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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是华鑫厂的党委书记,我姓钱。”那人也诧异说,“这么说,老白不在你那边?”
“钱书记,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唉,我也不知道呀!”对方说,“下午四点多,我去厂长办公室找他,结果门开着,抽屉也开着,灯和暖气炉全都开着,东西扔了地,人却不知道去哪儿了!”
“……怎么会这样?他出去了?”
“就是没有呀!厂门口的保安没看见他出去,我们这正在看监控录像呢,到现在也没发现他出过厂。”
方无应握着听筒,他只觉得浑身冰冷!
“还有苏小姐,奇怪,门卫说也没看见她离开我们厂……”
“您等一会儿,我这就过去!”
一路飞车,等他到了华鑫厂门口,已经看见几个人等在那儿了。
迎接他的,是一个看起来和白起差不多年的男人,牙齿被烟熏发黄,又胖又高,看样子他就是钱书记了。
方无应把自己的军人证递给对方。
“这事儿太奇怪了。”钱书记一边带着方无应往厂里走,一边说,“老白的手机好像没信号,我怎么都打不通,是他人应该就在厂里,不可能出去呀!”
“您先带我去办公室吧。”
带着方无应上了公楼,到三楼,钱书记把他领进厂长办公室。
果然如他所言,大门开着,灯也开着,抽屉甚至都拉开着……但是,没有人。
苏虹的手提袋,就放在桌上。
那是一个古意盎然的狭长黑底繁花锦盒,它跌在地上,口敞开着,里面果曾经有过什么,东西也已不翼而飞。
“……得报警了。”方无应的声有些发抖,“我去通知我们局的人!”
钱书记一脸惊惧地望着他!
留在华鑫厂看来也没用了,方无应驱车回了局里,没想到刚上楼,迎面就看见小武从办公室里冲出来!
“……出事儿了!”他的脸色青白,“方队长,这……”
“怎么?!”
小武的表情十分古怪,他甚至一时说不出话来!
“说啊!”方无应大声吼道。
“……什么都没有了。”
方无应怔怔看着他,一时不能理解什么叫做“什么都没有了”。
“数据,所有的……”小武的声调都改变了,“我们探测不到了,任何数据都没有了!”
看着他,方无应忽然猛然推开小武,冲进屋里!
机器仍然在原处,是仪表的正上方,原本应该日夜闪烁数据的绿色信号,此时,竟然全部静止,显示为零。
那是方无应进入局里这么多年以来,从未见过的诡异状况!
一股灰蒙蒙的,熟悉而冰冷的恐惧,像水银一样灌入方无应的心脏!
他转过脸,看着小武。
“……总闸门关闭了。”
方无应轻声说。
他那惨白的脸,无比骇人。
第百五九章 总闸关闭之后
已经一个礼拜了。
白起和苏虹依然下落不明。就好像他们突然间从这个地球上蒸发了。连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
所有的搜寻力量都出动了,但是没有一方给出有效线索。
到现在可以断定,他们不在市内。然而短短三个钟头,他们也不可能跑出市区,之后扩大范围的搜索也证明了这一点。
于是剩下的那个最不可能的原因,也就是真正的原因了。
“他们被带走了。”凌涓说。
“带去哪儿了?”小武紧张地看着她。
“不知道。”凌涓摇摇头,这一个礼拜她一直守在局里,人也变的十分憔悴,“总之不在当下时空里。现在一起失灵,我们探察不到他们的下落,也许他们去了一千年前。也许他们说不定,就在一年之前。”
这荒唐而无效的说明,让每个人都沉没了下来。
李建国看看方无应,自出事以来他一直不眠不休,始终和搜寻员一同工作,到现在刚刚短短一个礼拜。人看起来又黑又瘦,显得苍老了许多。
“……他们应该是在一起的。”小武试着安慰他,“至少白起在苏姐身边,要是有危险,他不会置苏姐于不顾的。”
“可人屠毕竟不是产科医生,这要是万一苏虹……”
凌涓的话没说完,就停下来了。
他们全都知道,这个月苏虹就要结婚了,现在他们也全都知道,苏虹已经怀孕了 。
残忍而寂静的空气在房间里流动。
方无应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队长?!”李建国喊了他一声。
“我想……回去看看。”方无应的手抓着门把,没有回头,他低声说,“我想回家去等她。”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每个人的心,都沉重得说不出话来。
梦游一样回到家,方无应用钥匙开了门,走进客厅。
一切都还是老样子,那天晚上他匆忙离去之前,扔在沙发上的围裙。厨房里,仍然放在水池的鱼和肉,也许已经变质了,还有,苏虹失踪前夜,留在茶几果盘里还没吃完的苹果……
什么都没有改变,好象时间坏掉,停在了女主任离开的那一刻。
方无应走到沙发前,拿起围裙,然后慢慢坐下。
他的动作缓慢如老者。
他觉得大脑又晕有麻,好像什么都思考不了了,但同时他又无法让思绪彻底安静下来。甚至,好像这脑子逐渐失控,毫无逻辑地跳出各种画面和声音,就如同突然出了故障的放映机……
不知为何,他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在和苏虹交往之前,他曾经有过很多女友,方无应对保持隐私很有办法,所以事实上几乎没人整整了解他的私生活。
如果那些同时和战友们完全清楚他的那段过去,大概会为之咂舌。
他曾经频繁更换女友,甚至大部分只是床伴而已,他身边停留的异性,无一不是时间很短暂的那种。那时候他和谁都长久不了,每次是很缠绵的开始,然后慢慢就冷漠下来,他总是能在对方厌倦他之前,先厌倦对方。再漂亮,再如何倾心于他,他都能看出问题。他怎么都结不了婚,和谁都呆不长,甚至某些时候他只是用对方来验证,验证自己是“和女人在一起的那种男人”,或者紧紧是为了验证自己正常的性能力。
然而她们都很喜欢他,或许是因为他动人的外貌,或许是因为他不菲的家资,或许也有别的原因……
他还记得有一次他终于烦了,和其中一个说“我们分手好不好?”
那女孩哭了起来,坚持要问他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分手。
他却只是走到阳台上抽烟,满心的不耐烦。
“她能懂我什么呢?”他当时,冷冷地想。
可事实上,他也并没能懂他。他从未想过要去明白别人。到现在他甚至想不起那女孩的名字,还有他的脸孔……
他记得的是什么呢?
绯红的鲜嫩肌肤,骨盆愉悦推挤时的无言快感,她温暖的臂弯,还有高潮过后短暂空洞的平静。
多么可笑,他就记得这些。
无论肉体如何重叠,无论彼此倾诉过多少爱语,始终有东西横亘在他和对方之间。
那是他亲手划下的分隔线。
他还记得那天,外面的云彩薄薄的,没有太阳,只有不阴不晴的白色天光。
以及屋内传来的嘤嘤哭泣声……
他是在遇到苏虹之后,才完全停止这种无休止追逐异性的把戏的。
应该说,是在苏虹将他劝进苻坚那间病号房之后。
他甚至还想起了父亲战败那天的事儿。
那时候他还很小,根本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前宫里气氛紧张。他已经感觉到了,跑去问哥哥们。他们却只一脸不耐,说这不关你的事儿,去玩儿吧别打搅大人们做事情,于是他只好怀着满心困惑,继续在后院里拿着孩子用的小弓箭学骑射,装模作样学着父亲的样子排兵布阵……
可是那段时间,他玩得一点都不开心。
等到出事那天,他看见大殿之下,那个跪倒在地、浑身鲜血的将军。用一种奇怪的强调说父皇战败了。前泰的军队即将攻近来。他记的哥哥们泪流满面,一个个拔出刀剑来。叫嚷着要“与国同存亡”,他记得母亲的脸,变得比雪还要惨白……
他那时,又在干花生米?
好像只是呆愣愣地站在旁边看着,看着这一切,好像这一切与他有关,同时又与他无关,以至于他不知该把自己定位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些什么,于是只能像个傻子一样,手里握着他那小小的弓箭。静静站在旁边,看着。
他忘记了,他那小小的弓箭。只能射中为讨王子欢心的仆人们,却并不能射中宫墙之外的敌人。
“……”
方无应猛地抬起头!
是方滢。他不知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的表情悲悲切切的,含着担心。
方无应重新垂下头。
房间里很安静,也没有开灯。天色很晚了,屋里很黑。
方滢走到他跟前,挨着弟弟身旁,悄悄坐下来。
她也没有说话。
“……阿姐。”方无应突然轻声开口,“阿爷战败那天,你在干什么?”
方滢惊诧地望着弟弟!他没想到这种时刻,他会提起那么久远的事儿。
“……记不清了。”她擦擦眼角的泪,“大概是坐在屋里哭吧,宫人们都在哭,我也在哭,阿娘也在哭。”
“恩,阿娘在哭,大哥准备出征再战,二哥忙着阻止他做蠢事……”方无应说到这儿,抬起无比茫然的眼睛,“可我那时候在干什么?”
“冲儿?”
“我什么都没干,就站在一边儿,看着他们忙。”方无应的声线听起来,几乎没有任何起伏,“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所以我什么都没做。就光是看着,看着你们乱成一团……就跟现在一样。”
方滢的眼泪滴落下来。
“我不知道做什么好,阿姐,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就只有看着。”他轻声说,“阿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我总是站在一旁,只是看?”
方滢抱住他,她开始低声呜咽。
方滢在家里守着方无应整整两天。情况好像又回到了被送进禁宫之前的那段时间,那时候他们都知道大难即将临头,却不清楚那究竟是怎样一种灾难,但是做姐姐的强硬地支撑着自己,代替不能见面的母亲来照顾弟弟,给他安排饮食,哄他入睡……
方滢非常清楚,苏虹失踪对弟弟的打击有多么巨大,命运最残酷的时刻,就是当你自以为可以重新开始,甚至清晰地看见了幸福的幼苗时。再给你狠狠来上一锤。
她很明白,弟弟是费了多么的啊的努力,鼓起多么大的勇气,才迈出了这一步:重新建立家庭,走进正常的亲密关系。
但是现在,一切又搞砸了,她甚至能听见命运女神对弟弟所发出的冷笑:你不行的,你注定得孤独终生,任何爱你的、以及你所爱的,最后总都将被剥夺走。
这就是你的命运。
方滢并不清楚,弟弟是否真的接受了这种命运安排,她只知道第三天早上,等她醒过来时,弟弟已经从厨房里端出了做好的早餐。
“冲儿?……”方滢揉揉眼睛,有点惊讶地望着弟弟。
明明在昨天行业前天,这个人还曾不吃不睡,就好像木雕泥塑,只顾着发呆……
“我做得多了一点,怕你吃不饱。”方无应低声说,“烤箱里还有一些。”
方滢站起身,小心翼翼走到他跟前,弟弟看起来还是那么憔悴如枯槁,但精神状态似乎又回来了。
整洁的白色桌布上,是热热的红茶,喷香的面包,还有待剥的橙子。
“……好点了?”她轻声问。
方无应默默吞咽着面包,过了一会儿,他才哑声说:“我得去上班。”
“……”
“我要去找他,阿姊,我要把苏虹找回来,”他抬起眼睛,看着方滢,“还有我的孩子。”
方滢鼻子发酸,她默默望着弟弟。
“不管花多少年,我都不会放弃的。”他将最后一片面包塞进嘴里。然后站起身,拿起外套。
“我走了,阿姊。”他看看方滢,“回去和小武说,我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