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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芷烟哭得很忘我,哭得很煽情,以至于悲伤渲染到了对面的乌七,乌七也大哭了起来。
藤芷烟一见乌七也哭了,她就愣住了,一边打着冷嗝,一边瞅着乌七吧唧吧唧往外掉的泪珠子。
乌七拿起最后一坛酒,灌了一口,抹掉嘴角的酒渍,哭了,吼道:“你娘的阿烟!你乌大爷跟你命中犯冲啊!”
吼完,乌七的声音就低了几分,忧伤在她眼底开出大片大片的花,她问:“你以为就你是单相思么?这世上有人比你好过不到哪里去!你相信有人会爱上自己的仇人么?”
藤芷烟本来还在自己的一厢情愿与柳墨浅的不告而别中暗自伤神,一听乌七这么一问,她都忘了哭了。一般当人问你相不相信别人的故事时,十有**那个人说的都是自己的故事。
乌七哭着哭着就笑了,清浅地一笑,笑容里满是苦涩,泪水滑过嘴角,将她的笑容瞬间打湿,也洗去了她嘴角最后的一抹笑意。她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天边的流光溢彩落进她眼底却像是失了真的胶卷,色彩混乱,模糊不清:“那天的雪下得可真大,大朵大朵的雪花跟棉花似的飘下来,地比往常的任何一天都白,天比往常的任何一天都暗,血。。。。。也比往常的任何一天都要艳……”
乌七此时说话时就像是在朗诵诗文一般,语调缓慢而沉重。半个文盲的乌七装起诗人来,竟也可以如此矫情,但藤芷烟笑不出来,因为她看到乌七眼底的泪水在打转,水珠转啊转,慢慢地就成了两个漩涡,将她吸进了乌七回忆里的那个雪天。
乌七说:“那天是我第一次见他。他一袭黑袍立在雪地里,寒风吹乱了他乌黑的发丝,在他那张冷漠而僵硬的脸庞上胡乱地飞舞。他肩上的黑色斗篷飞扬起来,在他身后翻飞成了一堵伫立的墙。雪花迷乱他冷漠的双眼,手中的剑光映衬着他那张脸愈加淡漠。他风一样地自远处奔来,沿途是我家几十口人的尸首的引路,灰白的天空就看得见血珠成线,为得这苍茫的雪天作了嫁衣,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让我如今想起来,都会作呕,你能想象到那是怎样的一场灭门屠杀么?”
乌七缓慢的语调让她嘴里的那部分记忆变得庄严而肃穆。藤芷烟看着乌七那张不停流泪的脸,半个文盲的乌七瞬间就成了大好的文艺青年,要是再忧郁点,俨然可以成为半个林妹妹了。乌七曾经说过,她为了写上一封能感动到她师父的情信,她学过几个字,几句诗。所以当谈论到她师父的时候,她永远都像个满腹经纶的文人墨客,而一偏离她师父,她瞬间就成了文盲,这就是为何藤芷烟说她是半个文盲的缘由。
乌七继续说:“我躲在床底下,看着他在漫天泼洒的血雨中飞奔至我爹娘面前,剑尖的血珠子滚滚而下,大片的鲜血充斥着身后昏暗的天,漫天的绯红任凭多大的雪都洗不干净,他就那么踏着满院的尸首与涓涓而流的血水,将我爹娘斩杀在他的剑下。我爹娘在我眼前倒下时,我看到了他墨黑如同深潭的眸子里满是嗜血的红光,冷到人心底,颤颤地发寒。”
“我是恨他的,他杀了我全家几十口人,我怎么可能不恨他呢?按照正常人的思路,我该学得一身武功,取下他的人头,祭奠在我爹娘的坟头上。所以我怀着报仇之心上了山,拜在他门下,可老天他娘的就这么把我玩弄了,我爱上了他,那个杀了我全家的男人!我该恨他的,我该勤奋练武,将他斩在我剑下,一如多年前的那个雪天。可我却恋上了他冷漠的眼,淡薄的唇,以及他周身的肃穆之气。。。。。。对我来说,于师门,他是个很尽职的师父,于仇人,他却不是个让人有杀念的男人……”
、第40章 你看我们都是那么的可怜
乌七哭着又灌了口酒,她明亮的眼睛渐渐不那么明亮了,茫然,迷蒙,她突然笑了一下:“就连他发现我的身份赶我下山的时候,我还在傻傻地幻想,他当时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不忍,对我心软了,所以放我走?可过后我就觉得自己真他娘的傻!他是谁!他十岁便灭了江湖上的最大教派,用千百人的鲜血铺就的大道上冷漠带着众弟子走到如今的人,如此冷血的一个人怎会为了一个毫不起眼的我心软呢?因为他无心无情,杀人不眨眼,所以江湖上的人形容他为行尸走肉。我却爱上了这样的一个行尸走肉,要是我哪天去找我死去的爹娘,他们一定会放弃轮回的路,转头来将我扼杀在奈何桥下吧!”
食楼里的其他客人见两个女子趴在桌上大哭,都愣住了,片刻之后,都蜂拥而出。乌七擤了把鼻涕,又说:“快乐是没有可比性的,只有痛苦才会那么深刻。谁比谁更快乐?只有他娘的谁比谁更痛苦!早知道这种夹在爱与恨之间是这么的痛苦,当初我就饮下忘情水,在他递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就该听话地喝下,忘掉一切,忘掉恨,忘掉爱,忘掉所有的烦恼,就那么无心无肺地活着,做着他的傀儡,替他杀人,就这么为杀人而活着。那时即便会成为天下人恐吓的女魔头,至少我不难受。。。。。。”
乌七的话让藤芷烟有一瞬间的清醒,此刻的乌七眉头紧蹙,眼睛里再多的泪水都掩盖不了眼底深深的痛苦。她卷密的睫毛上泪珠颤颤巍巍地停在上面,好像受了惊吓的小草,让人心疼。这一刻,藤芷烟才意识到越是没有忧愁的人心里越痛苦,努力将微笑堆满整张脸,心里却是一肚子的酸涩。记忆中的乌七永远那么快乐,永远喜欢将“你娘的”这三个字挂在嘴边,然后傻傻地冲着别人明媚地一笑,可谁会知道那明媚到好像藏了半个太阳的笑容底下是化不开的忧伤?
她总是将自己塑造地很强大,让人有种无法入侵的错觉。有人说越是努力假装强大的人,内心越脆弱,因为被伤得太过彻底,所以千疮百孔的心再也经受不起半点摧残。
在她全家死在那雪天时,她就已经脆弱到不堪一击了吧?她靠着对他的恨支撑着活到接近他,然后靠着对他的爱,不断稀释着对他浓浓的恨,如果没了爱,只剩下恨,她会怎么样呢?藤芷烟不敢想。
乌七曾说她们两个是天生一对,早在前世就义结金兰,发誓这辈子也要继续做姐妹。藤芷烟当时不信,现在她信了,她们两个是多么地相似,认准的事都那么执着,可这份执着看似不会被这世间的万物所击倒,其实不然,能击倒她们的恰恰是她们所执着的东西。乌七的死穴是她师父,藤芷烟的死穴亦是她师父。
乌七说:“你娘的阿烟,你看我们就该是姐妹,甚至应该还要早点认识,你被你师父抛弃,我被我师父抛下,你看我们都是那么的可怜。”
说着,乌七就笑着哭了,眼里是很深的伤痛。
藤芷烟知道乌七的内心一直在漩涡中挣扎,她身上背负着全家几十口人无辜惨死时怨恨的眼神,她对她师父的爱就是一场自我堕落,是一场罪孽。爱了,便是不孝,该遭天谴;不爱,便是自虐,该伤心欲绝。
藤芷烟和乌七两人一边喝酒一边哭,直到玄梓宸出现在食楼,她的心有片刻的颤动。醉眼迷蒙间,藤芷烟看见了那张朝思暮想的俊脸,她踉跄着步伐跑过去,裙摆勾倒了几个凳子,她抱着他哭:“你去哪里了?你怎么突然就不见了?我以后不会再对你有半点非分之想了,你可不可以不要离开?不要再离开了,好不好?”
玄梓宸温和的眉眼里渐渐溢满了忧伤,他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抱着她哭泣,他比她更难过。为何她的泪水从来都只是为另一个人流呢?为何她总是看不到他也渴望她的在意呢?
玄梓宸抬起的手臂终是落在了藤芷烟的头上,轻轻抚摸着,空气中涌浮着淡淡的药草香。藤芷烟抬起头,迷蒙地看着他:“你还会离开么,师父?”
玄梓宸一愣,随即笑了,温暖的笑容如同三月春风,暖暖的,但他的眸子里却尽是苦涩。他哑着嗓子,说:“不会,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他有着与白歌相似的脸,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苦笑。她喝醉酒,是她唯一会紧紧靠近的机会罢!
藤芷烟笑了:“真好。。。。。。”说完,她的眼皮再也睁不开了,沉沉地合上。。。。。。。
梦里她没有闻见莲香,没有看见那个妖魅如同红狐在世的男子,她看见的是眉眼温和如同谪仙的白衣男子,他轻抚她脸颊时有淡淡的草药香。那个白衣男子将她抱在腿上,用他纤细的十指转动着轮椅,小心翼翼、平缓而安稳地将她带离了食楼。她舒适地在他怀里动了一下,那个白衣男子就停了下来,将她的脑袋轻柔地安靠在他肩膀上,低头望着她因酒醉而晕红的脸蛋,手指轻抚了下,眸子里有哀伤在涌动,他说话时都能听得到淡淡的忧伤:“柔儿,不管等多久我都愿意,可,你会给我机会么?”说着,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头顶清冷的月光照着来时的路,一路孤单与落寞。。。。。。。
藤芷烟醒来的时候,头炸了似地疼,眼睛刚睁开就因无法适应窗外的强光照射而闭上。突然听到乌七的声音在头顶传来:“你娘的阿烟!你是猪么?睡了这么久!”
藤芷烟闻声睁开眼,明媚的阳光自敞开的窗户照射进来,致使整个房间异常明亮。她揉了揉太阳穴:“我睡了很久么?”
乌七白了她一眼:“可不是么!你这一睡自己倒好,什么都不记得了,倒是苦了玄梓宸那厮了。”
、第41章 我能跟他赌的只有时间
藤芷烟不解:“什么意思?”
乌七说:“人家玄梓宸守了你整整一宿,你娘的居然说了一晚上的梦话,三句不离柳墨浅。我倒是挺佩服玄梓宸的,要是我,我早就割了你的舌头了,以免继续摧残人家弱小的心灵。”
藤芷烟歪着头,想了想,还是半点都想不起来:“反正我是不记得了。”
乌七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你娘的能记得什么?你记得你吐了你乌大爷一身的酒水么?你醒来还能记得自己是谁,这就都让我觉得是奇迹了!”
藤芷烟看了看乌七身上穿的衣服,果然与昨天不是一件,而且身上这件貌似是新衣服,但。。。。。。。“你哪来的银子买新衣服啊?”
乌七说:“玄梓宸给银子买的。”说着,她突然凑了过来:“这衣服花了不少银子,用的可是上好绸缎。看来玄梓宸是个有钱的主儿啊。以后你要是跟了他,不愁吃穿,连带着我都跟着享福。要不,你就从了他吧?反正人家是爱惨你了,然后你去爱惨他家的小金库,到头来你也不亏啊,你说是不?不然以你这身板,不管论斤还是论色,都不值几个钱。。。。。。”
藤芷烟哼了一声:“你怎么不把你打包送给他,没准他还能让你做个小妾什么的呢。”
乌七连连摆手:“那可不成,到时你要是成了正室,我不得一辈子被你踩在脚下欺负啊?那样你乌大爷一世英名就毁在你手上,万万不可!更何况我这一生要嫁只嫁我师父一人的!”
藤芷烟看了看她,如今的她又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好像昨天的那个趴在桌子上痛哭流涕的女孩是另一个人,与她乌七无关。不过藤芷烟更愿意看到现在的乌七,她和乌七同样是孤儿,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她需要一个人相依为命,而乌七的出现恰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所以她希望乌七开心,希望她继续没心没肺地在这个世界里晃荡。既然昨晚的事,她不愿意再提起,藤芷烟自然也不会再去想它半分,就当那是一场梦,酒醒了,梦散了,一切都与昨晚之前一样。
彼此敞开心扉后,沉默就变得异常