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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帐外传来川平的声音。
“进来。”赵倚楼道。
川平撩了帘子进来,看见眼前景象怔了一下。这半个月来赵倚楼一直都处于一种浑身戒备的状态,一般情况下都把自己藏在一个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除非必要,否则绝不露头,更是不可能坐在这里弈棋。
宋初一见赵倚楼没有搭理人的意思,便施了一礼,微微笑道,“川先生请坐。”
川平看了赵倚楼一眼,见他没有丝毫过问的意思,便还礼就坐。
宋初一见川平不说话,便知道他是想避着自己说要紧的事情,“倚楼,白刃不喜欢呆在屋里太久,我先带它出去散步。”
宋初一刚起身,便被赵倚楼一把抓住手臂。
“一起去。”他看着她道。
川平见状,连忙道,“宋先生不妨先坐一会儿,待在下与公子说完事情,再去散步不迟?”
川平的任务就是取得赵倚楼的好感和信任,纵然即便赵倚楼能成为赵国下一任君主也只是个傀儡,但君位在上,武氏和华氏谁能更充分的利用这份君权,谁就能压制住对方。所以不管做什么,他都要以取得赵倚楼信任为首要目的。
第一0一章 鲜血染甲衣
“是这样,前方传来捷报,城南已经攻破,我军六万人攻城内,想来很快便能取得王城。”川平面上满是笑意。
宋初一心中微惊,难道赵国真要易主了?
“嗯。”赵倚楼平淡的应了一声。
川平见状,收敛起笑意,恭敬道,“另外,昨晚公子范下令,在全部攻占王城之前,宋先生不许擅自离开营地,并且……”他迟疑了一下,接着道,“公子也不得走出营帐。”
这相当于软禁,不过赵倚楼也不在乎,即便没有下令又怎样?之前不也是被禁足在这里吗?
而宋初一对这样的命令,亦不算惊讶,只是对这个公子范很好奇。她感觉的到川平一直在向赵倚楼示好,便问道,“不知公子范所任何职?”
川平正巴不得在赵倚楼面前表现一下,宋初一给了这个机会,他心中大喜,面上却严肃而认真的道,“任大军将之职,不过公子范不喜旁人唤他大将军。”
“却是为何?”宋初一问道。
“公子范性情不定,在下也无从揣测。”川平道。
宋初一琢磨,大约是这位公子是把自己划在王侯之列,觉得血统的尊贵远甚于将相之流。
“我睡了多久?”宋初一转头问赵倚楼。
“一天。”赵倚楼道。
看来公子范这次势在必得了,虽则相持了数月之久,但一天一夜势如破竹的攻进王城,实在很不简单。
川平想了半晌,正准备找些话题与宋初一说,便闻外面传来一个清雅的男声,“华容简求见公子。”
赵倚楼微微拧眉。
川平看见赵倚楼这个细微的表情,心中顿时雀跃,原来他这段时间的努力还是很有效果的,至少目前没有遭到排斥。
宋初一见赵倚楼半晌没有动静,只好道,“请进。”
华容简从未听过赵倚楼的声音,还以为是他在说话,便撩帘子走了进来。
宋初一端起茶,刚放至唇边,便瞧见一名芝兰玉树般的冠服青年男子走了进来。他身着白色藤蔓暗纹间墨蓝色帛带的广袖深衣,脖颈间围着狸色的貉子毛,身材颀长,既不壮硕亦不显单薄,一张俊秀的面上虽带着温然的笑意,却奇怪的让人感觉不到亲和。
华容简甩开宽袖,朝赵倚楼拱手行礼,“见过公子。”
这情形,宋初一不太好插嘴,于是抿了口水,垂眸间对川平使了个眼色。
川平反应过来,连忙转移话题道,“想必容简兄也听说了,公子范下了禁足令。”
言下之意,赵倚楼之所以不理会他,是因为这件事情赌气,并不是对他有意见,并且也算给了华容简一个台阶下。
“原是因为此事。”华容简明知道实情并非如此,也只能淡淡笑着顺台阶下,“公子若是想出去便只管出去,公子范虽是大将军,却还想管着国君不成?”
宋初一放下茶盏,心道,华氏现在便与公子范杠上了,武氏定然会后来居上,必须要让公子范和华氏不能忘记还有个武氏。
其实要做这件事情实在不费吹灰之力,毕竟武氏的力量是不容忽视的,只要让赵倚楼再稍微表现出对川平的信赖,提醒一下那两股力量不要忙着自己掐。
“呵呵,方才还听平先生说,华氏季子气度非凡,一见之下真是令人倾倒。”季子,是“小儿子”的意思,是说华容简是华氏兄弟之中排行最小。宋初一笑着起身,朝华容简施礼,“在下宋怀瑾,是公子倚楼的故友,乍见君子如此风采,冒然出唐突之言,还请君子不要见怪。”
华容简微有诧异,一是惊讶赵倚楼居然还有士子之流的朋友,且方才让他进帐的人是这少年;二是因为他第一次看清赵倚楼干净清爽的全貌,竟然是他未曾想到的风姿不凡;三是奇怪川平居然会在赵倚楼面前说他好话?
川平这厢也纳闷自己什么时候提起过这事,不过宋初一说的也不算什么坏事,便未曾将这疑问表现在脸上。
“季子不说话,是怪罪怀瑾?”赵倚楼冷冷道。
华容简微笑道,“不敢,我亦只是见公子姿容绝世无双,有些看痴了。”说罢朝宋初一深深行了一礼,“还望先生见谅。”
宋初一上前双手虚扶起他,两人相让着坐下。
赵倚楼继续将注意力放在棋盘上。宋初一与华容简说着话,见他如此,心里担忧,他或许一时半会难以适应这种尔虞我诈的生活,但他所处的位置,容不得他由着性子来,倘若真把他一个人留下,会不会连渣滓都不剩下?
几番思量,觉得人都是在逆境的逼迫中成长,赵倚楼是个倔性子,也有些要强,应不会被轻易击垮。
华容简知道根本不可能直接与赵倚楼拉近关系,便也就放弃热脸贴冷屁股,从宋初一这里着手,反正看上去那小子还挺在意这个朋友。
赵倚楼看着宋初一聊的如鱼得水,也没心思继续下棋,转而逗起了白刃。
之后的两日,宋初一都忙于处理关系,没时间理会他们俩。
晚膳后。
宋初一开始与赵倚楼讲华氏、武氏、公子范,以及各大中小家族的事情,并嘱咐他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他们。
赵倚楼听得认真,见她住了嘴,不禁道,“你可是要走了?”
宋初一喝了口水,点头,“我这几日虽未曾打听战事,但隐约也能感觉到。我与人约了四日见,而且城中还有与我一同来的几个人,我不能置之不顾。”
“公子,公子!”
帐外,川平疾呼的声音越来越近。
宋初一起身拨开厚重的帘幕,看见川平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有个着卫国甲衣的壮士在营外,浑身是血,说叫季涣,校尉让在下来问问,是否识得此人,若是不识,便直接乱箭射死。”
“季涣!他是我护卫!”宋初一说着拽了川平,道,“领我去见他!”
“公子请回帐!”守卫拦住要一起跟着的赵倚楼。
第一0二章 赵小虫发威
“想留下我,只能是尸体!”赵倚楼说罢竟是丝毫不惧剑锋,径直往外走。
眼见身体便要触及剑刃,两名侍卫立刻将剑收了起来,互相对了个眼色,一人连忙跑去禀告公子范。另外十余人跟着他往大营外跑。
赵倚楼说出这话,没有人会以为他想自杀。对于赵倚楼的狠劲,他们可都是见识过的,在魏国围捕的时候,赵倚楼是不计死活的反抗,仿佛一只穷陌路的困兽,力气又极大,整整杀了五人、重伤十余人才被制住。若真是起了冲突,他们又不能杀赵倚楼,指不定接下来死伤的就是他们。
赵倚楼跟着宋初一跑到大门口,便见一个魁梧如山的男人拄剑站立在十丈之外,络腮胡如杂草一般,黝黑的脸色沾满鲜血尘土,身上的甲衣亦有些残破,却正是季涣。
周围弓箭手的箭已经在弦上,宋初一疾步走到季涣身边。
不等宋初一询问,季涣便急道,“先生,君上派人来捉拿你,你快逃吧!”
宋初一满心惊诧,她还以为季涣是抵抗赵国军队才会弄的如此狼狈,却没想到会得到这个消息!
赵倚楼道,“他受伤了,先进去吧。”
“走。”宋初一伸手扶着季涣,直接进了赵倚楼的帐内。
川平领着医者匆匆赶过来帮季涣包扎。
季涣的大腿被剑刺伤,伤口不大,却很深,流出的雪晕染了一大片。
医者处理了半个两刻才将季涣全身伤口都包扎好。
“我先出去了,怀瑾若是有事只管命人叫我。”川平与宋初一聊了几天,彼此都开始只唤字了。
宋初一送他出帐后,立刻返回内室,道,“季涣,出了何事?”
“先生。”季涣想坐起来,却被宋初一制止,他只好继续躺着,“我也不太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情。我听籍师帅说,似乎是有赵国商人到濮阳,说先生在游说赵侯攻打魏国……”
宋初一拧眉,“这么说此事被人泄露出去了。”
卫侯一定以为宋初一在赵国背主求荣,因此趁赵国内乱派人前来抓她回去问罪?
这件事情,只有卫侯、砻谷庆以及其门客、闵迟、籍羽还有宋初一知道,籍羽忠于卫国,也不是个冲动之人,不可能泄露此事,而砻谷不妄举族都在卫国,即便知道实情,也没有理由放出去。
同样,砻谷庆也不会把自己往火坑里推,而当时他既然把那几个门客都留在屋内,说明对他们有足够的信任,也可以基本排除。
剩下最可疑的便是卫侯和闵迟。
卫侯当然不会故意坏事,可他有没有告诉其他大臣?
“闵迟……”宋初一喃喃道,“会是他吗?”
倘若此事不是从赵侯那里走漏的风声,而是闵迟所为,那他的手段可真是不容小觑了!
还在齐楚,便将手伸的这么长?
“其他人呢?”宋初一问道。
季涣道,“都被君上派来的人带走了,籍师帅让我杀出重围告诉先生此事。”
“他是想让我逃走呢,还是跟着去卫国?”宋初一苦笑一声。
赵倚楼也隐约听明白,宋初一怕是立刻要离开这里了。别后半年,他每日忙于奔命,可她身边已经有许多人了。
出了内室,赵倚楼问:“你要走?”
“嗯。”宋初一点头,解释道,“我不能让跟着我的人丧命,可是要走,怕也不容易。”
赵倚楼在棋盘边跪坐下来,伸出手指拨弄上面的棋子。
坐一会儿,赵倚楼忽然扬声道,“来人!”
门口立刻有一名兵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