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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到这,忽又道:“啊,也不知那人是不是你,反正就是,那个人牵着我时,我就知道不是相公了。”
“是我。”云青贤的声音硬板板的。“要接你出来,我自然是亲自去的。”
沐儿又低下头,似乎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
云青贤却又继续问:“既是知道不是龙二,你为何不声张,为何跟着我走?”
“声张了就能不走吗?”沐儿低头小声应:“我怕大声嚷嚷引得你们对我动手,我不想受伤,也不想死,我还要等相公来救我的。”
一句话把云青贤噎着,他忽然恨声道:“他不再是你相公了。皇上剥了你的龙家籍。你已不再是龙二夫人。从今日起,你与龙家再无关系。”
这次沐儿是真吃惊,她猛抬头,问:“为何?”
“你身怀灭门大案的重大嫌疑,又是龙府夫人,依理依法,刑部都该对龙府上下严查,还该到府中搜证。而若是最后查出你便是凶嫌,龙府自然要跟着你遭殃。”
云青贤这话让沐儿紧紧咬住唇,这就是她害怕的事。
云青贤冷笑:“可皇上偏袒龙家,不但没允对龙府的搜证,还当众宣布要让去除你的龙府之籍。如此一来,无论最后你是什么罪名,龙府都能从这事里脱身出来了。”
沐儿舒了一口气。可她听见云青贤仍在说:“龙府本该大难临头,只因为他们所谓的三代忠良便能蒙混过去。子孙承荫,龙家人也不过如此。”
这话没甚道理,充满私愤,沐儿完全不想理会,于是闭口不语。
云青贤似乎也觉得失言,在沐儿面前显得没了气度,于是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静默着坐了好一段路。
再行下去,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沐儿忍不住问了。
可云青贤只说:“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那是哪?”
云青贤不答,却道:“皇上今日震怒,勒令十日内必须将师伯音一案重审明白。你明日一早,便要从刑部大牢转至刑部,在那里,可就没那般舒服了。况且你有证不供,是要受刑的。如果不把你弄出来,明日起,你怕是再无好日子过了。”云青贤看了看沐儿:“你身子不好,怕是捱不得那些苦。”
沐儿笑笑:“捱苦倒是不怕的,就怕与师先生一般,在刑部大牢里被弄成哑巴,最后又被栽了罪名。我都瞎了,最后再成哑巴,便真是个废人了。我没有师先生名声大,不知道皇上会不会也想听我临终琴曲。若是那般,只怕我也只能是将师先生那些诉冤曲子再弹一遍了。”
云青贤听得她用这种语气讽刺,顿时面色如铁。忍了半天,终是没再说话。
马车又行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
云青贤下了马车,转身将沐儿揽腰抱了下来。沐儿一惊,落地后迅速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与他的距离。云青贤也不说话,拉过她的腕带她往前走。
他速度不快,但沐儿还是走得有些跌撞。走了好一会,走到了一间小屋里。
“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来。”云青贤如是说,将沐儿安顿在一把椅子上。
“你累吗?里屋有床,这里也有水,饿了可以先吃点点心。”
沐儿摇摇头,只问:“你欲将我如何处置?”
“暂时还没想好。”
这答案让沐儿吓得吸了一口气。
云青贤弯弯嘴角,又道:“我费了这般工夫将你救出来,自然也不是为了杀你。”
“若真心救我,就该让相公带我走。”
“他不是你相公了。而且他能把你带哪去?若是你失踪,龙二定是重大嫌疑,刑部府衙全都盯紧了他,皇上也不会放过他。你定是逃脱不了,龙府还会因此而遭殃,难道你想这样?”
“既是如此,那你就该警告相公,让他莫轻举妄动。这样我逃不成,龙家自然无事。你借着他的计,提前将我劫了出来,最后追查起来,所有的线索证据都会指向相公。你这般诡计,心不良,又怎么好意思义正辞严?”
云青贤笑笑:“你的脑子果然转得快,我确是这么打算的。龙二找不到你在何处,还会背上这劫囚罪名,这回,就是皇上也保他不住。”
“所以,你必是要杀掉我了。”沐儿紧张得握紧那根不属于她的手杖:“你不杀我,相公终有一天会找到我。那时,你的诡计就会被揭穿。这劫囚嫁祸之罪不小,再追究动机缘由,到那时,云大人你的麻烦大了,你如何能让我活下去?”
云青贤点头,大方承认:“你说的一点没错,所以我才没想好该怎么办。我并不想杀你,可如若你不死,确实对我是个威胁。我若不把你劫出来,对我也是个威胁。沐儿,你那么聪明,不如替我想个办法?”
沐儿咬紧唇,没说话。
云青贤坐在她跟前,看着她略显疲惫的脸,也不说话。
命运总是要这般对他。梦寐以求,求之不得。不得不得,摧心毁之。
云青贤正看得有些愣,沐儿却是问了一句话:“我的眼睛,是你让祁大夫弄瞎的吗?”
云青贤脸一僵,没应声。饶是他冷静心狠,上一刻心里正在想他是如此喜欢这位女子,下一刻便被揭穿他对她做下的恶事,这于他而言也是难堪难言。
云青贤没回话,沐儿却是肯定了。若不是他干的,他肯定会开口辩驳。
“你原先是想杀死我的,对吗?让我象是死于久病暴毙,查无可查,对吗?”
云青贤咬咬牙,终是承认:“我终究,没舍得。”
屋里一片沉静。
云青贤叹口气,继续道:“我让他停了那药,可你已经瞎了。于是我想,这样也好,你还活着,而我可以照顾你。”
沐儿没接这话,却是道:“想来云大人已经做好决定了。”
“是的。”
“云大人肯把这事告诉我,自然是留我不得。”
“其实三年前就不该留你,我一时心软,如今后患无穷。”
“其实大人的每一步都没留下破绽,若是尊夫人未来逼婚,那我也不会嫁给了相公。如若我未进龙府门,也许今时今日,我会被卓以劝服,不再去想师先生的冤案。”
“香儿也是想让我开心,虽然做得不聪明,但我不怪她。她只是个想让我多注意她,需要我照顾的可怜女人。”
“那卓以呢?”
“以?”云青贤顿了顿,问沐儿:“你又知道多少?”
“她对你必是有情的。”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必是认为因为她对我有情,于是我便利用了她,是也不是?其实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坏。”云青贤一叹。“她是我小时候的旧识,没想到多年后再见,她却落魄潦倒,卖身青楼。我想了办法帮她,而当我遇到麻烦时,她却也帮了我。”
他说到这,忽道:“有件事,我倒是一直想问你的,以是如何死的?从面上看,是她带了那几个江湖贼子去寻你麻烦,但最后她死了。我一直没想通,你是如何办到的?”
“我识破了她的身份,对她有了提防。再加上人人皆有好奇之心,我拖得她些时候,又惹得她分了心神,才躲过一劫,加上龙府的护卫赶到,这才大难不死。”
云青贤久久没有说话,那次之后他已经知道沐儿手杖藏有机关,只是尽管如此,他仍然不认为一个眼睛看不见的弱女子会是懂些武艺又有帮手的卓以的对手。如今听得沐儿一说,倒是明白了。她有了提防,定是言语上设迷,令卓以掉以轻心了。
他又问:“你是如何认出她不是林悦瑶的?”
沐儿摇摇头,实在没有心情与他一条条的慢慢解释,只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西闵国琴使来访,让我有机会听到了真正的林悦瑶弹琴。”
“原来如此。”云青贤顿了顿,柔声道:“她要去杀你,并非我授意。我并不知道她找了那些人夜袭酒铺。”
“但她给你传消息,却是找了丁大人现身的地方行事,那是你授意的吧?”
云青贤大方承认。“丁盛为人张扬,他的行踪很好掌握,他常出去花天酒地,宴请不断。所以不必我费神通知,以就能知道丁盛会到哪里,在他吃宴的地方留下消息,我再去拿。这样神不知鬼不觉,既不必事先碰头,也不用担心别人发现我们之间的联系。若真出了什么意外,也会往丁盛身上猜想。这个方法很好用,也一直未出过差错。”
沐儿不得不承认,这一招确实很妙。
“可她要去杀你,确实不是我授意的。”
云青贤再一次澄清,让沐儿觉得讽刺。不是他授意又如何,他如今是打算亲手杀她,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
“我知道。”沐儿道:“要杀我,云大人该有的是不留线索的方法,不会象她那般莽撞。就如同如今这般,若我死了,怕是谁也找不到了。大家还只会去追查相公和龙府,而就算相公对云大人生疑,也确是抓不到什么把柄。”
云青贤点点头,这事他也确实觉得自己的安排甚妙,想来胜了龙二一筹,不免有些得意。
“可你陷害我入狱,栽脏我与师先生一案有关,难道也是无心所为?”
云青贤一顿:“这事确实不是我所为。”
他看沐儿一脸不信,又道:“既是到了这一步,我又何必骗你。这事确实非我所为。我审了那两个贼子,他们一口咬定,竟是无论如何也不愿供幕后指使之人,便是用了刑也是守口如瓶。我怀疑是丁盛干的,毕竟我把他送进了大牢,他自然是想尽了办法要报复。把你牵扯进来,又翻回原来的大案,确实是给我添了不少麻烦。而且收买犯人给假供之事,是他常用的手段。”
沐儿皱起眉头,觉得这似乎有些说不通。
果然云青贤也道:“我在对他动手之前,已经把他可能采取的手段和用到的人与事都想了一遍,把所有的事情都打点好,这才对他下了手。所以他用对付你的这招来对付我其实也不是不可能,但还是有些牵强。毕竟他的麻烦事够多了,何苦再来这一件,而且他人在牢里,我也想不到能帮他做这件事的人。所以,我还怀疑过龙二。”
“相公?”
云青贤点头:“我确实怀疑过他。但我始终想不通陷害你对他有什么好处?就算他不服太后的指婚想把你休了,也不必用这样的手段。要说他想用这样的计来对付我,却是半点好处也捞不到。你若是把知道的都招了,我就能先行一步,将所有可疑之处都铲除,你若是不招,那便是现在的结果。况且,我相信,你招不招都没什么用,因为你们手上一定没有确实的证据。若真有真凭实据,早就去朝廷告发我了不是?”
沐儿哑口无言,他们还真是没有确实有说服力的证据。依云青贤的脑子,要诡辩撇清也不是什么难事。
云青贤接着说:“你入了狱,龙二慌了手脚,至少在面上是如此。况且你紧张茫然,这事里谁也没得好处,龙家更是凶险,所以我一时也不敢肯定是谁干的。”
沐儿咬咬牙,如今这般,是谁干的都无妨了。她若真去了,龙二一定会为她查清楚的,她相信他不会任她含冤而亡。
“云大人打算让我怎么死?”
“我不喜欢手沾上血。”
“所以会用毒吗?”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