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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给她的,只有一个模糊地身影,以及无止无尽的、充满了悲伤的……回忆。
要到什么时候呢?
要到什么时候啊?!
脚步声近了,似是秦桧的身影,他屏退了左右,而后拉了把木椅、在床前坐了下来。
“你见到他了?”
祝九依旧紧闭着双眼,将脸转到了另一面,不去理他。
“……看来,你真是放不下他。”
他淡淡的开口,听不出这话中到底夹杂了什么。
祝九转过头,睁开眼看着他,沙哑的开口道:
“大人,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哦?愿闻其详。”
“那一年,我刚刚到秦府,大人对我说过:‘且和一日,且保命一时。和议终时,便是命归之数。’……”她顿了顿,出神的望着头顶的某个地方,“直到今天,朝廷再次乞合,谋害岳飞反叛,我才终于明白,大人的用心不在乞合,而是在……保命。”
秦桧听罢,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而后忽然仰头大笑了起来。
“你若觉得老夫是此等贪生怕死之人,又何必去劝岳云认罪?难不成当真是可怜了我这把老骨头、大发善心起来?”说罢,声音忽然又低了下去,“可据老夫所知,玲儿似不是这等菩萨心肠之人吧?”
“我并未说是大人贪生怕死,只是今日才恍然,这一切原来都是大人的安排——您这么费尽苦心的安排我出得临安,又这么费尽苦心的安排许之善一路将我引去北上,无非是想让我沿途去见那些民生疾苦,去知那些战乱之祸。其实,我和萧峒是否重聚,大人根本就不关心,大人只是关心您的百姓,您比谁都明白,这场仗打了太久,苍生都累了。您更比谁都清楚,和议在,岳家在,和议毁,岳家亡……”
说罢,她转头,神色复杂的望向秦桧。
秦桧的手微微抖了一下,苍老的目光打量着祝九,许久,开口道:
“你怎么就相信老夫对你所说,皆是真实?你便不怕前些日子老夫那些话、都是骗你的?”
“大人是说金人此次以岳飞人头为条件、与南宋讲提和议之事?”
“岂止?”
“大人太高看自己了……若是上面不想和议,纵使您用了手段乞合,日后这罪还是您来背;若是上面不想要岳家父子的命,您再如何心机算尽,也奈何不了他们。其实,一切都是他的意思——当初他正是算准了金人不可能信守和约,才让您背负千古骂名代他去签署;签这和约,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毁约。他了解金人贪婪无常的本性,所以才会去和议,其实却是打着‘为了迎回钦宗’的旗号、根本不想让钦宗再回来。因为他表面越是表现得想迎回钦宗,金人就越不会放归。再想到当年他抓我回宫、之后又逼我嫁入岳府,前前后后这么多年,原来是早就算准了会有今日这步棋……。这么久了,他终于费尽心机的如愿以偿了。”
话落,她咳了起来,口中再次涌出了一股鲜血。
“而今……”她抹了抹唇角,继续道,“而今,和议撕毁,战事再起,眼看岳家军捷报连连、离凯旋只差一步之遥,他坐不住了。栽赃谋反也就罢了,用的却尽是一些低劣招数,什么金人口传‘欲和议、必先杀岳飞’,明明是他自己想要岳飞的命,最后却又全都推得与自己毫无关系……这步棋,走得真是高明,我祝九真是自愧不如,呵……”
“你帮老夫,亦是在帮你自己。”
“错了,我不是为了帮你,”她望着他,恨恨道,“我只是……只是想让他死得痛快点,纵使全无尊严,至少……至少不会受这么多的苦。”
说着,眼前浮现出了岳云满身伤痕的被锁在阴暗牢房中的情景。那里太过黑暗,她连他的眼眸都无法看清。只看到那些刑具、她便已经胆战心惊,实在无法也不敢去想,那些刑具用在他身上、会是怎样的一种痛?不仅仅身痛,心更会痛!
与其这般,倒不如……早早死了的好……
“人在庙堂,身不由己,纵使你在心中将老夫千刀万剐,老夫心愿达成,便也了无遗憾了。”秦桧开口,打断了她的沉思。
她冷哼了一声,反问道:
“心愿?大人的心愿,就是想让岳云快些招认?”
秦桧起身,看了看窗外的一院秋色,道:
“且快招认,少受皮肉之苦,老夫尚有求情余地,如若不然,则再无转机矣。”
“这么说来,大人确是不想让他们死了?”
他的身影僵了僵,不说话。
“既然如此,你我不如合作到底,怎样?”
秦桧信步行出了寝室,只留了几句话在房中回荡着:
“生之有命,死亦有命,人力至此,无从胜天。”
祝九吃力的撑着身体、半坐起来,冲着他离去的那个方向大声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费周折的安排将我送到军营?为什么还要让我再看到他?为什么?……你回来,回答我,回答我!……咳咳……”
她不断地摇着头,空气中除了淡淡的檀香和草药味,便再无其他了。
眼前,再次浮现出了岳云在牢房中的情景,那肩胛处的两条铁链,让她直觉得自己肩胛也一阵刺骨疼痛,心更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很多年前,还是在崎荀,她也尝过那铁链锁骨的滋味。那是怎样的撕痛与折磨?再加上那些她见所未见的酷刑,他怎么能够承受得了?!那些城池,一座一座都洒满了他的血和汗,他那么满怀希翼的对她说着那些荣征凯旋之远景,那么充满坚毅和自负在于阵前率千军万马舍生攻城,哪怕身负重伤、命悬一线,却哼都不哼一声,哪怕担着无尽的挑剔和莫须有,却怨都不怨一句。
一切,只为了他心中所想的那些百姓,那片中原疆土,那些昭昭山河!
如今,他没有被金贼杀死在战场,却反而被自己人陷害于牢狱之中、受尽折磨,怎么能够承受?
他怎么能够承受?!
寒冷,更深刻的侵入身体,她猛烈的颤抖着,颓然的倒下,再也无法抑制的昏过去了。
秦桧出得院落,对身后的随从道:
“备轿,去大理寺。”
“是!”
215。作者的编后语。。。。…第213卷 第八计:置之死地1
万候卨坐在牢房之内,掩着鼻子,不耐烦道:
“还愣着干什么?泼水啊!”
“是!”
用刑之人忙舀了水、泼将出去。
低低的呻吟之声响起,而后,又陷入了一片寂静。
“把他脚上的指甲、也都一片一片的拔下来。”
“是!”
那人领命,和另一行刑之人抬起岳云的双腿,手中各拿一支铁钳,直冲他的脚趾而去。
“……。恩……”
他紧咬着牙关、低低的哼了一声,双手紧紧的攥住了吊着他的那两根铁链。
一片,两片,三片……脚上的指甲被不停的生生拔了下来,钻心的疼痛袭来,房中充满了腥涩的味道。
“岳云,本官劝你还是速速招认为好。如此,你也死个痛快,本官也好向上面有个交代!”
岳云无力的垂着头,冷笑起来,道:
“你这两个狱卒……大抵是未尽滴水吧,竟如此无力!……”
万候卨听罢大怒,喝道:
“来人,给我钉钢钉!”
有人将吊着他的铁链放了些下来,岳云的两只脚早已血肉模糊、成了黑褐色,此刻双脚一着地,一阵钻心的疼痛再次涌了上来。
一人拿着钢钉行了过来,另一人则拉过他的手臂,在手肘处揉捏按摩了一阵,而后将那手肘弯曲,用钢钉自关节处、一寸一寸的钉入了岳云的手肘之中。
他仰起头,极其压抑着的低呼了一声。
之后,另一枚钢钉也被同样缓慢的钉进了另一只手肘之间。
然后便是膝盖,这里是人所能承受的痛点最低的地方,狱卒钉入钢钉之时,特意放缓了速度。
“啊!——”
他终于忍不住、惨叫了出来。
万候卨洋洋自得的看着他,又问:
“可是有谋反之事?”
岳云大怒,喝道:
“‘谋反’之事,可有凭证?!……既无凭证,则是莫须有!”
万候卨一时语塞,道:
“其事某须有,张浚便是人证!”
“区区张浚,言辞无凿,岳家万军,无人再证……”说着,他抬起头来,大声怒斥道,“万大人一句‘莫须有’,何以服天下?!”
“放肆!”
万候卨怒极,下令道:
“再给我用刑!”
“是!”
“秦大人到!”
牢房外的守卫通报道。
万候卨忙起身,躬身迎了出去:
“秦大人大驾光临,怎地也不提前知会一声,下官好安排人马前去您府上接应。”
秦桧点了点头,道:“不妨,此次老夫前来,乃是要单独与岳云问些话,尔等便可退下了。”
万候卨转了转眼珠,忙点头哈腰道:“是,是,下官等这就告退。只是岳家父子二人宁顽不化,又狡猾得紧,大人可要多加小心。”
说罢,打了个手势,身后一众五六人便全都窸窣退下、只留了两个守卫在这里。
秦桧让随从在外守候,自己则进了牢房之中。
“……呵,又来了一条走狗!”
岳云嘴角淌着暗红的鲜血,冷哼道。
秦桧走近他,道:
“本官前些日子,派人给你府上的夫人、儿子送了些吃用之物,来人回禀本官,说是她们尚都安好。祝九在我府上,亦是有吃有喝,好得紧。圣上那边仁慈为怀,不想因一人之罪累及家人,只是这宽仁也有个限度,你可是明白本官的意思?”
岳云狠命咬住下唇,良久,才开口道:
“我死了,谁都活不了,我若活着,她们便可多活一日。纵使圣上迁怒枉杀我岳家上下千余口,我岳云也绝不会招认莫须有之罪名。秦桧狗贼,休要再说,滚回去,告诉万候卨,有何酷刑,尽数使来。我岳云堂堂七尺男儿,顶天立地,对得起天下百姓,又有何罪可认?!”
秦桧沉默了下来,背转过身去,负手而立,道:
“你可知,祝九病的厉害,连大夫都说不好她还有多少时日……”
“这些又与我何干?”
听到她的名字,他心中一阵抽痛,大声责问道。
“昨晚她回得我府上,便晕厥过去,今日转醒,与本官说了很多话……其实她是一心维护你,想求本官保你性命,你或许也知道了,她已经有了你的孩子,名字尚未取,已经半岁了。”
“你……你说什么?”
他听罢,全身一震,竟是愣住了。
秦桧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径自继续道:
“故而便是念在这个孩子的份上,早些招认,于你于她都有好处。否则,若是拒不招认,她怕是连看你被斩首的那日、都等不到了。”
说罢,极轻的叹了一声。
“那岂不是更好,如此,岳某倒是可以安心等死了!”
“就算一切皆假,可你二人的那第一个骨肉,却是不虚的吧?”
此话一出,岳云立刻绷紧了身体,脱口而出:
“你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