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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驾到!”
槟公公一声高喝,院子里一众宫女太监忙齐齐跪倒、直呼万岁。
祝九放下手中的书,也跟着一起跪倒。
宋高宗匆匆走过她身旁,一袭金灿灿袍子摆边下、露出黑色纳着金丝天龙的靴尖。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一各自站好。祝九走进藏书阁内,行至案桌旁、研好墨,摆好笔,正要去拿镇纸麒麟,便听外面侍卫恭敬报道:
“禀皇上,岳元帅等均已到齐、随时候传。”
宋高宗淡淡点头,似是随意的抬眼望着祝九,道:
“这次打了大胜仗,倒是不好赏了。”
岳元帅?
初听这三个字,她的心微微一紧,然而却又在下一个瞬间恢复了平静。
自去年进了宫,便会偶尔的听到一些关于岳氏父子在战场上屡立奇功的事迹,可亲耳听赵构谈起他们,这竟还是第一次。
开始的时候,她也会对那些宫人们口口相传的关于岳家军的事迹感到好奇,饶有兴致的问个详细。可听得多了之后,便渐渐失去兴趣了。
宫人们说,他早已婚娶了,若是细细算来,大抵还是在她离开军营后转年的初春,那时候,她自己正终日忙于崎荀的兵器供给一事,每天每夜疲于斗争、每时每刻策划谋算,而他,却远在千里之外、迎了娇妻回来。在她的记忆里,他是个连多看她一眼都会面色微红的懵懂少年,一双眸子朗如星辰,可世事无常,人各有命,这么久没见了,他会变成什么样子了呢?而赵构去年就将她带回了宫中,他又是否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呢?
其实,他们也不过短短相遇了一程罢了,或许,他早就不记得她了,就算知道她进了宫,或许也只是淡淡一笑,就将她淡忘了。
她又何必还去在意呢?
祝九望向门外,心中酸涩,而后又微微垂下了眼睑,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宋高宗浅浅一笑,转头对外面侍卫说:
“传吧。”
“是!”
不会,书房之外快步走进二人,左侧岳飞一脸连鬓胡须,剑眉英目,身披褐色蓝云边、绣金麒麟的战袍,眸中精光闪烁,脸上隐着道道细纹,看上去倒是和当年没什么变化;右侧跟着岳云,他着一袭褐色裹紫襟宽袍,阔步而行,英姿勃发;他的唇角微微上扬,似是淡淡笑着,眼睑微微垂着。
呵,这么久没见,他长高了,肩膀更加宽阔了,肤色还是那时的小麦色,只是温和的眸中,似乎多了一些冰冷。
似还是当年的那个少年,可在这一个见到他的瞬间,她便恍然明白:那时的那个少年,再也回不来了。
不等她多想,下面的二人便齐声道:
“臣参见皇上!”
“末将参见皇上!”
“免礼。”
宋高宗微微挥了挥手。
二人直身,齐刷刷恭敬站好。
当岳云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祝九这里时,忽然顿住了,他只觉得全身一僵,脑中空白一片,见她始终微垂着头,更加疑惑,然此刻在宋高宗面前、不可多言,故而只得复又低下了头去。
身旁的岳飞见到祝九,也是一怔,随后便收回了目光、向斜前方的青石砖地面望去。
祝九虽然感觉到了两道异样的目光,却始终不动声色的侧立一旁,表情平安、眉眼柔顺。
“云儿此次颖昌一战,捷报连连,不仅诛杀了夏金吾,还生擒金军大小首领七十余人,杀死敌军更是不计其数……真是不愧是背嵬军里出来的猛将。说罢,你想要什么赏赐?”
岳云一张年轻的脸上却是宠辱不惊,平淡道:“回皇上,此次几战均为岳元帅领兵有方、亦勇亦谋,末将不敢居功。况且为大宋竭尽心力,哪怕战死沙场亦无怨言,不敢妄求赏赐。”
宋高宗含笑看了看他,道:“即为出征者,赏罚必分明。打了胜仗、哪有不赏之理?朕便赐你府邸一座、锦缎千匹、黄金五十万两、家眷若干,即日起任背嵬军机宜文书之职……”
岳云听罢,微微转头看了看身旁的父亲,正要谢恩,却听宋高宗继续道:
“另你常年奔波在外,亦是辛苦,朕再将藏书阁宫女祝九赏赐于你为妾,你看可好?”
岳云原本平淡无波的脸上陡然一怔,那丝温和的笑僵在了脸上,祝九亦是愣在了原地,二人双双惊诧着望向宋高宗。
岳飞眸中精光闪烁,却始终站在一旁、并不多话。
“回禀皇上,末将以为……”
“怎么,你是嫌朕的赏赐不够好?”宋高宗缓缓收起了笑意、拉长着声音问道。
“末将不敢……末将……谢皇上恩赐!”
“祝九虽为宫女、出身布衣,然也乖巧懂事、聪明伶俐,将她赐给你,朕亦是有几分不舍。故而三日后定要好好置办一番,此事也交给你来操持,可是明白朕的意思了?”
他不是早就知道她和他是“旧识”了么?怎么这番话说出口,却让人觉得他一无所知?
祝九心下疑惑丛生。
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真是匪夷所思。
可这一个瞬间,她的心中竟隐隐有了一丝庆幸。
被赏给一个臣子,总比老死宫中的好。况且,这个臣子还是她的旧识。就算只是念在二人相逢一场的份上,他必然也不会太过为难她、算计她。
虽然,下一个瞬间,她又立刻明白,宋高宗不会这般轻易的放过自己,可还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只见岳云沉默了片刻,而后一字一顿道:“末将明白,谢皇上恩典。”
宋高宗满意的点了点头,同他二人又说了些战事现况,闲话了些家常,约莫两柱香的时间,才示意他们退下。待二人走远后,宋高宗起身踱至窗前,遥遥望着外面,良久,冲身后的槟公公使了个眼色。
槟公公立刻会意,对一旁宫女太监们道:“你们都先下去!”
“是,奴婢等告退!”
槟公公最后一个退出去、并轻轻关上了书房的两扇木门。
宋高宗转身,目光炯炯的望着祝九,沉声道:
“人往往容易居功自傲,傲者,势必野心勃勃。不满者,溢。”
祝九淡淡瞥了他一眼,别转头去,扬起嘴角玩味一笑,依旧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怎么,你不认同朕所说?”宋高宗见她如此,上前几步道。
祝九转过脸来、冷冷的望着他,良久,说:“皇上的手段高得很,那些臣子怎么能斗得过您?依奴婢看,是您太过忧虑了。”
宋高宗面色阴沉下来,愠怒道:“不愧是‘旧识’,真是处处袒护他。”
祝九淡淡开口:
“奴婢只不过说了实话,并没有袒护任何人。奴婢说这些,是真心实意的赞美皇上城府极深、不择手段,心思缜密、不会妇人之仁,您怎么反而生气了?您给岳云这么重的赏赐、却将他爹晾在一旁,就算是猪脑子也能明白这其中意图了。今后只怕那些眼红的朝中重臣都会让他们疲于应付,又哪里有功夫去做对皇上不利的事呢?”
说罢,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
这话,分明是在暗讽他。
可宋高宗却不发一语,深深望着祝九片刻,忽然转而又笑了,道:
“这一年你虽对朕不敬,朕却一直将你留在身边,就是喜欢你这聪明的性子。否则,若是换了她人……”
“皇上免开尊口吧,您也知道,奴婢最听不得这些谬赞的话。”
他会意的点了点头,踱了几步,背对着她道:
“普天之下,怕你是唯一一个敢如此对朕讲话、却还能安然活着之人了。既然朕不怪罪你,你便当知恩图报。否则,朕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祝九心下寻思了一番,淡淡点头,道:“奴婢知道了。”
“哦?”宋高宗听罢,高高挑起一道眉,来了兴致,“你知道了?”
“话说得这么明白,奴婢自然知道了。”
她没好气的开口道。
“呵呵,”宋高宗仰首大声笑了出来,笑罢,忽然伸出手捏紧她的尖巧下巴,低声道,“知道了便要做好,做得好了,才好出宫……”
祝九凄然一笑,嘲讽道:“出宫?做得好了就能出宫?”说着,提高了声调,“皇上,您当奴婢是傻子吗?”
“放肆!”
宋高宗陡然一甩长袖,怒喝道。
祝九微微仰头,依旧笑:“奴婢进宫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脾气秉性,皇上也早就知道,又何必动怒?”
“你是否觉得朕就真不会杀了你?”
“会吗?若是会,为什么不早就杀了奴婢?”祝九望着他,反问道。
有浅浅的正午阳光自菱格子窗外洒进来,洒到她白皙的脸庞上,一双大大的眼眸中流转着比寒冰还要冷的光泽,唇边,却又漾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魇。
宋高宗深邃的回望过去,忽地,恢复了淡笑,道:“朕差点忘了,现如今你已有了三四十日的身孕,这肚子里可是朕的龙裔,朕又怎么能杀了你呢?”
一句话让祝九瞬间面色无比苍白,眼中千万种情绪复杂着闪现、又如萤火一般随即消逝,良久,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道:“若无他事、奴婢便告退了。”
宋高宗复又坐回桌前,再也不看她,冷冷道:“下去吧,好好准备,不要让朕失望。”
126。第四章 征途踏尽戏裳红…第125卷 寂寞·互斗聊以慰藉
似仓惶逃逸的罪犯般、祝九飞奔出藏书阁的院子,脚下步伐越来越快,不知跑了多久、忽然双腿一软、直直向坚硬青石地面摔去!
“祝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耳边,一个带着寒意的声音响起。
祝九抬头,正对上了苗叶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四下环顾,才发觉不知何时竟跑到了内侍逸院中,一阵风吹来,有沙子吹进了眼中。
她撑着地面站起来,微眯着双眸,觉得眼睛那样的疼,那样的涩,一行泪水淌了下来。
苗叶冷冷的望着她,眼中只有麻木与混浊。她缓缓走到假山旁一处大石边,拿出丝绢掸了掸上面的浮尘,坐下,慵懒惬意的开口道:
“这么快就嫁出去,以后我该多寂寞!”
祝九揉了揉眼睛,感觉那沙子不在了,遂睁大双眸定定望向苗叶,只见淡淡阳光之下,她一袭深褐色嬷嬷衣裙显得面容沧桑老成,像是来不及开花绽放就熟得烂了的柿子。
“你不会寂寞太久的,等我回来了,还可以继续与你叙叙家常,又何必这么伤感?”
淡淡开口后,祝九也走到了她身旁,挨着她一起坐了下来。
“是吗?”苗叶故意将“是”字拖得好长,斜睨着看她。
“呵……”祝九扬起嘴角笑了笑,忽然文不对题的肆意说道,“都道天凉好个秋,其实过得久了,也觉得不过如此。”
苗叶收敛了冷笑,道:
“祝九,你以为我真是和你在闲话家常吗?”
“不然还能做什么?”说罢,伸了个懒腰,径自答道。
“怎么,你怕了?你我斗了这么久,现在,你怕了?”
祝九微眯着双眸,让冰冷的阳光肆意抚着自己的脸颊,惬意道:“我只是倦了。不过若是你想斗,来日方长,又急什么呢?”
“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