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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说，他的眼泪在精神失常的那几天已经流尽了。
许多王公赶来参加了葬礼，西庇阿本人没有来，不过也派来了代表，赵弄潮着黑衣，站在王公贵族之中很不显眼。索福尼斯巴的父亲哈斯德鲁巴·吉斯科曾想来见女儿最后一面，但马西尼萨拒绝他的入境请求，任何迦太基一方的代表他都拒绝了。
“你们的国王表现得非常冷静。我想他应该已经知道什么最重要了。”赵弄潮小声地对赫沙说。
赫沙向他表示感谢，“多亏了你为我们传送信息，才让我们有所准备。但西庇阿最后竟改变了主意，令谁都无法想到。我们把西庇阿的好意误解了，酿成了悲剧。”
“人生总是有许多意想不到，各种惊变防不胜防。”赵弄潮对着赫沙冷笑，“这场悲剧对努米底亚未必是坏事。马西尼萨生命中最软弱的地方已经消除了。”
赫沙点头赞同。
“该为他准备加冕仪式了，人不能总呆在悲伤中。加冕礼必须尽快举行，西庇阿也会来，元老院有礼物赠送。”赵弄潮向赫沙恭喜，“而你也将成为一个大国的宰相了。”
赫沙偷偷欣喜，这笑容绝不能让人看见。
葬礼结束后，马西尼萨摆宴答谢参加葬礼的诸王公贵族、各国使节。因为刚举行了王后的葬礼，宴会办得很简单，没有音乐，也没有丰富的菜肴，一切在安静与低语中进行。
赵弄潮上前表示哀悼，由于他是西庇阿的代表，马西尼萨给了他特别待遇，允许他坐在自己身边。借着靠近国王的便利，赵弄潮说明了西庇阿希望他尽快加冕的愿望。“虽然人民还沉浸在葬礼的悲伤中，不宜举行喜庆活动，但眼前的形势已不容拖延。请您尽快成为国王，名正言顺地统治努米底亚，否则那些王公们可能会生出别的心思。”
赵弄潮的目光扫过努米底亚的王公们，提醒马西尼萨要警惕他们。马西尼萨虽没有任何态度表示，不过赵弄潮明白面无表情之下已有了决断。为刺激他的情绪，赵弄潮继续说：“您即将成为努米底亚最伟大的国王了。因为您结束了部落间的战乱，统一了王国，努米底亚将从此迈入新时期。您完成了多少代国王都没能完成的伟业，还有什么不能满足吗？”赵弄潮偷视马西尼萨的脸。
国王对此没表现出兴趣，但目光炯炯。他目不斜视，不知在注视哪儿。赵弄潮会心一笑，他在马西尼萨的目光中看到的不仅有坚毅，还有王者的残忍。
赵弄潮随后与诸位王公打招呼，借着机会与不同的人交流。当他来到现任宰相科隆萨面前时，赵弄潮说：“您好，科隆萨阁下。马西尼萨殿下即将成为国王了，您有什么新的打算吗？如果没有，我可以为您提供意见。”
科隆萨这个人对许多事反应木讷，可是面对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利益时，一点不迟钝。他立刻反应过来，一下子愁眉苦脸，直说自己不舒服了。赵弄潮也作出关心的模样，送他到宫殿外透气。
两人单独相处时，科隆萨不用再装样子，说了实话。宰相快要哭了，“我这个宰相恐怕做不成了！殿下即位后，一定会任命赫沙为新宰相。我这种没有才能的人只有回乡放羊了！”
“怎会没有才能呢？推翻西法克斯，拥立马西尼萨，阁下也出了很大的力。没有才能的人能立下这样的功劳吗？”赵弄潮安慰他。
“就是啊！可是我的功劳始终比不上赫沙。而赫沙比我聪明，我也算计不过他。现在王后去逝了，我的靠山也没了，除了辞职，还能干什么呢？阁下能不能为我想个办法，哪怕让我离开得体面些也好，至少不要受那个阴险的赫沙的陷害。”科隆萨央求说。
“我就是为了帮助阁下，才暗示阁下出来的。阁下既然懂的暗示，说明阁下也是个聪明人，我就把话说明了。”赵弄潮注意到四周无人后，谨慎地说，“赫沙虽然智慧过人，但他的才智只适合乱世创业。现在努米底亚和平了，和平时期需要诚实、公正的人来治理国家，而不是善于制造阴谋诡计的阴谋家。所以虽然阁下的才智不及赫沙，但却是新时代需要的人。阁下应当留下，继续担任宰相。然而，现在的问题在于赫沙已经把自己当成宰相了，如果阁下不让位，恐怕他会对阁下不利。”
科隆萨不住点头，极为赞同，他等着赵弄潮说出对策。
“与其等他先动手，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赵弄潮凑近科隆萨耳边，悄悄说了一番。
科隆萨震惊到睁大了双眼，“这样做行得通吗？”
赵弄潮自信地点头，“一定行！我们有一个马西尼萨绝对会相信的证人。阁下放心吧，赫沙必死无疑。”
第八十六节 谁比谁狠毒（1）
马西尼萨收到科隆萨的辞职书，立刻召见了他。“为什么要辞职呢？有不满意的地方吗？”他问。
科隆萨谦逊地回答：“没有不满意的地方，只是我认为已经到了自己离开的时候了，请殿下批准我的辞呈。”
“你这样突然离开，让我很无措。我到哪去打顶替你的人呢？”马西尼萨为难了。
“能顶替我的人就在殿下身边啊！”科隆萨回答，“这个人就是赫沙。关于他的智慧与为人，殿下已经很清楚了。我也认为他是担任宰相的最佳人选。比起我，赫沙优秀千百倍。与其让我这样平庸的人占着国家最重要的职位，换上赫沙对国家更有好处。”
马西尼萨露出满意微笑，“其实你并不是想辞职，而是想把宰相之位让给赫沙吧！科隆萨，你有这样的胸襟我很高兴。你放心，我会为你安排不逊于宰相的职务，你永远都是我最亲近的大臣之一。”
马西尼萨连一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可见他早已决定对赫沙的任命了。科隆萨一方面感到心寒，一方面又庆幸赵弄潮为自己出了主意，让自己主动提出辞职，顺势提高了马西尼萨对自己的评价。不过赵弄潮的计策并没有到此为止，科隆萨向马西尼萨夸耀赫沙，“殿下，您选择赫沙为宰相，太有眼光了！赫沙这个人不仅才智超群，对殿下的忠诚也是无人能及的。就拿数天前行宫失火的事来说吧。当时王后陛下……请原谅，我提到了她。”
“没事。你说吧。那天发生了什么？”马西尼萨眼中滑过悲伤，但仍抿唇微笑。
科隆萨继续说：“那天王后陛下正好在着火的宫殿中。大火把宫门堵住了，没有人能进去。加鲁将军是真正的勇士，淋湿全身，冲进了火场，把王后救了出来，我们都很佩服他。可是加鲁将军说他不算什么，他进去时已经有人在王后身边了，这个人就是赫沙，而且还是赫沙告诉他与王后有密道，他们才能平安脱险。所以论起营救王后的功劳，赫沙应排在首位。加鲁将军的勇气，我们有目共睹，而赫沙能抢在加鲁前面冲进火场，这需要更大的勇气和忠诚啊！”
“请功的时候，没有他的名字啊！”马西尼萨狐疑了，“而且我也没听人说过他当时在火场。”
“当时他的确在火场，只是他什么时候进去的就没人看见了。是加鲁亲口告诉我，赫沙那时与王后在一起，后来赫沙要求加鲁和我为他保密，不要记他的功劳，把他当作不在现场。”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能他认为这是应该做的吧，不需要记为功绩。”科隆萨偷偷注视马西尼萨已变得严肃的神情，继续夸赞赫沙，“赫沙阁下不仅为王后舍生忘死，对殿下更加忠心。那段时期，谣传殿下与西庇阿决裂了，赫沙比谁都着急，第一时间与王后商量补救办法，在这件事上没有比他更热心的了。”
“他与王后商量了什么？”
“不知道，他与王后都是密谈。殿下，您千万别误会，侍女们可以作证，他与王后只是商谈国事和殿下您的事。”
“你想到哪儿去了，科隆萨。”
“是，是我乱想了。”科隆萨道了歉，“赫沙是个没有杂念的高兴的人，就在殿下您回来之前，他还在与王后商谈对策。后来罗马人来了，他让加鲁将军去阻挡他们，不过这件事他的确判断失误了。如果当时不是阻挡罗马人，而是请他们进来说明情况，王后的悲剧就不会发生……殿下，这不能怪赫沙，那时我们都以为您与西庇阿闹翻，那些人是来逮捕王后的。谁能想到您与西庇阿和好了呢？赫沙那样做也是为了保护王后，谁知反而得到了最坏结果。”科隆萨沮丧地摇了摇头，为这场悲剧叹息。
马西尼萨变得沉默。
“殿下，您还有别的吩咐吗？我该告辞了。”科隆萨小心地问。
“没事了，你回去吧！”马西尼萨冷冷地说。
科隆萨离开王宫后并没有回家，而是在附近躲了起来。他见到马西尼萨的信使从宫里出来了，手里握着传召大臣的节杖，于是立刻拦下他问，马西尼萨要见谁。信使回答，被传召的人是加鲁。科隆萨这才放心离开。
他将经过告诉了赵弄潮。“仅凭这样就能让赫沙去死吗？”科隆萨对赵弄潮的计策仍抱有疑虑。
赵弄潮悠闲地放下手中的书，回答他：“放心好了，马西尼萨十分在乎索福尼斯巴，又因她的死受了极大打击，只要听说有关她的疑点，一定会弄清楚。特别是她死前发生的事，这些事很可能与她的死亡有关，马西尼萨会加倍关心。”
“你打算把王后的死亡责任推给赫沙，对吗？”科隆萨自以为猜到赵弄潮的意图了，“可是我们没与加鲁串通，怎么保证加鲁的证词是我们想要的呢？”
仿佛一切忆在赵弄潮预料之中，穿着罗马托加的青年说：“加鲁是个诚实的人，他与赫沙的情谊也没深到要为他说谎掩护，而且凭加鲁的智慧，还看不出我的用意。无论马西尼萨问他什么，他一定会说实话。他只需说实话就行了，因为事实就是那样。”
“事实？难道王后的死真是由赫沙造成的？可是，你怎么知道？”科隆萨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下一刻，他立即捂住了嘴，像是差点说穿了个性命攸关的秘密。“你是无所不知的先知，这种小事当然知道了！”他恐惧地笑起来。
赵弄潮什么也没说了，继续看书。
第八十七节 谁比谁狠毒（2）
加鲁以为马西尼萨走出了索福尼斯巴的阴影，可是当他再见到马西尼萨时，发现事实并非如此，马西尼萨心中仍挂念着那个女人，提出的问题处处与她有关。跟随马西尼萨多年的加鲁最清楚他们之间的情感纠葛，那种感情绝不可能忘记。
“那天你亲眼见到他们在着火的宫殿里了？”马西尼萨已经问了许多遍。
加鲁再次给他肯定答案，“是的，殿下。赫沙的确出现在了王后身边。不过殿下，请不要误会……”
“我没误会！我问你，你调查火灾原因时真的发现了异样？”马西尼萨严肃地问。
“是的殿下，有几位证人可以证实，着火前有可疑人影出现在宫殿附近。但是我没查到是什么人，而且火灾发生得非常突然，以及从它的迅猛程度来看，极有可能是人为纵火。另外还有一点十分奇怪，那天晚上，王后把身边的侍女全遣了出去，导致火灾发生后，王后身边没有一个亲近的人。”
“是王后把她们派出去的？你要查清楚，不是别人冒王后的名义？”
“是。我问了每位侍女，是王后亲口下的命令。”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马西尼萨不解地瞪大了眼睛。“还有件事，王后去逝那天，是赫沙叫你出宫阻拦罗马人的吗？”
“是赫沙让我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