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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出府,让我仔细想想。”
☆、第 38 章
“那是自然,若你决定来我们家里,赎身银子自由我们来出,你便不用多费心思了。”秀梅知晓这府里粗使丫鬟的月钱,极低。若想攒那赎身银子,没有半辈子,也总要一二十年,一个粗使丫头想要自赎,真是有些痴想了。
“到时,便可从我工钱里扣?”姚遥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若真的决定那般做了,她也定会算清楚,人情不得不欠,但银钱却是定不能欠的。
秀梅侧头瞥了她一眼,摇了摇头,笑接:“好啊。”
姚遥听出她语气里的随意,似乎并没把自己的话当真,也并不很在意那些赎身银子。她低头轻笑一下,心里还是满赞叹秀梅的性格,虽说有些锐利,可人也着实直爽得很。
两人都没再说话,秀梅的手上又忙碌起来,姚遥盯着她那纯熟的手法,心内一阵佩服,这种专注,真的能看出她是发自内心地热爱这行。
姚遥看了一会儿,忽想起一事,轻声问道:“姐姐是卖身进府?只为了跟成师傅学手艺?”
秀梅轻轻点头,应道:“嗯。”
“姐姐家里舍得呀?在别人府里可不随意,很辛苦的。姐姐家里为啥不将成师傅请回家内,顺代多教几个人也好啊?”姚遥一直挺疑惑这事的,此时,赶上秀梅心情好,连忙拿出来问问。
秀梅转头看了她一晌儿,轻笑道:“有时吧,觉得你挺聪明,世事挺练达的。有时吧,又觉得聪明过了头,傻了吧叽的。”随后,她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那成师傅是一般人家请的起的?这是薛府段夫人娘家与她有恩,那时师傅又想着暂离京城一阵,这才跟着薛老爷一同来了槐州,居这一段时间。薛府是一直待若上宾的,那是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的。我们家这是寻了好几个脸面才将我送过来跟着学这一段时间。你当师傅是什么人都能请的?都能教的?”秀梅这话里已是明显带着些自负的口吻来了。
“嗯,嗯。明白明白。”姚遥连忙点头应话。好家伙,真是不敢触人逆鳞呐,一句话没问好,这又是损又是讽的。
两人正有说着话,忽听得有人轻唤“小茹”,姚遥赶忙抬头寻去,见是青蔓正站在耳房前向她遥招玉手。
姚遥跟秀梅低声说了句:“我先走了。”便起身应了青蔓一声,连忙向她那里行去。小桃曾说过,青蔓是二公子跟前的二等丫鬟,还有一个二等的名唤紫荆。另有两个跟前侍候一等的,一个叫翠竹,一个叫粉英,这几个都是绝对不能得罪的,还要有应必答,客气有礼。这二公子在府内时,通常是两个一等丫鬟跟着,出府时则是一个名唤兰砚的长随跟着。据小桃讲,姚遥理解,这二公子苑里的丫鬟小厮,各色仆从均是面貌上等,很有风韵。自然,也极具个性,很是符合二公子倜傥风雅的禀性。
姚遥几步行到青蔓跟前,略施一礼,问道:“姐姐唤我?”
青蔓轻笑,媚声说道:“妹妹随我屋内喝些水吧,外头传话,二公子已寻到合意的青瓷缸,片刻就会运回。稍后便需你忙了,我们先歇会儿,用些东西,过后,才能有力气移花呀。”
姚遥忙施礼,道了声“谢谢”。那青蔓一手掩唇,一手微摇,娇笑推辞道:“妹妹可莫要如此多礼,引得我好生不自在。”
姚遥也跟着客气地笑了两声,便随着青蔓进了她的屋内,这屋里装饰陈设以均淡青色调为主,窗纱、床帐均是提花青纱。
连八角楠木圆桌上也是青缎桌布,桌上摆着一套团云青瓷茶壶,茶杯。
青蔓引着她坐到桌旁,打开桌上小屉雕花食盒,抽出一碟点心,又倒了杯茶递给她。姚遥侧坐在椅凳,连忙又是推辞道谢一番,这才双手接过茶杯,小心地啜了一口,放回桌上,那青蔓又让点心,姚遥推让不过,才拈起一小块绿豆糕小口小口地抿着。
青蔓见姚遥拘谨,也没什么话头可找,便自顾坐到床头,拿起一绣撑接着绣一锦帕。姚遥吃了一晌儿,方才将那小块豆糕吃进肚,真是不太喜欢吃,之后又轻拿茶杯小口地喝了起来,这茶倒是不赖,地道的胎白菊花茶。
姚遥吃完东西,喝完水,便探头去瞧青蔓手上的绣活。这一瞧不打紧,立时让她觉得分外眼熟,又细看了一忽儿,才认出,这不是去年近年关之际,姚遥好不容易告假出去给凤翔绣铺送的绣样之一吗。几株薰衣草,几瓣落樱花,以渐变淡紫为基调,姚遥在绣样上建议,以水青色为底样。
而此时青蔓绣的正是那花样,选的也是水青锦缎,姚遥大感意外。想了一忽儿,才小心地蹭到青蔓跟前,见她绣得认真,便轻声赞道:“姐姐这手艺精道,图样也特别,妹妹头回见到,真是好看。”
青蔓轻笑,手上却未停,跟着叹道:“是呀,这是我随二公子去那东街时瞧见的,不过十来个帕子,二公子觉得新奇,想着弄一个瞧瞧,却不料早就预卖了,二公子本想等一等,可店家却说不再出了,二公子一直甚觉可惜。不过就是个帕子嘛,我仔细瞧了,悄悄记下花样,既绣不出十分像来,总能绣出个七八分吧,不过讨个二公子欢喜罢了。”说罢,还娇笑了几声。手上拿起绣撑,转圈看了,还悄声问姚遥可是真的好看。
姚遥自然连忙点头,一串的恭维话接连冒出,才小心的问道:“姐姐瞧的那帕子那店家要多少银钱呐?卖得那般快。”
“诶。”青蔓先是感叹一声,随后接道:“一个得要二十两银钱呐。”
“我咧了个去。”姚遥心里一阵暗痛,那幅绣样,凤翔老板只给了她一两银子,娘娘个腿的,她居然卖了二百两银子。既便去了材料手工费,保守估计,也要净赚一百两,可只给了设计师一两银子,真他/妈/的//黑心肠呐。
姚遥心里暗骂,嘴上还得附应道:“太贵了,一个帕子要卖二十两?”
“嗯,嗯。”青蔓点头应是,又啧啧两声,才道:“那铺子里的东西都是极贵的,一个帕子二十两算什么,年关时他们铺子出了一个六扇白鹭屏风,足要了三千两,这还抢都抢不到呢。”
☆、第 39 章
三千两,姚遥立时在内里呕出一口心头血来,老天,白鹭屏风?不会就是她手绘的李清照那首“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的词吧?
正想着,那青蔓又续道:“二公子甚是喜欢屏风上头那句诗,什么争渡,什么惊起一群鹭什么的,我是记不清楚,只听二公子说了一嘴,倒是粉英时常念叨着,她是懂得的。”青蔓说的兴起,又说了另外几个台屏,什么松鹤延年,什么鱼戏彩莲,大概十余种,其中四种便是姚遥送往凤翔绣铺的图样。
姚遥捂着心肝,一时觉得淤血满腹,骗了,被骗了,那秀铺老板若照青蔓如是说的,她那六张绣样的成品至少让其获益近万两,可却只给了她十两呀,才十两。十两里还因其中两个绣样那老板说甚得她意,均多给了二两,六副图给了她十两,她当时还感激涕零的道谢,我靠,她倒是挣了多少?老板要不要太黑心了,啊?姚遥一时被打击地在心里骂不出其他什么词了。
那青蔓自顾说的高兴,抬头忽见姚遥脸色似乎有点不对,忙止住了话头,柔声问道:“妹妹怎么?是哪不舒服吗?脸色这般不好。”
姚遥哪敢露出端倪,忙放下捂在心口窝的手,挤出一丝笑来,轻声说道:“没有,没有,就是觉得有些燥,喝些水便好了。”说罢,也没待青蔓给自已张罗,自行到桌前,倒了杯水,喝了,稳了稳心神,实在是太受刺激了,那六张绣样足足花了她大半年的功夫,一则因为工笔画很费时,二则还要等春杏寻机会从绣纺里带笔带纸,有时无纸,用的直接都是碎布。虽说这十两银子对她来说,已算大额的银钱了,可,为甚老天还让她知道后续?唉,这不知道还好,心里会觉得幸福,这知道了,便只剩下痛苦了,人呐,就是不知足。其实,即使一开始知道自己的图样成品能卖出这般高的价钱,而老板说只能给她十两,她也只能卖,这老天没留给她第二条选项,无奈也得接收,她没有资本说拒绝二字。
姚遥心里正沮丧着,忽听得院内一阵嘈嚷,青蔓立时起身说道:“这是二公子回来了,定是那缸也跟着运回来了。”
说罢,几步上前,携了姚遥的手便出得房门,果然,院里正卸一口青瓷缸,宽口圆肚儿,甚是适合养花。
青蔓拉着姚遥向人多地走去,却只见翠竹在那指东划西,吩咐人将大缸抬放在院内西侧一株合抱榆树旁。青蔓行到翠竹跟前,问道:“怎么只有姐姐一人回了?粉英呢?”
翠竹人长得也极是漂亮,只是气质有些清冷,她淡淡地瞥了一眼青蔓,回道:“跟着少爷去了东街,约午后才回。”
姚遥分明瞧见青蔓眼里闪出的懊恼和不甘。随后听她咕哝地回了一句:“噢。”然后提起精神又向翠竹问道:“这便是二公子寻回来养莲的缸吗?怪道挺好看的。”说罢,松了姚遥的手,四下转着看了看。又问道:“姐姐,二公子吩咐什么时候移花了吗?”
翠竹表情一直很淡,没什么情绪外露,此时听青蔓又问,才冷着声音不答反问道:“葛妈妈派来的人呢?”
“噢。”青蔓似乎这才想起还没跟她提起姚遥,连忙把姚遥推过来,说道:“这里,这里,她是园子里的小茹。”
姚遥连忙略施一礼,轻声问候:“姐姐好!”
翠竹微微点头,问向姚遥:“什么时辰移花才好?”
姚遥略一思索,话说,她除了开春时栽种睡莲之外,还没移过什么缸,以前也没瞧见姚妈移,一时还真不知该怎么办。算了,实在不行,就把先头那缸给砸了,直接连土弄过去算了。左右以前那缸不过就是一腌咸菜的,碎了也不心疼。
姚遥想了一番,才小心答道:“需得弄些池塘里的泥和水。”井水是不能用的,太凉,要用,也得晒上三天才能用,姚遥可没那闲心等着。
翠竹也不问原由,只是点点头,便挥手招来两个刚才抬完缸还在待命的小厮,让他们去园子池塘里掏泥抬水。
只一忽儿,那两小厮便满头大汗地推着一车水,一车泥的进了院子,一路在苑内小径上洒了些水和泥,姚遥见翠竹直蹙眉头,便咬咬唇低下头,没吭声。“你有洁癖,可你主子事多,不这么弄,也没别的法子,你便忍着吧,我还忍着呢。”姚遥坏心地想着。
姚遥让那两个小厮先将塘泥铺进洗净的青瓷缸里,随后将咸菜缸里的金鱼捞出放到水桶里,将那水放尽,又要来了一个铁镐,使了几下大劲将缸敲碎,那翠竹在旁看得直挑眉梢,却没吭声,也没询问,青蔓在旁看得也直皱眉头,可是翠竹不先开口,她也不好越先问去,只好也闭紧嘴巴不吱声。
姚遥从早上到现在窝了一肚子冤屈不说,还受了那般大的刺激,本就没处发火去,正好对着那缸卸气,几镐头下去,直砸得酣畅淋漓。她手下不停,将碎缸碴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