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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记得以前到底做过什么,让你恨我成这样。你对着我,只会更难受,你不如杀了我来泄你心头之恨。”
她是他养大的,那时没有他,她也活不下来,她的命是他给的。
他要她的命,她就给他,他们也可以从此两清。
“杀了你,太便宜你。”
“不杀,就放我离开。”
他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薄唇轻启,“我不能放。”
她揪紧他衣襟的小手慢慢松开,换成轻轻的捶打,捶打着他的胸,“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记忆中的他,总是那么温柔,那么温暖。
只要有他在身边,再冷的冬天,也不会觉得冷。
那时,他即便是眼睁睁地看着母亲受辱,被迫杀了他的母亲,也不让人伤害她。
他是那么的善良。
不过是八年时间,却把他变得如此冷酷,如此无情,如此陌生。
这样的他,让她害怕,让她绝望。
凤浅无助地捶打着他,失声痛哭,“我拼了命地回来找你……你不能这么对我。”
他眼底微湿,把她揽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任她打着。
以为再也不会痛的心,刀绞一样地痛。
过了许久,她哭累了,慢慢软靠在他肩膀上。
他固定在她纤腰上的手臂丝毫没有放松。
一阵风吹过,空中吹起零落的花瓣,飘进了窗棂,花瓣散落了他们一身,有一片轻轻飘落在她咬得艳红的唇上。
他静静地凝视着,此刻的她就如这片花瓣般娇嫩,脆弱,软化了他铁石的心肠,俯首下去,轻柔地自她唇上衔起那片花瓣。
轻嚼含在口中的花瓣,苦涩的花汁,就如同他们现在的心。
目光又凝落在她美如花瓣的唇上,饱满而柔软,因为哭泣而轻颤着,无助而诱惑。
他无可救药的为她沉沦,轻叹口气,又再缓缓吻落下去。
他口中淡淡的酒香和苦涩的花汁侵蚀着她的大脑,原本恨极的两个人,此时却用对方的情悸来填补着自己内心的孤寂。
她渐渐沉醉在他温柔而又霸道的触感上,慢慢迷失!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赶内心的无助和恐惧。
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心中的恨意稍稍减退。
连日来的疲乏加上精神上受到的巨大刺激,起起伏伏,竟令她昏厥在他的唇边。
他怜惜地将她放到房中的沉木大床上,拉过薄被侧卧在她身边,仍将她拥紧。
将头埋在她秀发之中,慢慢合上眼,到底带她来这儿,看到如此多的杀戮,是对还是错?
第二日,凤浅醒来,便有丫头进来,服侍她梳洗。
待梳洗整齐,丫头放下手中的发梳,“凤浅姑娘,诏王要你醒来前去斟酒。”
斟酒?
想到昨晚满带着烈酒压上她的唇瓣的那一瞬,他的舌为了顶开她的唇带来的强烈感触,脸上火辣辣的,明亮的眸子黯了下去,“他在哪儿?”
“请随我来。”
丫头引着凤浅来到那晚他们潜伏的大宅前,踏过埋葬着婉国城民的土地,进了大殿。
一身铠甲的诏王坐在最上方的一张大桌前,缀着红缨的头盔放在桌上手边。
左右两边分别排着二十来张小桌,每张小桌后坐着一个军官,有的是在昨晚喝酒时见过,有的却不曾见过。
看样子是在摆庆功宴。
诏王看见门口的凤浅,“来得正好,过来。”
又回头对和身边侍候的士兵叫道:“上酒。”
他将士兵送上来的酒坛丢在她怀中,“去为这次战捷立下战功的将士们斟酒。”
“你要我给杀我亲叔叔的刽子手敬酒,庆祝我叔叔的死?”
她直逼着他深邃而无情的眼。
她虽然跟这个叔叔没有感情,但她忍受不了被他毫无尊严的践踏。
“他们保住了婉城绝大多数的百姓,难道不该敬?”
“不过是把一批刽子手,换成了另一批屠夫,有什么可敬的?”
凤浅将手中的酒坛掷在地上,‘哐’地一声响,瓦片酒水四处溅开。
人影一闪,他已从席中凌空翻出,拿着另一坛酒,平托在她面前,“去斟酒。”
语气冷寒,不容有丝毫违拗。
凤浅将手背在后面,撇开脸,“休想。”
“看来下一次,送到你桌案上的人头,应该是你的母亲。”他高大的身影如一堵墙一般将她罩在阴影时。
凤浅的脸瞬间变白,惊得后退两步。
她虽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谁,但直觉,他说出的话,就一定能办到。
“斟酒!”他上前一步,咄咄逼人。
她慢慢伸出手接过酒坛,“只要我不死,我一定要你为你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
“等你有了那本事,才有资格说这话。”
凤浅强压心头怒火,转身走向那些军官。
在她转身的同时,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凤浅木纳地将打开酒坛的开封,带着浓香的清亮酒液倒入第一个官军的酒碗中。
这些军官只是在酒满了之后,对她微一额首示谢,没有丝毫不敬。
平和得让她怀疑他们有没有听到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到底知不知道她是长乐郡主。
凤浅最后走到诏王面前,冷着脸不看他的眼。
他微微一笑,端起桌上的碗。
那么多碗酒都倒了,也不在意多他一个。
一言不发地为他把酒斟上。
他平静的看着她为他斟满酒,眼角闪过一丝欣慰。
率先端起酒碗,站起身,对席下一扬,“这第一碗酒,我先敬死去的亡灵。”
声音悲壮而有力,说罢一饮而尽。
第78章 忍耐有限
第78章忍耐有限
将碗送到她面前,注视着液体满出才对座下一举,“第二碗,我敬无辜的百姓。”
同样一饮而尽。
他每一句话,都让凤浅内心一震。
在斟第三碗酒时,她的手已不再抖动,在这以前坚持的原则开始模糊。
如果抛开家仇国恨,他会不会是一个好的君主?
“第三碗,我敬大家。”扫视了一眼座下,再次一饮而尽。
座下同时起身,举杯。
“咚……咚……咚……”在众人刚刚落席,殿外传来一阵柔美却又激昂的鼓声。
刹时间,众多美貌舞娘锦绣花团般涌了进来,美人们散开。
孤熙大步走了进来,走到诏王席下,“得知诏王再次告捷,特意为众将军送上艳娘美舞,为这庆功宴添些喜气。”
美人歌舞冲散席间的悲壮。
诏王微微一笑,“还是你想得周道。”
孤熙双掌一击,殿外飘进一朵红云,同样腰间扎着小鼓,与方才进来的美娘们一起舞动起来,舞姿更为柔美动人,模样也是极为美艳。
殿中沉闷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
这种战后,以美女庆功的方式,在军中再常见不过。
凤浅虽没见过,但在现代时,电视里也没少见,不觉奇怪。
那红衫美娘每一个回头,每个回眸都是看向诏王,风情万种,其意明眼人,一看便知。
刚才明明还恨他入骨,这时却又忍不住满肚子酸水。
偷眼看诏王,诏王却只是看座下歌舞,象是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
随着歌声停止,众花娘飞散开来,落在各军官席间,斟酒戏笑瞬间四起。
有猴急的将士已将美人搂入怀中,顿时淫声笑语四起。
只有那红衫美娘留在殿心,伏跪下去,“凤玲玉独舞一曲,为诏王及各位将军助兴。”
“你姓凤?”诏王瞟了黑着脸杵在一边的凤浅一眼。
“回诏王,小女子确实姓凤。”
诏王微微额首。
鼓乐声便随着柔姿风柳般摆动。
诏王看了看缩在角落,因看着座下那些亲亲我我而不知所措的凤浅,“你下去。”
凤浅放下酒坛,象逃一样离开了大殿。
到了殿门口,回眸间见凤玲玉正舞到诏王身边,一条柔若无骨的玉臂搭上他宽阔的肩膀,一条雪白修长的**正划过他身前。
胸口象是被人重重一击,痛得无法说出,飞快地逃离了。
诏王看着消失在门口的丽影,星眸暗沉了下来,也没了刚才的兴致,“上酒。”
接过士兵递上来的酒坛,拍开封口,就着酒坛狂饮,对在他身边旋舞的美娘,视而不见。
凤浅仍随着等在门口的丫头回到昨晚暂住的寝室。
等丫头离去,依在书案上,呆望着窗外院门发呆。
他这时,是不是和他的那些属下一样,搂着那个叫什么凤玲玉的舞姬行欢。
念头只是一过,凤浅的心脏就象被人抓在手中,狠狠的揉捏,痛得无法呼吸。
想着昨晚与他相依在这窗边的情境,眼不知不觉地红了。
“咳……”
凤浅忙站直身,看着门口的孤熙。
孤熙慢慢踱了进来,站到桌案前,静视着她微垂的头,“你哭了?”伸手去拭她脸上的泪珠。
“没,只是被风吹了些沙子进眼里。”凤浅别过脸避开,自行拭去眼角的泪,“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我来看看你。”他顿了顿,“我没想到他提前把你带离了诏王府。”
凤浅抚弄着散在手心中的花瓣,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可真不是怜香惜玉的人啊。”看着她微红的眼圈,孤熙递上一块绣帕,“他怎么能把你带来这儿,让你亲眼见自己叔叔的人头被悬挂城门。”
她微微一笑,那笑却能拧出苦汁来。
“他不该这般羞辱你,你只是一介女流,不该背负这些男人间的战争。”他上前一步,握住她微颤着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小手,“凤浅,不要再硬撑下去了。”
凤浅抽出手,背转身,看向窗外,“不必阁下费心。”
“你以为你屈服,他就能放过你?”孤熙握住她纤线的手臂,将她转过来,“你难道想留在他身边,看着你的亲人,一个一个被杀?”
凤浅眼中闪过一丝疑虑,“我离开,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可以和以前一样,全心全力地做我们的王,带兄弟们报仇复国。而你,会成为他的绊脚石。”
凤浅向他冷然看去,“我离开,不等于他可以停止杀伐,也不等于,我的亲人们不会一个一个死在他的手中。”
诏王说过,看不见,不等于不存在。
“我可以答应你,保证靖南王不死。”
“没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哪里需要你来保谁的性命?这仗还没打完,阁下就把别人当成了他囊中之物,真是好笑。”
凤浅笑了,“阁下的妄想症是不是该找大夫治一治?”
“果然是个有硬气的姑娘,不过你留在这里,不过是他手中的一个筹码。”
“能让先生紧张,就说明我这个筹码很值钱,既然值钱,怎么也可以卖个更好的价钱,哪能白送给阁下。”
“你要怎么样,才肯离开?”孤熙慢慢转动手中玉笛。
“我很想离开,但我不会把性命随便交给陌生人。”凤浅信不过孤熙,“你对我说这些,就不怕我告诉诏王?”
孤熙嘴角勾起自信的笑意,“你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