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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上方,飘荡着一片一片白茫茫的衣襟,似是有很多人,面容虚浮的在那里浮现,不多会儿,又朦胧模糊的消逝在那里,可又有更多的影子映现了出来,有些则看着她,冲她诡异的笑着。
“九儿?!……让我进去!”
门外,传来了岳云的声音。
不知为何,她竟听到他的呼喊了。这是幻觉吗?还是他真的就在门外?
“岳云,救我!……岳云,救救我!——”
她不管不顾的大声喊叫了起来,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
“九儿!”岳云一下子踢开了房门、大步向寝室行了过来,坐到床前,握紧她的双手,焦急道,“九儿,你如何了?”
祝九本是拼命的摇着头,可这一刻看到他,她却忽然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看到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一袭白衣衫的人,看不清长相,看不清神情,只依稀觉得,他们在静静的望着她。
“呵……云儿……”
“我在。”他俯身,贴近她的脸颊,蹙眉低哑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别怕,不会有事的。”
说着,极其轻柔的吻了吻她的额头。
她却再次摇了摇头,扯出了一抹笑,低低道:
“我想,我可能是要死了吧……”
“不许乱说!”
他立刻喝止了她的话,转头冲身后的老妇人道:
“到底如何了?怎么这么久了仍是不见动静?”
老妈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无奈道:
“岳少爷,老奴也不想如此的,可二少奶奶明显是惊吓过度以致早产,孩子根本不足月,如今又是……又是脚先出来,血流的这么多,老奴也无可奈何啊!”
“快想办法,快!”
“老奴只能尽力而为……”
岳云复又转了回来,眸子幽深,抬起手抚了抚她的长发,柔声道:
“九儿,不要怕……定会无事的!”
“你身后……站着两个人……他们是不是来接我……接我走?”
岳云听罢,眉头蹙得更紧,忙回头望去,可身后除了那几个忙碌不停的丫鬟之外、并无他人。
他忽然起身,自腰间抽出一柄大刀、扬手向空中挥去,同时大喝道:
“是谁?是谁要带九儿走?若是敢带走她,岳某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滚!——”
祝九缓缓闭上了眼,泪水,更加汹涌的淌了出来。
如若,心中一直无他,如若,从未离开过,那么……是否就会有他的一席之地,是否一切的一切、就会不同?
他对自己那么的好,好的如此不真实,好到让她从不敢去面对、只知一味的逃避。
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遭遇了什么,都不能阻拦他对她的好。
真的好也罢,假的做戏也没什么。
总之,她再一次无可救药的沦陷其中了。
可是……
她脑中一片混乱,剧烈的疼痛已经让她无法去想太多了,她复又睁开了双眼,人之将死,竟是淡然了。
岳云已经收刀回鞘,坐回到了她面前,紧紧握着她的手,问:
“九儿……莫怕,我已将那些东西赶跑、再不敢来带你走了,你要信我!”
祝九点了点头,忽然低头、照着他裸露出来的小臂狠狠咬了下去。
他的眸中闪过一抹疼痛,却是就那么的任凭她咬着、动也不动,吭都不吭一声。
许久。
一股甜涩的味道自唇边蔓延了开来,合着泪水、一并被咽进了心中。
“这样……就好了,呵……”
她松开口,抬头看着他,笑了。
没什么可以留下,那就留下最后一丝痛苦。没什么能够带走,那就带走他的最后几滴鲜血。
让那鲜血流进心里,流到灵魂深处,从此铭刻在那里,风吹不跑,雨冲不掉,哪怕骨肉腐烂成了尘埃,也要能带着这最后一丝温热去到阴曹地府,来世觉得冷时,还能用来暖暖心、记得这一生曾有这样的一个人,沧海中撑了一帆船,乱世中策了一匹马,高大的身影曾经俯下来、冲她伸出宽厚的手掌,想要拉她一起同行。
只要这样,便足够了吧?
岳云俯身,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眼眶潮湿,不住的吻着她的脸颊,吻着她的唇和颈,喃喃的,却只有一句话:
“九儿……不要离开我……”
……
178。第四章 征途踏尽戏裳红…第177卷 天诚
巩秀娟挺着隆起的肚子,在房中不安的踱来踱去。
不知过了多久。
昕柳忽然从外面一路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
“少奶奶,生……生了!”
“啊?……”她听罢,脚步顿住,下意识的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苦笑道,“不要告诉我是少爷还是小姐,我不想听。”
“可……可是……”昕柳渐渐平抚了呼吸,皱眉道,“可是……”
巩秀娟看了看她,微微侧过脸去,道:“是个男孩,是不是?”
“……恩!”昕柳用力点了点头。
她一下子瘫坐到了身后的木凳上,双手猛烈地颤抖了起来。
“可是……。那孩子似是还未足月便产下,全身酱紫,据说刚生下来的时候,根本不哭!……”
她走到巩氏面前,补充道。
巩秀娟扬了扬眉,眸中迸出了一丝光泽,问:“是吗?可是……若按日子来算,最近这些时日也差不多了,怎会是早产?”
“奴婢也很奇怪,唯一可能的便是……之前那次,她确是滑胎了,可却并未声张。”
“……”巩氏听罢,凝神想了想,问,“现在谁在看着那个孩子?”
“是少爷自外面找的一个奶娘,姓邓。”
“晚些时候,叫她过来。”
“可是……少爷派了好几个贴身侍卫把守在院子周围,那奶妈就在西苑的偏房之中,根本不会踏出苑子半步;况且侍卫们个个无法通融,除了冬溏和那个奶娘,现在把所有人都轰出来了,外人更是进都无法进去……”
“什么?……”巩秀娟听罢,不禁蹙紧了眉头,“他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还怕偌大的岳府、会有人加害于他的亲骨肉吗?”
“这奴婢就不知了……”
“算了,这几天你盯紧那边的动静,让我一个人好好地想一想。”
昕柳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见她一脸郁结,只好点了点头,躬身退了出来。
巩秀娟望着窗外,身上的那些杖责留下的伤痕仿似再一次疼痛了起来。
那么刻骨,无法忘怀。
此时,已经初春,可空旷的房厅中,她却觉得更加冷了。
岳云,你守得了一时、守得了一世么?三月你便要前往鄂州了,到时,这岳府还不是我和李夫人的天下,她若留下,那就是死路一条,她若离开,不用我出手、你爹就会派人立刻把她给杀了。
来日方长,我急什么呢?
想罢,她稍稍平抚了心绪,嘴角扯出了一抹冷笑。
祝九躺在床上,觉得困倦。窗外鸟雀声声,枝头又抽出了新绿,可她却觉得四下一片灰蒙苍白,连灵魂最深处,也依旧冰冷着,颤抖着。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此刻,她连时辰都分不清了;室内光线黯淡,是黎明、还是傍晚呢?那悲恸的歌声听不到了,白茫茫的那些身影也不见了,清醒之后再回想,竟像是做了个噩梦一般的虚幻。
可是,她却知道,那些都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
原来……人之将死时,是会见到那些东西的?只是,不知为何,自己竟是没有死成,经历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之后,又活过来了?
她微微向寝室外望去,全身虚弱的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每一个关节、每一处神经都在酸疼着。
孩子呢?是活了、还是死了?
为了他,她差点连命都没了,九死一生的生下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想到此,她的眸中闪过了一抹厌恶之情。
房门被轻轻地推了开,一缕淡淡的金色阳光随之照射了进来。
紧跟着,岳云进了房来,一路行进寝室,见她醒了,一抹笑浮现于脸颊,道:
“九儿,你总算醒了。”
祝九冷冷的望着他,不说话。
他坐到床边。紧握着她的手,柔声道:
“名字取好了,是爹和娘一同起的,就叫‘天诚’吧?”
祝九点点头,心不在焉,转头望向了别处。
“你觉得如何了?可是饿了?我去命人做些东西给你?你想吃些什么?”
“冰激凌……冰…激凌。”
“……什么?”
他一怔,不解的望向她。
她疲惫的笑了笑,费力的开口道:“没……什么。”
“鸡汤可好?”
祝九摇了摇头,一听这两个字、顿觉一阵恶心。
岳云看着她苍白的面孔,想了想,又问:“米粥呢?”
祝九想了想,点了点头,道:“多放些……芝麻。”
“好,”他忽然笑了出来,眸中泛着光泽,开心的就像个孩子般,殷切道,“你等着,我这就去和他们说!”
岳云前脚出去,冬溏后面就跟了进来,神色复杂的看了看她,站到床前,道:
“二少奶奶,听邓大婶说,这孩子似不是足月生下来的?”
祝九疲惫的开口道:“是么?”
“怎么,二少奶奶不觉得奇怪吗?这孩子的来历,奴婢多多少少也有些耳闻,您是去年四月嫁进来的,现在是二月,按说应正足十月,又怎么会是早产呢?”
她摇了摇头,缓缓闭上眼睛,有些所答非所问道:
“那夜,我见到……见到了些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她听罢,眼中的疑惑更甚了。
“他们人人鲜血淋漓,残枝断臂,手拉着手,唱着一首歌,向我走过来……”
“……二少奶奶,您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祝九复又睁开了双眼,眸中闪过一丝恐惧之色,摇头道:
“我也希望是我胡说,可惜,我确是看到了……”说着,她低低浅唱了起来。
“……颅于长空悬,肢碎车马后,无骨葬故家,浮来荡去兮……冢空尸绞绝,肉尽血汪汪,衫襟挂髅竿,风拂魂散兮……”
“九儿,你唱的是什么歌?”
岳云的声音打断了她。
她侧头望去,见他已经回得寝室中,望着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撩开袍子坐到了她身旁。
冬溏忙躬身道:“奴婢参见少爷。”
岳云挥了挥手,依旧看着祝九,道:“你先下去吧。”
“……是。”她神色复杂的瞥了眼祝九,躬身退了出去。
祝九浅笑道:“是一首歌。”
“我自然知道这是一首歌,只是……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就是那天晚上,在路口听来的。”
“……”他听罢,张了张嘴,陷入了沉思。
这歌,其实他是略有耳闻的。
早些年在军营中从军打仗,有的士兵吃了败仗,垂头丧气,便会低声哼几句,哼的调子和词,与祝九口中所唱无二。最开始他也未曾在意,以为是古时哪个落魄将军所做,且这曲子音调悲恸、哀婉凄凉,从头到尾都透着一股惨兮兮阴森森的感觉,便更加不爱听。
可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