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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渐行渐远,他们还在说些什么,我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夕颜是个苦命的孩子……”看着女儿的远去背影,女子微微一叹,道。
他看着她,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你想说什么?”她看出他的欲言又止,问。
“再苦,有你苦吗?”脱口而出的瞬间,他便有些后悔。他不想揭开她深埋于心底,却终其一生也无法全数愈合的伤疤。她不是那些流于表面的孱弱女子,她的苦,从来就不为外人所知,更不为外人所道。
唇角的微笑渐渐消失——她一向是不苟言笑的,在不刻意伪装的时候。
“我一生叱咤风云站在人道巅峰,控权柄,掌杀伐,受亿万人膜拜,天下皆对我俯首,何苦之有?”她淡淡的说道。
语毕,一片死寂。
男子沉默半响,才鼓起勇气,道:“这绝巅之处,虽是风光无限,却也是风头最劲、寒气最重的地方。”
他目光炽烈如火地盯着她的眼睛,缓缓的道:“这至寒至冷之地,若有一人相扶,会不会站得更稳,会不会,不那么孤冷……”
红衣女子叹息一声,有着无奈的道:“小帝天……”
“你不要再说了。”男子打断她的话,苦笑着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只是觉得,如果你的痛苦能够分给我一些,你便可以少承担一些苦痛。我为你所做的这一切,不图任何回报,当你觉得不再需要我的时候,随时可以离开,朕,不会给你任何羁绊。”
“可是,小帝天,你明知道的,我不可能会那么做。”女子情绪虽有些许波动,却还是淡淡的道,“吾将汝当作吾之胞弟来看,怎会舍得那般利用于你?”你又怎会了解,这样的爱,才是我真正痛苦的根源。
她说:“更何况,我的痛苦无穷无止,没有尽头可言,若分与旁人,也只会连累别人与我一样,心灵迟暮,生机绝断。”
可是为了你,我甘之如饴。
男子终究没有说出口。面对她,他永远无法开口反驳,她却总是一味的拒绝他。若是换作旁人,这样的情况,是不可想象的。
她是他生命中唯一的例外,一直以来,也只有她,能让他无可奈何。
他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子,那些话,对她,只能适得其反。他不想将她逼走,至少现在,还可以每天看着她。
各种想法在他的脑中相继出现,纵横交错,纷乱如麻。
就在这时,女子忽然问道:“慕容怜呢?你将她如何处置了?”
他想也不想地回答道:“在天牢里。”
“毕竟是你的女人,你竟舍得如此待她。”女子淡漠的一笑,道,“是要有多狠的心,才能把那样娇滴滴的美人儿送到那样的地方?”
“没有将她千刀万剐,已是对她莫大的恩慈。”凡是伤害过你的人,无论是谁,我都会让她生不如死。
女子笑道:“多情才深情,无情才绝情。有时候,看起来最专情的男人才是最绝情的。”
男子淡淡的看她一眼,声音中不带有任何情绪,道:“你说的,是白尧吧。”
红尘多妩媚,万般芳华之下却尽是杀人不见血的阴毒利爪。但你却不知,我可以对任何人绝情,唯独除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苍生劫·第十一篇·入佛
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一道曼妙的丽影由外而入,缓缓向前走去。
湿滑的砖地上不知是水还是血,蜿蜒流淌着。
“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啊……”
无数双沾满污秽和血迹的手从小道两旁的铁栏里伸出,一颗颗蓬头垢面的头颅夹在铁栏内,幽幽的眼睛盯着女子,嘴里含糊不清的干嚎着。
这些人,大多是一些死刑犯,他们不一定罪大恶极,甚至有些还是刚正不阿的清官。可是来到这里,便没有例外的,全部都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只有腐尸上才会有的味道,自这些尚还活着的人身上发出,闻之让人作呕。
黑暗,无边的黑暗,仿佛没有尽头。
喧闹,地狱般的喧沸中,只有女子“搭、搭”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响起,显的格外清晰悠长。
这里是宫中最肮脏的地方,雕栏玉砌的宫殿需要有一处这样的地方来隐藏所有暗黑。
女子面色不改,从容地踏过,径直往最深处走去。
阴暗,秽乱,森冷,恐怖,血腥,脑海中闪现出了一个泫然欲泣的泪颜,女子微微一叹——
身在这样的地方,纵然没有对她实施酷刑,也够她受的了吧。
那样娇弱清高的人儿,一朝沦为阶下之囚,如此双重打击,她能否承受的了?
天牢的尽头,一间独立的狱室中,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静静地蜷缩在角落中,状若身死。
那女子止步于铁栏前,看着里面那一道道小小的身影,漠然地道:“慕容怜,我从未将你看在眼里。没想到,竟着了你的道。”
听到女子的话,那道身影微微一颤,过了许久,才抬起头来。
她的眼神尚还有些涣散,像是遭受了巨大打击过后的惊惧未散。
可是,惊惧未散,理智尚在。她缓缓地站起身,一个骄傲的女子,是纵死也不愿被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的。
“按照宫规,天牢禁地,除了皇帝,没有人可以轻易进入。你到底是谁,竟让陛下屡次为你破例?”
“吾名,瑾陵妃。”清冽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
“瑾陵妃……”女子喃喃念了一遍,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她用充满怜悯的目光看着红衣女子,道,“其实你不必来看我的笑话,因为,没有人比你更加可悲。”
不理会女子的诧异,她自顾自地说着:“到现在你还不明白么,其实夕颜最恨的人就是你。她那么优秀,却从一出生就要生活在你的阴影之下,每天听着属于瑾陵妃的传说,背负着‘天下第二’的‘美名’,她怎能不怨,她怎能不恨?!”
女子彻底的呆住了。这一刻,她忘记了此行的目的,只有一个念头不断地在心头盘旋。
原来,竟是如此么?她早该想到的,却一直从心底不愿承认。
是她的错,生下她却给不了她应有的爱,那是她唯一的女儿啊,却因为她,整日活在痛苦和煎熬之中。
她的话,就如一把钝刀,一刀一刀砸在女子的胸口之上。
惊见一双幸灾乐祸的眼睛,她骤然惊醒。
“慕容怜,你不必对我说这些来扰乱我的心智。”她沉下声,说道,“因为,你实在没有什么可怨恨的。天地不仁,却对万物一视同仁。重要的是,你对自己所能创造出的价值,是否有所明了。”
“皇宫是个是非之地,你不害他,他便害你,我所做的一切,也只不过是想好好的活下去而已。更何况,谁甘心一辈子屈居人下,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被称为慕容怜的女子痴痴地说着,“我们都是命运的囚徒,再怎么挣扎也逃不开命定的枷锁……”
她说到最后,竟一时魇迷,入了魔障。疯疯癫癫的样子,好不悲哀。
红衣女子一步一步向外走去,带进一地苍白细碎的月光。
“自作孽……”她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中,隐隐道出这样一句。
这就是宫中女子的悲哀,以色侍人,就算得到一时之所愿,也终难免会因色衰而爱驰。
后宫之中,在莺莺燕燕,环肥燕瘦,诱惑无尽,这就注定了帝王之爱,是无法长久的。
所以,我不怪她。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东西,是由不得自己的。身在是非之地,不去争,不去抢,只能被是非所伤。可惜,我还是做不到泯灭人性,损人利己。是以,我选择了最懦弱的逃避方式。
在佛教,剃度是一件很隆重的事情。
我跪在大殿中央,身着一袭如雪白裳,任由三千烦恼丝笔直地垂在地上。
心里,若没有了对红尘,对往昔的眷恋,自然也不会惋惜这陪伴我半生的长发。
主持大师的剃刀在我头顶上方轻轻划过,一缕青丝便自眼前飘落下去。我闭上眼睛,在那一缕发丝落入托盘的同时,脑中闪现出了不久之前浴血搏杀的场景。忽然间,想到了这样一句:
一念为魔,一念为佛。
“颜儿,不要——”我好像听到这样一声呼唤,从天际传来,飘渺的让我以为是心底的幻象。
我睁开眼,环顾四下,却看到了一个我最不愿看到的人。他就是,造成我武功尽失的罪魁祸首——白尧。
“你来做什么?”我看向他身后,语气淡薄地道,“带着那么多羽林军来此,真是好大的气派啊。你这是,要血洗禅心寺吗?”
又莫非,日理万机的祁皇千里迢迢专程来此,只是为了看看,昔日手下败将的终场?
“你不能出家。”他看着我,如此说道。
“为何?”
“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是祁国唯一的公主。”他似是付出了很大的努力才说出这句话的,距离这么远,我都能感觉到他口气中流露出的颤抖。
“颜儿,我是来向你赔罪的,对过往的十六年疏忽,还有向你射出的那一剑,今后,我会用尽一切方式来弥补。”他皱是眉,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悲痛。
“我没有父亲。”我用极度平静的目光看着他,毫不犹豫的说。
眼前这个人,是祁国的皇,可是他真的不够聪明。
他根本就不该来找我——过往的那些恩怨是非,本不应再提,就如我与姑姑之间,从来都是心照不宣的。
即使种种迹象表明,他与我之间,的确存在着扯不断的渊源。
可是往事如烟,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现在想弥补,都已经太晚了。
既然十余年的遗弃都能用短短一句“疏忽”盖过,时至今日,为何还要来扰乱我的生活?
而对于他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我亦无心去追究。因为无论真假,我都不可能会与他相认的。
因为这个人,除了生命,和无尽的孤苦,什么都没有给过我。
所以今生今世,他也没有资格来插手我的人生。
我拿过托盘让的剃刀,在所有人都来不及阻止的刹那,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泛着幽蓝的红色液体沿着手腕流至地面,很快便晕成了一小片血泊。
正是因为知道自己体内有近一半的真龙之血,所以我才没有太过怀疑他说的话。毕竟,百年之内,能拥有这么浓厚的真龙之血的人,不过五指之数。而身为真龙之子的白尧,亦没有必要必要欺骗我这个已无利用价值的废人。况且,他脸上那刻骨的悲痛也不似作假。
我淡淡的说道:“从此以后,你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祁国君主,而我,永远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女,以前是,以后也一样。与你,永无半点瓜葛。待我体内的真龙之血流尽,你便可以放心了……苍龙与蝼蚁,永不会有交集。”
他看着我,颤声道:“你就这么恨父皇吗?”
随着血液的流逝,我开始昏昏欲睡。可是,我还是努力地站在原地,看着他,冷冷地笑着,道:“你太高估自己了,我为何要恨你?十几年前,我还未出生,你们那些恩恩怨怨,与我何关?”
何况,若我所料的那一切全部为真,那么,姑姑这些年来所受之苦,和我十六年非人的苦练,都该是拜眼前一人所赐,让我如何泰然面对之?
不知道他还说了些什么,我感到眼前越来越模糊,脑中越来越沉,最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