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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亥冷笑,眉毛上挑:“姐姐,我活着,你也要活,等我死去的时候,你再给我守陵。”
瑾娘离开胡亥府上时,回首去望咸阳城铅灰色的天空,忽然眼中发酸。
这样的日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了个电视剧,西门无恨之桃花传奇……整个人都不好了……
所以把文案改了【喂这二者有什么联系吗】
☆、深雪其野
整整一个冬天,瑾娘时与高渐离相见,彼此竟然未交谈过。每次她隔着窗子去看高渐离,都见胡亥站在旁边苦大仇深地望着她,好像瑾娘多看高渐离一眼,他就会多掉块肉。他从不对瑾娘说一句重话,只好借故去责骂下人。
这个人还真是奇怪。他面不改色地叫人在瑾娘面前杀死荷华,何等残忍,与瑾娘相处时偏柔情款款,活像精分。
相交两年有余,瑾娘越发琢磨不清楚胡亥了。他小小年纪就已经颇有城府,而且手段决绝残忍,然而却又是十足的小孩子心性。
秦朝沿用周历,冬至节一过,就算新年伊始。然而天气依然很冷,城中积雪,映着灰色的瓦当墙砖,显得分外凄凉。
燕宫中宫女大抵羡慕瑾娘。她们有多少人是王侯之女,随燕国覆灭而来咸阳,至今未见始皇一面。而瑾娘出身低微,不仅被始皇所幸过,甚至公子胡亥也对她青眼有加。只有瑾娘知晓个中滋味又是怎样。
一日,胡亥将瑾娘接到府上后,两人同席而坐,瑾娘击筑,胡亥手下打着拍子。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忽然叫来候在帘外伺候的人,问了句:“现在什么时辰?”
那人说:“不到隅中之时。”(上午十点)
胡亥点头,即刻要人备了车辇,又夺了瑾娘手中的竹板,说要带她出城去游玩。当时路上尚有寸余厚的积雪,被冻硬后,出行十分艰难,乘车出城简直是发神经。瑾娘劝阻不得,也只好随胡亥披衣出去,登上了车。
才刚出府,雪又纷纷扬扬下了起来。路面发滑,车行得格外慢。胡亥让瑾娘坐到他身边,然后伸臂抱住她,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也不说话,只静静坐着。瑾娘呆了会儿就有点发困,胡亥道:“你累了,就这样倚着我打个盹吧。”
瑾娘闷闷嗯了一声,闭上眼睛,长睫轻颤着。天气很冷,车中虽没有风,却也挡不住四面八方围攻上来的寒气。胡亥的怀抱固然温暖,总也比不上心心念念斯人……
她睡着了,竟然还睡得挺香。昏昏沉沉间,忽然听到一声巨响,车厢剧烈地摇晃了起来。瑾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见自己整个人伏在胡亥怀中,连忙坐起来,胡亥却抱着她不肯松手,他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
车外传来嘈杂声,侍从的斥责,剑戈交鸣,还有人含糊不清的泣骂之声,甚为惨烈。
“出什么事了?”瑾娘问道。
“有刺客。我没带几个人,不知道是否能挡住。”胡亥压低声音说,他往前挪了一点,将自己的背冲着车帘,身体像伞般整个罩住瑾娘,“如果刺客闯过了护卫,就让他先杀我。让我死在你之前。”
胡亥的语气恳挚,眉蹙起来,好像两个人当真到了生死关头,刀剑临身一般。只是对一个十三岁的小孩而言,他太冷静了,以至于瑾娘怀疑这一切都是在做戏。
“殿下……别闹。”瑾娘忍不住想要抚额,可惜手正被胡亥抓着。车外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随后听见护卫在车外说道:“殿下受惊,下仆有罪。下仆已经将刺客击杀于车前。”
胡亥推开瑾娘,坐直身体,开口时,声音冷淡严肃:“可知是哪里的刺客?”
侍卫答道:“是蒙嘉派来的,以石击殿下的车辇,不中,被下仆所杀。”
蒙嘉吃饱了撑的,才会想到去刺杀胡亥?于他又有何益处?
瑾娘惊疑不定,望向胡亥,见他唇边犹带一丝笑容,不慌不忙的模样。
胡亥哼了一声:“敢来刺杀本公子,蒙嘉的勇气倒是值得嘉赏。不愧为刺客世家。”他撩开车帘,又反身张开双臂,将瑾娘抱了下来。
车外大雪纷飞,扑在两人的衣服上,地面皆笼了一层白,只有车辙辗出凌乱的痕迹。远近也看不清楚什么景物,地上倒卧一人,蓬发赤脚,血流出来很大一滩。
瑾娘了悟,心中冰冷,仿佛那北风全都灌到胸腔里了。在以往和胡亥的交谈中,瑾娘知晓蒙嘉与丞相王绾,李斯等人都交好,却与赵高有仇,是他亟欲拔除的一根刺。
这次所谓胡亥遇刺,怕是早就排练好的一出戏,为防蒙嘉复得势,赵高设好了圈套,诬陷蒙嘉为刺客。
朝堂上的斗争,本来和瑾娘没有关系,但她觉得自己被搅了进来,早已身不由己。
侍卫对胡亥道:“殿下受惊,请即刻启程回城。”
胡亥摆摆手:“不急。我赏一会儿雪再回去。”
他牵着瑾娘走远,直到再看不见那名刺客的尸体。然后他矮下身,以手指为笔,在雪地上写了“胡亥”二字。他扭过头对瑾娘笑,口鼻间呼出团团白雾,他又在那两字后面写了一个“瑾”字。
胡亥说:“人一生如雪,雪落则生,雪化则死。你我若能像雪上留字,同生同死多好。”他静默一会儿,忽然说:“姐姐,我要娶妻了。”
瑾娘问:“何时?”
胡亥说:“明年。父皇已经拟定了。”
也就是说你还要骚扰我一年,是吧。瑾娘暗想,后来她又想就算胡亥结婚了也是可以骚扰自己的,不觉郁闷,叹了口气。胡亥说:“但得天时,我一定会纳你为妾。我说过,要造金屋子给你住的。”
瑾娘望向咸阳城郊积了雪的一片白茫,说道:“雪倒是越下越大了,殿下请回吧。”
胡亥叫人将瑾娘送回燕宫,车却在半道里忽然停下,原来是被人截住了。瑾娘撩开车帘一看,十余名手持武器的人将车团团围住,领头的一人道:“请叔宋下车。”
瑾娘下车一看,此处临近女墙,加上下雪,很少有人经过,颇为僻静。截道的人还真是会挑地方。
她问道:“我便是叔宋,拦路是有何事?”
截道之人不说话,忽然齐齐放下手中武器,对着一个方向拜下去。瑾娘抬头望去,见那边走来一人,未曾以华盖挡雪,任白雪拂了一身。他约四十岁上下,身材颀长。穿着白衣,头束高冠,腰间佩剑,独自踏雪走过来。
来人竟然是赵高。瑾娘也不知道他今天是个什么来头,一下子就慌了。如果说胡亥是植物大战僵尸中的伽刚特尔,赵高简直就是僵王博士级别的。
瑾娘干笑道:“不知赵大人在此截道,是因为何事?”
赵高不去看瑾娘,自顾自拍落肩头的雪,过了半晌,才阴阳怪气地说:“亥儿恋慕于你,迟早都会误事。不如就在此地杀了你,也不会被别人知道。”话音落,他伸手按住佩剑,大拇指一动,剑出鞘半寸,而周围早有数把刀剑指向她,只待赵高一声令下,瑾娘便血溅当场。
瑾娘张目结舌,手指拢在袖中,冻得僵硬,也不自觉蜷缩起来了。她讷讷地道:“大人真要杀我,何必这样费工夫?随便叫个人勒死了,照样没人知道,外人还只道我想不开悬梁自尽了呢。”
赵高嗤笑一声,忽然走近两步,打量起瑾娘来,然后冷冷道:“你倒是心里清楚,我不会杀你。”
雪纷纷扬扬落着。很快,瑾娘头上,肩上都积了层薄雪。赵高伸手,慢慢为瑾娘将肩上的雪掸干净。他的动作轻柔,却带了些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因为他低声,一字一顿地对瑾娘说着:“亥儿喜欢你,你知晓的也不少。你要明白,你是亥儿的人,为他粉骨碎身也是应当,高渐离同样。你钟意哪个男子我不管,但若是敢对亥儿异心,你和高渐离,绝对不是一死就能那么简单了事的。绝对不是。我说到做到。”
说罢,赵高回身离开,留下瑾娘一个人站在雪地中,只觉得肩膀上被赵高碰的地方都像是被火燎过一般,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胡亥“遇刺”之事令始皇大为震怒,因为就在数月前,他就差点被高渐离拿筑砸成脑震荡。得知刺客是蒙嘉派出的后,他连缘由都懒得问,亦不顾丞相李斯进谏,下令诛杀蒙嘉极其妻子儿女。
这事其实并不算多大,却让百官心中俱惊。朝堂之上,一时间许多人转而向赵高胡亥示好,以免哪天早上醒来稀里糊涂就变成了刺客,全家被抄斩。咸阳城内的势力被重新洗牌,原先亲近公子扶苏的人,因为扶苏远在边关,都不知不觉间投向了胡亥。
赵高的势力,原本只盘踞在后宫之中,如今也逐渐蔓延庙堂,以胡亥为令,大有和丞相李斯分庭抗礼的架势。
冬天过去,咸阳城中积雪也逐渐化去,天气又冷又湿。宫中有火盆取暖倒还好,不知城外新添多少冻殍。几个月间,瑾娘和公孙沐的关系越发要好。一者两人都为乐师,共同语言多,另外公孙沐性格慵懒,从不与他人相争,也从不多问瑾娘的事情,与她相处时,起码心里舒服。
天气初有些暖意时,始皇便迫不及待地又开始第三次东巡。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写嬴政出巡就跟刷副本一样,第一关,第一次出巡,第二关,第二次出巡……他一生出巡了六次,嗯。驴友。
☆、弱水东影
次年,始皇出巡。这已经是他即位以来第三次出巡了,瑾娘掰着手指头算,大概再出巡两三次,他就会死在巡游的路上,如今算起来,也没有几年了。
此次出巡,嬴政并没有带胡亥,于是他在咸阳中的活动越发明目张胆了起来。如此倒有个好处,他也没空时来打扰瑾娘。燕宫中虽说条件朴素了一些,入春时节也格外寂寥,瑾娘倒过得还算自在。
一日,燕宫前忽闻车辇之声,直停到侧边靠近宫女居住的小角门去了。瑾娘以为胡亥又来了,走出去一看,见那车是个未加伞盖的,上面坐着一人,竟是高渐离。
瑾娘愣在原地,看着两人将高渐离搀扶下车。一人眼尖,觑得了瑾娘正呆呆站在廊中,便招呼道:“娘子还不赶紧过来,先生在此等着呢。”
那俩人瑾娘都认识,是胡亥府上的下人,似乎深得胡亥信任。胡亥以前来接瑾娘的时候,也经常见到他们俩。
瑾娘快步走过去,压低声音问:“先生如今的身份,也好带出来么?被人认出来怎么办?”
那人笑道:“娘子说哪里的话,这是赵先生,主人的门客,年幼时生了眼疾,所以看不见。”
瑾娘会意,点点头道:“既是这样,不知有什么事?”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不说话,已默然退开,阶下只剩瑾娘和高渐离两人,相顾无言。
瑾娘搞不懂胡亥让高渐离过来是打的什么主意,然而高渐离的确站在她面前了。瑾娘打量着他,在胡亥府上养了些时日,他气色看来好多了,脸看起来也圆了些。
风沿着走廊吹过来,撩起两个人的头发。高渐离的嘴唇动了动,突然笨拙地伸出手来碰触瑾娘的脸颊,说道:“是十八公子殿下让我来看你的,听说是中车府令的主意……可能觉得给我施些恩惠,我也就听话,我便来了……”他絮絮说了很多,末了忽然加了句:“瑾娘,你头发被风吹乱了。”
风从衣袖里吹进去,半边胳膊都是凉的。瑾娘张大了眼睛,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