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范长安脸一沉,回了身见杜银宝压了鼻尖吐舌头扮鬼脸,他抬了眼又看杜秋娘,见她一脸错愕,不由地锁了眉,冲杜银宝扬了扬拳头,道:“不许唱,再唱小心我揍你!”
“我才不怕呢!”杜银宝又做鬼脸,心道,每回有人冲着他唱这些,他都是这么威胁人,可终究,他也从未动过手。
“范老太太病重了。”林源修低声嘟囔了句,杜秋娘眼见着他要走远了,上前扣起手指敲了下杜银宝的头,怒道:“你怎么跟你长安大哥说话的!一点礼数都不懂!瞎唱!”
杜秋娘说完,拔脚便去寻范长安。
杜银宝平白被敲,瘪着嘴委屈道:“大姐,这歌还是你教我的呢!”
“范长安,范长安。”
范长安远远便听到背后有人在喊他,他一回头,便见杜秋娘气喘吁吁地追上来,他略略蹙了眉,只当没听见,脚下却是加紧快走了两步。
“范长安!”杜秋娘拔高了声音,果真见前头的人停了停,她才紧了两步冲到范长安的前头,喘了口气道:“范长安,我五弟年纪小不懂事儿,话说的不对,你别放在心上?”
杜秋娘原也以为自己的语气够诚恳,谁知范长安闻言,不过略略抬了眉惊讶了一番,脚步却往后退了一步,狐疑道:“杜秋娘,你要干嘛?”
“我没干嘛,我就是来同你道歉的。”杜秋娘解释道。
范长安又退了一步,“道歉?杜秋娘……”范长安停了停,提了手想摸摸杜秋娘的额头,转而一想,男女授受不亲,他又收回了手,低声道:“杜秋娘,他们说你落了水,你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要么,你还是……你还是去林大夫那再开两服药吃吃吧。”
“你……”哪里平白就咒人家发烧吃药的。杜秋娘吞回一口气,可看范长安的样子,说得却那么诚恳,这个愣书生……
杜秋娘只得赔了个笑脸,道:“我没发烧。我就是来替我五弟道个歉。”
“不要你道歉,你让你五弟别再唱那个歌就成。”范长安沉吟了片刻,提了药道:“我要给我奶奶煎药去了,你别跟着我,”他又追了一句,“杜秋娘,今儿你别再耍我玩了,我真有正经事……”
范长安的眼睛啪嗒啪嗒,兀自又点了头,彷如杜秋娘是猛虎一般,又往后退了一步,往杜秋娘的身后瞅了瞅,想跑……
杜秋娘无言了——范长安,一如前世,怕她,厌她。
范长安五岁时到安平村,当时全村就他一个是外来的孩子,杜秋娘又是村里的孩子头,当时见着范长安生的白白净净,说话又斯斯文文全然不像农家的孩子般野,杜秋娘便带着一帮孩子成天地逗他玩儿。
杜秋娘发誓,当时她真是觉得范长安是村里顶顶好看的孩子,才想着法子逗他,想让他注意到自己的……可实际上,后果似乎超出了她的想象。
十年前她偶然替范长安编的那个儿歌,竟在安平村传唱至今,连杜银宝都嚷嚷上口,可怜的范长安啊,她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杜秋娘眼见着范长安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儿,在夏日的阳光下晶莹透亮,她拿了袖里藏的手绢想要替他擦擦,谁知道范长安又退了一步,杜秋娘无奈,只得将手绢塞到范长安的手里,道:“范长安,你回去替我问范老太太好。还有,这几日林大夫大约不在家,晚上如果你要找邻村的郝大夫,你别去邻村找,你去咱们村长家找。可千万记得,别背着范老太太四处跑,晚上湿冷,老太太受不得颠簸!”
范长安狐疑地看了一眼杜秋娘,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却仍是将她的话记在心上,低声说了句,“哦。”
杜秋娘见着他走远,脸色方才渐渐沉了下来。
当年只怪她年纪小,总带着人欺负范长安,等到她想去跟范长安道歉时,却怎么也拉不下脸来。到后来,范老太太病重,范长安急着去寻大夫,寻了林大夫不在家,他一着急,瓢泼大雨下背着范老太太去邻村寻郝大夫,最终人也没寻着,老太太却死在了路上。
后来,她便再没有范长安的消息,至死都未再见,可这歉意却一直搁在心上,搁了好些年。
如今,她总算逮着机会可以弥补一下了。
回了身,杜银宝吃着豆子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她,她冲他招了招手,杜银宝挪着小短腿欢快地跑了过来,挨在她身边道:“大姐,你不是一向讨厌范长安么?”
“不许胡说。”杜秋娘斥道:“范长安是咱们安平村最有学问的书生,你若是有半分像他,我便高兴了。”
“姐姐才胡说!”杜银宝撇了撇嘴道:“咱们安平村最有学问的人明明是张元宝!大家都这么说!张元宝就是在长平镇,那也是顶顶有名的人。”
一听杜银宝提起这人的名字,杜秋娘一股火气提上来。是了,这个畜生,她重生之后,都忘记了这个畜生……
不远的地方,有个人正在杀鸡。提了刀便往鸡脖子上一刀下去,鸡高叫了一声,手脚却不停抽搐着,那血沿着脖子,一滴滴落入碗里。
一片血红。
杜秋娘眼神落在那鸡身上,片刻后,只觉得胃里有一股翻滚,她再也经不住,“哇”地一口便蹲在路边干呕,停也停不住。
白花花的肉体交缠,喷涌而出的热腾腾的鲜血,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她似乎想起了她最后见到的那幕。
是的,杜秋娘诚然恨极了张元宝和那淫…妇,可她本性善良,上辈子动刀,她已经是冲昏了头脑,这会想起来,杜秋娘只觉得一股作呕,不愿想起。
张元宝,我只愿此生不同你有任何交缠,死生不复相见。
杜秋娘样貌好看,可此刻的笑却十分骇人,杀气里带着失魂落魄。一旁的杜银宝傻了眼,慌忙地去请了方才杀鸡的春花婶来救他姐姐。
“秋娘,你咋的了?没事吧。”春花婶低下身子,方才杀鸡的手都未洗,便要去扶杜秋娘,杜秋娘哪里受得?忙躲开了身子,道:“春花婶,我没事儿。”
“没事儿就好。”春花婶笑道:“你可赶紧回去看看吧。方才张媒婆可去了你们家,应当是去跟你爹说你的亲事去了。”
杜秋娘的心里咯噔一跳,抬了头道:“什么?说亲?”
张元宝……张元宝……
我不嫁!
杜秋娘暗叫一声,忙站起身子,往家里跑去。
4 说亲
杜家门前闲闲散散地站着几个父女,打头的就是苏寡妇。拿着把瓜子边咳边斜了眼对一旁的人说道:“我跟你们说,姓杜的一家子可都不太平,你瞧他们家大丫头,这都十八了,还嫁不出去呢!上回落了水,被水鬼缠了好些天,不明不白地就醒了。醒了也就算了,还拿着棍子敲我,跟个泼妇没两样!”
这话正巧被急着回来的杜秋娘听到了,她停了停,还是忍不住站到了苏寡妇前头,睨了她一眼道:“苏家婶子,都说你有通天的本领,你倒是替自个儿通一通,问问土根叔为何昨夜又托梦给我,在梦里一直哭个不停呢?别不是有什么原曲未诉,死不瞑目吧?”
眼见着苏寡妇脸色微变,她却直直地盯着她看,提了嗓子道:“我能醒,那也是阎王爷看我平日积福不忍心勾了我去。倒是有些没事便嚼舌根子,又做了亏心事的长舌妇,当心入了地府被勾了舌头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
“你说谁呢!”苏寡妇捏了拳头便要上来打杜秋娘,杜秋娘一把抓住她便将她制住,冷笑道:“我可没指名道姓说谁,苏婶子你急什么?”一松手,苏寡妇打了个趔趄就这么坐在地上。
“你个泼妇!我好歹也是你长辈!你竟敢打我!”苏寡妇两手一摊,坐在地上便要哭,杜秋娘居高临下地站开,笑道:“是谁先要动手,乡里乡亲们可都看着。长辈?长辈自当有长辈的样子才能让人信服?就你?!”
杜秋娘讽刺地动了动嘴角,转身便要走。
“你个杀千刀的杜秋娘!活该杜老汉当一辈子鳏夫,有你这样的继女,谁给你当后娘谁倒八辈子霉!”
苏寡妇眼见着吃了大亏,越发拔高了声音在地上撒泼。杜秋娘只拿看跳梁小丑的眼神看着可怜又可悲的她,再不管,进了屋去。
杜若梅前些年都嫁出去了,这次也是因着她,都回来了。这会两人坐在院子里,见了她,忙拉着她担忧地问道:“大姐,你同谁闹呢。”
“还谁,苏寡妇呗。”杜秋娘拿着眼睛瞅着屋里。
“怎么又同她闹起来了。都是一个村的,闹僵开来可不好,何况她还是个寡妇。”杜若梅道。
杜若兰撇嘴道:“可没见过一个寡妇像她这般能闹腾,今儿跟这个吵,明儿跟那个闹,我可看不上她这样的人。”
“可不是。她那样的人,就得对她横一些。”杜秋娘道。
杜若梅见杜秋娘眼睛一直盯着屋里看,这才低声道:“大姐,咱们或许要有后娘了……媒婆又跟咱爹说了个,咱爹似乎挺中意的。”
“给咱爹说亲的呀?”杜秋娘的心落了一大半,还好,不是那个该死的张元宝。
杜老汉也是个长情的人,杜秋娘的娘死了都好几年了,他一直没娶续弦,只怕续弦进了门对孩子们不上心。如今杜老汉要纳续弦了,她也懂他的心思。他是想娶个后娘照顾两个弟弟,好让一直牵挂着家里的她早些嫁出去。
杜秋娘面上一喜,拍了袖子笑道:“我去听听看,媒婆说的是哪家的。”
杜若兰忙拉住杜秋娘道:“大姐,你别去。我方才听到了媒婆说了,说的是隔壁村的那个叫张秋花!”
“谁?”杜秋娘愣了一愣,
“那人我可见过。”杜若梅嫁的就是隔壁村的人,倒是懂些情况,她也没发现杜秋娘脸色变了,挽着她的手道:“张秋花长得挺漂亮的。似乎也就二十五六岁,原本卖在长平镇的苏员外家当丫头,前些日子他家才花了银子将她赎回来。在大户人家当丫鬟,比咱们这乡野丫头看着好看多了。就是她嫂子对她不好,她才急着嫁出来的……”
杜若梅后头又说了一长串,可杜秋娘全然没有听进去,“张秋花”这三个字如魔咒一般成功地让她的身子凉了一大半。
她怎么就忘记了张秋花这么回事。是了,在张秋花嫁进来多久,张元宝便来同她求亲。当时她以为自己已经十分幸福,爹爹有人照顾,弟妹都有着落。可谁知道,领进门的这两个都是黑了心的白眼儿狼。
便是从那时候起,她的悲剧人生正式开始。
杜秋娘攥了拳头便要往屋里走,门呼啦一下却开了,张媒婆满面春风地从屋里出来,杜老汉紧随其后跟着。
“恭喜大姑娘,你就要有娘了!”张媒婆笑道。
杜老汉晒地黝黑的脸上也挂满了笑意,直道:“有劳张大嫂费心。若我这门婚能成,我一定给重礼感谢张大嫂。还有我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