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王映淮脸一红,侧身让道:“各位请进!映淮本是寄居,借花献佛,各位莫怪!”
众人进入前厅坐定,侍女进茶。
邢柔柔问道:“方才众位婶子、嫂嫂看过的绣样儿,可否让我一观?”绣花她是不感兴趣,但见婶子、嫂嫂那般热切地结集来描,不免好奇。
王映淮从书案上取来那几张花样图案,也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事,只不过在宫中临摹着太上皇的画作学得几笔而已。
邢柔柔接过,一一翻看,不得不对“绣花样子”重新认识。邢柟是看不出多少妙处来,无非是一些花鸟虫鱼之类,顺手就递给了钟离瑨。
钟离瑨翻阅着,不禁赞叹道:“王夫人工笔,清灵秀雅,颇有太上画风!”
“社长过誉了!太上书画乃本朝一绝,映淮不过闲暇临摹几笔,与太上的境界相去不啻天壤!”可惜治国平天下,却不是几枝画笔能摆平的。
“王夫人不必过谦!”邢柟道,从钟离瑨手中取过画稿,准备再仔细揣摩一番,“能得拙玉夸赞的,世间没有几人!所以你尽管相信,你的画工可不止是一般的好!拙玉自己也画,只是我看,只有那战事地形图还看得明白些,至于那些什么山川行旅之类的,偏要写上一大堆长长短短的诗句,把个好端端的天际塞得满满当当,看得人累得紧!”
“嗤!”邢柔柔又笑他道,“六哥你看得累,为何还要了去装点门面?莫不是专为附庸风雅吧!”
“小觑你六哥!”邢柟不服道,“我是那目不识丁的粗人么?”
“我看是相去不远!”邢柔柔道,“平日里你总是瞧不上女人家,现下看看,文有王夫人强你百倍,武有小妹我……”
“打住!”邢柟打断道,“就你那两手三脚猫儿功夫,也敢跟我叫阵!”
“如何不敢!除了一身蛮劲,技击还讲究使巧劲,你不懂了吧……”
兄妹二人斗嘴斗得不亦乐乎。
王映淮莞尔一笑,记得当年和二哥王溱也有兄妹斗嘴的快乐时光,如今,二哥的面貌却越来越模糊,只剩下记忆中那袭月白的衣衫了。月白的衣衫?她讶然回首,望向同样一身月白的钟离瑨,方才竟不曾留意到卸下战甲的他,竟然如许的飘然俊逸,俨然是一介翩翩书生,哪里还找得到一丝驰骋疆场的战将踪影?错愕中,王映淮仿佛看见了自己的二哥。
“王夫人?”钟离瑨轻唤。进到厅中,他已将屋内的陈设一一环视了一遍,书案上还有一张诗稿未收,想来是在描绣样之前,王映淮正在做的事。看来她在这里,过得还算自如。
“哦,”王映淮应声,“社长请说!”
“嗯。”钟离瑨道,“在下曾应允过,回到镇中,就着人送王夫人返乡,可是,我视夫人伤势,仍然颇重,恐怕不利远行。”
王映淮道:“本来伤筋动骨,非数月而不可愈,只是我在金营时,那完颜宗陟也曾让医官为我诊治,如今已有月半,也好了一半了。我想,出行倒也算不得大问题。”
“王夫人就要走了吗?”邢柟竟听到这边的谈话,停下和妹妹拌嘴,转头加入这边。
钟离瑨瞟了一眼他脸上的急切,故意慢条斯理道:“是在这么打算。”
邢柟劝阻道:“王夫人臂伤未愈,旅途劳顿,恐怕禁受不住;何况现下,又将与金兵开战,也找不到适当人手送夫人返乡!”
“可是金兵并非短时日内能驱得尽的,莫非王夫人就一直不要返乡了吗?”钟离瑨悠哉哉喝着茶。
邢柔柔听他二人谈话,再看看钟离瑨的姿态,似有所悟,便不插话,继续听下去。
“既如此,便由我送王夫人回去好了。”邢柟自告奋勇道。
“如今大战在即,难道你不想与金兵酣战一场了吗?”钟离瑨道,“何况,你亦身为社长,有战事要务在身,送王夫人还乡之事,还是另行安排人手较妥。”
“这……”邢柟犹豫着,他早就想面对面地与金兵拼杀一场了,总是伏击偷袭的,不敢放手一搏,终是不能解恨。可是……
邢柔柔忽道:“六哥,前一阵子我听说,刘家不想等着这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战事,前来询问何时迎娶呢!三婶也曾和我娘谈起下聘请期的一应事宜。”
“什么?!”邢柟险些跳起来,“不行!此前我就不同意这门亲事,为我议亲,至少也要问问我的心意吧!”说到这,干脆站起来往外就走,“不行!我得去问清楚!”也顾不得招呼众人,就急匆匆离去。
“有这回事吗?”钟离瑨眼见邢柟奔出院门,疑惑地问向邢柔柔。
邢柔柔一笑,“半真半假。”刘家来问是真,下聘请期是假。六哥先前乍见王映淮的怔愣神情,以及方才被钟离瑨探出的隐约心事,令她感觉到六哥看来对这个王映淮颇为动心。不是她反对六哥动心,只是,王映淮毕竟是别家的“夫人”,先撂开她的丈夫生死不明不说,就算她丈夫已死,堂堂邢家大族,岂能娶入一个再嫁之妇?所以,六哥的那门心思,还是不要任其滋长的好。
钟离瑨了然地笑了笑。其实凭心而论,邢柔柔其实比邢柟更适合于社长的位置。他转向王映淮,继续方才因邢柟打断的讨论:“我的建议是,王夫人还是暂且留在东平一段时日为宜。一则为臂伤未愈,二则,完颜宗陟尚在赵州,离此不远,所以夫人暂不宜远行。再有,夫人情形,我已禀与都社得知,日后返乡事宜,都社必会妥当安排,夫人但请放心。”完颜宗陟对于这个大宋女子的执著,他已经由王映淮的故事中拼出了全貌,既然他还在附近,就难保王映淮不会再次为他所劫。他也确信,完颜宗陟必然笃定王映淮就藏在东平镇内,只是由于东平一时难以攻下,只能继续北行,但这样并不等于他就甘心罢休了。
王映淮点点头,“社长所虑甚为周详!映淮虽则八年未见父母,归心似箭,然而情势如此,自当从长计议。”转向邢柔柔道:“映淮还须在府上叨扰些时日了。”
“王夫人客气了!”邢柔柔道,“夫人若想四处玩赏一番,随时可以召唤院中媳妇、姐妹们前来相陪。我看今日众人,谈笑便甚为相得。”
“正是!”王映淮道,“诸位夫人也是这么说。”
“王夫人留在东平,柔柔也正好想向夫人多多请益呢。”邢柔柔道,“听说此次联络五马山共计,那‘诱金入瓮’之策,便是出自夫人。”
“不尽然。”王映淮看了看钟离瑨,“我只是提了些粗略想法而已,一应周密部署,全是都社、社长在筹划安排。只是不知何时付诸实战?”
“只待元直归来,再行布划。”钟离瑨道,“就在这几日了。”
王映淮点头,“如此说来,社长又要领兵上阵了。”
“是啊!”钟离瑨一时间又显得那般意气风发。
王映淮恍然心有所感,不禁念道:“投笔从戎,力挽长风三尺剑!”
“驱敌守土,甘捐热血五千兵!”钟离瑨很快对道。
两人相视一笑。而他们的笑意,看得一旁的邢柔柔心中一动。
王映淮道:“社长出战,映淮不便相送壮行,就此预祝社长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愿借夫人吉言,得以一偿夙愿,与金兵放手一搏!”钟离瑨踌躇满志,拱手相谢。
侍女进来掌灯。钟离瑨见天色将晚,起身告辞。
王映淮送二人出院门后,回身走了几步,蓦然返首望向对面的邢柔柔院落。只见邢柔柔仍旧立在院外,对着钟离瑨离去的方向,正痴痴凝望。
* * *
钟离瑨将卷收在一处的图卷书册展铺开来,正准备坐下,却被卷册中一块小巧的玉珮吸引住。那是初见时王映淮呈送的印信!当日见她伤重,忙于为她延医诊治,以后竟忘却了它。想是属下也不曾留意,随手就卷进了书册之中。
王映淮作为妃嫔,这印信是她身份的证明,可是,此后她一次也未曾提及过这块玉珮,难道也将此事忘却了吗?就算不是印信,这也是一件价值不菲的宝物,她会是忘了吗?不论如何,既然发现玉珮还在自己这里,自然是应该物归原主的。他去送还给她!他站起身,可下一刻又坐下了,昨日才方到客院拜访过,再去恐不合宜。
翻了几页书,钟离瑨又站起身来,虽在翻书,却总觉看不下去,心中似有乱绪如草,想理却又理不清晰,总之是莫名地心神不宁。便出门走走也无妨。捡起案上玉珮,他信步向辕门外踱去。
巡社议事衙署设在原来的邢家大祠堂,离邢家大院有一段距离。等到发现自己正走在前往邢家大院的方向,钟离瑨有一刻愕然,但随即微微一笑,想了一下,转向卞家回春堂方向走去。
卞老的两个弟子在坐堂。钟离瑨招呼过后,径入内院去见卞老。
小院清静整洁,卞老正在篱边侍弄瓜秧,瓜蔓初长,要为它们支架了。薛夫人斜靠在躺椅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做着针线。
卞老道:“我说,你看不清便不要做,交待鸿儿媳妇就好。”
“反正闲来无事,你少管我!”薛夫人并不领老头子的情。卞老习惯地笑笑。
钟离瑨含着笑意走近卞老,为他把住木杆,让他绑好麻绳。卞老见到他,也不惊异,只是问道:“是拙玉啊,营中无事了?”
“方才操练完毕。”钟离瑨也淡淡答道。
卞老引他走向堂前。钟离瑨向薛夫人问过安,方才坐下。
“卞老这几日,可歇息过来了?”钟离瑨问道。卞老年近七旬,虽称身体硬朗,毕竟年事不饶人。
卞老道:“本就无事!在镇中待得久了,正好出外舒活一下,不必担心。下回出兵,让翟鸿跟去好了。离家太远,我不放心。”他看了夫人一眼。
钟离瑨理解地点点头,薛夫人体弱多病,尽管卞老就是良医,却一直不见夫人身骨健旺,想来夫人天生虚弱,也许没有卞老,夫人未必能活到如今。二老年岁相当,都是高龄老人,可是显然调养得宜,身姿并未老态龙钟,薛夫人又素爱整洁,自有一份端庄安详之感。
“对了,”卞老想起一事,“拙玉,日前我去为王夫人看诊,那客院似乎被看守着?”
“哦,”钟离瑨答道,“是元直的意思。如今毕竟是战乱时期。”
卞老摇摇头,不以为然,但副都社的决定,也不好多加置评,只是道:“王夫人身上伤势,实在是不轻啊!划伤还是只及皮肉,左臂折断,便伤及筋骨,更在背部严重内伤!”
“背部内伤?”钟离瑨讶然问道,“就是卞老初诊时所说的‘背中重击’吗?为何如此?竟至内伤?”
卞老叹息道:“我曾问过缘由,原来是被完颜宗陟所踢!下脚过重!”
钟离瑨右拳不自觉地捶向小几,“可恨!”察觉卞老投来怪异的一瞥,赶紧松开手,又问道:“究竟所为何事,完颜宗陟居然如此狠毒?卞老可曾问过?”
卞老道:“是王夫人侍女企图刺杀完颜宗陟,完颜宗陟怒不可遏,起脚猛踹,王夫人挡下一脚。可想而知,在完颜宗陟盛怒之下没有毙命,已是不易了!外伤敷药倒是好办,这内伤,则非悉心调养不可。”
钟离瑨点头,“此前我也曾劝她,且先在镇中多住些时日,不急返乡,看来是确有必要了。”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