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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显得那么苍茫。
雷钧想起了妻子失踪那天的事。
那是个周五,简柔出门时,穿着她常穿的那件红色毛衫,那种明亮的红色,被秋日阳光映照着,令人眼花缭乱,久久无法忘怀。
“我上午请了假,要去银行办事,你先把蕾蕾送到学校去吧。”她微微笑着,将有点沉的女童抱起来,放进雷钧怀里。
那个早晨阳光明媚,暖风轻拂,枫叶随风摆动。
那是个美好动人得简直像幅画的日子。火红枫树下,妻子的笑容近乎完美。
数小时之后,雷钧没有在单位看到妻子。
一周之后,警方正式宣布简柔失踪。
……
刚出事那两年,雷钧发了疯似的寻找各方面线索,想弄明白简柔到底去了哪里,但失踪的妻子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八年了,他依然没有死心,甚至至今保留着妻子所有的衣物和用品,雷钧怎么都不能在情感上接受妻子的离去,就连简柔用剩的香水瓶,他都好好地保存了下来。
他一直抱着希望,到死都不肯放弃,即使这希望最终将被日复一日的等待给消磨得渺茫无期。
……敞开的六楼窗口,秋末的暴风再度迎面刮了过来,雷钧突然觉得悲哀如潮水袭击过来,让他几乎不能呼吸。
第七章 闲来无事生太监
雷蕾回家的时候,雷钧还在厨房里炸鱼。
“怎么搞的?!”女儿对着他的光头瞠目结舌!
“剃了。”雷钧头也不抬地回答,“工作需要。”
“你们的工作需要头发?”
“我们的工作需要剃掉头发。”雷钧纠正道,“大人的事儿小孩别问了。”
“苏阿姨也剃了?天呀!”雷蕾大惊失色。
“她没剃,只剃男的。”雷钧说,“我们那儿不需要尼姑——再说,这不是凉快嘛。”
“凉快什么呀!这都九月份了,爸,你不觉得冷呀?”
“工作需要。”雷钧再度简洁地回答,他抬头看看女儿,“洗手,吃饭。”
“其实爸爸你剃光头也挺好看的,像黑社会老大。”雷蕾笑。她并不知道父亲具体从事什么工作,只知道是在科技所研究开发保密仪器的。
“黑社会?你以为你爸是无间道?”雷钧把菜端上了桌,“怎么样?报到的情况。”
“没怎么样。”雷蕾坐下来,拿起筷子叹了口气,“集体训话呗,教导主任说,抓紧抓紧再抓紧,就这。”
“说的不错。”雷钧解下围裙,擦擦手坐了下来,“还有一年就中考了,想上市一中就得抓紧。这是真理,就算不在乎择校费那也得看总分高低。”
“爸,从这学期开始,我们要上晚自习了。”雷蕾说,“晚上九点下课。”
“啊?”雷钧一愣,“那么晚啊?那到家不就得十点了?”
“没事儿!我都十五了。”雷蕾满不在乎地夹起一块鱼塞嘴里。
雷钧想了想:“要是爸爸有空,就去学校接你放学。”
“行了,您哪儿有空啊?三天两头加班。”雷蕾翻了翻眼睛,“甭操心了您呐!学校里包三餐,我和同学一块儿坐7路电车,爸,你还担心个什么?”
“你还没成年,我担心不行啊?”雷钧瞪了女儿一眼,“不好好管教,就会变得和我今天处理那案子似的……”
“什么案子?”雷蕾来了好奇心。
“理工大学的学生,私自破坏学校保密仪器——听听,肯定是家长没管教好。就为了这,你爸才加班的。”
“瞧您说的!往后我不会那么差……”
正聊着,雷钧搁在茶几上的手机发出铃声。
来电话的是小武,他说,闯到现代来的不速之客已经找到了。
“是在迪吧里找到的,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混进去的,里头小青年全都长头发,还有嗑药的——大家都挺癫狂的吧,奇装异服得比他还厉害,于是就没人把他当回事儿。”
“时代查了么?”
“明朝正统年间,就是明英宗时期的。”
“查清身份了?”
“查清楚了。他自己承认了姓名。”小武顿了一下,“呃,头儿……他说他叫王振。”
“哪……哪个王振?”雷钧的脑子一时短路。
小武又顿了一下:“就是……土木堡之变的那个……”
雷钧握着手机,半晌没吭声。
“头儿,我们已经把他带回局里来了。”
雷钧回过神:“是么,我等会儿过来。你们辛苦了——苏虹忒沮丧,是吧?”
小武在那边,爆发出忍了很久的笑声。
挂了手机,雷钧又乐了好一会儿,惹得女儿频频看他。
“干什么那么高兴?”
“没什么。”雷钧摆摆手,“等会儿我收拾了厨房还要出去一趟。”
“加班是吧?”雷蕾哼了一声,“我听见了,苏阿姨也在?”
“是啊都在呢,刚刚来了人。”雷钧站起身,将吃剩的菜全都拨到一个碗里,“我得回局里一趟,你别睡太晚,假期结束就调整作息,明天还得上学。”
“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啊,都下班了还不让人消停!”
雷蕾说完,不太高兴地扔下碗筷,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真还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呢,雷钧暗想,竟然是明朝初年最出名的大太监,重要的一点,他是土木堡之变的罪魁祸首……今晚又有的忙了。
往局里去的路上,雷钧在脑子里又把王振的资料仔细回想了一遍。这人原本是个失败的教书先生,后来阉割了进入大内,做了幼年明英宗的启蒙老师。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成年之后的明英宗对他惟命是从,口口声声叫他“王先生”,赋予他过大的权力,致使此人横行朝纲。正统十四年,英宗就是被这个王振给怂恿,亲自率五十万大军进攻北方游牧民族瓦剌,过于轻率的行动最终导致兵败漠北,酿成著名的土木堡之变。
明英宗在土木堡被俘虏,十年之后才被释放回到北京,王振本人则死于乱军之中。
雷钧还没进办公室,就闻见一股扑鼻的方便面味儿,他用手扇了扇:“又吃方便面啊?”
“不然吃什么?”苏虹没好气,“也不看看都几点了,除了外卖什么都没了……”
“怎么不叫肯德基?”
“忘了?我减肥不吃肉。”
“那就没办法了——太监同志在哪儿呢?”
方便面的热气腾腾中,苏虹冲着观察室一扬下巴:“刚进去,才结束血液检查。”
“情况怎么样?”
“一开始情绪很不稳定,我们担心他误食了摇头丸或者别的兴奋药物,毕竟是在那种场合里找到的嘛……还好,药品检验是阴性。”
“是啊要是在这儿染上毒瘾,回了明朝可就麻烦了。”雷钧叹了口气,“他怎么会在迪吧里?”
“天知道。”苏虹喝了口面汤,“据说他倒在地上乱滚,说有人要杀他……迪吧那种地方发什么疯的都有,起初没人管,后来他就叫‘也先打来了!快逃!’,还咬人,闹得实在不像话,保安就报了警。”
“他干吗咬人?”
“他说人家是鞑子。”
“迪吧的人长得像鞑子?”
“电烫长头发和古游牧民族发型相似?大概他以为掉进瓦剌军的阵营里,”苏虹一耸肩,“谁知道。反正一看见他我就知道是受惊过度了。”
“这么说,二十一世纪的迪吧和十五世纪的战场有共通之处?”
“恐怕相似度非常高。”苏虹笑道,“全都是人仰马翻,大喊大叫,满地打滚的地方。”
“两处共振频率接近一致,导致时空连接。”
“可能么?”苏虹怀疑地看着雷钧,后者的表情承认他在胡说八道。
局长室的门开了,凌涓从里面走出来,她皱了皱鼻子:“苏虹,你又吃方便面啊?”
“啊,局长你还没回去呢,我马上吃完。”
“没事没事。”凌涓摆摆手,“吃吧,反正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
“告一段落?”雷钧看看观察室的门,“那儿还没完呢。凌局,接下来该怎么办?”
“还用问么?”凌涓苦笑,“老规矩,处理完之后明天一早送回去。”
按照时空平衡处的制度,凡是误闯现代的古人,在回去之前,一定要进行药物洗脑,毕竟不能让他带着现代记忆回自己的生活中去。
苏虹突然放下筷子,盯着方便面:“这个王振是从土木堡来的。估计送回去以后……”
王振是在土木堡事变中,被护卫将军樊忠以“为国除害”的心态,一锤打死的。
凌涓说:“那怎么办?我们就是干这个的。”
“今晚谁值夜班?”雷钧问。
苏虹高高举手。
“还好是个太监……”凌涓喃喃道。
雷钧噗嗤笑出了声。
“局长!你这是什么意思?”苏虹眉毛都竖起来了!
凌涓一愣,她拿手拍拍脑门:“哦哦苏虹你误会了,我是说,王振这个人没有危险性,如果是荆轲、聂政那种,本身具有攻击性的,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值夜班。”
“局长,不可歧视太监。”雷钧一本正经地说,“能游说得一国之君率领五十万大军亲征,这可不是个普通的太监。”
“哦哦,游说得我们苏虹快点嫁人也是好事情。”
“放心。”苏虹没好气地回答,“DNA采样完毕,就放他去睡觉。今晚我看时尚杂志,过两天我要做头发,没空搭理明朝太监。”
“喂喂,这就不对啦。”雷钧故意说,“人家是误闯,是我们的客人,不是来坐牢的,你这个态度怎么行?”
“不然你要我什么态度?难道我也要像那些拍马屁的大臣一样称他‘翁父’?”苏虹有些悻悻,“我可不是歧视太监——如果来的是怀恩大人,我绝对好好侍奉。”
怀恩是明朝宣化年间的太监,和王振一样是司礼监,但却是一个非常正直善良的人。明朝太监地位都很高,怀恩曾当着皇帝的面,摘了奸臣万安胸前的牙牌(官员通行证),将他赶出了宫廷。
“算了,还是客气一点。饮食方面尽量照顾一下,情绪上也尽量安抚。”凌涓安慰性地拍拍苏虹肩膀,“晚上人家要是饿了就叫外卖,记得要发票报销。”
“这是肯定的。”苏虹说着笑起来,“他要是想喝咖啡,我也可以给他冲杯雀巢的。”
“咖啡就算了,给人泡杯茶吧。”雷钧走到自己办公桌前,从抽屉里拿出包茶叶递给苏虹,“这是明前玉露,三百多块一斤,我自己都没舍得喝的……”
“咦?这么贵的茶给他喝?这家伙可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啊!”
“来的都是客,全凭一张嘴,相逢开口笑,过后不思量……”
“行行行,又人来疯。”凌涓打断雷钧的京戏,“少这儿冒充阿庆嫂——咱这儿是沙家浜么?”
正笑闹着,观察室的门开了,三个人顿时安静下来,小武从屋里出来,身后跟着一个人,雷钧定睛一看,只见那人,四十多岁的样子,中等身材微有些发胖,面颊白皙无须,表情沮丧。他胡乱把散掉的长发盘了个髻,身上披着的夹克还没扣好,很明显是现代品,夹克里面隐约能看见丝质衣物,但是已然又脏又破……
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武表情多少有些尴尬,他回头看看身后的人:“各位,这是王先生。”
还好“先生”一词虽然含义不同,至少古今通用,苏虹站起身,雷钧他们几个也表情不太自然地冲王振点点头。
凌涓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小武,手续方面,该询问的都问了吧?”
“是的,王先生叙述得非常清楚。”小武说完,转身对王振说,“这位是我们……我们凌局长。”
王振的眼神有些呆滞,提了提衣服,想跪下却又不知该不该,显然他并不知道“局长”到底是什么官,更不知道该对凌涓使用什么礼节。
为避免尴尬,凌涓摆摆手,不让小武继续说下去。
“王先生,不用慌,您是来错了地方了,所以今晚就在我们这儿歇一夜吧。”凌涓温和地说,“明早我们送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