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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北极一号〃气象台的危险处境了,他永恒的梦魇变成了事实。他是对的,概率生效了。即使是万分之一的机遇,只要一次就足以毁掉他们全体,毁掉大西洋上刚刚兴起的新的一轮潜艇战,甚至是毁掉……德意志帝国。
他是对的,不该放人出屋,即使他们发疯自杀也不应该宽容他们的人性。所有的部下都后悔起来,但后悔有什么用!必须行动,立刻行动!
凯特尔耷拉着头,肩膀上的纱布浸出血来。他脸像纸一样苍白,卡林张皇而不知所措。
〃你看到的是什么样的人,是丹麦人还是本地的爱斯基摩人?〃
〃不清楚,我一看到人就吓跑了。〃
〃该死,你还在阿登战役中得过铁十字勋章呢!完全是废物!〃
卡林一言不发,他深悔没有给那个人一枪。
赫伯特又沉静下来,他心里激烈地盘算着对策。从最坏的角度出发,假定卡林看见的那个人是丹麦人,是个专门找寻他们气象台的间谍,或者是一个巡逻队员什么的,他必须向他的上级汇报。而卡林看到他的雪橇上并无电台,电台的天线是很容易辨认出来的。那么说,他要回到基地去。呵,这个基地也许就在附近。
如果能在他回基地之前就把他捉住杀死,然后重新把气象台伪装一番,也许还有希望。当然最彻底的办法是毁掉基地,破坏电台,这样气象台才能生存下去。否则,其他丹麦人会寻迹而来,气象台依旧不保险。
气象台是德国海空军在西半球唯一的眼睛,它如果瞎掉,后果不堪设想。不能坐以待毙,但少校还在犹豫不决。
他有什么好迟疑的呢?他的目光落在全体部下身上。所有的人像小孩子犯了错误准备挨大人打似的,没有人敢哼一声,连平时自认为有独立见解的军医也肃立着。他们不了解北极,他们害怕北极,他们在冰屋中关了那么长的时间,已经失去了战斗力,狗也拖不动雪橇了。他们无法行军,害怕打仗。所有的人都盯着赫伯特,人们宽容了他平时的凶焰和武断,乞求少校给他们指一条路,因为他是气象台的灵魂。
〃看我干什么,还不赶快准备东西!我们必须赶上那个人,杀死那个人!别无选择,放跑他我们全得完蛋。〃他想到,这时候那个人也许正在赶着雪橇飞一般离去,不禁又渗出汗来。
〃既然你们想打开那只潘多拉的祸匣,那就自己把它关上吧。立刻行动!你、卡林上士,你、盖温中士,你、蒙特医生,你、休曼机械师,还有我,马上组成追击小队,把机关枪弄到雪橇上去,穿好滑雪板,出发!〃
他又看了看玛丽埃特、受伤的凯特尔和厨师:〃你们留下吧,别忘了发电报和作天气观测。先不必向德国报告新情况,我想我能对付得了。〃
他走到凯特尔跟前:〃回来再和你们算账!〃
雪屋一下子显得空了,三个留守者望着走远的小队,意识到危险已经包围了他们所有的人。命运这玩意实在难测,几小时前还……
赫伯特的人马费劲地找着凯特尔和卡林留下的足迹,终于来到出事的小屋。雪地上清楚地印着三架爬犁留下的轧痕,经过分析,房子附近是三个人的脚印。五比三,德国人占上风。他们不敢怠慢,立刻沿着东南方的爬犁印追下去。
追击对德国人来说非常艰苦,他们本来就是一种温带的民族,对冬天怀着又敬又畏的感情。冰雪在战争中是他们天然的敌人。1941年冬天古德里安在莫斯科,1942年冬天保卢斯在斯大林格勒,那时的冰雪比苏军的T…34坦克还可怕,只要参加过那两次战役的人,永远也忘不了滴水成冰的俄罗斯的冬天。但那里的冰雪和格陵兰比起来,只是儿戏罢了。
不多久,卡林的脸上就起了冻伤,休曼的脸肿得像个波斯石榴,盖温虽然有羊毛手套,但手指连扳机也插不进去……已经成了个胡萝卜。只是赫伯特还在坚持,长年的北极生活使他具有别人所没有的适应力。
少校拿他的人马毫无办法。他本应该让他们在户外锻炼上一年,以加强他们的北极适应力,由于害怕暴露只好取消,这反过来又影响了他们的战斗力,使之无法保卫自己的气象台。这一连串的因果关系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把他们害得也许会自取灭亡。追击小队每半小时得休息一次。按少校要求,十分钟就得起来,可是往往要拖半小时。少校压着怒火还得给他们打气,其实他心里恨不得给他们一枪。
照这样追下去,敌人会越跑越远。少校对部下说:〃起来吧,我的孩子们。像这样追下去我们还不如回去。我们追踪的也许是丹麦人,也许不过是几个爱斯基摩土包子。但他们一旦跑回基地,就可以用电台把我们的位置报告给美国人。美国轰炸机会把'北极一号'轰炸得一干二净。我们全都得在冰天雪地中饿死、冻死。这种凄惨景象,我在给你们讲的那些极地探险家故事中都说过了。你们谁也别想回德国,别想再见到自己的太太和未婚妻。可是,你们本来是可以用自己的行动来弥补自己的过失的!〃
〃追呀,孩子们!我们不能死!你们是德国军人,从腓特烈大帝时代就有尚武的传统。你们征服了那么多的首都……华沙、巴黎、阿姆斯特丹、布鲁塞尔、雅典和贝尔格莱德,难道这几公里冰路就走不动了吗?走呀,你,卡林,干吗看着,走呀……〃
这五个人,在冰堆上磕磕绊绊,在雪窝中挣扎,连滚带爬,终于,最后一点儿气力也没有了。而几行宽宽的爬犁印还伸向无尽头的远方。盖温一屁股坐在雪地上,说什么也走不动了。他叼上一支烟,用被冻坏的手指划了半盒火柴才点上,一口气足足抽了半支才说:
〃不行了,少校,枪毙我也走不动了。〃
他的情绪像瘟疫一样传染了别的人。有人也想抽烟,休曼还想支起柴油炉子烤火。
赫伯特一脚踢掉了炉子。他骂道:〃你还要不要手了,一烤手指就会断掉。用雪搓!真是废物。〃
队伍停止前进,夜悄悄地袭来。可以想象,狡猾的丹麦人一定正越走越远,也许他们还在嘲笑德军士兵的无能呢!
赫伯特知道,无论是对追击小队还是气象台来说,真正到了最后关头。他的头脑在高速思维,怎样把所有的人都救出来?
〃 唉……〃他改变了严厉的腔调,突然意外地温和,〃弟兄们,看到你们实在走不动,心里真难过。我也一样,并不比你们好多少。卡林上士、盖温中士、休曼上士都是优秀的德军士兵,医生也尽了自己的职责。我很同情大家,但情况我还得讲一讲。这是我们……我和你们最后一次生还的机会。依我看,丹麦人和他的帮凶不会远了,最多还有五公里路。走完这五公里,我们就放弃追击。〃他看人们毫不为之所动,抬起头,突然灵机一动:
〃 天啊!〃他指着月亮边上的乳白色晕轮,〃你们看!那是什么?那是风晕,是暴风雪的征兆。根据我多年的气象经验,暴风雪就要来到。咱们是坐在这儿等死呢,还是干脆拼命找个猎屋住下来,躲过暴风雪再另打主意呢?走吧,弟兄们,丹麦人就在前面,我们把他们在屋子里捉住。然后,他妈的,你们要怎样就怎样。你们想回德国,我给邓尼茨发电报,让他派水上飞机接我们好了,让他另派一组人员替换我们……〃
军医走到他面前:〃你说话算数?〃
〃算数!〃
〃你发个军人的誓言。〃
〃我凭军人的荣誉起誓,绝不反悔。〃
蒙特中尉走到坐在雪地上的士兵们面前,说了一句:〃走吧,他说话算数。与其在这里不明不白去死,还不如死在老家。〃
像变魔术一样,三个士兵都站起来,向黑暗的天边又行进了,那三架雪橇印迹怎么就没有个完呢?
在拐过无数小山后,赫伯特作了一个手势,一路上的牢骚、咒骂、怨恨和疲倦都不翼而飞。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个猎屋,三架爬犁印都伸到屋里去,再没有伸出来,逃亡者就在屋里,周围静得像墓地一样。
格陵兰猎人的枪法是很准的,300米内他们连瞄也不瞄就可以打中海豹的小脑袋。由于子弹缺乏,他们弹无虚发,赫伯特不想冲进去冒险。他的人个顶个,少了谁都会对气象台发生影响,所以他下令人们利用地形埋伏下来。宁静的黎明中布满了杀机,雾出奇的浓,猎屋在冲锋枪的准星中若隐若现。
突然,屋里的狗狂吠起来,一只、两只、所有的狗都在叫,不能再等待下去了。赫伯特少校用冲锋枪向空中打了一串曳光弹。狗安静了,它们在恐怖的空气中不知如何是好。
〃出来,不许带武器,抵抗就打死你们!〃少校用挪威腔很重的丹麦语喊道。
屋里一片死寂。
二十六 留地道是习惯
在狗叫和枪响的同时,猎屋中的三个人一齐跳起来,一串机关枪弹穿透木板,卡鲁古的腿部中弹,负伤栽倒在地面上。安德森和鲁西连忙卧倒在地。房子里黑洞洞的,子弹乱跳,木片横飞,在德国人的交叉火网下,形势已濒于绝望。
时间一秒秒过去。越来越多的木板被打碎了,切断了。更多的枪弹钻进来,在屋子里发出死亡的啸声。卡鲁古躺在冰冷的地上,在子弹的间隙中传出他痛苦的呻吟。
德国人很狡猾,他们并没有冒险冲锋,只是用枪弹来封锁房子,耐心地等待着天亮。3月的天是亮得很迟的,但也没有多少时间了。如果不在天亮前设法逃走,根本就没有生还的希望。安德森从来没有想到死,他决心无论如何也要逃走。
门口是冲不出去的。靠近门槛上的几只狗都被打死了,其余的狗吓得像人一样紧贴着地面,看着自己的主人打哆嗦。安德森爬到鲁西跟前,他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只是黑暗中没人注意到。
〃鲁西,好朋友,你到门边上放几枪,帮助一下我。〃安德森凑近爱斯基摩人耳边轻声说。鲁西没有动,他拼命抱着头,嘴里唠叨着爱斯基摩人的神灵。
安德森只好向受伤的卡鲁古爬去。卡鲁吉哼哼着,似乎非常痛苦。他又跟伤者说了一遍,爱斯基摩猎手点点头。安德森摸过一支步枪,上好子弹交给卡鲁古。
〃只要你放上一枪,他们就不敢冲进来。〃安德森说完,就在地面上又摸又爬,他在找地道。爱斯基摩猎屋设计时考虑到暴风雪会把屋子埋掉,常常习惯于挖一条通向屋外较高处的保险地道。安德森找到地道口,又爬到卡鲁古身边,告诉他可以放枪了。
〃啪〃,在清脆的德国冲锋枪声中,响起一声闷哑的美国温彻斯特步枪声。屋外的人知道,屋里的人并不想投降,雨点般的枪弹旋又射来。
安德森从洞口往里钻。洞口太小,看来挖地道的猎人搞得漫不经心。他钻了几下,钻不进去。屋外的枪声越来越紧,他急出一身冷汗。怎么办呢?他边喘气边想:只有脱掉皮外套,这样瘦些才能钻出去。
脱掉外套,就是钻出去也得冻死,何况在这个猎屋和爱斯基摩村之间还隔着两三天的路程。他没有衣服,没有狗拖爬犁,怎么走完这条比上月球还远的路?
屋外的天色渐渐发白,晨雾从弹痕累累的木板中钻进来。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先钻出去再说。安德森果断地脱下埃玛尔给他亲手缝制的皮外套。忙乱中他费了不少劲,因为他始终不敢站起来。脱下衣服身上轻松了不少,他匍匐着用猎刀把洞口挖大。地冻得很硬,工作困难极了。挖得差不多后,他咬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