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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杨广的命令,让她“沉江”。他不能留着她,更不能让她去宁远公主那儿多嘴,那样会有损他大隋晋王的清誉。
兵卒们完全不看苏虹的表情,强拉硬拽到了江边,找了个水深之处就将推搡了下去!
被推进冰冷水里的一瞬,苏虹竟然有了解脱之感。
她已经绝望了,一连串的打击让她没有了支持下去的力量,甚至连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理由都没有——说服自己不要放弃希望。
从来没人说过生竟有这么多难和不堪,但是现在苏虹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自愿放弃生命了,他们被命运之神给玩弄于股掌中,除了荒谬,他们能够感觉到的仍旧只有荒谬。
到最后,他们也只有放弃。
苏虹觉得,自己就是在放弃努力,连呼吸都不再继续,就像一个精疲力竭的游泳者,任头沉入水中,液体呛满了肺部,身体不再挣扎,只迅速往下沉。
……有一只手,抓起她后心的衣服!
有个人,正用力试图托起她!
那人死死抓着的衣服,拼命往水面上游,一边还试图解开她手腕上的绳索。
但是苏虹的身体太沉,无法自由活动,那人甚至被她带得往水底沉了沉!
但对方并未放弃,始终试图把她往上拉!
“苏姐!……”
是小于。
不知费了多大的气力,苏虹被于凯连拖带拽,勉强弄上了岸。
一到面上,就开始大口呕黄色的液体,腥腥的江水把苏虹呛得咳嗽不止。
……水都吐了出来,呼吸终于再度变得顺畅,手脚上的绳索被小于斩断,可苏虹仍然全身瘫软,脸色青黄。
她浑身冻得冰冷,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眼睛呆瞪瞪四下张望!
“苏姐?苏姐,是我!”
看出不妙,小于赶紧脱下外衣,裹紧苏虹,然后按开了求救装置。
“雷局长!我们出事了!赶紧回收!”
回收的结果,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苏虹头发披散,衣衫破烂,浑身湿漉漉的,脸上手上全都是伤痕,若不是小于那件外衣,身躯的一多半都裸露在外……整个人看起来可怕极了!
“出了什么事?!”
雷钧惊讶极了!
他快步上前,想要去扶起苏虹。
就当雷钧伸出手的一霎那,苏虹突然惨叫起来!连跌带爬直往后退,就像看见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人!
“别过来!别过来呀!……”
她蜷缩在墙角,双手抱着胸口,一面凄厉的惨叫,一面拼命摇头,神情如同疯子!
所有人都呆住了!
谁也不敢动了!
方无应慢慢上前,他走到苏虹跟前,蹲下身。
“苏虹,是我……”他轻声说,“是我啊,我是冲儿。”
苏虹怔怔看着他,半晌,忽然嚎啕痛哭!方无应解下外套,盖住苏虹,他抱住苏虹:“……好了没事了,我在这儿,已经没事了。”
搂抱着苏虹,方无应能感觉到浑身剧烈的颤抖。
苏虹被他紧紧搂在怀里,依然痛哭不已,却不再挣扎。
看得出来,她的神智已经恢复了。
“我先送她去医院。”方无应抱起苏虹,“一切等好点再说吧。”
望着方无应的背影远去,雷钧不由喃喃道:“怎么会弄成这样……”
第百四一章 一无所知的暴君
小会议室里,方无应坐在椅子上,旁边是小于,雷钧抱着手臂站在窗前。
“现在她情绪还是很不稳定,也不愿见任何人。”方无应合上资料,看看雷钧,“苏虹叫我和大家道歉,说现在心里太乱了,没法和人交谈。”
“嗯,我明白。”雷钧放下手臂,叹了口气,“遭了这种事情,特别是女性,谁也没法镇定。”
方无应点点头:“其实和我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一直哭,时时就说不下去了。”
“我真不明白苏姐是怎么被隋军掳去的。”小于抓了抓头发,“她明明说很安全,只去弄清楚一件事……”
“什么事?”
“她没说。”小于摇头,“而且之前,我听她的口气,应该是真的没问题。是到最后一次通讯才感觉不对劲的,那次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吵吵嚷嚷的,我不放心,就按照定位器去追踪她,结果看见两个隋军兵卒把她拖出军营……”
“嗯,苏虹叫我谢谢你。”方无应说,“要不是你救她,她得死在隋朝了。”
“真不用谢我,大家平安回来才是重要的。”小于顿了下,“就是不知道她怎么会被弄进隋军大营的。”
三个人沉默了片刻。
雷钧说:“好歹算是侥幸回来了,方队长,你这两天多安抚她,等情况好转再说。”
方无应答应了,他站起身:“那我先去医院。”
“好。”
等方无应走了,小于又把刚才的资料翻了一遍。
“好像以前没发生过这种事情。”小于说着,看看雷钧,“这次苏姐倒霉,遇到隋炀帝了。”
雷钧苦笑:“那段时间就出了这一个祸害,苏虹的运气真可以去买彩票了。”
“是够惊险的,说来这隋炀帝也奇了怪了,苏姐既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也没打扮得花枝招展……他怎么连个过路的农妇也不放过?”
“战败国,一个无名百姓,又长得有几分姿色,这被他看见了,还不当餐后水果拿来就吃?你当杨广又是什么良善之辈?”雷钧哼了一声,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材料。
“唔,也不能否认其中有后人附会的事情吧?”
“这人吧,好起来挺不错,坏起来你可别说,也是真的坏。前期明明还有很多可取之处,后期不知怎么完全脱形变了样,特别是雁门关遇险之后,每况愈下破罐子破摔,活脱脱就成了暴君典型。”
小于想了想:“可是至少,他修了运河,建了科举,西巡张掖开拓了丝绸之路……虽然人有点神经质,干的几件事还是不错的。”
“如今的观点和以前不同了,很多人认为他的功绩很大,几乎被拿来与始皇帝相提并论。”雷钧停下手,想了想,“这些的确不可否认,这家伙能力挺强,且诗文写得又好,《饮马长城窟行》也算千古名篇。”
“‘千乘万骑动,饮马长城窟’,多豪迈啊!所以吧,人一完蛋了,大家就都纷纷泼脏水,墙倒众人推也很常见。”小于想了想,又说,“我记得唐朝最强盛的“开元盛世”时期,全国有户820万,是唐朝的最高值;而隋朝“开皇之治”时期,全国就有户890万。终唐一世,各项经济指标都没有恢复到隋朝水平,还真以为杨家父子白吃干饭不干活呀?“
“你说得没错,不过,至少杨广陷害兄长一事属实嘛。”雷钧不在意地摇摇头,“太子杨勇被这家伙害得当庭被废,却‘泣下沾襟’,只言自己罪过,拜辞而去无一语反讦二弟,就这一件事,这兄弟俩孰忠孰奸,已经可以看出来了吧?而且杨勇的儿子最后全都死在他二弟手里竟能这样对待自己的亲兄弟,对外人,他又能好到哪儿去?”
“这一家兄弟五个,好像没有一个有结果的?”
雷钧点头:“废太子被老二造了伪诏赐死,老二嘛,恶名昭著暂且不提,老三被妻子下毒致残,老四被老二以巫术栽赃,囚禁终生好歹算没杀掉,老五……我如果没记错,是被老二给活活死的。还剩个小妹妹兰陵公主,李密的檄文里说兄逼奸妹,那太不堪了不可能。其实是妹夫得罪老二,流放的路上死了,妹妹坚决不肯改嫁,最后郁闷而终。”
“哇赛!”小于摇头,“这一家子到底怎么回事啊?!”
“大概是教养方面出了问。”雷钧道,“所以养孩子是个大事儿。”
小于笑喷!
“局长,咱这儿关于养孩子的事儿,谁都理论不过您,我们队副那个‘超级好爸爸’都得认输。”他站起身,调侃道,“您这,养孩子都养出学问来了,借喻古今了都。”
“小子,早晚你也会给人做爹的。”雷钧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
小于笑嘻嘻点头离去。
苏虹出院之后,情绪仍然非常不稳定。
她谁也不肯见,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夜里睡不宁,时时惊醒痛哭。
方无应没想到这件事会给她这么大的打击,他原本以为杨广弓虽。女干未遂,苏虹总算逃出生天,时间长了就会慢慢平静下来,却没想到此事的后遗症竟然这么严重。
方无应当然无法想象,他更不知道苏虹的那些噩梦:沉重的男子身体压在她身上,令她喘息不得。苏虹每每都在惊叫和冷汗中醒过来……
问题的关键不在于事情本身,而在于那个人:那个和雷钧一模一样的男人。
苏虹甚至不敢确定自己还能面对雷钧,如以往那样的面对。
她不敢再见雷钧,怕自己只要一看那张脸,就会当场崩溃掉。
她明明无比信任这个人,对这个人充满亲近感,明明和这个人融洽相处了十多年……
然而现在,苏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象出那张淫邪恶毒的脸,对方在侮辱了自己之后,甚至想如抹去一道灰尘那样,轻易抹去自己的生命。
如果是个陌生人,如果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孔倒也好了,或许时间久了就会忘却,可偏偏……是雷钧。
但这一切,苏虹一个字不敢说。
她无法坦然说出真相,因为苏虹知道,一旦真相大白,雷钧那个原本就残缺的家,唯一的温情将荡然无存。
尤其,刚刚上高中的雷蕾是无辜的,什么都不知道,父母之间多年的恩怨、母亲与祖父的关系、父亲过去的那些丑陋行径……全都赫然写在了千载史书上,如此不堪的事实,叫一个青春期的孩子如何承受?如今虽流行翻案,可再怎么翻案,隋炀帝也翻不成唐太宗。
而雷钧,一旦身份曝光,叫他如何再在局里呆下去?
他和李煜不同,和慕容冲不同,和黄巢不同。
当全世界都知道他就是那个隋炀帝,他还能在什么地方,寻到立锥之地?
一想到这些,苏虹就想哭。
她不是为自己遭遇的事情而哭,不,甚至那都可以慢慢放开,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如今唯一知道真相的就是她了,又该如何面对这个已经变色的世界?
难道真的要以毁掉雷钧为代价?
她不能那么做。
是的,杨广是暴君,他的邪恶被后人渲染了千载……可雷钧是无辜的。
这个在现代社会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男人,并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但是,日日着这么大的秘密,这也不是人人都能承受的,苏虹被煎熬得难过之极。
最终,苏虹想到了辞职。
当她把这个想法告诉方无应时,对方半晌没回过神来!
“……辞职?为什么?”
“不想干了。”苏虹苦涩地说,“做什么别的事情都好,就是……不想再回去了。”
方无应皱了皱眉头,他放轻声:“苏虹,你是不是有什么没和我说?”
苏虹垂下头,过了好一会儿,摇摇头:“没有。”
看出是坚决不肯吐露实情了,方无应也无法,他想了想,道:“……但是,至少得给雷钧他们一个理由吧。”
卧室里,没有开灯,窗外黯淡的昏蓝色光芒投射在苏虹坐起的身上,原本弓着的身体微微一动,那深厚稠重的黑暗,便随之轻轻荡漾起来。
“我……我不知道怎么说。”苏虹轻声说,“就是不敢去见他……们,我不行。”
方无应叹了口气,轻轻抱住苏虹。
“好吧,暂时不去上班也行。”他低声说,“就在家里休息。反正也不是非要去工作不可。”
苏虹垂下眼帘,半晌,才低声说:“……谢谢你。”
“说什么呢。”方无应笑了笑,“男人养老婆是天经地义的,放心好了,这点能力我还是有的。”
苏虹没有被他这番话逗笑,甚至连那愁苦的表情都没有改变丝毫。
深深的夜晚,苏虹垂头坐在床边,那种沉重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