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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
“好了。我来吧。”阿卜杜勒走过房间,也弯下了腰。我们的脑袋碰在了一起。他不安地笑了起来。
我轻轻拍了拍脑袋。他把那些文件拿到另一个房间,随即那里发出插销打开与闭合的声响。他回来后,示意我回到桌旁。
“那么,跟我讲讲这次审判的事情吧。”他给我重新倒了一杯葡萄酒。“你肯定对陪审团的决定感到失望。”
我端过酒杯。“你说对了。”
“大卫跟我讲过之后,我在网上读了一些报道。我得承认我对其中一件事情有点好奇。”
“什么事情?”
“报道中谈到什么RF干扰。是在对你的盘诘过程中提及的。这个RF是什么意思?”
“瑞安在这一点上把我驳得体无完肤,”我叹了口气。“就是无线电干扰。它让我们的设备受到影响,录像带受损了。”
“你们一直没有发现干扰源?”
“我们也是在开庭前才知道有这情况。”
“你的律师干吗不把这一点讲清楚?”
“呃,首先,他不是我的律师。不过要回答这个问题……”我踌躇着。“其实,这问题问得好。我也明白。”
“就是那个丢了性命的律师吧。”
“你倒是一直都在关注啊。”我顿了一下。“警方说他是一起笨手笨脚的抢劫案受害者。”
“你看呢?”
我注视着他,然后注视着大卫。“我看……呃,坦率地说,我真是再也不想提起他、提起桑托罗或是玛丽·乔·博赛尼克的事情。”
阿卜杜勒抓了一下自己的山羊胡。“那么,多亏事情都结束了。”
我们的房间没有阿卜杜勒的豪华,不过我们也不是冲着房间的装饰去的。我走到床边,双脚深深陷入长绒地毯里,坐在床垫边上,上下弹跳着——这种感觉啊,实在是棒极了!
大卫一只手滑下我的长发。我脸对着他,让他用手指抚摸我的下巴。突然,我俩全身心都充满了对方。头发、皮肤和气味。他用双臂搂着我,嘴唇紧贴我的嘴唇。我向后倒下,将他拉到上面。衣服离开,身体登场。
完事之后,我俩在黑暗中并排躺着。透过窗子的光线在房间里投下长长而细细的影子。大卫将手放在我腿上,向下摸去。
“今晚的事我很抱歉。不过阿卜杜勒打电话的时候,他是决不听对方拒绝的。”
我伸手过去,抓住他的手,让他抚摸我的身体一侧,并将自己的手盖在他手上。“今晚挺好的。”
“他很喜欢你,你知道。”
我咯咯咯地笑了。“那你最好当心了。”
“为啥?”
“他们可是实行多妻制的,对吧?”
“这家伙要是敢轻举妄动,他就死定了。”
“那我们是只属于对方了,对吧?”
他俯身吻我,然后将脸贴在我脖子上。“真高兴审判已经结束了,”他咕哝着。
大卫出生前他父亲就遇刺身亡,7岁时母亲又死于车祸。此后他就一直被安排收养,从一家转到另一家。有些人家还好,有些则不行。他很少谈及这些。可他用不着讲的,我知道他想得到什么:稳定,安全,按部就班。对他来说,这不仅仅是想得到的东西或是需求,而是前提——这是他人生的鲜明特质。
过了一会儿,均匀、平静的呼吸声告诉我,他已经睡着,我便下了床。房间朝西。我向窗外望去。灯光闪烁,将那些街道标成一系列不停重复的网格,一直延伸到天际。这座城市里很难迷路,你总能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大卫就喜欢这样;我呢,就很难说了。
* * *
1 阵亡将士日:美国节日。大多数州定为每年5月的最后一个星期一。
2 丽思·卡尔顿酒店:一个高级酒店及度假村品牌,分布在24个国家的主要城市,总部设于美国马里兰州。
3 此句化用雪莱(1792…1822)名诗《西风颂》末句: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4 路易十六风格:法国路易十六(1754…1793)风格家具以高雅挺秀、严谨简朴的艺术格调著称于世。
5 汉考克大厦:即约翰·汉考克中心(John Hancock Center),是芝加哥第3高和美国第4高的大楼。
6 石油美元:石油输出国在国际市场销售石油且大多用于国外投资的美元。
第21章
到科学俱乐部接了蕾切尔以后,我说:
“我本来想咱们出去吃晚饭的,可我等会儿还得去影视公司。”
没有回应。
“想不想去平常吃沙拉的地方?”
“就和你?”
“呃——对啊。”
她翻了个白眼。
“我看你是反对啰。”
她身子前倾,啪的一声打开收音机,震耳欲聋的低音锤打着控制屏,愤怒的嗓音狂叫着白人荡妇和杀手。总还算仁慈,她立即换了台,但又是一个说唱乐歌手,和第一个差不多,声音如洪水般涌出扬声器。我看过去,正要叫她关掉算了,才突然想到,应该是她重新设定了车上的按钮。我的触手可及之处,只保留着经典摇滚和国家公共电台按钮,因为我可不想听那些只说歌词的玩意儿。
而且,蕾切尔也知道,未经许可,她不应该任意摆弄车载收音机。我发现她正用眼角的余光试探我。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她故意将我设的电台都做了改变,此刻正等着我的反应!
我必须当机立断,做出决定,即便是家长们常做的那种无关紧要的小小决定也得做出;尽管如此,我依然非常担心。我是否应该提醒她各种规矩,强化我作为纪律监督者的权威呢?但那样是否会使我们母女之间的冲突迅速升级呢?还是应该顺其自然,由此给她一定的自主权?到底要怎样做才对呀?
我纠结再三。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五年以后我俩谁也不会记得。可是,这不正是教育子女的机会吗?不正是各种点点滴滴的教育,煅塑了孩子成人以后的精神面貌与心理素质吗?然而,假如这种教育不恰当呢?她会不会由此而怨恨终身?会不会导致又一件斧头谋杀案1呢?老天啊,请给我一些启示吧!
“好吧,”我等不来神的启示,于是说道“意大利餐馆呢?”最好还是保持shalombayit2——家庭和睦气氛——至少今天必须如此。
她缩回来窝在座位上,眼睛溜向收音机按钮,然后眯成一条缝——那是平常高兴时的样子:“太爽了!”
走进编辑室,我坐在沙发上,把夹克衫包拢来抵御寒气。汉克同意加班,帮我编辑一段新样片给五大湖石油公司。视频制作的风格随着时代在变,我想加上一些类似MTV的片断:快速镜头切换、频闪动作、热门音乐等等。
汉克忙活的时候,我端详起他的蛙类收藏品,这些两栖动物都是客户们送给他的,颇令人赏心悦目;一只青蛙带着贝雷帽,一只蟾蜍包着头巾,一只青蛙手持一个犹太教烛台3——这是我的贡献。
他转过座椅,见我看着那些藏品,“又有一个新成员要到了。”
“是什么?”
“握筷子的青蛙。盖伊将从上海带过来。”
“有可能是日本制造。”
他耸耸肩,转过去面向Avid系统4,把一张CD放进光驱。
“是我那张旧碟子?”
“对啊,我做个备份。”
“好聪明!那咱们很快就能收工回家啦。”
“没关系,”他叹了口气。“反正没多少事干了。”
我怎能放过这么一个开口的机会?“那个kimosabe5是什么意思哦?”
“kimosabe?”他起身走向门厅。“唉,你真是条恐龙6呀。”
我跟着他走向音像资料室,麦克的所有节目都存放在那间屋里。“那我就把骨头都捐给菲尔德博物馆7好了。”
他哼了一声,在墙上控制面板上输入了密码。“你想添加些什么资料?”
“最近给中西部互惠保险公司做的——你记得,就是关于理赔的那部分,怎么样?还有给犹太人广播网做的广告片,或许还有大西洋无线通信公司的开业片。”
“不用玛丽安·艾弗森的竞选片?”
我瞪了他一眼。
“嘿,我们得了报酬的。”
“我以为我们都觉得那价格太高了呢。”
回到编辑室,他就俯身于键盘上忙碌起来。他把Avid系统进行转数码设置,然后击下录制按钮。视频从显示屏上播放出来,他的双肩就下垂了。
“好啦,汉克;有什么不对劲儿?”
他沉默半晌,我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突然,“那个女孩……”
显示屏苍白的微光划过他的脸庞。出于某种原因,我以前从未将他和女人联系在一起。倒不是因为我把他看作同性恋,而是因为他那纤细的身材、马尾辫,魔法般灵活的手指,让我觉得他差不多就是个雌雄同体人——与人间烟火相隔甚远的一个精灵,不像我们多数人那样会陷入感情困境。但是此刻,看着他坐立不安的样子,我突然意识到,我真是太过于关注自我,结果把自己弄得目光迟钝。
“说吧。”
“她是音乐家,吹奏中音萨克斯,我是在白母鸡8遇到她的。当时她来买麦片和牛奶。”他的笑带着渴望。“凌晨两点。”
“她叫什么?”
“桑迪。桑迪·图利。”这几个字儿从他的舌尖上滑下来。“我们相聚了几次。你知道吗,她这人真的挺好。”他眼神飘远,迷离恍惚。我懂得那种神情。就是人们所说的那种我依然回味着她的肌肤、嘴唇、肉体的滋味的眼神。“我还以为她是真的喜欢我。我是说,她的行为似乎——”他欲言又止。
“没关系,”我轻声说道。
他费力地吞了一下口水。“有两三个星期一切都好极了,好得妙不可言。然后我给她打电话,就是前几天——晚上——我出发以后,告诉她我已经在路上了,可她说不要过来了。她说她有事情要做。我心里……呃……简直不是滋味。我真的渴望见到她,你知道这种感觉吗?”
“于是你就不管不顾地去了?”
他没回答。
我举手遮住眼睛。“你到了,却发现另一个男人在那儿。”
“你怎么知道的?”
“抱歉。”
“她说是她旧时的男友,稍后会给我打电话。”汉克呼吸时都在发抖。“那天是周一,艾利,我现在都还没接到她的电话。”
今天是周三。
“或许他们只是在聊天。”
“三天都说不完?”
一个小时以后,我们做好了这段新的视频并插进了相关片段。就要结束的时候,电话铃响了。汉克抓起听筒。尽管我只能看到他的后背,也知道是桑迪打来的。他身子挺直,语气轻柔急切;一只手梳着头发。
我知趣地溜了出去,逛到了麦克的办公室。这屋子温馨舒适,两扇落地式窗户从地面直达天花板,室内的灯光透过窗户在外面黑黢黢的宽阔草坪上投射出一片片黄色区域。公司掩藏于诺斯布鲁克一个工业小区之中。到了晚上,由于没有了白日里周边附近商号的喧闹,显得宁静安详,与世隔绝。
汉克的声音飘过寂静的夜空。“他现在不是了?肯定不是吗?”只听得他出了一口长气——心放松了。然后,呼吸急促的声音:“对,大概一小时。”停顿片刻。“我也一样。”然后,“不忙穿衣服啊!”
啪嗒一声,话筒放回了机座。
我逛回了编辑室。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