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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只有哗啦啦的水声,陆宝菱平日里胆子是大,可这样的事的确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也不敢贸然进去,只在净房门口转悠,转悠两圈喊两声,可里面还是一点回音没有。
陆宝菱便把耳朵贴在门上,想听听里面的动静,却不防门忽然被拉开,她倾倒在徐广庭怀里,顿时羞得脸红耳赤,赶忙站了起来,只见徐广庭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白绫里衣,松松的系着带子,脸上还带着些醉酒的酡红,越发的风情潋滟,芝兰玉树,他见陆宝菱如此狼狈,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
陆宝菱讪讪的:“我还以为你在里面睡着了呢。”
见徐广庭还是傻傻的笑,便知他喝醉了,赶忙扶着他在床上躺下,又给他盖被子,这还是她头一回伺候人呢,不免手忙脚乱的,想着醉酒的人多喝点茶水是最好的,便又倒了茶晾着。
折腾了好一通,如今虽是九月的天气,可她身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她想洗一洗,可又碍着徐广庭在不好意思,见他睡得沉沉的,这才进去,又仔细的栓好了门栓,净房里原本预备了两桶热水,被徐广庭用去一桶,陆宝菱便用剩下的简单的洗了洗。
她自问没有那么清高,既然嫁给了徐广庭,两个人同床共枕是早晚的,她心里虽然羞涩,却也没有排斥。
在净房里待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她才鼓足勇气拉开门出去,没想到徐广庭就守在门口,直看着她。
陆宝菱又被他吓了一跳,不免恼怒:“你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
徐广庭笑道:“我一觉醒来,找不新娘子了,要不是听见这里头有水声,我还以为你逃走了呢。”
听这话说的,她又不是贼,干嘛要逃走啊,陆宝菱没好气道:“你放心,我既然嫁给了你,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除非你给我休书,不然我不会主动求去的。”
徐广庭眼光一闪,伸手抱住了陆宝菱:“你说的是真心的?”
徐广庭的胸膛温热,手也是热的,陆宝菱头一回和男子如此近的接触,心慌意乱,忙不迭的点头。
徐广庭埋在她的颈窝不住地笑,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脖子上,引起了一阵阵的鸡皮疙瘩:“那我也答应你,除非你主动离开我,不然我永远也不会放手。”
陆宝菱使劲去拨他的手:“行行行,你先放开我成不成。”
徐广庭不理会。反倒把她拦腰扛起来丢在了床上,用身体覆了上去,声音低低的:“洞房花烛夜,你让我放开你,可能么?”
……
陆宝菱从来没感觉这么热,好像再热一些就能把自己融化了一般,她真想甩开某人禁锢她的手,把越来越热情,越来越激动的某人踹下去,摆脱那种酸酸麻麻的陌生感觉。
可是手脚是软的。浑身无力,好像中了江湖上的迷药软骨散似的,头脑也变得混混沌沌的。心想,自己真的要被融化了……
门外,今儿守夜的是松月和安菊,她们坐在台阶上,听着屋里越来越小的动静。都彼此红了脸,安菊悄悄示意松月,松月会意,又去灶房提了热水来,等待里头的传唤,可里头却一直没有声儿。两个人都万分疑惑,可谁都不敢上前敲门。
陆宝菱侧着身子,整个人被徐广庭从背后抱住。她身上黏黏腻腻的,想洗个澡,可徐广庭却酣睡过去,她又挣脱不开,气的要命。用手肘去捣徐广庭:“你松开我。”
徐广庭又把手收紧了些,咕哝着:“宝儿别动。乖乖的睡觉。”
陆宝菱扭头怒视着他,可看着他微微皱着的眉头,却怎么也没法子真的生他的气。
深秋的凉意侵袭,室内却温暖如春,窗外的桂花树热烈的开满了花,香气浓郁,弥漫了整个院子。
第二日一早,安菊几个便顾不得了,再睡下去可要误了给长辈请安的时辰,陆宝菱疲极而眠,此时被敲门声惊醒,动一动手臂都觉得万分困难。
幸而身后的人有了响动,徐广庭惺忪着双眼坐了起来,看看自己,又看看陆宝菱,这才慢慢清醒过来,俊脸顿时一片潮红,说话也有些结巴:“你没事吧。”
陆宝菱怒瞪着他,拼尽全力狠狠踹了他一脚。
徐广庭一个踉跄,差点没从床上翻下来,赶忙下床披了衣裳,叫外头的丫头进来。
松月几个担心了一晚上,此时进了屋子,都赶忙去看陆宝菱,好在徐广庭素日冷静,即便醉了酒,急切却不莽撞,只是陆宝菱昨日累了一天了,要不是今儿得拜见长辈,她才不会咬着牙逼自己起床呢。
几个丫头训练有素,来往有序,忙而不乱,不出半个时辰二人便梳洗好,安菊瞧了瞧时辰,道:“时间还早,姑娘,不,少奶奶先喝一碗杏仁茶吧。”拜见长辈之前不能吃东西,可喝碗热热的杏仁茶却算不得吃东西,也能垫垫肚子。
陆宝菱想起昨晚的狼狈,憋了一肚子气,也不理徐广庭,径自啜着温热的杏仁茶,问安菊:“昨天我也没问,你们如今都住在哪?”
安菊笑道:“前天住在了客房,可昨天都搬到这院子来了,后头有几间屋子,我们几个住着正合适。”
陆宝菱点头:“那就行,若是地方小了就说。”安菊应了。
徐广庭诧异,觉得陆宝菱待这几个丫头也太与众不同了,他不知道的是,陆宝菱平日顽劣,屋里的许多事情都是安菊松月几个打点,府里的人情往来需要随礼的,陆宝菱不上心,多半都是安菊和松月商量着办了,她们于陆宝菱相当于左膀右臂,陆宝菱又是一贯的护短,此时来了徐家,人生地不熟,这住的地方是头一等大事,自然要问一问。
不过他虽然诧异,可也没问出口,虽然安菊也给他上了杏仁茶,他却不喜欢,浅尝了两口,便说去拜见长辈。
正其身准备走呢,外头红药来传话:“夫人身边的妈妈来了。”
徐广庭赶忙迎了出去,一看竟是大夫人身边的齐妈妈和范妈妈。
见着徐广庭和陆宝菱一副准备好要出门的样子,两位妈妈也难掩惊讶,齐妈妈笑道:“夫人说今儿是头一天,要体谅少爷和少奶奶,特意吩咐我们晚来一会,没想到少爷少奶奶这么孝顺,已经要去请安了。”
陆宝菱得知这两个是大夫人身边的老人儿,便知道不能得罪,叫安菊拿了两个红包来赏了,二人得了红包笑意更甚,范妈妈也没有拐弯抹角:“夫人吩咐奴婢来取元帕的。”
徐广庭忍着尴尬咳了一声,安菊早在收拾床铺的时候就把元帕收了起来,此时红着脸拿出来给了范妈妈,范妈妈接过来,满脸的笑意:“夫人也才起呢,要是知道少奶奶这么孝顺,一定高兴。”
陆宝菱一直低着头,脸色通红,徐广庭见她害羞,反倒不觉得尴尬了,笑道:“既然母亲才刚起,我们也不好就过去,我先带你看看咱们住的地方。”
二人的新房取名知墨斋,坐落在徐府后宅靠近后花园的地方,出了院子左转便是小花园,风景秀丽,右转便是通往各个轩馆的小路,从后院的小门出去,绕过假山便是徐宗政和徐老夫人居住的熙景堂,而知墨斋的前面便分为东西两院,东院住着大房,西院住着二房,中间是正堂正院,无人居住。
陆宝菱道:“你的两个妹妹如今住在哪儿?”
徐广庭道:“咱们院子左边那片院子住的便是家里的几个姐妹,那儿院子多,可也小,都是她们自己取的名字,复杂拗口,我说了你一时也记不住,反正日子长着呢,你慢慢就知道了。”
两个人一路说话,一路穿花拂柳,到了徐家的正堂,今儿是陆宝菱嫁进门的第一天,徐家的人都来了,一屋子站着满满的人。
坐在上首的便是徐宗政和徐老夫人,左边一溜坐着大房,右边一溜坐着二房,再加上丫头婆子,陆宝菱一眼瞧过去都是生面孔,不免有些紧张,徐广庭却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放松。
见二人携着手进来,大夫人笑眯眯的:“我就说这两个孩子孝顺,一大早就起来等着请安了,到底是国公府出来的姑娘,就是懂规矩。”
坐在另一旁的二夫人依旧靠在椅背上,若有若无的摸着自己的肚子,话就有些带刺了:“只盼望着老三媳妇以后都一直这么懂规矩,这才是我们徐家的福气呢。”
ps:
在这儿改个错,原本说徐广庭有两个姐姐的,如今改成了两个妹妹,订正一下。
这是第一更,晚上还有第二更。
正文 093.新人
徐宗政微微皱眉,觉得当着孙媳妇的面二儿媳妇有些失礼,随即又想,宝菱已经嫁了过来,算是自家人,总有知道的一天,也不用掖着藏着,便道:“孩子懂规矩便是做长辈的福气。”
到了行跪拜礼的时候,陆宝菱奉上了自己亲手做的鞋袜——别的东西可以替,唯有这些东西不能替,有柳姨娘看着,虽然不是特别的精美,可也是针脚细密,也算过得去了,徐宗政和徐老夫人本就对陆宝菱很是满意,自然说好,一人赏了一个红封。
到了给徐大老爷和大夫人行礼的时候,二人给的则是玉佩首饰等东西,陆宝菱特别注意了徐广庭的两个庶妹,一个是孙姨娘所出,闺名徐若兰,今年十六岁,相貌只能算得上清秀,瞧她的神情,说得好听点叫沉默,说的难听点,就跟木头桩子似的,只屈膝行了个礼,连句大嫂也没叫。
而另一个叫徐若霜,才十四岁,唐姨娘所出,相貌较徐若兰出众些,打扮的也颇为艳丽,瞧着是一脸的喜气洋洋,可陆宝菱就是觉得别扭,她总觉得徐若霜其实并没有在看她,反而一直盯着自己的衣服,首饰看。
而二房的人就更不用说了,除了二夫人和二老爷脸上还能维持一点笑意,大少爷徐广宣,大少奶奶耿氏,二少爷徐广容,二少奶奶贾氏,都是一副阴沉沉的目光看过来,直教人毛骨悚然,女孩里头徐若雪是最小的,才九岁,因此只是跟着奶娘,歪着头盯着她瞧。
徐若秋却因为陆如玉的关系对她很亲热,拉着她的手喊嫂子,大少奶奶阴阳怪气道:“瞧四妹高兴地。不知道的还以为三少奶奶是你嫡亲的嫂子呢。”她进门的时候徐若秋可没这么亲热。
徐若秋和徐广庭作为这个家里唯二的嫡出,理所当然的比其他子女受到了更多的疼爱和关注,同时也招来了异母兄弟姐妹的嫉妒。
徐若秋并不在乎大嫂的讽刺,反而道:“本来就是一家人,说三嫂是我嫡亲的嫂子也没什么不妥,祖父,您说是不是啊。”
徐宗政笑道:“秋儿说的没错,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分什么亲疏内外。”
徐广庭自然也感觉的到他们的不善,平日里觉得没什么。此时却有些生气,只是大喜的日子,也不好拌嘴。便忍下了,反倒是陆宝菱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叫他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起来。
其实陆宝菱倒没觉得受了欺负,她从小只有三个姐妹相伴。不管是亲的疏的,嫡出庶出,都十分亲密,如今见了徐家的这种情况,只觉得稀奇,不能理解。同时又暗暗同情徐广庭,难怪他原先那么不爱和人说话,整天对着一群这样的兄弟姐妹。光膈应就膈应死了。
这也是陆家特殊,就那么几个孩子,别说庶出了,就是私生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