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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鹃嗤的笑了一声:“姑娘你可真逗,这说人坏话,自然是要在背后了?他是啥锦衣卫的大官,真到了跟前,我一个小丫头,只有客客气气叫大人的份儿。”
黛玉把书一抛,直接笑倒在桌上,连连抚胸顺气。
这时,门外又传来翠儿的声音:“林姑娘,紫鹃姐姐,可还在里面?我师父来啦。”
黛玉和紫鹃交换了一个奇怪的眼神,心里都想着,莲渡师父刚走,不陪着北静王爷,怎么没一会儿又来了?
黛玉连忙起身,先由紫鹃扬声答应“在呀”,一齐到门外迎接。
莲渡留翠儿在外头,只独自进来,落座后,几番欲言又止,似乎什么话难以启齿,黛玉不好催问,只安静的等候。
紫鹃心急,趁着奉茶的机会,半开玩笑地说:“师父可是还请姑娘抄经么?放心,她悠闲得很,师父不必客气。”
黛玉笑着嗔了一声:“紫鹃!”
莲渡只好小心翼翼地开口:“林姑娘,是这样的,王爷带令表兄来,现在前头客堂候着,想要见你一面,可要请过来么?”
黛玉本在轻轻转着指间的扇柄,听了这话,两手一抖,纨扇掉落在地,整个人怔住,面颊刷的白了。
紫鹃弯腰捡了起来,将扇子塞进黛玉手中,问莲渡:“姑娘的表兄,可是琏二爷么?”
她嘴上这样问着,胸口已是突突乱跳,心想多半是自己前日进园子,碰见的那家伙了。
真是可恶啊,明明已经冷待了他,竟然还缠上门来!
果然莲渡轻声说:“听王爷讲,是姑娘二舅之子,名唤宝玉的……”
禅房内一片寂静,许久谁都没有再说话。
黛玉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看见苍白得几无血色的面颊,以及不住颤抖的袖子。
紫鹃心疼极了,她倒想让黛玉回绝,奈何当着莲渡,哪有一个丫鬟说话的余地?
四周的气氛,仿佛一碰即碎的脆弱水晶,莲渡虽万般为难,也只能再度发问:“林姑娘,如何?王爷说了,只听你一句话,绝无勉强。”
紫鹃一听“绝无勉强”,大松了口气,悄悄挪到黛玉身后,在她肩上轻碰了一下,暗示她赶紧回绝,这要是一个心软,再给宝玉纠缠上,便是苦海无边,何时是个了结!
没想到,黛玉又沉默了一会,盈盈起身,向莲渡微微欠身,虽然轻细,但唇间一字一字,极为清晰:“烦劳师父,请我表兄进来吧。”
“姑娘!”紫鹃大吃一惊,也顾不得莲渡在场,就变了面色,“这,这妥当吗?”
黛玉终于抬起头,双颊依然苍白如半透明的美玉,唇边却好像噙了一抹极淡的微笑:“既王爷好意带了二表兄来,如何不见?”
莲渡忙唤进翠儿:“快去跟王爷说,请了林姑娘的表兄进来。”
翠儿应声小跑着去了,莲渡也站了起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姑娘和至亲相见,我外人不便在场,这就先告辞了。”
“嗯,紫鹃,替我送送师父。”
“不不,紫鹃还是在这里伺候吧。”
黛玉要见宝玉,两个都是痴情入骨的,特别是要来的那位,还带了几分狂和傻,这万一闹将起来……
紫鹃当然不放心,听莲渡这么说,脚下更不动了,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黛玉,深怕她受不住刺激,有个什么好歹。
莲渡离开之后,紫鹃开始收拾用过的茶具,黛玉却独自一人,走到庭院外去了。
紫鹃一愣,她也是极聪慧的,随即想到个可能性,心中一阵惊喜。
林姑娘不在房中见宝玉,分明是不想跟他多说,两人只在外头,打开天窗说亮话,拣要紧的速速讲清楚了,从此各行各路,互不缠扰。
如果是这样,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紫鹃赶忙收拾了东西,追了出来,紧紧跟在黛玉身后。
黛玉既不跟她说话,也不让她离开,只伫立在青石砌下,背影清瘦、笔直,宛如潇湘馆中的修竹,虽然瞧着轻盈柔弱,却透着一种奇特的韧性。
约莫半炷香的工夫,在通往前院的甬道口,出现了一个人影,身穿石青色袍子,头发随意挽个髻子,也不戴日常的束发金冠,用同是天青色的巾帽罩了,显得朴素,洁净。
即便如此装束,也不能使他的俊美容颜逊色半分,只脚步匆匆,神情激动,不复往日的风流仪态。
这人才跑进院子,就看见一位少女,在不远处亭亭而立,翠袖白衫,秀发飘浮,飘逸若仙,不是他朝思暮想,无时或忘的林妹妹又是谁?
这人自然就是贾宝玉了,意中人蓦然在望,令他怔了一怔,突然大叫着“林妹妹”,不顾一切的跑上前去。
紫鹃见他就这么奔过来,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很为黛玉担心,也顾不上许多,跳下台阶,张开双臂,拦在黛玉身前,厉声喝叱:“宝二爷,你且站住,莫要吓到林姑娘!”
宝玉被她劈头喊住,不觉也停下,讷讷地说:“紫鹃,我,我只想跟林妹妹说几句话……”
“有什么话,站在那里说就成了!”此地是莲花庵,不是荣国府,为了黛玉,紫鹃也不管什么礼数不礼数了。
宝玉不大敢得罪紫鹃,又不甘心不能亲近黛玉,只探出头去,视线越过紫鹃肩头,痴痴地望着黛玉。
令二人都想不到的是,宝玉是住了脚,黛玉却缓缓走下台阶,反而向他迎上前几步,双手在腰间一掖,款款拜了下去:“宝二哥哥,多谢你来探望我。”
“姑娘?”
“妹妹,你……”
黛玉的声音异常平静,宛如午后的微风,穿行在细细的竹叶间,不闻一丝的颤动,神色也是淡淡的,更看不出半点的激动。
“宝二哥哥?你,你叫我宝二哥哥……”宝玉面上的激动神情瞬间凝注,半句话梗在喉头,无限震惊、苦涩。
林妹妹竟然叫自己“宝二哥哥”,她,她可从来没有这样叫过自己的呀!
莫非,在林妹妹的心里,自己已然和“珍大哥哥”、“琏二哥哥”没有区别了?
看着黛玉淡然得近乎漠然的脸庞,宝玉原本火热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
只有紫鹃在心头一声欢呼,做得好,不愧是林姑娘,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包子!
事到如今,对贾宝玉怨也好,哭也好,骂也好,都及不上这样客客气气的对待他,等于明白地说了,林姑娘对他再没有其他想法,他也不过就是个来探望的亲戚而已,所有自作多情,想入非非什么的,统统地收起来吧!
林姑娘这样的态度,对贾宝玉而言,可比什么打骂都难受,真是大出一口恶气!
黛玉毫不躲避宝玉的目光,依然美丽、安静,像一朵竹篱间独自绽放的小花。
紫鹃再次深刻的体会到,她的确是“柔”,却未必“弱”,在她看似弱不胜衣的身体里,有着连自己都不曾看清的傲气和骨气。
这样的林姑娘,还怕她回过头去,再踏进那深渊一般的情网吗?
紫鹃一个激动,把手臂收了回来,且看宝玉还有什么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不更啦,周四换榜了来~~~昨天点击真猛,可惜留言反而比平时更少,TAT。。。
正文 35第三十四章
宝玉形容惨淡,愣在当场好半晌,才勉强拾起笑容,柔声问黛玉:“多时不见,我有许多话想和妹妹说,妹妹就只打算让我站在这里么?”
黛玉轻轻摇了摇头:“二哥哥肯来看我,自然该感激的,只这里是庵堂,终究不便外间男子久留,二哥哥的好意我心领了,还请就回去吧,免得家人挂念。”
说完,她裙裳轻曳,便要转身走上石砌。
眼看黛玉要走,宝玉满腹的话才只说了一句,又怎肯甘心,当下不顾一切,冲着黛玉大叫一声:“妹妹莫走,你,你若是不让我把话说完,我立时就死在这里!”
他这一声叫得惊天动地,北静王原本坐在楼上,人在翻阅经书,心却挂着宝玉这边,被他这么一喊,吓了一大跳,来不及多想,便大步来到窗边,推开窗子,向下望去。
黛玉果然不走,背对着宝玉,平静地说:“佛门境地,本来无恨无嗔,二哥哥说什么死的活的。”
眼前的倩影分明离得很近,却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气,宝玉心中无限气苦,涩声问:“好,我不说死活,我只问妹妹,自打妹妹来了家里,我们怎样要好的,同吃、同住、同行,即便是躺着一块儿说笑,妹妹也不避忌的,现在却说起外间男子的话来,莫非,莫非往后都是这样对待我了么?”
黛玉外表平静,实则内心的气苦,只比宝玉多百倍,千倍,只她生性孤傲,绝不肯流露出来,被人笑话,讨人怜悯。
加之她虽然先前痴恋宝玉,死过一回之后,早已彻底清醒,知道物是人非,春梦无痕,如果再耽溺于过往,于人于己,都半点好处没有,因而才强作冷静,语带讥刺,为的也是让宝玉绝望离去。
然而,毕竟自懂事以来,她一颗心就全在宝玉身上,过往种种,又怎能只如一层灰尘,轻轻抹去,无非是她将巨大的痛楚,强压在心中而已。
这段时日,居住在庵堂,每日赏林泉修竹,听梵音呗唱,又有紫鹃说笑,莲渡开导,心境渐渐有所平复,偏偏宝玉又提从前,当真是狠狠一刀,又划开了她新鲜的伤痕,无限凄苦、怨恨,再也压抑不住。
黛玉霍的回头,眼眶早红了,瞳光闪动不定,似乎溢满了泪水,却强忍着不流下来,始终平静、淡然的神情和语气,终于失控了。
“过去如何?现在又如何?过去的事都能作数,我和二哥哥又何必站在这里?二哥哥口口声声只说过去,于现在又有何益?”
黛玉的怨忿激涌,只聊聊两句,就把宝玉问住了。
当初他苦苦要来,只因思念、牵挂着黛玉,想知道她过得怎样,想知道她是否恨极了自己,却不曾进一步细想,知道了这一切又能如何?
纵然黛玉不气、不恨,甚至心里还有满腔爱意,那又能怎样?
大错已然铸成,自己和宝姐姐名分上、实际上都是夫妻,自己万万不能辜负于她,以林妹妹的心性,断然不肯做妾的,自进洞房的那一刻起,和林妹妹的缘分,就已经走到尽头了。
自己非要见她一见,问她一问,无非是藏着那一点痴心妄想,真是可悲可叹。
如今,终于这一点点妄想,也被彻底击个粉碎。
黛玉似乎是在燃烧,又似乎冷到极点的双眸,就这么不闪不避地盯在他脸上,宝玉踉跄着倒退两步,委顿得只能勉强站立,不敢再看黛玉的眼睛,更别提开口说话了。
在黛玉回头的刹那,窗子后的水溶也呆住了!
他是被楼下激烈的动静吸引到窗边,从未想过要窥伺黛玉的容颜,只这毫无预备的惊鸿一瞥,像是有一根灵巧的手指,在他绷紧的心弦上骤然一拨,仿佛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意念,在瞬间被唤醒了。
在此处眺望,并不能十分清楚地看轻黛玉的容貌,只那迷离的眉眼,凄清的神情,而风动衣袂,好像随时会消失在眼前的纤瘦身影,让水溶没来由的痛惜,没来由的惶恐,直想伸出手去,紧紧地将她挽住。
莲渡站在侧后方,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