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对她做了些什么?!”
小山一个劲抽泣,断断续续道:
“……夫人不肯吃饭……王侍持便命奴婢们……去备油……每日都强迫夫人喝下……日子久了,就……就成了活尸!……”
“啊……”祝九一下子松了手,后退两步,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夫人她……她……。”
“夫人她还活着……可又是死了……”小叶在一旁,极低的接道。
祝九无力的瘫坐在木椅上,手脚发抖,正欲再说什么,却见寝室外走进一女子,冷笑道:
“祝九,别来无恙?”
祝九一惊,道:“秦儿?……”
秦儿单手持剑,冷冷的扫了屋内一眼,猛地抽出剑来,怒道:
“贱人,无论今夜这院子起火与否、我都先杀了你!”
说罢,持剑直冲祝九而来。
小山小叶吓得大叫,还未来得及喊第二声、便被秦儿一下子抹了脖子。
祝九依旧坐在椅子上,眼看着那长剑倏地一下袭近,正欲受死,却听见“铮!”的一声,再看时,却见萧峒不知何时站在了秦儿身后、持剑正拦上了她的。
“多事!”
秦儿怒极,翻身跃窗而出,二人在院内大打出手。
夜空中乌云遍布,只有院子四周那几盏昏黄灯笼散发出点点光影,祝九追了出来,只见眼前剑影纷乱、犹如流星般疾逝闪烁,几个回合下来,便听秦儿发出一声惨烈呼叫,而后,萧峒稳稳落于祝九面前、收剑回鞘,身后的秦儿捂着胸口,瞬间,胸口血涌如注,她惨烈的挣扎着、想要持剑向前,却终于软软的倒了下去,又挣扎了几下,暗红的液体流淌着,一具身体渐渐没了气息、冰冷了起来。
祝九怔怔望着萧峒,错愕之余,又有怨恨,想转头就走、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开步子。
“你没事吧?”萧峒上前揽着她的肩膀,柔声问道。
祝九摇摇头,云淡风轻的笑了笑,神色恢复如常,道:“没事。”
“……你终究还是回来了?”说着,他略有失望的看了看她,眸子里闪出一抹哀恸。
“当然要回来,这个位子迟早是我的;是我的,我就一定要将它争过来。”
萧峒用复杂的眼神打量了一番祝九,道:“这些于你、便是这么重要?”
“重要。”
“你终究一介女流,真相信自己能坐到这个位子?”
“呵,当然相信。”
即使不信,又能如何呢?
可还有其他选择?
她在心中苦涩的想道。
“……”萧峒张了张嘴,发现终于无言以对,看了看他处,只得转而问道,“你的身子如何了?”
祝九神色顿时黯然下去,微低着头,道:“还是老样子……或许也活不了多久了。”
“不会,”他立刻握紧她的肩膀,坚定道,“我定会找人医好你!”
祝九别过头去,不看他,眼眶却湿了。
二人沉默良久,祝九忽然想到房内的何秀兰,忙说:
“萧峒,你来!”
说着,拉着他的手几步行至了屋内。
小山和小叶的尸体尚还躺在地上,祝九下意识向萧峒身旁靠了靠,萧峒伸手拥住她,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没事的,不用怕。”
二人行至床榻前,萧峒径自掀开半垂着的纱幔,见到床上情景,不禁蹙了蹙眉,道:“她是谁?”
“一个曾经无比美丽的女人……”说着,祝九后退了几步,转头望向了窗外。
萧峒走至她身后,单手轻轻环抱住她,道:“你想让我杀了她?”
祝九点头。
只听身后一声剑响,“噗——”的一声,而后是收剑入鞘的尖锐响动。
只觉耳侧鼻息渐重,祝九转头,冰冷的鼻尖碰触到萧峒温热的脸颊,破损的窗子曳曳着发出“吱呀——”响动,有风徐了进来,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吹在二人之间。
夜花也开得绚烂,那些杜鹃犹如眼前这张凝玉般白皙的容颜。萧峒望得出神,俯身将她樱粉朱唇噙在了齿间。
舌尖缭绕,呼吸急促,身体传来一阵燥烈,那种强烈的空虚感立刻袭了过来。
祝九只觉头晕沉沉的,身子软软倚在萧峒胸前,被他霸道的吻弄得喘不上气来,双臂环绕在他的颈间,头脑一片空白、竟是什么都不想了。
激昂的冲动呼之欲出,萧峒呼吸变得更加沉重,忽然,猛地一下推开了祝九。
“……”祝九茫然望着他,脸颊上依然浮着两抹粉红。
“我去清理院子……”说着,他转身快步走出了寝室。
外面冷风“呼——”地一下迎面袭来,吹得他衣襟发丝随风微扬,持剑的手竟微微颤抖了起来。
一双冰冷的小手覆上了那宽厚又略微粗糙的大手,萧峒一震,回头,却望见祝九一双清澈的眼眸。
朦胧光影下,二人面对着院门站立着,一个偏转着低头,一个微仰着抬头,鼻尖对着鼻尖;他的眼中几丝落寞,她的眼中单纯如昔……
一晃一晃的影像,轮廓交叠又分开的灰蒙,风依旧徐着,更漏打了起来,已经凌晨了。
103。第四章 征途踏尽戏裳红…第一百零二卷 男人间的约定
“不急着走的话,就说说那个约定吧?”
待萧峒清理好了院子寝室,二人齐齐坐在回廊边上,微微仰头望着诺大院子上那一方狭促漆黑的夜空。祝九用指尖绕着自己的一缕青丝不住玩转,嘴角微微上扬着,似是释怀了。
隐隐,有花香飘来,她深深的嗅了嗅,伸了个懒腰,露出了满足的神情。
“你想听?……”萧峒凝神,思绪似又回到了那个多年前的雪夜……
浩瀚山峦,尽裹银袍,落落长川,雪舞缎带,明月高悬,冷风刺骨,一小团冰冷火焰在无尽黑暗中徒劳闪耀,平原之上,人烟罕至,只有偶尔的“噼啪”声、证明着这里尚有一丝生息。
“姨娘……”年仅十岁的小男孩轻轻晃着一妇人的身体,小心翼翼递上刚从雪地里挖出的温热红薯,“这是峒儿刚刚烤的,您吃一些吧?”
妇人微微抬了抬眼皮,破旧的毛毯裹不住单薄的身体,依靠在冰冷石头旁,奄奄一息道:“姨娘不饿……乖峒儿,不要吵……让姨娘睡一会儿……”
男孩缩回手来,黯然的望着红薯,良久,问道:“姨娘,我爹还会回来吗?”
妇人心中一酸,眼眶红了起来,张着干涩的唇,用自己都不相信的语气道:“会……会的。好峒儿,他定会回来的……”
“姨娘,你骗人……”
男孩眼眶微酸,却忍着泪水,一张尚还稚嫩的脸上闪着绝望与隐忍。
远处,隐隐响起了马蹄声。
“驾……驾!”
一阵残雪飞荡,只觉大地都在轻轻颤了颤,黑暗中,一人策马奔至火堆旁,忽然一个不稳、“哐当”一声摔落马下来。
几声呻吟传了过来。
男孩咬了几口红薯,冷冷望了那人一眼,冲身旁的妇人道:“姨娘,有人受伤了。”
妇人似是睡熟了,只有轻微的鼾声传来,并不说话。
“小小年纪,倒是沉稳得很。”摔落马下的那人似嘲讽般的开口道。
男孩不说话,只是扔过去一块烤熟的红薯,道:“这个给你吧,不用谢我。”
那人吃力爬起来、移至火堆旁,身上的几处刀伤依然渗着血,席地盘腿而坐、自雪地中拿起红薯几口吞了下去。
火光映得二人面色微红,远处,几声狼鸣传了过来。
“荒郊野岭,你一个小娃不怕被狼吃了?”那人擦了擦嘴,问道。
“难道大叔看不出我们无家可归?”男孩戏谑的笑了笑,复又皱了皱眉头。
“兵荒马乱,倒也不足为奇。你这个红薯我记下了,若他日你还能活着,来扬州讨还吧。”
说着,趔趄着起身。
“等等。”
男孩自雪堆里站了起来,由于长时间的饥寒交迫,身形微微晃了晃;他伸手指了指一旁熟睡的妇人,道:
“我不要红薯,我要你救救姨娘。”
“哈哈!”男子大笑起来,“我看你这个娃是昏了头,你仅给我一块红薯、却让我救一条人命?我纵横江湖这些年,真没做过如此亏本的买卖!”
“那你说,如何才肯救我姨娘?”
男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见男孩年龄虽小、却谈吐老成,眼眸中一无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清澈单纯,反而却隐隐透着一丝冰冷淡漠。想了想,道:
“我们做个约定,我带着她走,你却要终身效命于我、至死方休。”说着,抖了抖自己的袍子,扬起一抹笑,“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约定,可不是几个小孩子过家家随便说说的,你要想好了。”
男孩坚毅的点头,几步上前,道:“不用想了,我答应你。带我姨娘走,救活她!”
“哦?”男子再次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孩,良久,爽快道,“既然如此,成交!”
说罢,转身行至妇人身旁、将她拦腰抱起、抗至马背上。妇人微微睁眼,呢喃了几声、复又昏沉了过去。
男子将缰绳交给矮他许多的男孩,道:“牵着马,我们出发。”
雪地里,火堆里依旧“噼啪”迸着深红炭星,向北的方向,留下来一行大大小小的脚印……
祝九听得入了神,眼前仿似一片银白暗黑交替的画面,站在凛历冷风中,好像能望得见夜中行路那个男孩坚毅决绝的脸庞、以及他瘦弱单薄的身影。
“然后呢……”良久,她回过神来,追问道。
“他履行了诺言,将我姨娘的病医好、并送进了杭州一家最好的刺绣坊,只是长年饥寒累下病疾,她终是没活多久,三年前的冬天,旧疾发作、去世了。”
萧峒淡淡的开口,仿似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祝九向他身旁靠了靠,又问:“那么,你爹呢?后来,他有没有回来?”
萧峒摇了摇头,道:“没有。”
“他去了哪里?”
“那年兵荒马乱、国朝动荡;他同许多正当年的男人一样、被抓去充壮兵了。”
祝九听罢,忍不住唏嘘,轻轻捏了捏他的手,道:“那么,他在的时候,对你好不好?”
萧峒扬唇一笑,道:“自是好的,只是他总是板着脸,终日不说一两句话。他总想让我去读书、考取功名,却奈何我家长年食不果腹,连买书的钱都凑不齐。娘又长年生病,上上下下的兄弟们也总是要接济的,故而拾捡些富裕人家丢弃的缺页残书给我背,背不出,便用竹尺打我的手板。”
说着,他的眼眸深远起来,思绪飘渺,仿又回到了那个稻香田边的窄小家中。
祝九听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想象着一个小男孩撅着嘴挨板子的情景,涌出温存无限,忍不住道:“那你可背的全?”
“自是背得全,只是《礼记》尚未背完,娘便去了世;后又习《春秋》,读了一半,爹便又被抓走了。自此这些便被荒废下来、再未看过。”
“你会背春秋?是晏子的那个《春秋》?”祝九顿时来了精神,追问道。
萧峒淡淡点头,扬了扬眉,道:“怎么,你也会?”
祝九得意的笑了笑,道:“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