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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二可还是记得钱江义来找居沐儿的事。所以他觉得必须要在事情失控之前,把钱江义这麻烦解决掉。
龙二让铁总管跑了一趟远门。他回来之后没多久,一位来自遂兰城的富商遣管事来京城,欲重金礼聘钱江义到他的琴馆教琴。
遂兰城离京城甚远,却是座富饶的小城。若是从前,钱江义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京城,毕竟这里才是名利之地。但如今他惹上这麻烦,惶惶不可终日,却有人捧着银子送到跟前,又能提供容身之所,这对钱江义来说无疑是天上掉馅饼的事。
于是钱江义满口答应,飞快收拾好包袱带着一家老小动身了。
铁总管打探好所有事回来报:“确是有人去查遂兰城那边的情况,不过老奴是依足二爷吩咐,绕了好几个圈子安排好的,怎么也不会查到我们头上。那遂兰城久仰钱先生大名,此番能请得他去欢天喜地,绝无半点破绽。”
龙二点头,非常满意。
钱江义那个傻瓜不敢动,他就帮他一把。把这个祸害弄走了,表示他不会再找麻烦,刑部就没什么好玩的了。大家散了场子,无论幕后有人没人,这事就会消停下来。
与其被动等待着事情发生,不如先发制人。
龙二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诉居沐儿。他觉得现在居沐儿很乖很安分,他不必再提醒她诉冤这件蠢事。
只是龙二没有想到,居沐儿也有事瞒着他。
就在龙二如常料理生意买卖,暗地里却把钱江义踢出京城的时候,居沐儿这边却遇到了一人——林悦瑶。
林悦瑶是在居沐儿陪着凤舞和宝儿上街的时候出现的。
当时一家子女眷正在香粉店挑香粉。宝儿缠着凤舞也要买,她说她要挑一盒送给庆生哥哥。凤舞告诉她庆生哥哥是男的,不用香粉。宝儿又问为什么。
居沐儿一边笑一边听着凤舞跟宝儿长篇大论为何男子不用香粉的道理,这时候却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唤她:“龙夫人。”
居沐儿一愣,微微点头,然后若无其事的往声音的那边靠了一靠。说话的那人扯着她的衣袖,悄悄将她带往货架子的另一头。
两人站定,居沐儿轻唤:“悦瑶姑娘。”
林悦瑶“嘘”的一声,轻道:“往后请夫人唤我小蓝。”
居沐儿明白,点头道:“蓝姑娘现在所居何处?为何离开故里?”
林悦瑶道:“夫人也听说了?那事确有隐情,可此地不宜相谈,我们另找个地方。”
“明日我回娘家,未时将末时,姑娘可在后林河边等我。”
林悦瑶应了,很快离开。
第二日,居沐儿回了一趟居家酒铺。
对居沐儿回娘家一事,龙二向来不会管太严,他的要求只有两条。一是若他回府用饭,她得在。二是不得在娘家过夜。只要不违背这两条规矩,居沐儿想几时回去看居老爹都是可以的。
龙二对居沐儿没要求,居老爹更没要求。他甚至还把居沐儿住的小院打扫得干干净净,屋子也保持原貌,好象女儿还住家里似的。
这日龙二中午有应酬,因是外地来的商贾,早几日便约好的饭局,所以居沐儿也早跟龙二打了招呼,这天要回家陪爹爹吃中饭。
居老爹兴高采烈,前一段酒铺一位小二成了亲,入赘到了邻城做倒插门女婿,酒铺少了一人顿时冷清下来。女儿来了,正好陪陪他。他准备了好酒好菜,打算与女儿好好聊一聊。
“女儿啊,都嫁过去半年了,怎么肚子还不见动静呢?”这是居老爹每月一聊重点话题。
“哪有这么快?”这是居沐儿每月一答标准回话。
“这哪里还快?”居老爹有些发愁:“我别的不担心,就是你身子骨不好,这生娃娃可不是小事,二爷家大业大,对这事肯定也是看重的。”
居沐儿笑笑:“爹爹多虑了。二爷对我很好,我天天好吃好睡的,哪会身子骨不好。这事不着急的,二爷也没说什么,爹爹别担心。”
居老爹点点头:“那你今天回去,再捎两坛子酒给二爷。”
居沐儿又笑,若是真让二爷着恼了,两坛子酒又有什么用?
“说起来,爹爹不是一直想周游各地,品遍美酒吗?”
“那是你娘在的时候,我答应你娘要带她去的。后来有了你,就想着等你大了,嫁人了,我们再去。”
居沐儿嘟嘴:“反正不想带我去。”
居老爹呵呵笑,摸摸女儿的脑袋:“可惜你娘走得早。”
“娘不在了,爹爹不去,娘会不会觉得遗憾?”
“啊?”居老爹想想,挠挠头。
“不如爹爹现在去吧。我已经嫁了,二爷对我又好。爹爹完全不用担心。酒铺里只有阿南哥陪着爹,现在也不愁钱,不如趁着还身强力壮,让阿南哥陪你着去外面走一走。爹不是想着把酒铺交给阿南哥打理吗,带着他出去见识一下也好。等爹爹回来了,说不定我也有了小小二爷,到时我定会常带娃娃来看爹爹,那爹爹也没机会到处游玩了,不如就趁了现在去。”
居老爹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他是个急性子,当场找了阿南商量。阿南听得这事,喜出望外。居老爹又回了屋,跟沐儿娘的牌位说了几句。然后跑了出来:“沐儿沐儿,我与你娘说好了,我要带着她去。阿南,阿南,快准备准备,新单子都不接了,这两天把之前订下的酒都送完,咱们就安排安排。先去那石泉岭,那的果泉酒最是有名气。哎呀,我要好好想想,有好些地方想去呢。”
居沐儿哈哈笑,听得阿南与居老爹高兴地商议着要准备什么样的马车,要带什么行李,行程怎么安排,在哪里落脚等等。就连小竹也兴奋了,一个劲地在一旁出主意。
午后,居沐儿说要午睡。小竹打了个盹,去居沐儿房里看她睡得正好,便不敢打扰。干脆跑到了前堂给居老爹帮忙去了。
居沐儿听得院子里没了动静,于是悄悄起身,沿着后门出去,摸着绑好的引路绳索,走到了后树林的小河边。
这条河她常来。小时候她跟爹爹在这条河里摸鱼,然后拎回家让娘烧好吃的红烧鱼。她不喜欢学女红,娘要让她做点针线活,她就跑出来爬到树上躲着。从树上看着小河和对岸,风景特别美。
居沐儿坐在树下的大石头上,想着往事,打了个哈欠,午睡没睡好真是累人。
正迷迷糊糊打瞌睡,听到林悦瑶唤她的声音。居沐儿猛地惊醒过来,坐直了身子。
林悦瑶见得她这模样掩嘴笑:“对不住,吓着夫人了。”
居沐儿尴尬笑笑:“是我不好,总贪睡。”
两个人扯了几句闲话,林悦瑶坐到居沐儿身边道:“前阵子我与夫人说,总觉得身边似乎有人盯着我。所以我让夫人暂时不要与我联系。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是一白的一位酒友。他想告诉我一件事,却又不敢找我,于是总在惜春堂转悠。”
“他想告诉你什么事?”
林悦瑶长叹一声:“我一直深信一白不是失足落水溺死,是因为那日一白从我这出去时并没有喝酒。可那位酒友告诉我,那日一白出来遇到他,是他拉着一白去拼酒,两个人酩酊大醉走过河堤,他亲眼看着一白落水,但他迷迷糊糊,不敢去救,也不敢喊人,因为他欠了一白不少酒钱,他那时倒霉一件接一件,他怕别人以为是他故意推一白落水。于是他跑掉了。”
居沐儿垂下眼帘,没说话。
林悦瑶接着说:“他说第二日他酒醒过来,后悔莫及,但事情已经发生,他不敢声张,只得府衙判定一白是酒醉后溺水身亡,是意外,他便松了一口气。后来他为了躲债,逃到了外地,只是他对一白之死一直心怀愧疚,挣扎了两年,终于想来告诉我真相。”
居沐儿轻声问:“你信他吗?”
林悦瑶摇摇头,声音有些哑:“我不想相信。可我知道他确是常与一白一起喝酒。他说的出那天一白穿的衣裳,还有那天一白与我弹的曲子,说的话。因为他们一起喝酒的时候,一白与他聊天谈到这些。如若一白从我这离开便遇了害,又怎会与人聊这些?”
“所以他说的必是真的了?”
“夫人。”林悦瑶有些无措:“我满心满脑要为一白申冤,这两年我夜夜不得安寝,时时挂念此事,可万没想到,最后的事实却是这般。我忽然,不知道接下去的日子该怎么办。”
居沐儿点点头:“悦瑶姑娘的感受,我能够体会。”
林悦瑶又道:“这两年一直麻烦夫人与我一起找线索,没想到最后却是这个结果,我真是太对不住夫人了。”
“哪里?这两年我也获益良多。”
“我听楼里的客人说,那琴谱是一本武功秘籍确是属实,眼下江湖里已经为了这琴谱打了起来,据说有人看到琴谱了。”
“这样啊,那是说真凶把琴谱带走了,却又假意烧掉了,让大家都以为琴谱失传吗?”
林悦瑶道:“这具体内情我也不敢肯定,只是听说是这样。”
“这楼子里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什么客人都有,几杯黄汤下肚,就什么都敢说了,确实灵通。”
居沐儿沉默片刻,道:“姑娘是因为一白兄的死因已明,心事已了,所以决定要回家了吗?”
“夫人确是聪慧。一白在的时候,我已有念头要从良与他过日子,只是他这个人放荡不羁,虽对我千般好,却未必有那与我一道安定的心。所以我犹豫良久,没想到最后心意没说出来,已经天人永隔。如今听得他的死竟是如此,我一下不知日后该怎么过,这卖笑的日子我是早腻了,就为了一白才撑到今日。那日我听得这些,一夜未眠,我在那里真是一日都呆不下去。后来嬷嬷又道有位老爷要为我赎身,我就决定,我要逃出来。从今往后,我只做我自己,决不再是谁的从属禁锢。”
“那你是如何打算的?”
“我早就没亲人了,说回家乡那是骗她们的。我还没想好怎么办,躲了这么些日子,也怕被他们抓到。可我实在也没什么地方可去,无论如何,我都得先来跟夫人说一声,这两年多亏夫人,不然我真是撑不下去。”
“姑娘,我家不远有处小木屋,是我往日喜静练琴的地方。虽然简陋,但可藏身。如今惜春堂报了官到处搜捕姑娘,姑娘不如就在那栖身几日,待得风声过去再做打算,如何?”
林悦瑶喜出望外,急忙道谢:“若得夫人收留,真是感激不尽。”
“不必谢我,只是那地方简陋,姑娘委屈了。但胜在够隐蔽,没人知道,倒是个藏身的好地方。”
林悦瑶千恩万谢,居沐儿领着她,顺着引路的粗绳,走到一间小木屋前。
两个人推了门进去,里面只一张床,一张小桌,一个小柜,里面放了些琴谱。
“这里也有琴谱。”林悦瑶惊讶,过去看了看。
“这地方没人知道,所以我有些不想借给外人看的好谱子,就放在这。我总贪睡,弹琴累了就倒头睡,所以这里放了床,也有被褥。就是久未用了,姑娘一会拿出来晒晒。这屋子除了我爹娘没人知道,我嫁了人后,我爹也不来了。姑娘放心住着,没人知道你在这。”
林悦瑶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