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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它能日日提醒大王,吴国是多么可怕,能教他一日不敢忘记复仇之事,而如今,竟然连蛊毒都被夷光给想办法减轻了,这样下去,还谈什么复仇?”
苏虹听得做声不得!
“我说不过他,但也明白他的担心。一直以来他跟随大王,日日夜夜把复仇两字放在心上,别的什么事情都容不下了。”范蠡说着,叹了口气,“他这么一说,我就觉得麻烦了,恐怕夷光不能在宫中久留。果然,翌日文种就去见了大王,他竟然劝大王即刻把夷光逐出越宫……那时刻,夷光就坐在旁边呢,啧啧。”
“……大王怕是要发火。”
范蠡点点头:“当庭暴怒,他说除非叫他死,否则谁也不能动夷光一根头发。可是,大王越是这么说,文种就越是执拗,俩人当时就争执了起来。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大王对文种,一向言听计从,唯独涉及到夷光,他竟然完全不肯妥协。”
“但是那也只能强硬一时。”苏虹慢慢地,像是在想着什么似的。说,“大王心中有情,文种心中无情,有情难敌无情。”
范蠡有点惊讶地看看她,然后。也叹了口气:“正如夫人你所言。大王虽然不肯听劝,文种却毫不放弃,将夷光逐出王宫之事,在他看来势在必行,宫内绝对留不得这样一个软化大王心志的女人。”
“那……后来呢?”
“后来有一日,文种突然间。不提将夷光逐出宫去的话了。”
“哦?”
“大家都觉得奇怪……心想文种这人。一向是言必行行必果的,怎么前两日还那么强硬,今天突然就不提了呢?”范蠡说到这儿,苦笑了一下,“其实,他哪里是不提了,那是因为他想到了更好的一条路。”
“与其将这么个美人逐出宫。不如将她送去夫差那儿,既然她能软化大王,那她也一样能软化吴王。”苏虹低声说,“文种大夫用心良苦。”
范蠡更加惊奇地望着苏虹!
“我没想到,方夫人你也会有如此想法!不错,文种正是这么打算的。他后来向大王进言,既然舍不得将夷光放回山野,那就送她去吴宫。这正好是文种所策划的九条灭吴大计的其中一条。”
“可是大王如何肯答应?”苏虹问,“他连让夷光出宫都不肯,又怎舍得将心爱的女子送去仇敌那儿?”
“你说得一点也没错,大王根本就不答应。”范蠡摇摇头,“他说别的什么计策都可以用,唯独不能拿夷光去侍奉夫差,这不光是他舍得不舍得的问题,即将做一国之后的女子,却送去讨好仇敌,这岂不是要叫天下人耻笑他?”
“那,文种上大夫如何说?”
“文种说,再怎么,也没有社稷蒙羞、君王忘记复仇来得更丢人。”
“……”
“我记得,那段时间他们天天为了夷光争吵。”范蠡慢慢地说,“一个死活不肯让步,另一个又坚持要送夷光去吴国,宫廷内外,被这两个人闹翻了天。”
苏虹没出声。
“后来,文种想了个法子。”范蠡抬起眼睛,看看苏虹,“既然大王那儿他说不通,那他就直接去找夷光。”
“……”
“说来也怪,夷光似乎已经料到他会找来,她甚至都清楚他为何会来。当文种说,此时能救越国的唯有姑娘一人时,夷光说,她答应去吴国。”
“哦?!”
“可她说,她不是为了什么越国,她根本就不在乎任何人任何事,这么做只是为了大王一人。”范蠡说到这儿,苦笑了一下,“她说,她要去吴国,给大王找出解毒的办法。”
“那么……”
“其实,大王身上的蛊毒已经解了。”范蠡说,“夷光去吴国一年之后,就派人秘密送回了蛊毒的配方。”
这下,苏虹就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本来,送夷光去吴国的事儿,大王从心底就不肯,一是因为文种坚持,二是因为夷光她自己也这么更求——”范蠡说到这儿,顿了一下。“然而为了解自己的毒,不得不让仇敌得到自己心爱的女子,这就成了大王终身憾事,再加上文种时不时将吴国那边的讯息报给大王,比如。夫差如何宠爱夷光,又比如,夫差已经立夷光为后——这种种说法。都让大王疑窦丛生,夷光走之前他承诺过,破吴之后定然将她接回来再续前缘,可是人走了差不多十年。猜忌加上仇恨,大王现在谈起夷光,神情已经和当年完全不同了。”
蛊毒虽然消失,另一种毒却深深植根在了勾践的心里,那种毒叫“悔恨”,苏虹想起了方无应提到的那种恐怖的哀嚎,她也想起了刚才亲眼目睹的勾践的表情,她到现在,才洞悉了其中的愤怒和绝望。
“恐怕这也是文种上大夫乐于见到的。”苏虹忽然慢慢地说,“或许,他就想看见这个,他希望大王成为真正的霸主,一个没有柔情的君王。”
有一阵子,俩人都没人说话。
夜已经极深了,连星星们都要睡去了,可是灯烛下的这两个人,依然毫无睡意。
“那么,大王命我送去吴国的。究竟是什么呢?”苏虹疲倦地问,她已经被吴越两国这些陈年恩怨给搅得精疲力竭了。
范蠡一时,却没有给出回答。
“范大夫?”
“我想,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他慢慢道,“再继续说下去,就有违我做臣子的规则了。”
苏虹苦笑,话都说了百分之99了,剩下的百分之1却留着当规则用,这人实在够狡猾的。
“但是明日,无论如何,夫人您也必须将药瓶送去姑苏台,”范蠡说。“请记住,不要给她黑色的那瓶。要给白色那瓶。”
苏虹哼了一声:“范大夫,这恐怕是你个人的愿望——可我为什么要违背大王的旨意,来协助你呢?我又没啥利益可赚。”
范蠡微笑了起来。
“夫人,您真的想要什么利益么?”范蠡说,“如果钱能够收买夫人。我早就拿出全部家财了。我不觉得您想要的是钱。”
苏虹闷闷地说:“我的确不想要钱,说到底我也没有什么想要的。”
“这我早已经看出来了。”范蠡摸摸胡子,“如果说越国有一个人。是无论用什么都收买不了的,那也只有夫人您了。”
苏虹苦笑道:“我没指望你奉承我。可是范大夫,您又想要什么呢?钱?这白瓶,与您的利益有关么?”
被她这么一问,有那么一会儿。范蠡没有回答。他的表情似乎是在思索到底该怎么给苏虹解释。
“此事,涉及到我自己的人生大计。”他终于说,“我对自己这一生,有一个规划,而这瓶药只是规划里的一步棋。”
“哦?”苏虹故意说,“这步棋。和夷光姑娘有关?”
范蠡毫不尴尬地点点头:“正是。”
好,这下子就有三个人来争夷光了。苏虹无奈地想,这闺女果真是万人迷。
“时候不早了,拜托夫人的事情也都说了。”范蠡站起身,“事成之后,无论夫人想要什么——哪怕是我办不到的,我也会尽力去办,我将以此来报答夫人。”
他说完,深深施礼,然后扬长而去。
第百九一章 姑苏台的奇妙冒险
吴国。
都城姑苏。
苏虹站在街头,望着面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她微微叹了口气。
这不是如今经济发达、税收惊人的苏州工业园,更不是那个即将勉强塞进地铁的狭小园林城市。漫长的两千年,足以使这同一片土地上的人们更替无数代了。
然而,两千多年前的人其实和现代的人从本质上并无太大区别,他们也一样喜欢热闹,爱城市生活,愿意供需平衡日子有保证……
但是这一切延续不了多久了,苏虹暗想,吴越一战不可避免,这美丽的姑苏也将倾覆于勾践的铁蹄之下。
但是此刻却不是站在街头遐想历史的时候,遥遥望去,苏虹能够隐约看见那座高台。
按《汉唐地理书钞》辑陆广微《吴地记》云:“姑苏台在吴县西南三十五里,阖闾造,经营九年始成。其台高三百丈,望见三百里外,做九曲路以登之。”
三百丈,或许是有所夸张的数字,但在当时全都是低矮建筑的状况下,苏虹依然能看见那高耸入云的建筑;其壮丽的身姿。
她此刻还不能有所行动,只需细细观察以作准备,苏虹并不知道姑苏台上究竟有多少兵,但她想,既然是寻欢作乐的场所,就不太可能有重兵把守。
守在城外直到入夜,苏虹才开始行动。还没接近姑苏台,她已经发觉了好几对巡逻士兵的踪影。静观了一个小时,苏虹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
巡逻的士兵有规律地在台下逡巡。忽然间,其中一个“咦”了一声。
“怎么?”领队的停下,望着自己的手下。
“……好像,有什么飞过去了。”那人迟疑地说,一面仰头望天,想搜寻刚刚的那丝奇怪感觉。
那晚没有月亮,星光也无比黯淡,厚厚的云层遮蔽天空,仿佛要一直压到高台的顶端。
“是鸟么?”领队问,“鸿鹄?”
“也许……”那人犹豫地又看了一眼头顶上方,什么都没有。
“算了,走吧。”领队说罢。拿起刀继续前进。
那人也不再说话,他只是,又瞥了一眼黑色的天空。
等眼前这批巡逻士兵走过去之后。苏虹才轻轻舒了口气。她此刻,全身如壁虎般贴在檐壁下,不用灯烛举高凑近照看,根本无法察觉。
四下无人,她轻轻将身体向上翻了两下,手扳住廊檐,开始往上攀援。
那夜幸好无月也无星,不然。高台之下的人一定可以清晰看见她猿猴般跳跃翻腾的身影……
一层层往上攀爬,苏虹的身体几乎大半都悬在半空中,这对她而言既不危险也不疲惫,之前在深林中。她也曾于高高的树冠顶端飞奔跳跃。抢夺瑄瑄被猴子给偷走的红罩衫。
就这么一直纵深去往高处,到的高台的最上面一层,苏虹终于停了下来。
她看见了辉煌灯火。
有悠扬乐声,缥缈似仙境里传来,粉红色的灯霞像梦一般诱人,春秋时期的夜晚是宁静动人的,苏虹伏在长廊外,屏息细听那似有若无的歌调,唱的词儿苏虹并不能完全听懂,她在吴越地界呆了两年,却并没有接触多少当地人,因此也只能大致判断那歌词的意思,似乎唱的是太湖旖旎风光,逍遥岁月美人相伴。人生如酒今朝取醉……
苏虹发了会儿呆,叹了口气。
都要亡国了,还在唱这种调子。勾践那个死神正拿着镰刀守在姑苏城外呢!
不过谏言君王这种事情不是苏虹的任务,她无声纵越过白玉阑干,进了高台内部。
灯光朦胧,它们都在高台的深处。冒险进入毫不知情的陌生地带。苏虹像一条滑腻的鱼,小心翼翼将身体从阑干上滑下来,在踏上地板之前,她低头瞥了一下。
是雪白的木质地板,长长的走廊一直延伸进了建筑的内部。
难道这就是那流传千古的响屐廊?苏虹暗想,里头既然已经被掏空。自己下脚的时候,千万一定得小心。
饶是如此,当苏虹轻轻踏在地上时,她仍然听见了一阵清脆的铃声!
苏虹脸色大变!
……有诈!
按理说,即使地板里头掏空,可是苏虹本身有高超的轻功,她落地时的声响绝对不会超过一只灵巧的猫。但无论怎样的轻功,她毕竟是一个人而不是一片羽毛……
但地板内部竟然在她落地那一刻。响起了这么激烈的铃声!原来掏空的走廊内部,早已安装了铜铃。只要承重面稍微有变化,里面就会铃声大作!
甚至苏虹开始怀疑,哪怕是一片羽毛落在上面,也会激起里面铜铃的反应!
想到这一点,已经晚了,不知从哪里冒出黑压压一群人,他们一个个手持利刃,所有的目标指向都对准了苏虹!
刚才那妖娆的音乐声早就停下来了。空气里,只剩了沉沉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