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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吹过,落叶刮得满地都是也是正常的。
只是,在这些声响里,筱蓉还听到一种轻微的走路声,和风吹落叶的刷刷声、雨点打地的沙沙声到底有些不一样。
她的一颗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当初在江府的那一幕重又回到脑海里,她的心情异常沉重,想不通到底什么人会来到这个简陋的小院里。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筱蓉已经清晰地听到脚步声响,每走一步就好像踏在她的心尖上。
那声响靠近门边却忽然停下了,好像外头的人趴在门缝里往里看。
停了一会儿,就听门板忽然被拍得山响,一个尖细的声音喊着:“铁牛儿,铁牛儿……”
李氏终于被惊醒了,一骨碌翻身坐起,揉了揉朦胧的睡眼,粗噶着嗓子问道:“是谁?”
门外的人一下子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才答道:“我是铁牛儿他奶奶啊。”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是刁氏?这么晚了她来做什么?
李氏忙从壁龛里摸出那盏豆油灯和火折子,点亮了,端到了外间里。就着昏暗的灯光,她从门缝里往外瞧去,外头漆黑一片,看不清什么,只隐隐地看到门槛那儿露出一双半大不大的脚,穿着红缎子面儿的绣花鞋,依稀是刁氏的风格。
她才敢开了门,只见刁氏雪白着脸站在那里,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李氏经了今儿这一出,一改往日的懦弱和胆小,见刁氏站在那儿,一双眼骨碌碌转着却不说话,就有些不耐烦了,摸起桌上一碗凉茶喝了,润了润嗓子,也不让刁氏坐下,只道:“娘这么晚了来有什么事儿?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我就睡了,明儿还得上山挖药材呢,地里的庄稼也不知道被什么畜生给拱了,不拼命做活儿今冬就没得吃的。”
话还未说完,刁氏一张脸已经红了半截,勉强笑着:“看你说的,哪里就穷成那样呢?你这不每月都有进项吗?”
李氏不耐烦听这些废话,故意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她的喋喋不休。刁氏生怕李氏往外赶她,再不敢兜圈子,苦着一张脸说道:“这不是你弟妹要生了吗?傍黑的时候肚子就疼得要命,到现在还没下来。”
瞥了一眼李氏的脸色,见她神色如常,又继续道:“请来的稳婆说是难产,听说你在镇上让一个产妇起死回生,你,你过去帮帮她吧?”
平日里嚣张跋扈的脸上,此刻一片哀求,好似换了一个人。这就是刁氏,用不着你的时候,往死里作践人;用得着你的时候,低声下气。
若是往常,李氏二话不说就去了。只是今天,她知道地里是刁氏捣的鬼,心早就凉透了。那个二弟妹平日里没事儿门都不登一步,这会子有事儿了让婆婆来叫她,当她是什么了?
想到这里,李氏脸上就似笑非笑地,望着刁氏叹一口气:“娘怎么说得我这么神乎?你这是听谁说的?你也知道我什么样的人,哪里能够起死回生呢?也就是碰到了好运气罢了。”
听着这一番不咸不淡的话,刁氏脸上是红了白,白了又红。筱蓉早从床上爬起来,倚在墙根上偷偷地听,对李氏的这番话,她是又惊又喜,想不到李氏也终于知道反抗了。
刁氏局促不安地站在当地上,一双隐在衣袖里的手攥了又紧,紧了又松。身上那领银红撒花的纱衫衣角早就被她拧得成了麻花,筱蓉个头矮,躲在门后头,看了个一清二楚。看来她心里一点儿都不甘心,也就是有求于李氏,才做出这么副生相儿,想来过后,还不知道怎么想方设法报复李氏呢。
李氏到底是个心软的,从来都没见刁氏这么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说了一番狠话之后,口气也就软了下来。
只是看到她身上那领银红纱衫,心还是揪了一下:这件料子似曾相识过,难道是当初江家赏给自己的?只是怎么到了她手里?
不过张顺虽然混,可什么事儿都听她的,要是拿给她娘穿倒也说得过去。
不过眼下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毕竟人命关天,若是孩子生不下来,不仅大人遭罪不说,还有可能一尸两命。
跟着筱蓉救死扶伤惯了的李氏,虽然不信佛,可有一颗菩萨心肠,最见不得别人受苦。
她忙穿好鞋,就嘱咐睡眼朦胧的铁牛儿:“好孩子,你在家里睡觉,我跟你妹妹到你奶奶家去一趟。”
刁氏一听要带着筱蓉,三角眼就射出一丝精光来:“这么晚了,带着个孩子做什么?留她在家里睡觉不好吗?这产房里孩子去了不吉利吧?”
李氏哪肯听她的,若是筱蓉不去,她可没这个本事。于是就冷笑一声:“娘,她还小,我不在家她睡不着的。我看还是带着吧。”言下之意,若是孩子不去,我也不去了。
刁氏老奸巨猾的人,哪里听不出来,忙点头:“那好,我们快着些走吧。”就转身带头走了出去。
李氏又给筱蓉添了一件外褂,才掩了门出去。
到了刁氏的小院里,只见里头灯火通明,几个人影映在窗纸上,像是在忙碌着什么。还没进门,里头就传出一声嘶嚎。
李氏急得不行,紧走几步要去看看到底怎样了。谁知道脚下一打滑,硬是栽倒在地上了。
筱蓉恰巧就跟在她身后,被她的势头冲得也仰躺在地上。
也不知道地上铺了什么东西,咯得她的骨头都快要散架了。伸手摸了一把,发现硬硬的攥了一把粒子。
就悄悄地攥了一把爬了起来,李氏也起来了,忙问她:“没摔着你吧?”
“没有。”筱蓉面不改色,微笑着答道。
进了堂屋,明亮的灯火耀得筱蓉眼睛都睁不开,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忙把小手伸出来看,只见手心里攥着的是晒干了的玉米粒。
她故意装作不懂,拉了拉李氏的衣襟,喊道:“娘,你看,刚才我们是被这东西给滑倒了。”
李氏一看,顿时什么都明白了。却在背后摆了摆手,不让筱蓉说什么。
筱蓉只笑咪咪地望着刁氏,就不信一个人做了亏心事儿能不心惊肉跳的。
卷一 血海深仇 五十七章 有求于人
明亮的灯光中,刁氏的一张老脸油光水滑,可是人小鬼大的筱蓉,已经觉察出她那张淡定的脸上有一丝尴尬的表情。
做贼心虚的话真是百应百爽!刁氏也许是个中老手了,可是面对着铁一般的证据,若说一点儿没有反应,才会出人意料。
她家里虽然有几亩山地,又霸占了儿子张顺的,可刁氏和钱氏两个平日里游手好闲,压根儿就不会下地干活,哪里来的庄稼啊?这分明就是李氏辛苦开垦出来的地里产的东西。
今晚上钱氏难产,刁氏想来没顾得上收了藏着,又或者是压根儿就没想到要去叫李氏过来。反正夜黑风高,就算是李氏来了也看不到。
谁知道上天偏偏让李氏和筱蓉娘两个滑倒了,这才知道地上铺的是什么。
李氏也看到刁氏神色不自然,可耳边听着里间里钱氏哀嚎的哭叫,她的心肠实在是硬不起来,
手别在背后悄悄地摇了摇,意思让筱蓉不要吭声。筱蓉无奈地叹一口气,瞥了刁氏一眼,不再说什么。
眼角余光处,就见刁氏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个当口儿上,凭着她的泼辣不讲理,要不是因为有求于李氏,就算是抓住了她的把柄,她也会来个抵死不承认的。
李氏一脚踏进了里间的门槛,就见钱氏正躺在一张黑漆嵌蚌的床上,满头大汗淋漓,双手紧紧地攥着床单,已经嚎得声嘶力竭了。
看了这一幕,李氏的心彻底软下来,往日里纵算有再多的恩怨,这一刻,她也顾不上计较了。生孩子是女人的生死关头,当初她生铁牛儿的时候,可是切切实实地尝到了这种滋味的。
眼下钱氏又这样,就勾起了她的怜惜,回头看了一眼筱蓉,示意她赶紧跟进来看看,到底怎么才能让钱氏生下孩子来。
筱蓉自然也不好再抓住刁氏的把柄不放,余光看到刁氏脸上的得意神色,她只觉得胸口一闷,却毫不迟疑地伸出一只小脚就要跨进门槛。
谁料却一把被刁氏给拽住了胳膊,回头望去,只见她冷着一张脸,仿佛千年不化的寒冰,阴沉沉地瞪着她:“你一个小孩子家,怎么能进去?还不在外间里乖乖地待着?”
趁李氏没注意,还顺手在她嫩嘟嘟的小胳膊上掐了一把,疼得筱蓉龇牙咧嘴的,却硬生生地忍下去了:不是不让我进吗?那就等着看好戏吧。
她可不是李氏菩萨心肠,不管人家多么狠,求着她的时候,她依然什么都不顾地就去了。
要知道,李氏的医术纯粹是子虚乌有,要是离开了筱蓉,李氏可是什么都不会的。若是待会儿钱氏生不下来可别怪她哦!
筱蓉就听话地坐在外间的一条长凳上,依着墙打盹儿,耳膜里不断充斥着钱氏的哀嚎,她兀自睡得正香!
李氏正偏身坐在床头上,一双粗糙的手握住了钱氏的,在她耳边说着鼓劲儿的话,还用袖子替她擦着满头的汗。
回头刚想对筱蓉使眼色的时候,却没看到筱蓉。朝外张望时,就见刁氏冷着一张脸低低说道:“你这个人也真是的,给你弟妹帮个忙让孩子进来做什么?她一个小女孩儿,看到这些东西能行吗?长大了还怎么嫁人?”
刁氏的话一字不落地都传到筱蓉的耳朵里,她乐个不停:没想到刁氏的口才还真么好,幸亏她找了这么好的借口,不然自己还真是没有推脱的理由。不是她心狠,实在是刁氏不让她去,她就算是满身的本事,也没地方施展啊。
李氏听了这个话,脸上露出焦急的神色来,筱蓉不进来,她哪有这个本事让钱氏顺顺当当地生下孩子来啊。在刁氏面前,她自然不好遮面,刁氏又是这么不相信她的,若把她撵出去,她死也不肯干的。
搓了搓手心,李氏的鼻尖已经沁出一层细汗来,急得她再也坐不住,只好站起身来在床前来回地踱着。
刁氏的话让她无法反驳,人家说的在理,一个小丫头,怎能看到产妇生孩子呢?虽然之前也救过孕妇,可那也是迫不得已的。
今晚上当着刁氏的面,筱蓉是绝对不能进产房的,不然,日后在村里还怎么做人啊?李氏的名声已经让刁氏给败坏的够呛了,若是筱蓉再传出去这个话,她们娘两个还怎么见人啊?
想至此,李氏咬咬牙,不再来回地踱步。是死是活,就听天由命吧,筱蓉的名声要紧啊。
她弯下身子来,查看钱氏的身体状况。之前和筱蓉在一起,就是见她这么处置的。
钱氏的身子底下湿漉漉一片,羊水早就破了,可孩子还憋在肚子里,连头都没露出来,若是再迟了,怕是就一尸两命了。
她忙趴在钱氏的耳边,给她打气:“弟妹,你要加把劲儿呀。”又回身和刁氏说道:“娘,你去冲碗红糖水来!”这一次,刁氏倒是没说什么,乖乖地照做了。
那个请来的稳婆就眼色古怪地望着李氏,撇了撇嘴,露出那一口大板牙来:“我以为请的是什么神医呢,也不过就是和我一样的,不见得有什么新奇的。”
李氏也顾不上理会她,眼见着钱氏又大叫一声浑身发抖,拼命地使劲儿,她大汗淋漓地趴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