡之神来威胁自己,她……,等着自己出错。
然后永世不得翻身。
第199章 生死
“姜妈妈。”凤鸾在里面喊道:“快把另外一碗药给王爷送过去;小心点,别再出岔子了。”
一串脚步声响起,门外似乎来了不少的人。
姜妈妈急道:“王妃娘娘,药可只有一碗了啊。”底下的话不敢说,让王爷喝了;那她呢?就这么干坐着等死吗?那可是自己从奶娃娃一直抱大的小姐啊;难道要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想一想;都是揪心的痛。
“妈妈糊涂!”凤鸾当即喝斥道:“只有一碗药就更应该端给王爷喝!难道妈妈要我做那不忠不义之人;罔顾王爷和我的夫妻情分吗?难道妈妈要让昊哥儿和婥姐儿没有父亲吗?难道要让王府没有主人吗?快去!”
穆之微真是毒辣;因为……,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喝那碗药。
作为妻子,不管丈夫的死活;用丈夫的死换了自己的活命;这还站得住脚吗?皇室又岂能容忍谋害皇子的王妃?自己就算侥幸活了下来,侥幸不被处死,也是名声尽毁,而且还会连累昊哥儿和婥姐儿,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不论自己与萧铎的感情如何,便是不为他,为了自己和儿女,也不能喝那碗药。
而自己……,到底舍不舍得他死都不重要了。
穆之微布置了一个左右全是死门的路,自己只能抉择,哪一种死法更体面一些,而没有逃生的可能!因而长长的叹了口气,便道:“你们还不去给王爷送药吗?迟一刻,我就立即碰死在墙上!”
再拖下去,整个荷风四面的人都有了罪过。
“我去。”王诩比谁都要更加冷静,当即端了药,装进食盒里,用最快的速度飞奔梧竹幽居而去,却不肯就这么交给高进忠,“求王爷出来见一面。”
高进忠为难道:“王爷染了时疫,不便出来。”
“那我进去说。”王诩道。
高进忠目光惊讶,劝阻道:“时疫是会传染人的。”看不明白,这王诩到底在想些什么,送药就送药,自找“死路”做什么?犹豫了下,对里面大声喊道:“王爷,王公公有急事求见。”
门后一阵动静,片刻后,萧铎的声音响起,“何事?”
王诩回道:“左谷蠡王让人快马加鞭,从霍连带了两份特效药回来,然后被穆侧妃的丫头打翻了一碗,剩下一碗,王妃让给王爷送过来。”
穆之微不是要算计她吗?一样休想脱身!
“奴才告退。”王诩说完,放下食盒转身就走。
屋子内外都静默了片刻,气氛凝重。
高进忠把食盒提了进去,小心翼翼放下,打开了,从里面捧出一碗热腾腾的乌黑药汁,抬头迟疑道:“王爷,这……,王妃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萧铎一下子坐在椅子里,目光复杂,轻声自语喃喃,“我真是……”看着那微微荡起涟漪的药碗,乌黑的汤药倒映出她愤怒的面容,泪光莹然的面容,照出自己心里的猜疑和冷情,……对不起她!
而此时,王诩已经赶回了荷风四面。
姜妈妈等人还在急得团团转,又重新让人熬了药,但是却没有让药草发挥特效的月精石粉末了。姜妈妈迟疑不定的看着药碗,“这……”连声叹气,“有总比没有好,还是给王妃送去罢。”
“我去。”王诩还是平静的语调,他端了碗,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把东西都放在门口等凤鸾拿,而是推开门,直接走了进去。
凤鸾目光惊讶,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怎么进来了?”下一瞬,又着急道:“放下药碗快出去,别过了时疫的病气。”
王诩关上门,将药碗平平在她的面前,淡淡道:“王妃喝药罢。”
“我让你出去。”凤鸾本能的往后缩,想避开他,“比离我太近,会传染……”
“要过病气,就过罢。”王诩上前一步,忽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你看,这样多半已经传染了,我出去不出去都一样。”
凤鸾目光清亮的看着他,要挣脱,却挣不脱那双看着修长的手,不由失色道:“你疯了?这是在做什么?”
“你还记得吗?那一次……”王诩静静凝视着她,细细说道:“那一次我们两个仓皇逃命,在船上,你用身体替我挡了一箭。那时候我以为你会死去,便发过誓,如果你活着就好好送你回去,让你和丈夫孩子团聚,如果你死去……”
他微笑,“我愿和你一起死去。”
凤鸾看着他缓缓蹲身下去,在自己面前,仰面看向自己,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面闪烁着的,……是情意。在这一刻,他把心意毫无遮拦的捧了出来,宛若水晶一般透明干净,要献给自己,和自己一起从容赴死。
他的手又温暖,又柔软,和萧铎的沉稳有力很不一样。
“不。”凤鸾泪盈于睫,轻轻摇头,“王诩,你别傻了。”她感到深深的难过,无比心痛,此刻的王诩和前世的自己多么相像?因为无边无际的绝望和寒冷,哪怕只要遇到生命里的一点光亮,都舍不得放弃,飞蛾扑火一般扑了过去。
“不值得。”她的眼泪一颗颗掉落,跌在他握着她的手上,“我对你的那点关怀,对你的那一点点好处,真的不算什么。”她哭了起来,“我这样的人,连自己的感情都把握不好,一团糟……,不值得你这样做,不值得你搭上性命。”
王诩的声音像是在天边云际响起,飘飘忽忽,和云朵一样温暖轻柔,“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值得不值得?只有情愿不情愿。”
为了你,我心甘情愿。
凤鸾的眼泪无法停下来,哽咽难言。
王诩淡淡微笑,“你活着,我希望你夫妻恩爱、儿女双全,一生平平安安。如果你要死去,希望黄泉路上有我陪伴,让你……,不孤单。”
如有地狱,与你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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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午,就传出穆之微不幸感染“时疫”的消息。
而且不仅穆之微得了时疫,她的乳母,身边的丫头也都纷纷不幸中招,全部都被封锁了起来。双香仙馆里,穆之微正在惊慌的拼命拍门,“开门!开门!我没有病!”她用力的拉扯门拴,但是却被锁住了,“你们听见没有,开门!”
哪里有人应她?外面一片静悄悄的。
穆之微颓然的软坐在地上,喃喃道:“不好,凤氏要杀了我!”原本想着,是托娅不小心碰到小丫头打翻了药碗,就算牵连到自己身上,也不过挺一挺就过去了。
却没想到凤氏如此胆大猖狂!非要说自己得了时疫!
乳母在旁边哭道:“侧妃,这个凤氏根本就不按规矩来,铁了心,要害了你啊。”
“没事,没事的。”穆之微强力镇定自己,安慰乳母,“不是已经提前让人给穆家送信了吗?到时候只要一闹起来,王妃也不得不放人,只要让母亲带我回穆家治疗,就能躲过这一劫了。”
“要是王妃不放人怎么办?”
“她不敢!”穆之微咬牙道:“凤氏凭什么扣押我?她敢扣留我,就让穆家告她借故谋害王府姬妾,一样叫她名声尽毁。”笃定的语气里面,也有安慰自己的成分,“她有儿女,不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