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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姑娘,我们走可以,但是你不要生气,别影响到肚子里的小圣主……”剑二不由小心的说。
“小圣主?”罗溪玉点点头,“哦,原来你们来是为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她明白一般的一直点头。
“不过想都别想,你们圣主根本生不出孩子……”罗溪玉笑了笑:“别想孩子想疯了,看着孕妇肚子就叫小圣主,这让人很困扰。”
十二剑不由的看向葛老,他们真是面对敌人从不退半步,可是眼前这个,可真是……
没想到罗姑娘生起气来这么可怕,嘴巴这么毒,气势也这般吓人,愣是说得他们一群人不知如何是好。
葛老抬手撸着胡子停顿了下道:“罗姑娘,你已有七个月身孕,算算时间,孩子是圣主的,这一点毋庸置疑,而当初圣主所做所为,老朽也不想替圣主多作辩驳。
因当初老夫就劝过圣主,不如将事实告知,一切都由罗姑娘自行选择,总好过那般伤害与你,可是圣主是个嘴上不说,心中却极为固执执着之人,在他知自己已是必死之局时,绝不愿意在自己完全无法保护你的时候,让你受到一点伤害,所以宁愿赶你离开危险重重的东狱,忘记他,在别处活下去,也偏要如此。
唉,老夫这么说,并不是替圣主推脱,只是告知罗姑娘事实,眼晴看到可能是假的,耳朵听到也不一定是事实,罗姑娘只需打听南域的圣女便知,圣女是因生死纯净,一生不婚不娶才为圣女,那时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戏,剑五也是奉命行事,罗姑娘若不信,便可回东狱问送包袱的老奴。
圣主一直只有罗姑娘一人,罗姑娘仔细想想便知,以他的为人性情,如何会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上心……”
葛老口口声声说不为圣主辩驳,可是每一句都在为圣主解释,每一句都透着偏坦之意,以为她听不出来吗?以为他们说什么自己就全信吗?
如何会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子上心?罗姑娘想呵呵,当初不就是见了一面便将她从苑子里买了来吗?
“葛老,你以为这样说我便能信吗?那些都是你们的人,我一个女子还是你们想如何糊弄便糊弄的,你这般说,我还能找人对峙?就为了这个千里迢迢跟你们回东狱?剑五?”
罗溪玉看向周围:“剑五根本就没来,只凭口中几句话我就要信么?怎么知道这不是你们合起伙来又一轮的阴谋诡计?”
屋时一时静静的,连葛老都未开口,六剑低下了头,最小的剑十一不由开口道:“罗姑娘,对不起,剑五不能与你对峙了,他已经到下面与剑十二团聚了……”
“不止是剑五,剑一,剑三,剑四,剑八,剑十,他们也都不在了……”
这话一说完,剩下的六个人不由都眼眶发红,邪教又如何?是人就有感情,不是草木能无动于衷,他们十二个人从小到大,一直是形影不离,可是如今只剩下他们几个,想想为了他们生还死得那般惨烈的同伴,几人没有落下泪来,已经是铁血硬汉。
大概是怀孕,罗溪玉的情绪十分的不稳,加上心中有绝望与旧怨,口中的话无法控制的说出来,但她不是一个真的心恨之人,听到熟悉的那几个,最爱吃她做东西的那个几人,经常夸赞点心做的好吃,拿着碗说:“罗姑娘,再给一碗吧。”这些人都已不在时。
一时之间她张了张嘴,再无法说出一言一语,所有那些准备好的话,带着情绪的话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与人命的消逝比,她的恨仿佛只如一股烟般轻飘。
此时的葛老也是沉默不语,半晌后,他轻道:“罗姑娘,当初的一切都是圣主的错,可是看在圣主活不了多久的份上,看看他吧……”
说出这句话,葛老苍老的脸上,疲惫之色极浓,几个月间他寻遍了好友,只为救圣主一命,可是三位神医皆是摇首,少不过半年,多不过三年,必死无疑。
因没有人在全身经脉都爆开的情况还活着,没有人在全身都只剩下空壳子还能活着,他现在还活着,已是生命力极强的奇迹。
可是也如一具没有灵魂的活死人。
圣主本应该已去的,是葛老不舍得,葛老想尽了办法只为挽留他一条命,留了他一天,一星期,一月,几个月,可是越来越无力,越来越沮丧。
神医毕竟不是神仙,也有穷尽之时,到了这个时候,他只能带人走这么一趟,让圣主再见见最想见的那个人,了了他的心愿,然后让他安心的去吧。
这一路,圣主已经很累了,他不断的在圣主耳边说罗姑娘又遇到了什么危险,罗姑娘又爱了什么伤,每当这么说时,主的脉博就会变得有力一些,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撑到现在吧,在圣主的心里,下意识的还想要保护她,即使自己生死不明。
这一次,罗溪玉没有再说话,也没有拒绝,她似乎听出了葛老的话外之音,脚步有些机械的跟着葛老向“棺材”处走,走到门口脚还扭了下。
待进了“黑棺”看到上面躺着那个人时,她眼泪“刷”的就落了下来。
而葛老却还在旁边带着丝感激的道:“说起来,圣主能活这么久,还是罗姑娘的功劳,若不是罗姑娘教老朽的缝补术,恐怕老朽也无法将人拼凑完整。”
第九十七章
人在自己臆想的时候;在心底存着怨恨的时候,总是能狠的下心来,觉得自己千万种的不争气;对方千万种的可怨可恨,可是当再一次见到的时候。
在见着那个她埋怨的人;皮包骨真的如一具尸体躺在那里;看着那身上如葛老所说;缝补旧衣般的针线痕迹;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
她曾想过,她定要活的比他好,要开心幸福要保养,让自己容颜不老,到时十几年;二十几年,如果有机会再见面,他已白发苍苍如老者,而自己却仍如少妇般,在街头相遇的那一瞬间,她可以解气而又从容的走过。
他越是过的不开心,不幸福,比自己过的惨,她便更加的要幸福,更加的高兴的活着每一天。
她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太快,让她措手不及,在见到人的那一瞬间,什么解气,什么从容,什么幸福,通通都没有,如果一个人的生命中再也没有自己所爱的人的存在,她永远也无法得到真正的幸福,活着的人会比不幸的人更痛苦。
她一边落泪一边用手按住胸口,只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好受,心口痛得喘不上气。
葛老在旁边道:“圣主当时的情况,因为经脉延着皮肉全部爆开,模样实在可怖的不成人形,老夫已来不及细缝,几条擦着动脉的边,若是不缝合止血,恐怕便止不住了,所以这缝得有些丑,待后来长死便留了这些疤,不过这一个多月老夫用了圣药紫髓修肌膏,已经好了一半多了……”
好了一半多?这还只是好一半多了?那以前的样子还能看吗?
看着眼前像一条条蚯蚓般的丑陋疤痕,罗溪玉忍不住走前几步,然后慢慢蹲了下来,她目光不知所措的四下看着,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像尸体的人,会是那个被她养的玉树临风,用眼角看着她,让她滚蛋的男人?
那时的意气风发哪去了?现在躺在这儿要博谁的可怜呢?罗溪玉泪眼婆娑,不由喃喃道:“以为谁会可怜你啊,你去找南狱那什么圣女啊,以为我会可怜你吗?我一点都不可怜你……”
说完就吸着鼻子,眼泪糊在脸上。
她有些贪婪的四下看着,低头,便见到他露在衣外的手背,手背上三条缝疤连缠着手指,疤口泛着缝补的白痕,此时正紧紧握着。
“圣主手里握着一物。”葛老见状也看向圣主的手,他解释道,“圣主胎毒复发后,老朽探得圣主还有一丝呼吸,没有被胎毒完全夺去生命,只是胎毒乃是圣主在母胎中所带,缠绕这些年,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存在,想要彻底将其除去,圣主必也要元气大伤,就如割肉去骨,挖臂断肢般,甚至还要严重,却没想到代价竟会如此惨痛。
老朽以为,配制出的上古解邪毒的药方,总会有两分把握,加上老朽连做了两份配以两份玉玲膏,这两份解药叠加起来总能有三分把握。
可是老朽却料错了,原来这邪毒去不去,都是要圣主的命罢了,只不过是去的早一些与迟一些的区别而已。
胎毒与圣主便如连体之婴,一个身体两种精神,共生共享,去一而死双,因此,即使老朽拼尽全力,集尽好友相助耗无数珍膏,都无法改变这个事实。
如今罗姑娘看到的圣主,只不过是用了好友的半瓶续命膏,才撑得这些许时间,而便是有这般逆天之药,也保不得什么,不知什么时候圣主便去了。”
葛老不舍的流下泪:“其实,老朽心里都清楚,药医不死人,人若留不住,仙药也枉然,可是我就是不甘心啊,不甘心圣主将胎毒彻底去除,却无法活下来,明明圣主那么努力,那么坚持……”葛老声音哽咽起来,“罗姑娘,老朽无用啊,枉有神医之名,却无法留住圣主,在最后只能带来见罗姑娘最后一面。
老朽只是想告诉姑娘,圣主心中只有姑娘一人,你看圣主这只手,他一路上一直紧紧握着,里面是他一直随身带着的雕玉兰花的掌梳,是姑娘给圣主梳头用的。
每次圣主将手松开,老朽就拿着梳子放到他手上,圣主的心跳就会快上一些,生命力就会强一点,他一直是靠着这把梳子强撑着。
罗姑娘,圣主的脉博越来越弱,如果若有什么事,老朽手中再无续命膏可用了,老朽求姑娘,能不能,看在人之将死的份上,最后的时候对圣主好一些,圣主一辈子痛苦挣扎,无欲无求,除了姑娘,再没有什么念想了……”
罗溪玉听着不由的伸出手,拉他的手。
结果却是怎么也拉不动,那手攥着死死的。
她将他的手翻过来,可能是太用力,掌心似乎有些渗出血来,从两边能看出木梳的样子。
罗溪玉见了,眼泪默不作声的落在了他的手指上,她用手摸着那梳子的柄。
这是一把桃木梳,是她从苑子带出来的,罗溪玉不喜欢那些银制,琉璃制的梳子,倒不是为着其它,而是圣主不喜凉,那些金银琉璃梳子虽是精美异常,但却入手冰凉,为圣主梳头他不喜欢,所以她便一直用着自己的这把桃木梳。
后来变成两人一同用的,自己用完再给圣主梳头,时间长了上面便缠绕着两人的发,虽然梳子样子普通,但跟着她的时间最为长久,也沾了她的香气,罗溪玉那次走的匆忙并没有将它带。
她想起在自己走前的早上,自己为他挽发,每次挽发前都会用梳子给他梳一会头发,因为这样对头脑好,可顺理气血安神助眠,已经养成习惯。
罗溪玉的力道早已练就的让眼前这个男人很舒服,一绺又一绺的她又梳得细心,连扯一下头皮都没有,那时是圣主第一次在没有梳完头的时候,回头突然握着她的手,连同梳子一起亲吻着她的手指,眸子是那么的深,笑着看着她,动作是那么温柔,细细的轻啄,一下一下,就像她为他梳头一般。
这是圣主从来没有过的。
也正是这样,才让后来变脸的圣主那么的陌生,也让罗溪玉那样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