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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清心说,听着声儿倒像西北那边的,而且,说话粗声大气像个蛮汉,估摸是外地来的,吃醉了酒,没摸清百花洲的底就撞上门来了。
老鸨子心说,真有不长眼的,也不扫听扫听百花洲是谁的买卖,就敢跑这儿来耍横,听这一嘴的碴子味儿,就知道是个蛮子。
老鸨子脸色一沉道:“这位爷,我们百花洲开门做生意,讲究的是个公道,客人登门总的有个先来后到不是,前头贵客都在牡丹亭坐半个时辰了,您一来就让腾出来,不腾就要砸我这百花洲,这位爷别说我翠娘没提醒您,您抬抬头瞧瞧,这儿顶的可是京城的天儿,天子脚下的地儿,您要是讲理,没说的,我百花洲当您贵客一样接待,可您要是无礼耍横,我翠娘也不怕,便打到皇上哪儿,也得说个理字。”
翠娘一番话把那蛮子说的泄了劲儿,后头几个随从想来横习惯了,哪里肯吃亏,这个道:“二爷要不咱们回去得了,回去就说咱来了百花洲,就在牡丹厅里还泡了几个妞儿,奴才几个不说,谁知道二爷没进百花厅呢。”
“就是说,要不算了吧,二爷咱去别处寻乐子……”后头跟着的随从七嘴八舌的敲边鼓,接着那个跋扈的声儿道:“回去?没门,今儿爷倒要看看,里头到底是他娘的谁,占着茅坑不拉屎。”说着就要往里闯。
老鸨子不想自己没吓唬住这厮,倒更来劲了,里头今儿可是六皇子,要说六皇子以往也真没白天来过百花洲,不知今儿怎么改了例,不禁白天来了,还带了个丫头来。
就老鸨子这双久历风尘的眼,一眼就看出怀清是个女的,她们这种地儿就是为了给男人取乐子的开的,女人要来了,那都是砸场子的,可真没见过男人带着女人来的,更何况,还是六皇子,且瞧六皇子那意思,对这丫头颇上心呢。
刚老鸨子还琢磨,莫非是六皇子府里得宠的侍妾,六皇子一高兴,就带着往这儿开眼来了,可真不像啊,瞧年纪也就十四五的样儿,且老鸨子的眼多毒,一看就是个没开过苞的姑娘,且举手投足那股子气韵,可不像个下人。
若说是哪府里的姑娘,就更不可能了,哪府的姑娘这么大胆儿,敢跑百花洲里头开眼来啊,真有也没说六皇子带着来的。
就六皇子那脾气,别瞧着乐呵呵的,真要惹起来,也绝对是位阎王,真让这蛮子进去,可就坏菜了。
老包子想着,急忙伸手去拦:“这位爷,这位爷,您可不能进去……”
那蛮子本来就喝了不少酒,加上后头几个坏事的一鼓捣,哪还压得住脾气,一抬脚把老鸨子踹到一边儿,就进来了。
怀清也才看到这位跋扈男的德行,年纪看上去也就二十上下,却生的五大三粗,蠢笨非常,瞪着大眼,两只招风耳,站在哪儿,给他手里塞一把九齿钉耙,活脱脱就一猪八戒。
怀清忍不住嗤一声笑了,跋扈男看向怀清,不禁露出一个色眯眯的笑容:“我说怎么不让爷进来呢,原来这儿有个清秀的小相公,就是跟我们西北的不一样,瞅这肉皮白的……”说着伸手就要摸怀清的脸。
爪子刚伸到一半就给慕容曦捏住了手腕子,那小子疼的,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长得魁梧却是个软脚虾,刚还跋扈的人五人六的,这儿哎呦哎呦直叫唤。
慕容曦脸色阴的,进来的老鸨子都吓的一激灵,腿差点儿软了,那蛮子叫的一声比着一声儿的惨。
后头那些人刚要往上冲,被陈丰三拳两脚的就给收拾了,其中一个给陈丰踩在脚下还说呢:“你知道我们二爷是谁?得罪了我们家二爷,你吃不了兜着走。”
慕容曦却笑了:“你来说说,你家二爷是谁?我听听怎么个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哼了一声道:“说出来吓死你,我们爷是总督府的二公子。”
总督府?慕容曦道:“我大燕的总督多了,我怎么不认识这么位二公子呢。”
那人磕磕巴巴的道:“是,是川陕总督尹大人府上的二公子。”
川陕总督?怀清心说,怪不得这么横呢,原来是手握兵权的封疆大吏啊,论级别,比叶之春还高一级呢,怀清琢磨,跟这些人记上仇可没自己什么好儿,回头这位总督府的少爷缓过来,不敢动六皇子,还不敢动自己呀,还是走为上策吧。
想到此,站起来跟慕容曦道:“这里没意思,走了。”说着快步出了牡丹厅,慕容曦低头看着那小子,目光阴沉:“不长眼的,敢败你六爷的幸。”手里一使力,咔擦一声 ,那小子惨叫一声晕了过去。慕容曦拿帕子擦了擦手,丢在地上,追怀清去了。
刚那几个小子有缓过来的,一见人跑了,忙过来,见少爷躺在地上没声儿气了,吓的忙去探鼻息,见有气儿方松了口气,却跟老鸨儿嚷嚷道:“把我们少爷打成这样,我们要报官。”
一句话老鸨子险些没乐了:“我说你们要是嫌自己命太长,回家上吊服毒自己选去,别把老娘的百花洲牵连进去,你知道刚刚哪位是谁,你就报官。”
“谁,谁?还能比我们总督大人的官大不成。”那小子说话都不利落了,老鸨子冷笑了两声点点头道:“总督大人的官是不小了,可也得分在谁跟前儿,在皇子跟前,就算他官再大,也是奴才。”
“皇,皇子……”
老鸨子想起刚被蛮子踹的那一脚,不禁恨上来,反正今儿把几个怎么着也都记六皇子头上,自己还怕什么,遂大声到:“来人把这些不长眼的混蛋丢外头去,让他们好好凉快凉快,哎呦,我的腰唉,险些没给这混蛋踹两截儿了……”
怀清在对面的成衣铺子换了衣裳,上了马车,慕容曦道:“给那不长眼的混蛋败了兴,不若爷带你去别处……”话没说完便被怀清打断:“出来的时候不短了,恐老太君担心,也该回去了。”
怀清这会儿真觉自己有些莽撞了,别说古代,就是现代像百花洲这样的地方,也是麻烦的源头,自己着实不该一时好奇,进去开眼,这倒好,眼是开了,麻烦也惹上了,虽说是慕容曦,可猪八戒那个当总督的爹,也不见得就怕了,论实权,六皇子怎么跟大权在握的封疆大吏比啊,那个姓尹的总督,真要告到皇上哪儿还真不一定能善了。
怀清越想越后悔,却听慕容曦道:“小丫头莫不是怕了,放心,有爷在呢,谁也不敢把你怎么着。”
这句话虽是慕容曦一贯的语气,可怀清却忽然觉得,仿佛有种古怪的温柔掺在里头,丝丝缕缕的钻进自己耳朵里,令她颇有些感动。
怀清抬头看着他,心想,或许自己以前对慕容曦有偏见,这男人虽有些纨绔,却也是个有担当的男儿。
慕容曦给她看的,笑了数声:“小丫头,便你不这么看着爷,爷也知道你瞧上爷了。”怀清瞪了他一眼,却忽然觉得,两人之间这么你来我往的分外可笑,遂忍不住笑了出来。
慕容曦道:“你瞧,爷说到你这丫头心里去了吧。”
眼看到了叶府大门,怀清正色道:“若那什么猪八的爹,到皇上跟前告你怎么办?”
慕容曦笑道:“怎么刚说你瞧上了爷,这么快就替爷担心了啊,放心吧,一头猪加上他爹,也不过两头猪罢了,有什么可怕的。”
怀清噗嗤一声乐了,下了车,怀清刚要进去,不想却给慕容曦拉住手,怀清一愣,心说,狗改不了□□,刚要拽回来,他已经松开了,手腕子上却多了一串手链。
慕容曦倾身在她耳边道:“小丫头,爷送出的东西就没有收回来的。”
怀清愣神的功夫,慕容曦已经上车走了,怀清不禁抬起自己的手腕看了看,那几颗猫眼中间打了洞,加了几颗珍珠串成了一条手链,猫眼儿妩媚,珍珠莹润,搭在一起极为漂亮,真不知他什么时候弄的……
☆、第49章
“老爷,二少爷回来了。”尹府大管家尹福小跑着进来,瞧了眼书房的两位客人,走道尹继泰跟前小声回话儿。
尹继泰哼一声道:“进了京就天天不见他的影儿;回来就回来了;难道还让他老子去迎他不成,还不让他滚进来,拜见两位大人。”
尹福搓了搓手,凑到老爷耳边道:“老爷,二少爷是给人抬回来的;衣裳让人扒了,胳膊也折了;刚请了郎中;正给二少爷治伤呢,恐怕来不来了。”
什么?尹继泰眉头一皱;抬脚要走,却想起还有两位客人,不禁有些为难,那两位也不傻,一见这意思就知道有事,再待着不方便,急忙站起来道:“叨扰大人良久,也该告辞了。”
尹继泰道:“如此,两位慢走,家里有些急事儿,便不留二位大人了,改日燕凤楼,我做东请两位大人吃酒,尹福替我送两位大人。”
尹福应一声,送着两人一出了府门,没等两位大人上轿呢,就忙着往回跑了,这两位可不是别人,正是扬州知府左明海跟盐道总督罗永芳,两人趁着尹继泰来京,过来拜会,不想倒遇上了这么档子事儿。
罗永芳疑惑的道:“尹继泰府上什么时候多了位二少爷,怎我却不知?”
提起这事儿,左明海忍不住乐了,小声道:“这位二少爷是尹继泰在西北生的,尹夫人可是有名的河东狮,前头尹大人有个宠爱的小妾,有了孕叫尹夫人知道后,生生给折腾的一尸两命,弄到如今,尹府就一位少爷,尹夫人不适应川陕的气候,一直跟儿子住在京里,偶尔才回一趟总督府,这位二少爷是尹大人在西北背着尹夫人偷生的,一直远远的养在西北,二十年都没让进过京。”
罗永芳道:“倒是听说,去年尹府大少爷从马背上摔下来成了瘫子,莫非因为这件事,尹大人才把这位二少爷带进京?”
左明海点点头:“尹夫人再厉害,自己儿子摔成瘫子,也得认命,难道真眼看着尹继泰绝后不成,估计睁只眼闭只眼的也就过去了,不过,这位二少爷在西北待了二十年,有尹大人这个当总督的爹戳着,横行霸道惯了,这这一进京,人生地不熟的,性子又蛮,不定是惹出了什么祸事呢。”
罗永芳道:“便惹了祸,皇上恐也要给尹继泰几分薄面。”“话是这么说,只怕这西北蛮子惹了不该惹的人,就麻烦了……”
不说这里两人如何猜测,回过头再说尹继泰,出了书房就奔儿子这儿来了,一进门见尹进宝缩在两床棉被里,一边儿哆嗦着,一边儿哼哼,也不知到底是冷还是疼。
一见他老子进来,尹进宝立马叫唤了起来:“爹啊爹,我的亲爹啊,您可要给儿子报仇啊,俗话说的好,打狗还得看主人呢,敢把我打成这样儿,就是没把您放在眼里,您一定得把那小子给我绑来,把那小子的手脚都打残了,儿子才能出这口气,哎呦喂,可疼死我了……”
尹继泰揭开棉被一看,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浑身青紫,明显就是被人群殴所致,一条手臂肿的老高,尹继泰伸手稍微一碰,尹进宝就跟杀猪似的叫了起来。
尹继泰道:“还不快去请大夫来。”
旁边的小厮忙道:“回老爷话儿,都请俩了,少爷不让碰,人又走了。”
尹继泰:“胡闹,再去请。”小厮应一声跑了出去。
尹继泰坐在床边儿看了看儿子的伤,脸色越发阴沉,目光扫过那几个随从,那几个吓的一激灵噗通跪在了地上。
尹继泰一指前头一个:“你说,倒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