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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梦言见吴氏表情松动,附在她耳边说:“母亲,不瞒您说,我早就觉得,神僧口中的贵人不是沈大爷。沈家再有钱,出了十年前那桩事儿,再没有入朝为官的机会,哪里称得上‘贵’?可谢三爷就不同了。我已经打听到了,他不止没有娶妻 ,就连妾室通房都没有,吕大人都想把女儿送给他呢!”
林梦言已经在自己的美梦中迷失了方向,满脑子都是自己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嫁入京城的画面。
谢三压根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林梦言眼中的大肥肉。他策马赶往何家,却在何家大门口犹豫了。他得寻个好理由,才能上前敲门,总不能莫名其妙对人家说,我来瞧瞧,你是不是生病了。
眼见路人纷纷侧目,谢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什么时候,他也变得扭扭捏捏了?他与何欢光明正大,他有什么可犹豫的!
谢三大步上前,抡起拳头“嘭嘭嘭”一连敲了数下。
不多会儿,陈旧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张伯探出一个头,看到谢三,他微微一愣,诧异道:“谢三爷,您找大小姐?”
谢三只觉得脸上一热,梗着脖子点点头,一本正经说:“我有急事找你家大小姐商议。”
张伯不疑有他,引着谢三去了客厅。
谢三一路跟着他,心中暗急。他相信绝不是何欢出卖他,他哪里有什么急事找她。
何欢很快从白芍口中得知,谢三在客厅等她,有急事。她诧异地问:“谢三爷有没有说,是什么急事?”
白芍摇摇头,只道张伯告诉她,谢三敲门敲得很急,就连说话也十分急促。
闻言,何欢轻轻蹙眉。她相信谢三不会真的诬陷林谷青私通反贼,而何柏海一家也与反贼搭不上边,至于何欣的婚事能不能成,她一点都不关心,所以这几天,她一直在西跨院呆着,不是陪着何靖读书,就是整理自己的私人物品。
当然,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有沈经纶的因素在内。眼下,再嫁沈经纶困难重重,她必须徐徐图之。在这之前,她首先不能让沈经纶厌弃她,所以她不得不与谢三保持距离。
不过谢三怎么说都是她的救命恩人,他有急事上门,她不可能避而不见。因此,她换下居家服,检查了头发妆容,便带着白芍往客厅去了。
谢三站在客厅门口,正绞尽脑汁“构思”所谓的急事,就见何欢由远及近向他走来。他忽然发现,几日未见,他竟然有些想念她。他急忙摇头挥散脑海中的念头,转身坐回桌前,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就觉一股热烫的液体涌入口腔。他本能地想要吐出热茶,可何欢已经行至门口,他只能硬生生咽下热水,烫得直想跳脚,但仍旧一本正经坐在椅子上。
“三爷。”何欢跨入屋子,对着谢三行礼,不明白他为何一脸古怪。
“何大小姐。”谢三瞥一眼白芍。
何欢急忙命白芍在廊下侯着,问道:“三爷,您有急事找我?”
谢三心中暗恼:我没有急事,就不能找你?片刻,他点头道:“其实是这样的。”他稍一停顿,负手背过身。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急事”与何欢有关。
何欢见他欲言又止,以为他有什么话不方便开口,劝道:“三爷,您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我想,您亲自前来,肯定是十分紧要的事儿。”
谢三表情一窒,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这是怎么了?他们的某些想法的确不谋而合,他的确欣赏她的某些行为,但他不可能娶她。若她是男人,他还可以说:走,兄弟心情不好,陪我去喝酒。可她偏偏是女人,她爱慕的男人,某种程度上还是他的“仇敌”。
一想到何欢爱慕沈经纶,谢三的心中更是烦闷。沈经纶根本配不上她,可他不想与她因为沈经纶起争执,只能闭口不提及他。
“三爷?”何欢对着谢三的背影低唤一声。
谢三回过神,说道:“我只是过来告诉你一声,林家二老爷已经回家去了。”
何欢愣了一下。她在前两天已经知道了,他眼巴巴跑来,就为了这事?
谢三知她所想,心中更是尴尬,又补充道:“至于那个水汀,怕是找不到了。”
“我想也是。”何欢点点头,“三叔父也没奢望衙门能找到她。”
短暂的沉默中,谢三回头朝何欢看去。她的衣服虽然干干净净,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但她的衣裳洗得都发白了,头上的木簪子也被岁月磨得看不清花色了。他忽然发现,她的五官长得不错,若是好好打扮,也当得起“美人”二字。
“你是女人,难道不知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的道理?”谢三脱口而出。
何欢低头检查自己的穿着。她的衣服虽然旧了些,可胜在干净整齐,应该不算失礼吧。她坦然道:“三爷,我家的情况您不是不知道,衣服只要还能穿,没必要浪费银子买新的。我想,您也赞成,做人不该打肿脸充胖子。当然,若是出门做客,我会尽量不失礼于人前。”
何欢只想表达,她接受了他的建议,可这话听在谢三耳中,分明就是在暗示,他不值得她为他梳妆打扮。忽然间,他想到她穿着崭新的水绿色襦裙,坐在沈家的马车上。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他清楚地记得,那件衣裳把她衬托得仿佛碧水中刚刚绽放的荷花。
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她爱慕的人是沈经纶,又不是他,自然不会为他费心。
一夕间,一股陌生又异样的情绪袭上谢三的心头。他一早知道自己不可能娶她,自然不会喜欢她,可是他为什么这么难受?
谢三心绪烦乱,又见何欢疑惑地看着自己,他“呵呵”一笑,假装无所谓地说:“其实我们也算共过患难的兄弟,你若是不介意,几件衣裳我还买得起。”
ps:
那啥,小谢同学虽然会打架会领兵,但喜欢上一个女人,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回想青葱岁月,谁没有为爱情做过几件傻事,所以不要鄙视小谢同学的幼稚举动,人家这不是没有经验嘛。
正文 第120章 拌嘴
听到谢三的话,何欢目瞪口呆。兄弟?买衣裳给她?是她幻听了,还是他说错了?
何欢僵着脸笑了笑,避重就轻地说:“三爷,您是我的救命恩人,这辈子都是。”
“你这是和我撇清关系?”谢三有些不高兴了。过去的二十年,他从没给女人买过东西,甚至他都不曾仔仔细细瞧过哪个女人,可她不止看不到他的善意,反而一心与他保持距离。再说,他只是单纯想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没有任何邪思,她干嘛拒他于千里之外?
何欢更加觉得莫名其妙,软声说:“三爷,即便我真是男人,也不可能与你做兄弟的。”
谢三抿嘴看她。片刻,他似乎想说什么,转念间又咽下了已经到嘴边的话,只是转身端起茶杯。可先前热茶烫了嘴的记忆太过深刻,他烦躁地放下杯子,起身想走,又觉得不甘心。其实,他只想和她说说话,可又不知道说什么。
“三爷,您遇上令您犯难的事了吗?”何欢主动询问。
谢三看她一眼,摇摇头。可对着她的清澈眼眸,他又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何欢哪里知道他的心情起伏,她只看到他又是摇头,又是点头,她脱口而出:“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先前你不是说,你有急事找我吗?”察觉自己的语气不太好,她赶忙解释:“我的意思,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无论什么事儿。我都可以听你说说经过,如果可以对我说的话。”
“也没什么可不可以说的。”谢三转头盯着手边的茶杯,缓缓陈述:“永安侯世子身体一直不好,因为他在十多年前中过毒。”他停顿了一下,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补充:“因为我。”
他的话音刚落,他便后悔了。他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他曾发誓,忘了那一天发生的一切。可他怎么可能忘记那么惨烈的画面!
何欢站在谢三面前,低头看他。谢三习惯了高高在上,言行一向很强势,可这会儿,她觉得他就像受伤的小动物,试图舔舐伤口。她暗暗嗤笑自己的比喻,可她还是情不自禁上前一步,试探着问:“十年前,谢大小姐自杀。真正的原因是永安侯世子出世没多久的儿子?”
谢三没有回答,何欢只看到他搁在桌子上的右手握紧拳头,手背青筋凸显。她几乎想上前握住他的手掌。但最终只是站在原地问道:“永安侯世子找了十年。都没有找到儿子,你觉得自己亏欠了他……”
“的确是我亏欠了他。”谢三的声音低沉而压抑。
何欢知道,自己猜对了。谢三之所以咬着沈经纶不放,大概是他觉得,沈经纶知道那个孩子的下落。事实上,她嫁入沈家一年多。从未听说过这样一个孩子。
转念间,她对着谢三笑道:“三爷,我们在沈家偶遇那天,您不会是在沈家找孩子吧?”
“我有那么蠢吗?”谢三怒视何欢,却见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眼角嘴角都挂着笑,似在嘲笑他。他恼羞成怒。猛地站起身,举步就往外走。
“三爷!”何欢急忙张开双臂,挡住他的去路,解释道:“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真的!我笑,因为我突然发现,这个世上最能明白我心情的人,居然是你。”
“谁明白你的心情了!”谢三又是羞愧又是懊恼。她说不是嘲笑他,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他想推开她,拂袖而去,可他下不了手,只能怒目圆睁瞪她。
何欢见他气呼呼的,眼中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她愈加觉得,自己不知道他的身份是对的。她仰头反问:“我说得不对吗?你此刻的心情就如同我一样,虽然一心报恩,可压根做不了任何事。”
“我又没你报恩……”谢三戛然而止,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何欢知他已然明白过来,她放下双臂,笑眯眯地说:“三爷,您一而再再三救了我的性命,我真的很想报答您的救命之恩,可是我唯一能做的,便是什么都不做。其实,上一次在街上,我冒然拿着匕首行刺黑巾人,做得极错。我想,那时若是我受伤了,您一定会难过自责。让自己的恩人愧疚担心,这并不是报恩。”
谢三怔怔地看着何欢的笑靥。她不能谈论他和永安侯世子的种种,所以她用自己做比喻,目的只为告诉他,他一心向永安侯世子报恩,却没想过,这样做只会给对方带去无形的负担。的确,他若是因此事受伤或者危及性命,便不再是他的私事,到时一定会连累很多人,可是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谢三转过脸不去看何欢。
何欢望着谢三的侧脸,暗暗叹一口气。他想要找到十年前失踪的婴孩,谈何容易!之前她只是觉得他正直善良,这会儿她才发现,他不止重情重义,更有些傻气。她低声感叹:“很多事,只要尽力了,做到问心无愧就够了……”
“你说什么问心无愧,无非是不希望我继续追查你的沈大爷。
“你一定要曲解我的话吗?”何欢生气地走到谢三身前,仰着小脸怒视他,“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才说这么多,你为什么什么事都要扯上沈大爷?”
谢三泄气地后退一步。她对他的关切,无论是源于沈经纶,还是因为她口中的救命之恩,都让他不舒服,可他又说不清,他为什么不舒服。他自认从不是婆婆妈妈,扭扭捏捏的男人,只不过每次遇上她,他就变得莫名其妙,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认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