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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欢轻轻“嗯”了一声,赶忙藏起了针线篮子中的男式鞋子,问道:“曹姨娘,你除了替靖弟送信,可有其他的事?”
“其实就是过来看看您。”曹氏眼神闪躲,不自然地低下头,
“怎么了?”何欢侧目。
“没有,真的没事。”曹氏连连摆手。
一个多月前,就在周副将把他们带到一个陌生小院的那天,她又见到了王瘸子,他居然成了他们的邻居。一开始她吓得心惊胆颤,不敢离开屋子半步。后来,她憋闷得没法子,索性找王瘸子把话挑明了说,没想到他拍胸脯保证,绝不会告诉任何人,何靖不是她生的。一来二去,他们渐渐熟络了,他经常帮着他们干些零活。
因为王瘸子瘸了腿,没法参军,这些日子他们经常在一起割稻打谷。本来她一直把他当成“大兄弟”,可就在前几日,他突然对她说,他没娶过妻,她也没嫁过人,如果他们能一起过日子,该多好啊。
当时她啐了他一口,可到底还是生了心思。她还不到三十,如果她能嫁人生子,那该多好啊。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有一个男人疼着自己,就算吃糠咽菜也是好的。
虽说大户人家把妾室卖了或者配人不在少数,可她用何靖生母的身份嫁人,会让何靖抬不起头。不过她老早就想过,她应该告诉何欢,她的父亲从来没有对不起她们母女。
曹氏暗暗纠结了几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请林捕头传了信,可这会儿看到何欢,她又犹豫了。
对何家而言,何靖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如果她突然对他们说,他根本不是何柏贤的儿子,对他们,特别是对陶氏,一定是沉重的打击。她怎么能再一次为了自己,伤害何家的人?
当下,何欢见曹氏欲言又止,问道:“曹姨娘,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不是。”曹氏连连摇头,试探着问:“大小姐,我来到何家已经十年了,您……您还恨我吗?”
“曹姨娘,怎么突然说这话?”何欢笑着摇头,“你都说了,这事都过去十年了,什么都烟消云散了,更何况靖弟是你生的,他是父亲的血脉。”
曹氏闻言,只能干笑两声,推说她只是替何靖送信,心虚地走了。
何欢虽觉得曹氏的言行十分奇怪,可她哪里想到,何靖压根不是何欢的亲弟弟,她只是目送曹氏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后。
又过了几日,何欢听到长安兴高采烈地对白芍说,又有城镇不战而降,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逼得倭贼节节败退,她抬头朝院中的梧桐树看去。梧桐树叶全黄了,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凉,她真心地希望,一切都能在过年前结束,百姓们可以高高兴兴过一个平安年。
不多会儿,何欢隐隐约约听到长安吹嘘,自家主子打仗可厉害了,如果他的手下都是西北那些旧部,一定早就把反贼打得落花流水。她听着不禁莞尔。她相信,谢三选择让对方“不战而降”,是他不喜欢死人。他一直对她说,他不喜欢打仗,更不喜欢杀人,但是他也相信,有时候只能用武力维持正义。
秋收结束了,百姓们又开始忙着冬种,何欢的日子依旧很平淡,除了她很想念儿子。不过她也知道,沈经纶不会伤害自己的儿子,她要做的是相信谢三,耐心等待。
日子又滑过两天,西风夹杂着阵阵寒意,吹得人不想出门。何欢吃过晚饭,刚回到房间正要点亮烛台,就听长安惊呼一声:“三爷!”她急忙放下火石走到门口,就见谢三大步向她走来,他的身后跟着周副将等人。
何欢几乎以为自己看花眼了,甚至是认错人了。谢三穿着藏青色棉衣,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胡子刮得干干净净,他虽然瘦了些,但一点都不像长安说的,胡子拉渣,几天不洗澡的模样。
“你……”何欢只说了一个字,便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亲眼看到他,她才知道,其实她一直思念着他。
谢三大步跨入房间,低头凝视何欢,反手掩上半扇房门。周副将早已识趣地停下脚步,站在院中与长安说着闲话。
“都……结束……了吗?”何欢的声音在颤抖。
谢三伸出右手碰触她的脸颊,仿佛想证明,她是真实存在的。他的手指带着秋风的凉意,她抓住他的手掌,指间马上感受到了掌心的温暖。
突然间,他的左手用力搂住她的腰,低头贴上她的唇。
他的吻很轻,只是浅尝辄止,但她却能感受到他滚烫的心。
夜幕悄然笼罩他们,她情不自禁伸手,抓住他的衣襟。她说,她可以一个人养大儿子,她总是一次次推开他,可她终究是爱他的。他说,他们可以一起养大她的儿子,她很高兴,也很感动,可他是大家心目中的英雄,是大梁朝最年轻的爵爷,是皇上亲封的将军。
理智告诉何欢,她高嫁一次,战战兢兢过了一年多,已经够了。在达官贵人眼中,她只是乡野村姑,她不可能适应京城贵妇的生活,也不可能带给他事业上的助益。
何欢想要推开他,却只是踮起脚尖。(未完待续)
正文 第281章 谋反的真相
“我好想你。”谢三在何欢耳边低语,“我把你安排住在松洲城,表面是因为沈经纶在蓟州的根基太深,怕他找上你,利用你威胁我,实际上我只是希望你离我近些。”
何欢的头靠着谢三的肩膀,任由他紧紧拥抱自己,脸颊红似朝霞。她可以隐约听到长安与周副将说话的声音,随即长安突然抬高音量,拉着周副将去吃饭了。
“他们都猜到了。”何欢慌忙推开谢三。
谢三搂住她不放,理直气壮地说:“怕什么,他们都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们光明正大!”
“什么光明正大,你别胡说。”何欢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却被他一下子抓住了拳头。
谢三捏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哀怨地说:“每天晚上,只要一想到你就在城内,我恨不得骑快马进城,可是我要以身作则,不能擅离营地,唯有望夜兴叹。”
“那你现在来找我,是一切都结束了吗?”
谢三轻轻摇头,说道:“我有正事找你。”
何欢垂下眼眸,难掩眼中的失落。谢三看在眼里,只能低声劝慰:“不要担心,沈念曦不会有事的,他可是沈经纶的独子。”
“我明白的。你只围不攻,是为了减少百姓的伤亡,这样做才是对的。”
“其实也怪我,总查不到沈经纶和那个所谓的赵翼到底藏在哪里。”谢三叹一口气,拉着何欢坐下,点燃了桌上的蜡烛。翩翩的烛火下,看着何欢嫣红的脸颊。他笑道:“真想咬一口。”他伸手轻掐她的脸颊。
“别动手动脚的。”何欢一下拍开他的手,“你不是说,有正事找我吗?”
“我可从没有对别人动手动脚。”谢三挨着她坐下,左手紧握她的右手,叹息道:“其实也不是多紧要的事。我只是找一个借口探望你罢了。”
“你刚才还说自己必须以身作则呢!”何欢吐槽,却没有抽回自己的右手。有时候她也很讨厌自己,总想着离开他,再也不和他见面,一定要和他一刀两断,可是每次和他在一起。她都是任他亲,任他抱,好似在鼓励他一般。有时候她甚至觉得,只要她的眼睛看到他,她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就像此刻。他像顽皮的孩子,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紧扣。她可以阻止他,她可以抽回自己的手,可是她却任由他动作,心底泛出丝丝甜蜜,她甚至希望他永远这样牵着她的手。
“在想什么?”谢三的右手在何欢眼前晃了晃。
“没,没有。”何欢本能地抽手。却被谢三更用力地扣住五指。他一本正经地说:“好吧,谈正事。大概二十多天前,我收到了京城送来的消息。他们确实没收到我早前送回去的消息。除了那封我想娶你为妻的书函。”
何欢诧异地看他。
“你现在知道我有多认真了吧?早前永安侯派侯管事来到蓟州,就是为了我们的婚事。”
“所以侯管事被杀,是沈经纶不想我们成亲?”何欢惊问。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沈经纶很可怕。
谢三迟疑着摇头,缓缓回答:“应该不是这个原因,总之我实在想不明白沈经纶。二十多天送信过来的人只是告诉我北面的情况。皇上的难处……”
“所以皇上不可能派兵过来?北边出了什么事?”
“应该是沈经纶一早和倭国人商量好的,想让皇上腹背受敌。再加皇上不是先皇所生的传言,逼皇上退位。”说话间。谢三紧蹙眉头,摇着头说:“我最想不通的事,一旦他谋反成功,他真的会让假冒的赵翼坐上龙椅?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
何欢一早知道,沈经纶谋反,打的就是“赵翼才是皇室正统”的旗号。按理说,事成之后登基的人必定是赵翼,可他们全都心知肚明,赵翼压根就是假冒的。难道沈经纶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何欢想不明白,只能追问:“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
“是这样的,之前我派人回京询问先太子谋反一案的细节,今天刚收到回复,所以想问一问你,永安侯的说辞与沈经纶所言是否有出入。”
谢三把永安侯的密信详详细细复述了一遍,最后说道:“侯爷就连谢大小姐肚子里的孩子可能是赵翼的都说了,想来并没有任何隐瞒了。”
何欢细细回忆沈经纶所言,诧异地说:“他们的说辞竟然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出入。”
“你确定?”谢三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何欢点头道:“除了他没有说,他是自己走入大牢,只盼着事件平息后,他可以归隐蓟州之外,其他的事分毫不差。”
“这就奇怪了!其实就算他是奉了先皇的旨意,‘准备了’先太子谋反的证据,他在那时答应了先皇,就不可能一转身又为赵翼忍辱负重十年……除非——”
“除非——”
谢三与何欢异口同声,错愕地注视彼此。
“不可能的!”
又是异口同声,他们的眼中写满不可置信,语气却染上了几分怀疑。
何欢站起身,喃喃自语般说:“沈家还有沈老太太,还有自小跟随他的沈志华……”她的声音渐渐弱了。
沈经纶不满十岁就上京了,而沈老太太早在二十多年前就瞎了。至于沈志华,就是因为他,满蓟州没有一人怀疑,从京城归来的人并不是沈经纶;也是因为他,每年送往京城的节礼书函,没人怀疑不是出自沈经纶之手。恐怕沈经纶这十年的深居简出,不是因为性子冷清,而是他生怕遇到在京城见过真正沈经纶的人。
何欢越想脸色越难看。如果沈经纶才是赵翼,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十多年前,沈经纶回到蓟州的时候,声称途中遭遇强盗,只有沈志华一人是从蓟州跟随他去京城,又从京城跟随他回蓟州的人,其他下人全在途中被强盗杀了。
这些年,沈家的下人一直不多,不是沈经纶崇尚节俭,而是避免将来节外生枝。甚至林曦言刚死的时候,沈家大张旗鼓招买杂役,很可能是为了安插手下在蓟州城,以便在起事的时候一举控制蓟州。
“沈家庄子上的人,他做出洗劫绑架的样子,实际上是为了灭口吧?”何欢只觉得浑身发冷,“他在蓟州是沈经纶,一旦事成,回到京城就是赵翼,所以很多人必须被灭口,包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