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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去,先看了宝儿,他正由程老爷在哄着,罗溪玉便急忙回屋,反手把门关上,然后取出钥匙打开床边的柜子,拿出了里面所有的家当。
当初她给了程老爷子六百两,程老爷子修了老宅花过近百两,还余五百两左右,自己随身带来四百两银票,金豆子称了称有十七两金,六两金用来修整了房间,又花费了些,罗溪玉反复数了三遍,手里大概有近千两银。
如果不是“鸭蛋玉兰”,这些钱她与程老爷子省着些,足够用了,甚至安安全全的养大宝儿,养两个孩子也够用了,可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白芒在后面催着她,追赶着她,逼得她不得不散财积功德,积功德是件好事,罗溪玉心里也不排斥,可是以前跟着那些人不缺钱,舍财舍得轻易又频繁,丝毫也不心疼。
可是如今当家柴米,样样用钱时,罗溪玉才知在自己这个白芒无底洞中,钱有多少都不够,别说是区区一千两,便是一万两……也不过是几个影罢了。
一时间她愁眉不展,不收揉了揉额头,然后将银子银票收到了柜中,倚在枕边闭了闭眼,此时满脑子都是,怎么才能即帮助那些孩子,又能收到他们的白芒助玉兰开放。
一方面又要想,这般坐吃山空不行,如何能将一千两变两千两,两千两变两万两,也只有这样才能供得起她做功德挥霍,否则没有银子,以后想再做些好事,更是难上加难。
罗溪玉想了想,不由的叫刘婶进来,打听周围有没有卖房子的,这个刘婶多少了解些,毕竟她一直在九牧城,若不是被丈夫卖了,也不会沦落到为奴做婢的地步。
“那我找人打听下吧夫人,九牧城这几年不少人卖了宅子到京城,听说最近还有大户要宅子的,不知道价钱多少,等打听好再告诉夫人吧。”
罗溪玉想了想点点头,这事儿暂时也急不得,再过几日便过年了,也不好大张旗鼓,但心里想帮那些小乞丐,家里人手不够,又临近春节。
只得让刘婶多蒸些馒子,带着咸菜疙瘩去给那些孩子送去,每日至少要供他们一顿,大冬天的,冷就够难受了,可不能再饿着肚子,孩子不是大人,不耐冷不耐冻,说饿死便饿死了。
一个冬天下一场大雪,就能冻死不少乞丐,里面十个有六个都是孩子。
想想,她又于心不忍,这不知道不上心便罢了,若上了心,就觉得不做,良心不安。
想来想去,又让刘婶将宅子东侧隔开的那个破院子让人用石头简单彻了彻,又支了个棚子挡风,里面用些破木板打的几米长的通铺床,买来一些便宜收来的旧棉被棉衣,还盘了个锅台,买了锅碗瓢盆,然后让那些孩子进去遮个风挡个雨什么的,能有个落脚之地。
程老爷子这么一看,之前本来是死的老婆子时,隔开留着养猪养鸡鸭的院子,此时被罗溪玉收拾了一番,领子不少小乞丐进去,程老爷子开始还有些不解,不过很快,看到那些孩子一个个可怜的样子,虽然身上的衣服都又破又旧,头发凌乱,但眼神又黑又干净,有个小的还叫了声爷爷,大概是看着程老爷子像他的爷爷吧。
程老爷子当时整个人就不对劲了,三天两头去看,还用自己教书的薪银给孩子们买了棉衣,小乞丐都是被家里人抛弃,或者父母双亡,过早的尝过人情冷暖,比同龄的孩子更为懂事,他们从不喧闹,大的小的都会听一个八岁的小乞丐的话,颇为团结。
白天穿上破衣服出去讨食讨米,晚上就穿着新棉衣个个背靠在一起,御寒入睡,起来时就将新棉衣藏起来,穿着破衣出去晒太阳,从来不给程家惹一点麻烦。
便是罗溪玉,本来也忐忑收留他们会带来些麻烦,却没想到这些孩子没有给他们带来一点点麻烦,甚至每日连声响都很小,都是低低的说话,从来不哭闹,便是连最小的孩子都很少哭,饿了也只是吸咬着手指。
如此更引得人喜欢,连刘婶都时常过去送点剩菜剩饭,家里的奶羊,除了罗溪玉与宝儿喝之外,老爷子也喝一晚,母羊养的好,奶都会剩一些,有时罗溪玉会做些糕点,有时也就浪费了,不过自从隔壁院子有了这些小乞丐,这些羊奶都让刘婶时常和进面里,蒸些奶馒头,奶糕给他们送去。
每次都是年纪最大的那个,过了年八岁的孩子接过去,每次都说谢谢恩公,然后切成一块块,一人分一些,平均的谁也不多,谁也不少,十分公平,所以从来没有孩子闹。
程老爷子看着那八岁的孩子,一脸正气,既稳重又懂事,一群小乞丐都愿意听他的话,他也从来不欺负哪一个,像是老大一样带着他们,程老爷子见着喜爱异常。
还专门找人打听了,这孩子无父无母,有个爷爷给人写状子的,前年也去世了,家中无亲人,这才沦落为乞丐。
可怜的孩子,别说是程老爷子,便是罗溪玉都觉得可惜,她脑中有想法,这一日见程老爷子回来抱着宝儿又去了隔壁。
大冬天的倒也不怕染什么病,这些孩受过苦,虽然个个面黄肌瘦,但也都还算健康,刘婶前几日还弄了浴桶给浇了热水,让他们两个两个进去洗澡。
衣服都洗干净了,不过出去要饭还是会蹲在从锅坑抹些黑灰到脸上,据说这样才能要到饭。
他们要到的饭不会自己吃,而是都拿回来,然后倒进锅里填上水热一热,再一人一碗分吃,幸运的有的还能要些糕点果干,这些大点的孩子都只能干看着,都是给四五岁小的吃的,如果能讨到米,大家才能喝上顿米粥饱肚,跟过年一样。
自从来到程宅落脚,伙食要好多了,无论早上中午能不能讨到吃了,吃不吃得饱,晚上都会有香甜的奶馒头吃,还有腌好的脆咸菜,吃着可香了,比过年还要好,慢慢的都把这里当成了家一样,特别爱护,每日都收拾的干干净净。
生怕程家嫌他们脏,赶他们走。
有时讨到些好东西,如核桃瓜子与舍不得吃的好糕点,还送给刘婶,让他带给宝儿吃,十分的懂事的孩子。
看着程老爷子把着宝儿进来,罗溪玉将宝儿接过,此时宝儿身上穿着喜气的红色小棉衣,藏青色棉裤,红色的虎头鞋,见着罗溪玉,还冲她笑,叫姐姐,然后嘴巴凑到她脸上吧唧就亲了一口。
“哎哟……”我的乖宝儿,罗溪玉喜欢的一顿亲。
程老爷子寻了凳子坐下,也是一脸笑意,自从罗溪玉来,他才觉得老宅总算有点人气儿,不是以前进屋便冷冷清清,满是宝儿的哭声,让人心情低落,不知所措。
如今,回家就有热水,热饭吃,每日的饭菜都,变着花样儿,干净的衣裳,屋子里经常是孩子的笑声,过年也有人办置东西,程老爷子觉得这日子也算知足了。
罗溪玉亲了一通宝儿,逗得他嘎嘎的笑了一会儿,这才哄着它睡了,回头见程老爷子正从怀里掏出本书来在边读边喝着茶水,不由摇了摇头,倒底是老学究,走哪里都不忘记看书。
不过今日她想说的事也与书有关。
不由的轻“咳”了声,然后道:“程老爷子,打扰一下,正要跟您商量个事儿。”
“罗姑娘不要这么见外,别人道你是我家儿媳妇,这虽与事实不符,但老头是真的厚着脸皮将姑娘当自己亲闺女一般,老头子现在无儿无女,晚景凄凉,知道高攀姑娘不起,可是这宅子等我死了,除了你们,我也给不着别人,都是你和宝儿的,如果罗姑娘不嫌弃,就认我做个爹吧,哪怕只是面上……”
罗溪玉到现在仍对程老爷子心有埋怨,宝儿若非他心粗如何能受得那种针刺的罪,大人都受不了,何况是孩子,所以一直对罗老爷子颇为冷淡,可是如今他这么一说,又觉得土埋半截的老人,如何能跟他计较。
她虽不能一下子就对他转变,改口叫爹,可是语气倒底软了些,她道:“您才六十来岁,多保养好身体,我再让人准备些养身的膳食,活百来岁也不为奇,宝儿将来娶妻生子,还要带媳妇叫你一声爷爷呢。
这事尚且不提。
今日我想与老爷子说一件事。”
“什么事?姑娘尽管说。”
“老爷子可想过自己开一家书院?”罗溪玉抱着已睡熟的宝儿道。
“书院?”程老爷子略一犹豫,“这倒是从没想过,不过我的一位友人在京师便办一家书堂,听说颇为繁锁,且所费银子也不是小数目,短时间也赚不到什么钱,最后赔钱收场……”
罗溪玉不由接道:“我也是才兴起此念头,老爷子教书二十年有余,年纪轻轻考中秀才,学识见识都不比京城的老师差,在九牧也十分有人气,否则也不会有学堂前来相请,一月还给五两银。
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学堂虽然繁锁,但到底是安静的学府,有的也都是些鸡毛蒜皮生活上的小事,找些下人打理上手就好了。
银子,我手头有一些,除去现银,还有几件首饰,能卖些银,开家学堂是足够了,而且我也打听到附近正好有两家要卖宅子,一家偏南,地点好又安静,且常年阳光足,宅子大,房间多,到时买下改成学堂十分容易,也是不用推倒再装置,省了不少麻烦。”
“可是,这买下宅子,与办书院又不同。”程老爷子担心道:“买子宅子,宅子在那里,总也不算亏本,但是若是没有学生前来,或是来得少,这买奴仆的花费,装置修改的花费,还是每日伙食衣物都需要钱,这若赔了钱……”
“这又有何担心,我手头有些银子,左右也花不完,程老爷子不必在钱一事上发愁,前期可能会赔一些,但老爷子的名气在那里,早晚也是要赚回来,而且开书院我本也不是为了钱,而是为着隔壁那些孩子做打算……”
提到那些孩子,程老爷子也不忍,微微叹了口气。
“奴仆买上两个打理书院便是了,倒也不必多,我想的是,让孩子们进书院,每日在书院住宿,供衣食,让他帮忙打理院子,这样程老便能放心不少,且也不怕没学生,闲时就教授他们做人的道理,认字识字,总比从小做一个乞丐,长大做一个土匪走邪路走弯路要好的多。
若是幸运,这些孩子里也许能有人出人头地,也不算程老爷子白教一场……”罗溪玉抱着宝儿手有点酸,便将孩子小心放到了一边的炕上。
程老爷子此时眼前一亮:“罗姑娘真是好主意。”他不由的激动的起身,然后在屋里转圈,越走越激动,回头忍不住道:“这样好,这样实在是好,既能让孩子们有个住处,也能引他们走正路,我也会好好教,就算书院赔了钱,也值得,不不,这些孩子的价值远远不是银子能衡量的……”
程老爷子与罗溪玉的想法不谋而合。
“好,我这就跟学堂辞去教学先生的差事,罗姑娘将宅子买下吧,我老头子发誓,余生定要将那些孩子们教导好,便是不出不了大文豪,也要是识文断字正直晓礼之人……”
程老爷子出门的时候,是眉飞色舞,转眼就去了隔壁孩子们那里。
不久,罗溪玉就听到一声孩子们的欢叫,但随即又嘎然而止,她再次摇了摇头,老小孩老小孩,什么事也藏不住。
而程老爷子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