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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浅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承认了她的忠心,这句话比什么奉承话都动听。
贾若兰脸上神情又柔和了些。
“皇上不能把郡主养在身边,这些年每每想起,无不难过落泪,好不容易见着了郡主,在众人面前,却又不得不冷落郡主,心里更是难受。”
贾若兰的这句话说的很含糊。
如果她还是极品女的话,自然会认为是虞皇收了她为义女,却不接她回虞国,养在身边。
而凤浅听着,也就会想到刚出生时被母亲遗弃。
贾若兰是在告诉她,母亲这么做并非本心。
其实,凤浅儿时老妪虽然没有告诉母亲的身份,但母亲的无赖却是告诉了她的。
母亲不能养她,却是让自己最亲信的老妪,带着她投奔父亲。
只是母亲一定没有想到,她会被老太太和镇南王妃弄出府,丢进那鸟不生蛋的麻婆村,差点夭折在麻婆村。
她不怨恨母亲,但任何人都会渴望母爱,所以凤浅在见到母亲之前,同样会曾做过各种幻想,幻想见着母亲的情形。
幻想着亲人相见的感人画面面。
所以这种淡漠的方式相见,她仍会有些失望。
不过,仅仅是失望而已。
必竟皇家不是有情的地方。
贾若兰的这番话,让凤浅刚才的失望一扫而空。
而且马上清醒过来,这是皇家,每一个动作,一句话,都可能成为别人的把柄。
她同样知道,不管是凤锦还是别的谁,对虞国的宝座都虎视眈眈。
母亲如果在人前对她越亲近,也就越容易让她被别人妒忌,那么那些暗箭阴枪就会全指向她。
所以母亲这么做是保护她。
凤浅想明白这点,微微一笑,“姑姑多虑了,我这些年过的挺好。”
她这句话回答的也很含糊。
极品女这几年拜虞皇所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横行霸道,只要不涉及到政治,所有人对她都睁只眼,闭只眼。
如果这样的生活还叫不好,那就太不知足了。
如果贾若兰不知道她真实的身份,不知道她儿时的遭遇。
自然会往这方便想。
但对于凤浅而言,儿时固然艰辛,但她有小郎,有老妪。
虽然小郎现在变成了诏王,让她一想起他,就忍不住咬牙,但他和老妪在她儿时的时候,确实是全心待她的。
那些美好的过往,已经可以让她记一辈子。
贾若兰自从祖母离开,就一直跟在虞真身边,能躲过太上皇的异己清除,看着虞真坐上皇位,当上虞皇,然后一直陪伴在虞皇身边。
就凭着这点,也是极聪明的一个人。
对凤浅含糊的回答哪能看不明白。
也不揭穿,微微一笑,引着凤浅进了内院。
虞皇斜依在软榻上,手中正把玩着凤浅送的那支沉旬旬的钗子。
这支钗子打造的确实精致,金子份量也是实打实的足,是北朝第一金铺出的东西。
但这样的东西,只要有钱,都能做到。
凤浅只需动动嘴,下人自然会把东西做好送来,根本不需她费什么心思。
所以这样东西,在他人看来,不是凤浅太没诚意,就是真的太蠢。
但虞皇看着金钗,嘴角却微微翘起。
认为别人蠢的人,自己才是真蠢。
她坐在这个高不胜寒的位置上,自然难象寻常人一样,高枕无忧。
平时想的太多,要做的太多,自然难有好觉睡。
在路上,虞皇曾收到消息,凤浅去了张家村寻什么冬暖夏凉的藤枕,虽然没能找到,然凤浅的这份孝心,却让她心里暖暖的。
但如果她真的找到了,把那样的东西送来,反而落了下乘。
之后再没听说她又去寻什么东西,而这钗子出自北朝帝都第一金的手笔,可见是提前备好的。
所以她可以断定,这是钗子是云末的意思。
云末在告诉她,他愿帮凤浅。
她这些年压在心头上的石头,总算可以放下了。
凤浅进了寝宫,见母亲拿着那支钗子细细把玩,倒象是极为喜欢,心里迷惑。
难道母亲的爱好真的与众不同?
还是因为母亲虽然贵了虞皇,却和所有母亲一样,只要是女儿送的东西,不过是什么,都会喜欢?
但凤浅直觉不会这么简单,至于真正的答案,只有去问过云末,才能知道。
虞皇见凤浅进来,忙向她招手,让她坐到身边,拉了她的手就不放,近距离的细细打量。
凤浅没长在这年代,没有那么多的礼节规矩,母亲看她,她也就看母亲。
母亲长得确实很年轻,但不管她怎么掩饰,都掩不去眼里的疲惫,不由得一阵心痛,伸了手去摸母亲的眼角。
虞皇自从收了‘凤浅’为义女,‘凤浅’在外头虽然嚣张,但她懂得这些资本全是虞皇给她的,所以在见虞皇时,总是摆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所说的话,全是巴结奉承的话。
哪里象凤浅这样,一句话不说,就心疼地伸手去摸她的眼睛。
她每天照镜子,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容颜固然没老,但眼里的沧桑却无法抹去。
虞皇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贾若兰见她们母女二人如此,忙挥退所有宫女,亲自给上了茶,也退了出去。
这屋的下人,虽然都是信得过的,但人多口杂,万一一个不慎,说漏了嘴,就节外生枝。
凤浅把贾若兰的举动看在眼里,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欣慰的微笑。
虞皇随着她的视线看着贾若兰出去,握紧女儿的手,“你可知道她是谁?”
凤浅惊了一下,难道贾若兰跟极品女有什么关系,而母亲一直当她是极品女?
心里七上八下,仍是老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第205章 魔纹
第205章魔纹
“她是老妪的孙女。”
凤浅怔住,看着母亲,半天回不过神。
良久,才轻轻重新开口,“老妪她……”
她回来这么久,一直没有老妪的消息。
虞皇想到老妪,心里也是一阵难过。
她是跟着老妪长大的,可是老妪却没能享过她一天福,还带着她的女儿离乡背井,最后还因女儿染上瘟疫,不得善终,她想想就觉得心酸。
凤浅不想一来就让母亲伤心,找了些话岔了开去。
虞皇听着凤浅胡扯些趣事,听到好笑的地方,脸上不禁露出微笑。
不管凤浅说多久,她都不出声打断,她没能和女儿一起生活,这些趣事,让她想象着女儿当时的情形,仿佛和女儿一起重过了一回。
凤浅见母亲喜欢听,也就尽挑着能记得的儿时趣事说,提到小郎时,神情却微微一黯。
虞皇听到这里,终于叹了口气,“浅儿啊,把他忘了吧。”
她希望这天下以后能交给凤浅,也不妄她牺牲了自己的终身幸福。
不管小郎儿时对凤浅怎么好,但他现在是诏王,是所有皇家的公敌。
所以凤浅和诏王,不可能再有结果。
记着那些事,只会心里更痛苦。
虽然她深知,忘掉一个人比登天还难,但只要死了这心,时间会冲淡一切,比如她和镇南王之间的情。
不管她心里再怎么不愿意,但她仍是虞国的皇帝,守着自己的这片江山,而镇南王仍然妻女满堂。
凤浅苦笑,这可不是她说了算。
那魔鬼不时地来折磨她一下,让她怎么忘?
但她与诏王之间的事,绝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哪怕是自己的母亲。
如果被人知道,加以利用,后果不堪设法。
虞皇见她不出声,以为她放不下儿时的感情,也不强求,道:“娘希望你能争取下宁王的这门婚事。”
“我府上有好几位了。”凤浅小脸皱成了包子,那几个都是烫手山芋,再来一个背景强大的,她还怎么活?
“你是担心云末?”
虞皇既然想促成她和宁王的婚事,就说明没有和北朝联姻的意思。
对凤浅而言是好事,起码不用担心和皇甫天佑纠缠不清。
但让她嫁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更恼火过嫁给皇甫天佑。
凤浅虽然当年出生在这年代,但在二十一世纪那么多年,早被二十一世纪的一些思想观念净化。
所以她并不担心云末,而是不能接受婚姻全凭父母作主的政治婚姻。
即便面前这位虽然是她的母亲,却也是一国之君,君王之意,不能随便直接拒绝,否则掉的可能就是脑袋。
如果答应了,就得遵守承诺,凤浅不能因为亲情,就在和母亲的第一次见面,就让自己成为母亲笼络他人的棋子。
凤浅希望自己在这世上变得强大,但绝不会为一时的变强,而失去自由。
云末是母亲送到长乐府里的,最应该顾忌云末的不该是她,而是母亲。
虽然她对云末的了解很少,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云末表面上看,对任何人都温和有礼,但这不表示他可以任人拿捏。
以今天各人的神情可以看出,宁王在虞国是个很有分量的人。
这样的人不可能轻易屈于人下,如果他和她订下婚约,如果云末不退出,那么云末和宁王谁压谁?
云末已经为虞皇筹谋多年,而宁王却是母亲还不能掌控的人。
母亲往她府里塞的人,只是一些不足轻重的人,也就罢了,偏偏是这种不能掌控的重量级人物。
如果云末因此退出,母亲这作法无疑是捡了芝麻丢西瓜。
这时候最好的就是保持沉默。
沉默会让母亲以为她因为云末而不肯答应。
拿云末做借口,把擅于揣摩人心的云末推出去,对付母亲,绝对比较她自己一口否认明智。
凤浅微微地自责了一下,虽然这么做,很对不起云末,但云末早晚要面对这件事,她不过是无耻地把本该她和他一起面对的事给了他一个人去承担。
虞皇的眼里果然露出一抹犹豫,但那抹犹豫很快消失,握了凤浅的手,“孩子,云末不会陪你一辈子。”
凤浅继续沉默。
当然知道府里的这几位,都是因为和母亲之间有协议,才会留在府里,天下哪有一辈子的协议,就是结婚,还可以离婚呢,何况他们之间的协议还没到那一步。
虞皇接着开导,“云末这个人在你身边的时候,固然好用,但等他不在你身边了,你该怎么办?”
“女儿会长大。”凤浅从来就没想过靠谁过一辈子。
二十一世纪那样残酷的日子,她都一个人扛过来了,难道到了这里,突然间有了好身世,就真当自己是温室里的花朵,娇柔得需要别人呵护着过日子?
虞皇笑了一笑,她当然会长大,但这是皇家,不是靠自己一个人就能生存得下去的地方。
所以她得为女儿找一个可以在她身边站一辈子的男人,那个男人必须强大,可以助她杀出一血路,坐上她身下之位。
云末固然是最好的选择,但她越来越看懂云末,与其说宁王难掌控,到不如说,云末根本无法掌控。
这样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他离开以后,凤浅就会陷入孤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